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数字经济呼唤世界一流职业教育

数字经济既是传统经济转型升级的“跳板”，也是未来新经济快速发展的“蓝海”，正前所未有地重构着经济发展“新图景”。一方面，数字产业化释放经济增长潜力，以人工智能为代表的新一代信息技术和数字技术深度渗透到实体经济中，为产业数字化转型创造了必要条件；另一方面，数字经济催生出大量新业态，在刺激消费、带动就业等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3职业教育发展面临新的机遇和挑战。

（一）人工智能引领科技和产业变革

《中国新一代人工智能发展报告2019》显示，目前人工智能（AI）战略部署呈现从少数大国关注走向全球布局的新格局，中美两国是全球人工智能合作网络核心节点。报告分析发现，2018年以来，人工智能对科技、产业和社会变革的巨大促进作用在全球得到更加广泛的认同，各国人工智能战略布局进一步升级。2018年，有12个国家或地区陆续发布了国家级人工智能战略计划，另有11个国家正在筹备制定人工智能国家战略。由此看来，以人工智能技术为标志的新科技革命正蓬勃展开。4

自“人工智能”这一术语在1957年达特茅斯（Dartmouth）会议上被正式提出之后，人类对人工智能领域的关注逐渐增多，相关技术也获得了极大发展，人工智能技术在社会各领域发挥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对人们的思想观念与技术形态变革产生了重要影响。5随着人工智能技术的不断发展，各国政府纷纷加大财政投入力度，从国家战略产业布局、企业支持等各个维度出发，大力推进人工智能技术与经济社会的深度融合。许多发达国家为了应对人工智能时代的技术变革与科技创新，纷纷出台技术支持政策，以促进本国人工智能技术的纵深发展，提升自身的国际竞争力。

在政策规划上，世界主要发达国家纷纷出台人工智能及其教育应用发展的相关政策，引领人工智能支撑下的教育教学改革。韩国教育科学技术部于2011年6月向总统府递交《通往人才大国之路：推进智能教育战略》提案，并于同年10月发布《通往人才大国之路：推进智能教育战略施行计划》。2016年美国发布《为人工智能的未来做好准备》和《国家人工智能研发战略规划》，其目的是为促进人工智能知识与技术的发展，提供跨部门的人工智能发展战略。2017年英国发布《在英国发展人工智能》和《产业战略：建设适应未来的英国》白皮书，对人工智能的应用、市场和政策支持进行分析，提出了促进英国人工智能发展的行动建议。6

我国政府密切关注人工智能的发展趋势，出台了一系列支持政策推动人工智能技术的深度发展，具体包括《中国制造2025》《“十三五”国家科技创新规划》等，为人工智能技术与产业深度融合，以及人工智能产业人才培养提供了重要的政策支持。2016年6月《教育信息化“十三五”规划》出台， 积极推进“互联网+”教育，形成以新一代信息技术为基础的教育发展成果。为培养新一代信息技术人才，2017年2月教育部高等教育司开展新工科研究与实践。7从首批新工科研究与实践项目名单和发展方向可以看出，我国高等教育已经进入由信息化向智能化转型的初级阶段。

2017年7月，国务院印发《新一代人工智能发展规划》，提出发展人工智能的三个阶段，要求我国实现弯道超车，在人工智能理论、技术与应用方面总体达到世界领先水平。向新型智能化目标的转变过程，意味着我国正迈向人工智能2.0的初级阶段。8教育部于2018年4月发布《高等学校人工智能创新行动计划》和《教育信息化2.0行动计划》，推进人工智能教育发展。这两个行动计划的出台，体现了国家对于促进人工智能技术人才培养的大力支持，是应对日益复杂的国际经济贸易形势、促进我国产业转型升级的重要政策指导。

近年来，人工智能技术对经济社会的影响日益广泛，引发相关经济产业结构发生变化，医疗、农业、工业、能源、国防等领域出现了重大变革。随着移动互联网、通信技术、脑科学、大数据、物联网等新技术的不断发展，人工智能技术也得到快速提升。9产业转型中呈现出深度学习、跨界融合、人机协同及自主操控等新特征，推动经济社会各领域从网络化向数字化、智能化方向加速跃升。人工智能技术已成为引领21世纪教育系统变革与创新的重要动力，世界主要发达国家皆非常重视人工智能技术在教育领域的实际应用。

目前，人工智能技术与产业经济的深度融合已到达新阶段。人工智能与智能制造、医疗卫生、金融、自动驾驶等领域的深度融合，推动着人才需求朝着智能化、自动化、个性化方向转变。人工智能作为一种历史性的技术进步，在某种程度上超越了传统被动的工具，一跃成为具有主动性和自主性的新兴技术。10麦肯锡的最新报告显示，到2030年，全球8亿多人的工作岗位可能被机器人取代11；而国际机器人联合会估计，仅机器人产业就将在全球产生17—19万个工作岗位。12人工智能所引发的产业技术革命，将直接推动职业技术教育人才培养理念与目标的转变，未来的职业技术教育将着力于适应智能化经济产业的发展目标，为经济产业转型升级提供人才支持。

（二）新科技革命冲击下制造业大国的转型

21世纪以来，随着人工智能、智能制造、物联网、大数据等技术的深度融合，全球的产业经济急剧变革，新一轮科技革命开始呈现加速发展的趋势。这一系列技术变革引发了制造业在生产方式、组织形式、制造模式等方面的巨大变革。我国的制造业正处在转型升级的重要关口，新科技革命愈演愈烈的态势为我国制造业转型升级提供了强大动力。

中国电子信息产业发展研究院在《2019年中国数字经济发展指数白皮书》前言中提出：“全球正处于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之中，以互联网、大数据、人工智能等为代表的数字技术向经济社会各领域全面渗透，全球已进入以万物互联、数据驱动、软件定义、平台支撑、智能主导为主要特征的数字经济时代。传统意义上的时空因感知、联接、数据、计算技术的发展和应用被不断压缩和虚拟化，智能终端等新型工具大量涌现，数字技术在经济社会发展中的作用已经从提升效率和劳动生产率的辅助角色上升到生产力的中心位置，从而快速演变为基础创新和创造的赋能者。”13新科技革命是以新一代信息技术、数字化制造、智能机器人技术、能源技术、材料技术、生物技术为核心的多领域新技术的整合创新、相互融合。14随着新技术向经济产业领域的不断渗透，以往的大批量、标准化生产方式，转向依托新一代信息技术和网络平台的智能化、数字化、个性化形态。在新科技革命的冲击下，制造业的产业边界与其他产业逐渐交融，传统制造业价值链中的研究与开发、产品物流、品牌营销及售后服务等高端环节，逐渐成为制造业的主要部分以及产业增值的核心环节。

改革开放以来，制造业一度成为我国经济发展的核心产业。2007年全球性金融危机之后，主流发达国家开始重新审视制造业的战略地位，逐渐将新兴制造业作为推动经济增长、保持国际竞争力的重要产业15，将先进制造技术、新能源技术、工业互联网技术等一系列新科技作为优先发展目标16，并通过提供技术补贴、税收优惠、加大财政投入等措施促进高端制造业迅速发展。与此同时，这些国家放缓了技术出口的速度，提高了发展中国家获得新技术的门槛。这使得我国制造业获得国际产业转移所带来的技术溢出机会被迅速挤压，也提高了对外投资和产品出口的技术难度，成为我国制造业进军全球产业价值链高端环节的重大阻碍。

至2010年，我国制造业的总量与规模已位居全球第一，这为我国经济社会的持续发展奠定了雄厚的经济基础，迅速增强了我国的国际竞争力。然而，近几年来，随着外部经济形势的日益复杂化，我国的制造业发展面临着重大考验，一系列国际贸易争端促使我国制造产业急需转型升级。新科技革命所带来的制造方式转型、生产组织的变革以及资源分配方式的转变，为我国加快形塑新兴制造业、加速转变经济发展方式、快速实现产业转型升级提供了历史性机遇。17长期以来，由于缺乏核心的研发技术以及自主知识产权，我国的制造业集中在制造加工和装配等产业价值链低端环节，长期处于国际产业价值链的最底端，行业的附加值偏低，在核心技术、关键设备以及产品品牌方面的国际竞争力明显不足。而随着新科技革命的冲击，核心研发、产品技术、前沿设计等要素逐渐成为国际制造业竞争场域的核心，并在制造业产品附加值中的结构比例越来越大。重点发展智能制造产业已成为国家战略的重要组成部分，是提升国际竞争力的关键战略之一，我国的制造业必须加快转型升级的步伐，才能在新一轮的国际竞争中掌握经济社会发展的主动权与制高点。18为此，政府有关部门相继出台一系列政策措施，扶持航空航天、专用装备、数控机床、先进轨道交通技术、海洋工程技术等高端先进制造行业，促使相关企业通过整合资源形成高端制造产业群；同时，重点培育适应新科技革命发展需要的智能制造、通信技术、互联网、大数据等先进高端制造产业；并通过企业、大学和科研机构组建研发联盟进行新科技协同创新，重点突破一批先进制造的关键技术，从而带动先进制造业的全面发展，培育出一批领先全球价值链高端的先进制造产业。

（三）数字经济时代职业教育发展的挑战与使命

数字经济时代的经济地理没有显示出传统的南北鸿沟，它一直由一个发达国家和一个发展中国家共同领导：美国和中国。这两个国家占有区块链技术相关专利的75%，全球物联网支出的50%，以及全球公共云计算市场的75%以上。或许最引人注目的是，两国占全球70个最大数字平台市值的90%。19

以智能化、信息化为核心，以人工智能、大数据、区块链、云计算等前沿技术为代表的新技术革命在推动社会生产方式变化的同时，也对技术技能人才的综合能力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数字经济迅猛而高质量的发展，离不开一大批适应产业需求、具有扎实数字技术技能的人才。国际电信联盟在2020年发布的《数字化技能洞察》（Digital Skills Insights 2020）报告中指出，“迫切需要培养数字化技能，确保人人均可从数字化转型中充分受益”。20因此，职业教育的人才培养目标和培养模式面临全新的挑战。正如联合国秘书长安东尼奥·古特雷斯所说：数字经济将需要一系列新型的技能、新一代的社会保障政策以及工作和休闲之间的新关系。我们需要对教育进行重大投资，不仅要立足于学习，还要学习如何学习，并为所有人提供终身学习机会。21

在我国，高等职业教育作为现代职业教育体系和国家人力资源开发体系的有机组成部分，承担着培养高级专门人才、传承行业技术、促进创业就业的重要职能。从本质上讲，高等职业教育的发展影响着我国经济产业转型升级的速度与效率，对新时代社会经济的发展发挥着举足轻重的作用。22目前，我国经济正处在结构调整的重要节点，一方面，产业转型升级对高质量、高素质、复合型人才的需求量越来越大，高等职业教育人才培养的任务将会越来越艰巨。另一方面，传统制造业正逐渐被高效环保经济的产业形态所取代，新兴产业对于劳动者的技能要求越来越高。在产业依托智能化技术、云计算、大数据、互联网等先进科学技术的发展趋势中，原有的生产组织形式发生了重大变化，要求技术技能型人才的工作、思维方式有更大的转变。23新技术的不断应用，不仅要求新时代的劳动者具备与产业对接的高级专门知识及相关技能，还要求相关人才具备管理服务、协作沟通、创新创业等多方面的素质，成为复合型高素质技术技能人才。就目前而言，我国高等职业教育的人才培养模式已不能满足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转型升级的客观需要。如果不主动变革人才培养目标及教学模式，不主动与经济产业发展相互联系，不主动与区域经济发展相呼应，不主动瞄准先进科学技术的发展趋势，未来的高职教育势必难以满足经济社会发展对高素质人才的需求，造成转型产业领域技术技能人才空缺的现象，并导致更加严重的结构性失业问题。

在新时代，我国高等职业教育承担着建设高等教育强国，服务国家重大战略需求，构建中国特色世界一流的现代职业教育体系，为我国经济社会可持续发展贡献优质人力资源的重大使命。当前，我国高等职业教育应紧扣中国特色世界一流的职业教育标准，着眼于培养社会需要、世界领先的高质量人才，坚持走内涵式发展道路，始终坚持立德树人，将工匠精神、职业技能、前沿技术融入职业教育课程与教学体系，以实现“促进社会和谐稳定、经济高速发展、文化持续繁荣、劳动力素质持续提高”的教育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