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6章 小城旧事
「翼灵·玫瑰之都——往昔」
在天族镇压各方势力之前,翼灵正处于长达数万年之久的战争之中。
而一些希望远离战乱的人们逃离了战场来到偏僻的罕无人迹之地重新建筑家园。这片区域原先是一大片隐藏着各种危机的森林,在大家先后地努力下成功地打下这片区域并在这上面开始安置家园。
一开始的城镇还是那种普通的末世风格,街道上安插着一些木杆灯,地面还是原始的土地,大家的房屋周边还保留着杂草与各种树木。这座原始的城镇在带领他们的头儿展开的灵力保护罩之下内部就不会遭受小型灵兽的侵袭,偶尔会有大型灵兽来串场,不过都被大家齐心协力地击退了。
城镇内部生活着来自各个种族的人,无一例外都是想远离战争。
而此刻他们的头儿就是旧城主,“危”的父亲。
在旧城主的带领下,这座原始的城镇经济贸易也开始蒸蒸日上,安宁祥和地在翼灵战争期间度过了一百多年。
直到某天这座处于偏僻的城镇终于被翼灵的各方势力注意到,他们开始觊觎这片土地,战争便从激烈的核心区逐渐扩散到他们这边来。
从一开始,那些种族的首领还只是派人过来与旧城主谈判,直到后面形式上演得愈加恶劣,那些种族见谈判无用便开始直接派军团过来这边烧杀劫掠,有的甚至直接把这里当成了双方冲突的战场,意图让这里也成为自己的领土。旧城主与城镇之内的许多人开始轮番对抗,试图镇压一次又一次的战争冲突,但始终都以失败告终。
城镇之内到处火光冲天,浓厚的烟雾缭绕,无辜的人们静静地躺在血泊之中。他们好不容易建造起来的家园在顷刻之间变成了断壁残桓,爆炸声与老弱妇孺的哭喊声不绝于耳。
因为城内势力弱小,旧城主无法阻止这一切的发生,他们最后只能选择妥协,一遍又一遍地签署条约又与各方势力谈判,希望能得到强有力的庇佑而不得不交出自己的领土。最后这片区域成为了天族的驻扎地,有了天族这么强大的庇佑,它终于得以在战争之中留下。
这一切都被年幼的“危”看在眼里,他的父亲无时无刻地担忧着城镇内部的存亡,甚至都无暇顾及到他。
危在之前还是个天真外向的孩子,自从战争波及到这边之后他只能一直躲在房间阴暗的角落里通过窗口望着夕阳之下那些腾起的火光与被炸得四处飞溅的残骸。他心里充满了担忧与害怕,他更害怕的是哪天如果父亲也倒下了的话,自己又该何去何从。
之后危就变得沉默寡言,甚至在日常都很少说话,昔日的笑容也不再挂在脸上,取而代之的是忧心忡忡与深刻的恐惧。
家里只有他的贴身老侍从注意到了他的异样,好十几次都试图去寻找旧城主,但门口镇守的天族侍卫从来不让他随便进门,将他们远远地阻拦在这之外。
旧城主与危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没有互相见过一面,即便是在家中。
危成长为少年的时候神情很是沉稳冷漠,即便是他再次面对眼前的火光时也不再感到恐惧,亦或者说,他已经对生活感到麻木了。
在这这段成长的时间里,他从一开始只能躲在角落里到处找父亲的踪影到独立自主,开始在老侍从的引领下研习各种灵术,但自己的灵力依旧没有任何要觉醒的动静。危感到有些失落,这天,他便坐在一处废墟破碎的阳台之上,望着森林远方那轮没落的夕阳,发出光芒万丈。
风吹拂着他鬓角的卷发,少年的脸上是一个心事重重的表情。夕阳的光芒落在他脚底下那些残缺的废墟上,底下还有人在不停地搬运那些死去的人们的尸体。
“少爷,原来您在这里。”
老侍从气喘吁吁地出现在他身后,像是找了他很久,危有些茫然地转过头去,身后的这位老人只是用温热的掌心轻轻地揉了一下他的脑袋。
被天族占领之后的城镇,内部充满了正在巡逻的天族侍卫,他们为城镇新修筑了一道城墙,各处的入口都严防把守,旧城主用灵力重新展开防护罩,但他的精气神已经大不如从前。
一来二去的折腾下,旧城主头上白发苍苍,看上去老了十几岁,疲惫的双眼,与那双漆黑无神的眼瞳。他成为了天族的“傀儡”,为了保住城镇只能向天族之王俯首称臣,帮其做事。
春去秋来,又过了许久,旧城主终于在某次的闲暇时间中在街道的巡逻中遇到了危。此时的危已经长得和他一样高,身上穿着土装,拥有着一头到脸颊的散卷发。他与城镇内部的其他孩子打成一团,正带着身后这一众人打算偷偷溜去城镇外圈的森林游玩。危虽然远远就看见了迎面走来的父亲,但他还是选择了无视,就当是这个人从未存在过一样。
旧城主依靠着他对危幼时的记忆猛然间认出了他,在父子两人像是互相不认识地路过的一瞬间,旧城主转头看了一眼,便互相交错朝着不同的方向离去。
危在与同伴们的相处中性格逐渐开朗起来,他有事没事就喜欢开点合时宜的小玩笑,偶尔喜欢做戏法捉弄他们。戏法在大家的惊叹声中做得多了,他开始对这种捉摸不透的神秘感兴趣起来,一开始只是简单的变魔术,到后面开始有灵力加持,越来越得心应手。
令周围的人都逐渐猜不出他这种神奇的魔术到底是什么原理。
然而这种欢乐的时光依旧没有持续多久,旧城主的日渐衰弱让天族那边不断地找各种理由钻空子,试图让他下位。
若旧城主不答应,天族的士兵便会挟持全城的百姓来威逼利诱。
夜间处于家中正无所事事的危正想着明天该怎么变出一个更为精彩的魔术,而老侍从突然敲响了他的房门,站在门外说道:“少爷,城主找您。”
危在顷刻间居然产生了厌恶的情感,他微微蹙眉,不好气地说了一句:“让他走。”
但门在他说完这句话后立马就被强行打开了,站在门后的不只有老侍从,还有神情威严的旧城主。他甚至都没转过头去看一眼,只是盘腿坐在地上无聊地继续翻着书页。
“危。”
旧城主喊了一声,他也没有搭理。见他没有反应,旧城主只好上前去伸出手,却被危直径用手毫不留情地拍开了。
“别碰我。”他沉沉地低吼了一句,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了神情有些恍然的一张已经衰老了的脸庞,危也有片刻的恍惚,但他还是倔强地转过头去继续看书。
“危,现在我们的城镇危在旦夕,就算是为父求你一件事。”
他有些不耐烦地撇了撇嘴,殊不知身后的旧城主突然间缓缓地朝着他跪下,旁边的老侍从连忙试图阻止,但也没能拉起来。父子两有着一样的倔强。
“危,我希望你能在我之后成为新任城主,替我继续护佑着这座城镇,这是为父唯一的遗愿了。”
“替你成为新任城主?继续给那群该死的天族人当走狗?”危忿忿地侧过头来,审视着眼前这个给自己跪下的旧城主,“这城主谁爱当谁当去,反正我不做,以后我也不待在这里。”
“少爷、少爷!”
在老侍从的呼喊声中,危直接从房间里离开了,空荡荡的房间内只剩下跪着的旧城主与老侍从的叹息声。
在此之后,危就没有再回到这个家中,他移居到了同伴的家里,而血族人库博就是他的铁杆好友之一。
库博在年少时是一位情感冷淡的人,据说似乎每个血族人都有这种特质,视人命如草芥,情感也总是淡淡的。危没少去调侃这个只会冷漠地站在一旁的“傻憨憨”,至少在他眼里库博确实是,一没情商二没情感,对什么都会反应得比较迟钝。
不过作为血族人,库博的战斗能力十分出彩。而危只是一个会变些戏法的普通人。
他像是继承了旧城主的指挥能力在同伴中当引领者,总能冷静地看清一些局势随机应变,一伙人在森林中收获了不少的资源。
即便只是一介普通人,想伤到危地前提是你能完全识破他变出来的各种戏法,要不然会连他的本体都找不到。
他从来没跟同伴们说过他是旧城主的儿子,大家都以为他也是一样在战争中逃到这边来的普通人。
天族那边为了逼旧城主让出位置,又开始在城内发起各种纷争,试图挑拨旧城主与百姓之间的关系,还联合起旧城主昔日那些强有力的助手一起对旧城主施压。为了对抗天族那边的压力,危一伙人决定在暗中行动,解决了不少麻烦。城镇内部也分出了两大势力,一方支持旧城主退位,另一方则全然相反。
旧城主在众人齐心协力的保护下还是暂时保住了自己的位置,全城拥护旧城主的人们都纷纷用自己的性命向天族作出要挟,而他们正好又是城镇经济生产的主心骨,所以天族不敢有所动静。
天族那边却又悄悄地派出自己的人安插在这些主心骨的各处拜师学艺,待到艺成便取而代之,将拥护旧城主的那群人暗中杀死。
久而久之拥护旧城主的势力越来越少,旧城主也垂垂老矣,他的身体状况一日不如一日。
天族趁此机会让士兵大量涌入城镇内部将最后残余的一些拥护者杀死,用威逼利诱将城镇内部的百姓驯服,而危他们的力量对于强大的天族来说还是太过渺小,即便是暗中有所行动最后也只会以失败告终。
核心区的战争最后以天族的胜利告捷,他们这座偏远的城镇幸免于难在长期以来的庇护下存活下来,迎来了真正的和平。
翼灵战争结束后不久,天族掌控了全天下,各个种族向其俯首称臣。
这天,城镇来了两位新人,他们身后带着一众银白盔甲的士兵,踏入城镇大门走进这片末世废墟之中。
据人们所言,他们是天族派来继旧城主之后管理城镇的人。当时城镇里那些曾经希望旧城主退位让自己上位的人也开始纷纷不满起来,但就在他们想奋起反抗的时候,走在最前头的一个神秘女人只是轻轻抬手,稍稍压低手腕,一股强大的压力便像一座山一样从头顶上压下来,让那些人全部都瞬间跪倒在地面上,承受着数万倍的压力,使得他们连气都喘不上差点窒息而亡。
而在围观的群众中,危一伙人就站在里面旁观着。
此时站在那女人正对面的是旧城主,他的父亲。
女人过去不知道对他父亲说了什么,然后便与他擦身而过,留下旧城主一个人待在原地。
这一切就发生在平平无奇的短短一瞬间,城镇也顷刻间变成了别人的领地,真正归属天族掌管。一夜后天族将城镇内部的旧废墟房屋全部拆掉,那些百姓也只能无家可归地在城镇的街道上风餐露宿,天族士兵甚至时不时地就驱赶他们。
在城镇重建这段时间,危在别人口中偶然得知旧城主,他的父亲,自杀了。
他突然推开周边的那些人,顾不上库博的极力阻拦,眼前的画面变成了一片昏黄色,时间过得如此缓慢,耳边的那些声音微弱却又聒噪。
他的父亲最后关头在家里上吊而亡,当危打开门的一瞬间,人就吊在半空中在阴暗房间里摇晃,底下还放着一个倒在一旁的椅子。危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就像一张已经破损泛黄的画。他突然间在父亲面前无力跪坐下来,放声哭了出来。
身后他的同伴们也追上,望着眼前的一幕感到无比悲哀。
后面那个女人和她身边的管家重建起一座全新的城镇,有大量的新住民涌入,而这里的原住民被不断地驱赶到边缘,他们仿佛就这样被世界抛弃,成为了一艘迷失在汪洋大海的雨夜中的方舟。
危想去找老侍从,但老侍从似乎在他离开家不久后也逝去了。
现在的他,失魂落魄,也失去了自己继续存活下去的意义。
大家得知了他的身份,他是旧城主的孩子,剩下的人们殷切地期盼着他像旧城主那样引领着他们继续前进,但他做不到。
望着那一双双期许无比的目光,危毅然决然地选择了躲开与逃避。
他只要心情不好,就喜欢躲到没人的角落里去发呆。库博也因此找了他好几次,每次都能准确地找到他的藏身地点。
在自己最落魄的时候在道路尽头的光明处站着一大堆自己的伙伴,就那样微微笑着看着自己。
危突然觉得自己必须守护他们,不能再让他们受到一点伤害。而此刻最有能力重新组建一切秩序的就是自己,他将会重新开辟区域,让那些被天族抛弃的百姓安静地过完剩下的日子,与此同时他也会为自己的父亲向那个女人复仇,让她付出血的代价。
这就是他继续活下去的全部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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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回到现在,危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着,满面春风地打开了会议室的门:“嘿,各位,你们的‘城主大人’回来了!”
“库博这小子去哪里了?”桌上有人发问。
“放心,他已经来了,不过在帮我办一点小事。”
危惬意地一下就坐在了首席的位置,双手撑在桌上,露出了一个诡秘莫测的笑容。
另一边的库博跟两人讲述完这一切后刚好到地下区域的入口,三人一步一步地登上了阶梯。临走时库博对着他们微微行礼:“我们有机会再见。”
鑫枫和幻月站在高处的入口那里,对着底下的库博挥挥手。
地下区域的入口便很快关上。
等库博回到会议室时,里面的人都纷纷抱怨他为什么来得这么晚,而危直接站起身来与他勾肩搭背,室内一大片鸡飞狗跳。
仿佛他们又回到了曾经,那个年少时一起偷偷溜出去在森林里冒险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