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 Клетка

六个小时前。

江宁市，市区内一处九十亩的荒地里，堆积成丘的泥沙堆连绵，深绿色纱网与被风吹走的塑料废纸蒙上些许萧条。

完全由钢筋水泥混合的纯粹之物，横平竖直，没有窗户有着跌落风险的危险立体迷宫。

烂尾楼第十层。

这无人且幽静的地点，成了社会闲散人士的聚会场所。

“各位，你们喜欢导吗？

我很喜欢。

我喜欢导在电梯的按键板上，地下停车库那些车把手上，至于奶油蛋糕，已无说话的必要。

在医生的指导下，经过科学论证，我的理想频次是两天三次。

你们知道达芬奇睡眠法么，每四小时睡十五分钟。

我也决定分散开来，不累积在一起，0.66天一次，也就是15小时50分钟准时一次。

所以在那之前，我必须给你们安排好任务，挽回‘新世界’的尊严。”

说话的人。

是伪装者组织“新世界”的一个头目。

他穿着名牌高订西装，油头梳得一丝不够，五官俊朗，黑发蓝瞳，疑似混血，看着手表上的时间，像是一位律政精英。

但身形高大，肌肉盘虬，块头十足。

艾力克算着时间，还有半个钟头。

“头儿，你的陨石病，貌似更加严重了，谁管你怎么导啊？”

下面的伪装者都是大感震撼。

“我只是在打比方而已，每个人都有喜欢和不喜欢的事。

有时候你会遇到一些极度令人反感的东西。

比如说有一次，我去歌舞厅跳舞，二十元一曲的那种。

那个舞女的身材很火爆，未婚未育，可胸却很大，长得也清纯漂亮。我和她跳了四曲，在第四曲的时候，我却摸到了她腰部上的一小块凸起，我询问她那是什么，她说是长的一颗痣，我却感觉不对。

结束后我去网上查了一下，那叫丝状疣，是一种性病的症状。”

艾力克老神在在的说着。

来聚会的一共有约莫十名伪装者。

大多数人听着有些反胃，实在是有够恶心的，神他妈打比方，您可真是比方仙人啊。

“她还在那里么？”

有一个伪装者渴望的询问道，伪装者可是不怕什么病的。

“这位更是重量级，陨石病末期。”

烂尾楼十层的风大了起来。

掏出随身携带公文包里的湿巾，艾力克弯腰擦了擦沾上灰尘的皮鞋，变得油光锃亮。

“总之，事情你们也知道了。

BOSS的指令，新世界要在滨州立足，我们要消灭其它势力，来获得点数，势力范围。

但最近却传开了一件事。

让BOSS很没有面子，让BOSS摸到了丝状疣。

那是一个普通人，一对二，干掉了我们两个成员，那两个家伙放射强度还都是快要到四级的。

这人叫罗格，名气大得很，在灵网出现之前，是传奇人物。

但是他的时代结束了，这是灵网的时代，我们的时代。

根据我们在风暴旅团的卧底说，那个人，罗格也加入了灵网，接受了伪装任务，处于潜行状态之中。

只要他保持低调，其余任何机构都找不到他，我们必须为民除害，消灭这种黑社会！黑恶势力！

趁他还是个半吊子的伪装者，直接扼杀在萌芽之中，柿子要挑软的捏。

先杀罗格，把风暴旅团在江宁市这边的活动人员全部肃清，再消灭整个风暴旅团。

谁赞成？谁反对？”

艾力克的口吻铿锵有力。

“只要说时间和地点就行了。”

一个陨石病末期的人根本不在乎那么多，他已经不能承受继续吸收灵质的精神负担了，只会渐渐被灵质反噬而死。

“根据卧底的情报，已经有人在进行跟踪，掌握了位置。白天动手容易暴露，晚上，找个隐蔽地点，将社会关注度降到最低，以防149局的条子查到头上。”

艾力克说罢，看了看时间。

他的行程是排得很满的，安排完任务之后，要进行引导，还要进行猎头工作。

他也负责网罗优秀的伪装者，加入到新世界里来，在江宁市有个神父，不属于任何组织。

单个伪装者很难生存，容易被其他伪装者盯上，但他却一直泰然自若，肯定不简单。

“你们十一个人全部出动吧，再加上跟踪罗格的那个人，一共十二个。罗格身旁可能还有风暴旅团的其他同伴，一并宰了。”

艾力克放下手表。

下达了死命令。

六个小时后。

现在。

商务区，步行街，中餐厅的包厢里。

KK还没有告诉罗格怎样注射是最好的。

如果想活得久一点，在陨石病出现症状时，注射一些灵质缓解，这样哪怕是精神荷载力最弱的人，也至少能挺个两年左右。

如果有什么麻烦，想要急切的提升身体素质战斗能力，在最初始的阶段，周期也得是三天才注射一次，还得是100点数的小型灵质注射器。

像这种1000点数的大型灵质注射器，其实已经是陨石病末期的人，放射强度四级的人使用，作最后的战斗准备，在生命余晖缓解那份宇宙最强烈的苦痛。

罗格作为一个三天前才注册灵网的人却……

桌上，地上，摆着十支注射完的金属注射器，全部都已经打空了。

KK想过制止，可他那架势，握着USP手枪指着KK，根本不敢去拦，罗格自己找死也没办法。

她只有一个念头。

罗格必死无疑。

但狂怒中的罗格是没有任何理智的，他只想马上回环江市，杀翻149局，连林军也宰了，再直捣黄龙，杀翻泰拉生命工业，得知事件真相。

最开始几秒，他什么感觉也没有，但渐渐的听力，触感，变得无比的灵敏。

他能感觉到自己体内血液的流动声，但渐渐地这听力的灵敏度开始失控了，他听到了街道外人们的谈话，争吵着发泄着怒吼着畅谈着尖叫着琐事和流言和龌龊读物和狂暴的发言喋喋不休的恨意和焚天的怒火。

这听力愈发的暴走，微弱至自己神经末梢细胞死亡的细微流向，强烈至星球运行的引力磁场。

宇宙所有的分贝纷沓而至热烈的奔涌爆炸，这不可思议缤纷绽放开来透彻原子的嗡鸣让视觉完全丧失。

抽离向更深处。

只有罗格自己的血液流动声和细胞死亡声追随着飞离的脑叶奔跑过精神感应的冰冷街道梦想炼金术师的光芒突然出现，为他寻找省略，排列，韵律的用法和震颤的平面指点迷津。

多年之后卷土重来用并置的意象让他活生生的沟壑亘于时空，多个视觉意象连接基本动词将名词和意识的破折号联系到了一起，光裸充满褶皱的头脑向下凹陷永远也适应不了悬于头顶剧烈加速的引擎音律和滚轮呼啸。

孤独，秽物，丑恶，抽泣，无线电，宇宙辐射哀鸣捣毁最后一台收音机。

泪水，手指，假发，冷笑，闪光灯，殉难地牢角落折叠过往所有理想者。

绝对现实的清醒噩梦拴在地铁轨道就着安非他命从格陵兰岛一路拖行至西伯利亚没有穷尽的旅行直到阴森车轮和癫狂血亲的尖叫唤醒了他又一次陷入医院的休克和牢房和战争。

无法逆转的陷阱开始校正所有怪异的记忆碎片时空节点。

灵质。

是有放射性的。

这种放射性，穿透灵魂。

KK只看到罗格的一颗眼球爆炸开来，洞口中溢出血水，强烈辐射烧坏了所有皮肤长满渗血的红癣，暴露着肌肉纤维，暴露出骨架关节。

罗格完全丧失意识，只是无力瘫倒在墙，嘴中反呕着黑血，僵停抽搐的如不断被处刑的机械。

今天，是KK人生中最诡异的一天。

风暴旅团的规则是，不能对同伴见死不救，否则抱团在一起也没有必要。

至少把罗格拖到一个隐蔽的地方，到时候他自己挂掉了也好，不是自己没有帮他。

在这个地方待着，等人发现报警的话，罗格活下来也会被逮住。

但KK认为没有那种活下来的概率就是了，把他带到隐蔽地点等死，自己就算是仁至义尽。

幸好这家餐厅消费高，内置电梯可以抵达地下停车场，途中遇不到多少人。

这个包厢的位置隐秘，离电梯也没多远，KK出门探了一下后，先去按了电梯，然后拽着罗格的两只手，快速把他拖了进去。

现在这情况也不管有没有人看到了。

一路将罗格快速拖行至电梯，进入了地下停车场，好在KK今天是开着轿车来的，可以把罗格塞进后备箱。

阴森的地下二楼停车场，在工作日的晚上，这层里根本没有几辆车，只有暗绿色胶漆地面，重复循环的石柱，照明微弱的闪光灯。

骤然之间。

新世界的十二个伪装者已经找上门来，他们埋伏在视野盲区的石柱后面，发现两人后，呈扇形将他们围住。

“竟然是这样，就两个人，一个还……喝醉了？我还以为多大阵仗。”

一个额头上长着雪花矿石的伪装者有些不屑，还以为是扫荡风暴旅团在江宁市的所有成员。

“这女人……好漂亮，真希望没有丝状疣，尸体我也是一样的……”

“别管丝状疣了，先解决了再说，避免暴露，时间越快越好。”

“上了！”

十二个人没有全部上，只有陨石病末期的几个冲在最前面，也顾虑临死反扑。

“我真的操了。”

KK呼吸急促，突发生死一线的状况，慌乱之间都用罗格的口吻说着话，“你不是挺牛逼吗？醒一醒啊混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