第76章 死谏
蓝玉声音洪亮，满朝文武皆听见他的话。
此言一出，朝堂之上听闻坊间传言的人纷纷忍不住看向朱棣。
曹国公李文忠眉头一皱，立马出列，对蓝玉呵斥道：
“蓝玉，住嘴！弑君一词岂是可以随便乱说的！？”
“我有没有乱说，恐怕燕王殿下心里清楚。”
蓝玉挺着脑袋，丝毫没有退让。
朱棣看着蓝玉，面色平静，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慌乱。
“蓝玉，你可知造谣皇室、煽动百官、顶撞皇子、于奉天殿咆哮，数罪累之，该如何论处？”
蓝玉这段时间心中的压抑、憋屈已经达到了顶峰，他抬起头，直视朱棣。
“我蓝玉问心无愧，倒是燕王，提前调兵，又在紫荆关破后如此积极，究竟意欲何为？”
两人一高一下，相互对视，互不相让。
僵持了一会，朱棣突然笑了。
他笑蓝玉的狂傲，笑他被别人当刀使。
“来人！”
皇宫内的守卫乃是朱元璋所留的四卫，由马皇后所管制，朱棣只有行派之责，却不能对皇宫守卫做出轮换。
数十个殿前侍卫鱼贯而入，让文官队列中几个刚迈出步子的人硬生生把身体给正了回去。
开玩笑，小命重要！
可有的人却觉得大明比自己的命重要。
只见礼部尚书刘仲质与刑部尚书王乾走了出来。
二人看着朱棣，王乾缓缓开口道：“大敌当前，燕王殿下应以如何抵御外敌为先，而不是长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
朱棣怒极反笑，看着一脸正气的刑部尚书王乾。
自从他监国以来，朝堂之上的大部分官员虽然面上不显，可心中却对他隐含敌意，饶是朱棣脾气再好也忍受不了了，更何况他压根就不是个好脾气的人。
若说朝堂之上，太子一脉除了蓝玉等人跳的最凶之外，排第二的就属这刑部尚书王乾了。
“王大人，你说话之前最好想想，你这把老骨头能在昭狱待几天？”
说罢，朱棣不再理会王乾迅速铁青的脸色，对侍卫开口道：“将永昌侯送去五军都督府，自领五万兵马不日前往北平！”
侍卫听命，就要上前制住蓝玉，谁知蓝玉竟趁侍卫不备，抽出了他们腰间的刀。
这一幕让朱棣眼中杀机迸起，他看着蓝玉，冷冽道：“怎么，永昌侯想要造反不成？”
谁知蓝玉刀锋一转，对准了自己的脖颈。
“蓝玉不敢，刚才那些不敬之言冒犯了燕王殿下，但如今京师谣言四起，燕王若想自证清白，还请留在京师，不让我等猜忌。”
为了防备朱棣，蓝玉不惜用上了死谏。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之际，由汤和命人送来的旨意，已然快马进入了京师，并由侍卫呈上御前。
在太监宣读完旨意之后，蓝玉的脸上露出了胜利的笑容，朱棣则紧皱着眉头。
曹国公李文忠本就是和稀泥的高手，见旨意已到，于是当上了和事佬的角色。
“燕王殿下，陛下旨意令蓝玉率兵与太原府兵马会合，再联合东胜卫截断北元退路，还请殿下顾念大局，暂且宽恕蓝玉不敬之罪，待事毕，再论其罪。”
朱棣则看着这封任命，心中那股不安的感觉愈发浓郁。
如果他没有预估错，那么能够与北元勾结上，并准确的给出边防信息的人，定是驻守在长城一带的将领或藩王。
而这其中，位于山西府的晋王最有可能，因为姚广孝入了他的府邸。
如果真是晋王，那他的目的无非是夺位，蓝玉一旦率兵从山西府过，保不准会被晋王拖延行军速度，届时会耽误合围北元一事。
再加上汤和命人送来的任命中也有提及，北平府粮草不足一事。
一旦合围之势慢了几分，老朱的处境就会十分艰难。
但问题是，他只有猜测却无证据。
如今朱元璋的旨意送达，他不可能让蓝玉放弃走山西，而从山东救驾。
这个哑巴亏让朱棣有些郁闷。
但他不可能不顾及朱元璋的旨意，而且眼下这个节骨眼，他受谣言所制，不好轻易领兵出京。
于是思考片刻后，朱棣道：
“蓝玉，十万兵马你可尽数带走，轻装简行，务必在三日之内与傅友德会合，如若慢了一步，你的命也就到头了！”
蓝玉得了好，自然不会傻愣愣的再顶撞朱棣，老老实实的应下了朱棣的话。
早朝便是在这番雷声大雨点小的动静中结束。
事关外敌侵入，朱棣也不好为个人威势处死蓝玉。
出了奉天殿，朱棣心中愈发不安，恰好锦衣卫指挥使蒋瓛找上了朱棣，禀告说燕王府的统领寻他有事。
朱棣心中一动，召了自己的侍卫统领进宫，从他口中得到了北平府粮草不足的真相。
“殿下，被您安排去北平的谭渊今日来信，信中说北平府的粮食全部都是发霉的。”
事关粮草，又涉及北平，朱棣的心中顿时浮现出一个人名。
“郭桓！”
这样一来，幕后联合北元的人的目的便昭然若揭了，那便是想将朱元璋困死在北平。
幕后主使若真是晋王，为达成目的，恐怕是绝对不会轻易合围北元的。
北元军队后方若无威胁，乃尔不花定会搏上全部，与明军正面交锋。
一方靠着掠夺粮草，一方却缺吃少粮，高下立判。
想到这，朱棣当即起身，对侍卫统领吩咐道：“命府中侍卫着甲，随时等我命令！”
待吩咐完后，他又急匆匆的去到了坤宁宫，找到了马皇后。
马皇后只知晓前段时间战事的消息，今天的两封战报来的早，她还没得到消息。
所以当朱棣找上她，并提出要借用两卫禁军后，马皇后有些疑惑。
时间紧迫，朱棣只能将大致的消息给马皇后说了一遍。
当然，他要禁卫的理由是担心北元鱼死网破，危及朱元璋性命，并未提及晋王是通敌之人的猜测。
马皇后听后一惊，没成想北元都攻破了紫荆关，还打算向北平进攻。
但对于朱棣想要亲率禁卫救援一事，还是让马皇后有些担心。
“棣儿，两卫禁军不过一万余人，于正面战场不过杯水车薪，而今北平府最需要的乃是粮草，你贸然领兵前去，粮草不足也是无济于事。”
朱棣自然清楚马皇后的忧虑，但粮草之忧并不是他最担心的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