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一切的一切,从回忆开始
海棠一族,这里的一切,是瑾瑞留下的遗产吧,刑部总部,因着郁焱的性子,一个‘刑’字,本该听上去就仿若阴暗瘆人的总部,那时硬是被漫山姹紫嫣红添上最理想居所的标签。
从山脚往上看,层层台阶直通山顶,瑾瑞当时就站在最高处,孤身直面入侵者,她怎么躲?身后就是整个海棠一族,后来姗姗来迟的旻霜被她一句‘弃医从武’听得揪了心,来不及的,瑾瑞守住身后漫山才播下的种子,希望啊,还没有等到春日,这间满载两人回忆的屋子,没有因为她的陨落,而变得冷清,这也是她要保护的回忆,或是这里有她要护着的人!
……
旻霜,可笑的局外者,可笑的长盛不衰。
木屋门前,两根柱子旁,左侧种着一颗海棠树,石阶上,海棠下,坐着一个满载离愁,忧伤的人,这间屋子的屋檐不符合构建,雨水大抵是会滴落,顺着石阶往下淌,如果青丘会下雨。
这课海棠树因生长方向,有一半枝叶难见骄阳,花开花落,一半于外,一半安内,花瓣每每落下,台阶上都是,坐在那儿的旻霜,也似海棠树的处境,青丘的光是不动的,说有太阳,咱也看不到,旻霜半个身子被含蓄的黑暗隐藏,坐在树下的她,身上都是‘它’的影子,而另半个身子,沐浴在圣光之下,虚幻缥缈,伸出一只手,对圣光熟视无睹,青葱般白皙的手指,她多想这圣光就是一场淅淅沥沥的雨,让她触及半分,让她感受天上人的存在!她忘了,现在的天上没有能被称为人的,祂们是神,换来了那人曾许过的天下太平。
这应该是个美满的结局……依山伴水的楠木小屋,郁焱身着朴素白衣,又不改往日金贵优雅气质,约束及腰白发,一阵清风吹过,鬓边的碎发吹至眼前,又落下,小屋周围伴着温泉,雾气缭绕,在正午阳光照射下,就像跳着轻盈的舞,虚幻的美,飘飘欲仙,一闪即逝,楠木的香味,清泉的甘甜,与暴露在阳光下她的半张脸,沐浴在耀日之光。
“师尊”清亮的声音,来者不见红颜,就在屋前的小桥与她投来的视线齐平,手持糕点木盒,望着她,好似有千言万语,恍如隔世。
这清水小院,郁焱看着小徒儿,一脸慈祥,明明天天见,却总觉得不够,也只是一闪即逝的思念与难过。
而过着退休生活的挚友们,时常去那小屋,听郁焱讲故事,讲什么呢?……
是现在,旻霜手中的这本,很长的一个故事啊,听完,也该有一段对话吧。
郁焱宣布故事结束,将一犹未尽的众人唤回现实,骛桉总会提起那只紫色的兔子,郁焱总会感慨凌潇的成长。
画面越来越模糊,声音虚幻飘渺,直到毫无察觉般无半点波动的消失。
连破碎都算不上,臆想哪有原型啊!
只余旻霜一人,凌潇已经忙的很久没有回来了,骛桉早已不是活泼开朗的她,变得健忘的她,怎么还会记得随手在鬼市买下的兔子?郁焱呢…她也走了,她们都走了,都走了……甚至,只有旻霜见证最后的胜利。
胜利?笑死人了,青丘不是太阳会光顾的点,这处仙境,没有黄昏。怎么不能被称作胜利呢?他们一直都向着那个目标前进,只是这个目标要死好多好多神啊,郁焱离开的最后一幕,是天上神流的血,成为了映照天边的黄昏。
初神计划结束了,可是,只有旻霜在庆祝罢。要向前奔跑的姑娘,现在留她一人安康。
她偏是那个唯一‘幸福’的局外人,她不也没有阻止吗。
找不到一个最终的反派,演绎的也不是谁都能成为主角的命。
不能忽视的是,除了天上的神界,天下,太平。
旻霜回过神,刚才来的是时间吗?直盯着地上的海棠花瓣,它们分明与树上未凋零的花瓣一样鲜活,翻开手中的书,代替臆想中郁焱说书人的位子,只是周围没有人听,对于这本书中的内容,也没有人会信。
不知是夕阳余晖将黑发镀上一层金,还是弥留之际宣誓胜利而讽刺,那一刻很短暂,只不过一屠字,用无数生命换来了这一次黄昏。
那盘棋已经结束了,结束在我即将要看到黄昏的前一刻。
她在开头写道:
故事是真的吗?
你从哪里来?我的翎儿又去哪了?
我的目的不只是天下太平,我想要的那个世界怎么就不太平了。
…………
她说的,我谱写,第二次轮回郁焱一直期待的结局。
青丘,我向狐帝殿走去,盛夏夜晚的光灵照亮前方的路,走到后院,踩上引路的石阶,天上亘古不变的云月,想放不下的执着,桃花依旧开,四季都开,那花瓣似被月光镀了一层银边,显得那般孤独。
不知不觉已来到桃树前,万千思绪被一声“师尊”打断,我转身看去,明月在她身后打下月光,朦胧间我看不清她的脸,眼眶湿润,只稀里糊涂流着泪,喊声“阿姊”明显看见她一颤,就像我第一次叫姐姐“阿姊”,与那时阿姊的反应一模一样,她缓缓走来我面前,原来是勿念啊,我眼中那一点光芒散尽,尽是失落之色,我想一直看着,却又逃避这张脸,我明白她不是阿姊,却又想透过她看着什么,矛盾使我止住的泪水又大颗大颗掉落,勿念长高了,没有阿姊高,长的真快啊。
她看着我这副样子,不知所措,着急看着,我像是做着离别与她说:“勿念,狐帝殿前的石榴开了,帮我采来吧。”
她什么也没说,滴滴嗯了声,照做去了。
我眼中的失落更浓些,石榴在八月中旬开,我一直记得七月又或九月,吃不上的,一瞬间卸去身上名为责任仿佛千斤重的桎梏,无望靠坐着桃树,正如阿姊当年想念我,独自靠在这饮酒的样子。
如果月宫节当时在她身边,与她一同赏月,饮酒的是我,而不是逍窈,我会亲自告诉她,来娶我,可惜,都没主动说过爱。
她死了,谁都希望死的是她,你们让我节哀。
三界圣女梓,是青丘狐帝,是她的阿姊,那不陌生的名字。
郁焱,他们称她,乱世中的救赎,盛世中的赘余。
“若这一切都未曾踏出涂灵森境半步,不会有意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