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真相
“大王，李相已逝，他的徒弟卫鞅原来是我的门客，现在公子卬和庞涓将军想要力保他这次随军一同去抗秦，请大王恩准，封他做偏将军。”
“丞相，你认为此人如何？”
“我认为此人自作聪明，自命清高，实在是不宜大用。”
“我也不喜欢这个人，但是王弟多次推荐他，想来他应该有过人之处。”
“公子卬对鬼谷一门一向十分看重，请大王不要受到他的影响。”
“现在是用人之际，你转告王弟，就说此次出兵，关于卫鞅的任用，让他自己去决定吧。”
“臣领命。”
公叔痤出来之后，再次来到李府找到卫鞅。
“卫鞅，我已经在大王面前举荐你了，但是大王不愿意任用你。”
“大王怎么说？”
“大王说你这个人没什么本事，性子还冲，他绝对不会任用你。”
“如果他是英明的人，绝对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所以我告诉大王，让他杀了你。”
“丞相是什么意思？”
“因为我了解你的能力，如果你不能为魏国所用，将来一定是魏国的大敌。推荐你是我的职责，告诉你这件事是我作为朋友的情分，你现在还是快走吧，大王不会允许你随军出征的。”
“我还是要向公子卬和庞涓说一声，否则，我不辞而别实在是失礼。”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讲什么礼？再拖拖拉拉，性命都要丢了呀。”
“公子卬是明白人，他只要向魏王说清楚，我就不会有危险。”
“你呀你，还是这么固执。不如这样，你先去我府里暂避，我派人去通知公子卬，如何？”
“这样也好，丞相稍等，我去收拾行李。”
卫鞅简单收拾好行李，然后和公叔痤急匆匆赶回府中。
公叔痤让人上茶，卫鞅摆手拒绝：“不用了。”
“你在李府待久了，怎么还在我这里客气起来了？”
“我只是觉得有趣。”
“你的性命都有危险了，哪里有趣了？”
“非也，卫鞅说的是丞相有趣。”
“什么意思？”
“丞相说大王认为我没有什么本事，既然大王不愿意用我，又怎么会费力来杀我呢？”
“大王应该是怕你会被其他国家所用，反过来危害魏国。”
“既然他认为我是个无才之人，若是别的国家用了我，岂不是魏国之大幸。所以，卫鞅认为大王既然不能采用丞相的谏言用我，也不可能采用丞相的谏言杀我。”
“你这个人真的是莫名其妙，这个时候还在说胡话！”
“卫鞅以为，是丞相有什么事情隐瞒我了吧？”
听到这话，公叔痤的脸色阴沉，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杀机。
“你这个人真的不简单，说话从来都一针见血。只是，这样会害了你，包括你的性命！”
话音刚落，忽然门外进来两个人，卫鞅不认识，但也并不慌张。
“丞相，这是什么意思？”卫鞅问。
“卫鞅，你之前还没有机会认识他就去了李府，我给你介绍下，这位就是本应成为魏王的公子缓，旁边那位是他的手下大将冯谦。”
“什么？魏缓！”
魏缓的出现，着实让卫鞅大吃一惊。
“哈哈，不错，我就是魏缓。卫鞅，识时务者为俊杰，本王诚心邀请你加入我的阵营，你以为如何？”
“浍水之战，胜绰挟持赵王助你逃走，传闻你向西而去，原来你真的是向西走，只不过不是去投秦，而是去找丞相了。”
“不错，卫鞅，现在我明人不说暗话，你如果投降，和我一同扶助公子缓，还有一条生路可走。否则，今天过后，就再也没人知道你去哪里了。”公叔痤说。
“这样看来，一切就说得通了。”忽然，门外传来一阵声音，让魏缓和公叔痤有些惊慌，因为这个声音他们太熟悉了。
“魏卬？”两人异口同声地说。
门打开了，魏卬和庞涓站立在门外，他们的背后还有一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人，公叔痤和魏缓都没见过。
“王兄，我们都以为你一走了之了，想不到你竟然回来自投罗网。”
魏卬又对公叔痤说：“丞相，你真是忠心耿耿，不然魏缓肯定不会冒这么大的风险回来找你的。”
看到魏缓和公叔痤吃惊的样子，卫鞅说：“我在李府收拾行李的时候，就让惠施兄前去报告公子卬了。他也是李府的门客，胆识过人，见闻学识之广博，世间少有。”原来门外的第三人正是惠施。
“卫鞅，你过誉了。”惠施说。
“你们怎么知道我想做什么？”公叔痤问。
魏卬说：“我并不知道你要做什么，只是你的举动太奇怪了。”
“哪里奇怪？”
“出征赵国之前，我曾经拜访过贤相，他对我说，吴元帅当初拒绝迎娶公主是因为接受了你的提议。当初，你邀请他来府上用饭的时候，让他看到了家姐对你的蛮横无理。但据我了解，家姐乃是宗室之中最贤惠的女子，为什么在吴元帅眼中却完全是另一副样子？此外，我又了解到，当初正是你向父王提出让吴元帅迎娶公主，想利用联姻让他对魏国保持忠心。结果，他在看到公叔府上发生的事情后拒绝了此事。又因为你曾对先王说，如果吴元帅拒绝，就一定是有异心，从而成功地让吴元帅惹怒了父王。我特意问过家姐，她对此事印象不深，只记得你曾经要求她表现得蛮横一些。是魏缓的出现让我想到，吴元帅对于太子之位一直提议立长不立贤，你为了能让魏缓有机会做魏王，从几年前就开始为他铺路，甚至因此挤走了吴元帅。”
“我一直以为这件事做得滴水不漏，整个过程我未费吹灰之力就赶走了吴起，想不到你能从蛛丝马迹中想到这些。不错，吴起在朝中的地位可谓举足轻重，他的功绩也始终压我一头，他的话先王不可能不重视，有他在，公子缓和我难有出头之日，甚至包括你魏卬也是。”
“父王的命令，魏卬没有异议，只要为了魏国好，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只是吴元帅为了魏国抗秦多年，殚精竭虑，你竟然因为自己的私心致使他远走楚国，居心何其险恶！之后你和魏缓密谋借韩、赵两国之手夺取魏国，所以在秦兵撤退之后，你连夜点兵，以收复河西之名带着安邑本部的全部人马离开，如果不是上将军龙贾还有十万人马，安邑将再一次被你掏成一座空城。”
“这是老夫出的主意，本来万无一失，结果出来一个庞涓，搅乱了所有的计划。”
“庞涓冷静分析，根据韩、赵两国的现状分析出你们考虑的‘三不周’，才帮助魏国退敌。”
“是哪‘三不周’？”
“一不周：韩国新吞郑国，急于消化郑国大片土地，攻打魏国只是想来占个便宜，根本无心打长久之战，这从韩王不愿意灭魏国，只想让魏王和魏缓平分魏国就可以看出。所以，只要让韩王意识到此战不会速战速决，他就一定会撤军。二不周：韩国如果不撤军，可以和赵国互相牵制，魏缓从中总会有利可图；但是韩国撤军，赵国如果胜则可以独吞魏国，没有理由让魏缓空手套白狼，因此，他在联军中的处境就会变得很尴尬，一旦没有利用价值，自然会引起内部的分裂。三不周：就是你们万万没想到，我带了庞涓下山，他操练的一字长蛇阵所向无敌，彻底粉碎了你们的阴谋。另有墨家相助守城，更是意外之喜。魏国在这样内忧外患的情况下依然能转危为安，真是天助我也。今天真相大白，魏缓、公叔痤，你们还要负隅顽抗吗？”
魏缓长叹一声，说：“我本想置之死地而后生，想不到竟变成了自投罗网。魏卬你可知道，在我们兄弟之中，我最看不起的就是魏罃，他胸无大志，才华平庸，只是因为年长才坐上魏王之位。而我多年来，努力表现自己，却没有争取到一丝一毫的机会，我不服啊！其实，如果父王愿意立贤，让你做魏王的话，我一定会尽心尽力辅佐你。”
“孤知道你不服我，也清楚自己比不上你和王弟卬，但孤有自知之明，愿意听从他的话，而且和他一样，只要是为了魏国好，让孤做什么都可以。”
魏王站在门外，手指魏缓，继续说：“今日孤还要告诉你，魏国在孤的手上，一定会比在你的手上强，因为孤相信父王的眼光，他传位于我，一定有他的深意。今天，你就束手就擒吧。”
魏缓看到魏王走来，反倒微微一笑，两人已经不知有多久没有这样近距离说过话了。
“我自认为不输于你，若是束手就擒，岂不被天下人看了笑话。希望父王的眼光没错，不然等你死后，我绝对饶不了你。”
说罢，魏缓拔剑自刎。
“孤百年之后，在黄泉路上，一定会让你折服。”
公叔痤看到自己苦心经营的计划落空，心如死灰。
“丞相，你是托孤大臣，因为兵败河西，内心愧疚，所以郁郁而终。这是孤给你的最大的优待。”
“多谢大王，只是臣还想说一句，当初让吴起走并不只是臣的意思，这背后的隐情，只有我和先王知道。”
“什么隐情？”
“血灌瞳仁杀性起，狂起一出无人敌。斯人已去，其他已经不重要了。”
话音刚落，公叔痤的身体就倒在了地上，只留下一句不知其意的诗句和其中藏着的秘密。
“难道传说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