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20.别人的命不是命么
本就因为国外求学的悲惨经历而脆弱敏感的朝岚，这几天又连续经历家里的真相和被工作单位辞退的打击，心中早被愤懑和悲伤填满。
此时被钱伯吐了满头满脸，又加上警察看待犯人一样的态度，让她心中的负面情绪全化作对这个世界巨大的抵触甚至反抗。
说起话来那叫一个毫无理智，不计后果。
警察一个个脸色铁青，有两名警察的手已经扶在腰间，衣摆下是闪着银光的手铐。
“朝岚，你别乱说话！”尹昙出声喝止她，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你还有点良心吗？！”
朝岚哪里知道自己正在作死，还在恨声反驳：“我就想为我爸申冤，怎么就没良心了？”
“有你这么申冤的吗？你申冤就不管别人死活了？”尹昙气的手抖，他指着钱伯房间方向，“今天要是钱伯有个三长两短，你就是杀人凶手！”
杀人……
凶手？！
朝岚喃喃念了一遍，紧接着又急声解释：“我没有想把他怎么样，我就是想问问他，李伯死的那天他看到了什么……”
这番话说得周围几名警察脸上都是一言难尽的神色，只觉得这姑娘是疯了，并没有被她的解释说服。
“你给我闭嘴吧你，哎呀！”尹昙看到他们的脚步已经不动声色的逼近了好几步，慌的说不出话来，眼下的场面，真不是他能控制得了的。
就在这时，高英杰蹭的一下跳出来冲着朝岚就是狂喷：“合着你觉得你比我们当警察的厉害呗？学医是不是白瞎你了？不如你现在改行当法医去吧？这样就方便偷摸去太平间把李伯给解剖了看看能不能查出什么线索来才符合你这不服管教的德行！”
当众受辱，情绪破防，朝岚的眼泪不受控的在眼眶打转：“我……你……你……”
尹昙于心不忍别过头去，高英杰却继续教训道：“学医学傻了吧？光长岁数不长脑子么？出去可别说自己是高材生，高材生可没有你这种法盲！无知至极，纯纯就是惯的你臭毛病，什么话都敢当着警察说！就你刚才那些话，拷走你拘留你都是轻的！”
高英杰身后的警察一滞，这话都提前说出来了，还怎么行动？
“道歉！给我们人民警察道歉！”高英杰感受到身后的压迫感见轻，大喘了一口气，吼道，“这次就当你无知放你一马！”
“对，赶紧道歉！”尹昙赶紧推了朝岚一把。
他没敢把多余的情绪表达在脸上，但他知道，这些年和高英杰的交情，没白处。
……
一场闹剧以朝岚声泪俱下的道歉结束。
被赶回房间，她在一点一点洗掉头脸上污秽的过程中，才从方才发生的一切中冷静下来，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原来尹昙和高英杰那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是帮她躲过了一场祸事，在保护她的人生免于被记上一笔污点。
毕竟那番冲动之下言辞，就是对警察的侮辱，是实实在在触碰了法律以及警察的尊严。
……
被吓到的老人应激反应十分严重，尤其是被朝岚面对面“吓唬”的钱伯，不多会儿就面色发绀呼吸困难，不得不叫来 120急救车。
因为住养人送医必须要通知家属，尹昙又抓紧联系钱伯的儿子老钱。老钱刚好又不在本市，只好委托女朋友霞姐出面代为对接。
霞姐这名字一听就不好惹，尹昙有点打怵。
但眼下这情况不是他打怵就能躲过去的，只好硬着头皮应对。
所幸霞姐虽然提出赔钱之类的要求，但态度并不激烈，见得尹昙不断的接电话很忙的样子，还表示自己不急可以多等一会儿。
于是尹昙真就抽空去了一趟医院，虽然有护工和警察陪着，他觉得还是自己亲自确认一下情况比较好，这样回来之后跟霞姐谈判起来还能多点底气。
万万没想到，钱伯是没什么大碍，可就这么一来一回不超过半小时的功夫，霞姐和万秋红竟然打起来了。
还打到了警察局。
尹昙回来后听其他护工说，霞姐本来在会客区坐的好好的，不知道怎么就溜达到了万秋红的房间。
至于霞姐究竟在万秋红房间里做了什么说了什么谁也不知道，总之结果就是两个女人大打出手双双挂彩，一道进了警察局。
如果光是这样情况也不算坏，偏偏朝岚因为拉架也被带去了警察局。
昨晚出警的警察们一看是她，就一并把她昨晚对钱伯的所作所为以及对他们的出言不逊也给提起来了。
于是事情变得很麻烦。
朝岚的情况，往大了说是破坏证据，得立案。往小了说是干扰警察办案，最少也得是行政拘留几天。
万秋红昨晚被下了药睡得死死的，那么大的动静愣是一点都没听见。到了警察局直到女儿被隔离单独审讯，才知道她昨天干了什么。
也可能是昨晚睡得好，也或许是和霞姐打了一架心中的怨气撒出去不少，总之万秋红虽然形象狼狈，但明显不是之前灵魂出窍的阴森模样了。
她去卫生间把自己的形象整理了一番，冷静的向警察申请要见领导。
鉴于距离她上一次闹事才隔了两天，请求被无情驳回。
原本社区居民有纠纷，只要不涉及底线，民警的态度都是情大于法，但是万秋红这一家人实在是有点过了，跟他们讲情面就是给自己找麻烦。
本来案子就难破，这家人跳出来一顿阻挠，往前再查几年两夫妻还牵涉过电信诈骗，哪儿哪儿都有他们，任谁都不想给他们网开一面。
被拒后，万秋红又提出想见高英杰，想跟他求求情想想招，结果被告知，领导认为高英杰在工作中过分感情用事，被调离该案件，换了个对接民警。
万秋红疯过好几次，纵是此时还算正常，在警察眼里也是危险分子，看到她一会儿提出见领导，一会儿又要见高英杰的，气得斥道：“大姐，差不多就得了，你女儿的前途是前途，我们英杰的前途就不是前途了吗？你们家朝卫东的命是命，养老院里死了的李伯、差点死了的钱伯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万秋红被损的哑口无言，众目睽睽之下被如此说，只觉得外头的烈日正在用力地灼烧着她的自尊，从没想过自己已经不知不觉间成为他人累赘一样的存在。
一种从未有过的厌世情绪涌上来，仿佛一只无形的手扼住喉咙，令她窒闷，难以呼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