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不安
“半月以前，元军突破了杀虎口，他们一入关，便舍弃了除战马、军备以外的一应辎重，轻装简行，凭借自身速度，在明军还未有所反应之际，竟攻破了一个县城。”
“随后又凭借缴获的攻城器具，连日作战，明军情报不明，各县守军压根没有得到北元军已经入关的消息，猝不及防之下，被一连攻克数县。”
“但敌军却极少停留，从行军路线上来看，是想突破内关隘！”
“而且，情报有误，北元此次入关的主力部队，约有十九万之多！”
朱标也是一惊，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道：
“那群鞑子何时这么勇猛了？”
这也是朱棣所疑惑的地方，北元自从被赶到漠北之后，朱元璋先后发动过三次北伐，虽然第二次北伐以失败告终，可还是将北元驱赶到了更远的地方。
尤其是第三次北伐，沐英率兵攻至和林一带，俘虏了北元的国公脱火赤与知院爱足及其全部北元军队，打击了北元方面的士气。
虽然平章乃儿不花几次进犯，可那仅仅是骚扰边关的守卫，压根没有大规模的爆发过冲突。
大明与北元的战力对比，大明足以抵两三个北元了，怎么会让北元一路破关夺城，竟直逼到了据内长城百余里地的广灵县。
当务之急是召集军机处对这封军报进行处理，朱棣也来不及想那么多，与朱标告别后，迅速前往奉天殿。
待他来后没一会，军机处的机要大臣纷纷赶来，大部分都是淮西方面的武将，有几个将军对于朱棣急召入宫还颇有成见，见到他也没有行礼。
大敌当前，朱棣没有与他们计较，将军报交予他们。
待一行人看过之后，纷纷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景川侯曹震更是破口大骂道：“他奶奶的，北元吃了春药啊这么猛？大同府的卫所是吃干饭的吗？”
曹震是个急性子，当即就请命道：“殿下，请兵部予以我们几兄弟调兵权，打北元那帮狗娘的！”
定远侯王弼伸手按住了急躁的曹震，说出了一番让人耐人寻味的话。
“敢问燕王殿下，此战报何时送达？元军又为何攻势如此之快？”
入军机阁的几乎都是明初的将领，在五军都督府任有官职，在场的除却他们二人外，还有永昌侯蓝玉、郑国公常茂、鹤寿侯张翼、舳舻侯朱寿等人。
朱棣迎着定远侯王弼打量的目光，皱眉道：“你这是何意？”
王弼瞥了一眼坐在身侧一言不发的蓝玉，定了定神才继续道：
“边关一律严防，元军却若入无人之境一般，这战报上明明白白的写了，不足半个月，北元军队就攻到了广灵县，而且行军路线正是朝着北平府去的。”
“若无人通风报信，泄露边防，就凭北元那点兵力，焉能入我大明边关？”
此言一出，除却还有些闹不清楚状况的景川侯曹震，其余人都纷纷看向朱棣，眼里的闪着莫名的意味。
朱棣走到王弼身前，俯下身子，目光坦然的看着他，一字一句道：
“怎么？你的意思是本王暗中私通北元，将陛下御驾亲征的消息告知了他们？”
面对朱棣的注视，王弼显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的偏过头否认道：
“倒不是怀疑殿下你，而是此事来的蹊跷，总要有所警觉才是。”
朱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而后又扫视了在场所有人，才坐回了上首。
“今日召尔等前来，是为商议如何调兵驰援内长城关隘紫荆关、居庸关，如若元军将这两处隘口攻破，则北平危矣。”
曹震还是有些糊涂，他不解道：“殿下多虑了吧？北平全境将士加陛下所率领的明军，共有近二十万人，与那北元兵力相差无几。”
“军中又有徐、汤两位将军，北元大军若真敢入内关，不正正好暴露在大明将士面前，届时正好来个里应外合，一举歼了北元。”
曹震的话不假，也是在场所有人的心里话。
尽管北元来势汹汹又连番破城，但大家都没有太放在心中，毕竟朱元璋亲率了那么多人，一旦正面交锋，北元大军定挡不住大明火器的威力。
但朱棣心中却有几分不安。
前面王弼的那番话提醒了他，北元的攻势迅猛，与以往有很大不同，像是抓住了边防的弱点一般。
再加上北元此次的行军路线分明是往北平方向去的，要知道，那里物产并不丰富，远不如南下劫掠的物资来的多。
这种种迹象都表明北元十分清楚明军的调动以及边防信息。
而有能力传递这个信息的人，会是谁呢？
朱棣的心中隐隐有个猜测，但尚未得到证实，也没有明说。
“北元已兵至大同府治下的广灵县，足以说明大同府很有可能已经陷落，而今元军数战皆胜，明军则节节败退。”
“再加上前段时间边关战报说是傅友德将军首战失败，退守东胜卫。”
“可见大明山西境内兵力分散，无人调遣，尚不知北平那边作何安排，一旦出了差错，再想驰援，可就晚了！”
定远侯王弼听后也觉得在理，于是建议道：“殿下的兄长晋王殿下封地就在山西太原府，距两关隘不远，不如拟一封旨意，令晋王统领山西境内军队。”
“与陛下所率领的北平府守军一起，里应外合，可一举歼灭元军。”
朱棣闻言，有些犹豫。
他前面思考之时，就猜测有人向北元那边传递了边防的重要信息，这人不是别人，就是姚广孝前去投靠的晋王朱棡。
虽然还未有定论，但不知为何，朱棣心中却觉得有七八分可能。
朱棣陷入沉思，殊不知王弼瞧见他犹豫的样子，心中更加坚信燕王有鬼。
于是他缓缓开口道：“燕王殿下不愿意？”
朱棣摇了摇头：“本王会亲拟旨意的。”
又商讨了一些细枝末节的事后，朱棣目送着军机阁的人离去。
但他心头那种不安的感觉始终没有消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