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托马斯
虽然领唱竞赛的过程中出现了不小的波折，但结果总归是如愿以偿了。塔妮雅在医院里待了不过半天，经过简单的注射治疗和几个小时的留院观察后，她的转化很快回到了正轨。
如果按阿德里安神父恼怒状态下的说法，领唱的位置直接给塔妮雅也不会有人反对，但后来在伯纳德先生的强烈建议下还是给了排序在最后的三个参赛者公平角逐的机会。
毫无悬念的，全场最佳非塔妮雅莫属。
至于安东尼说的双领唱的事情再也没人提起过，无论是神父还是安东尼自己。没人去深究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像伯纳德先生私下说的，神父人不坏，而安东尼，很显然跟早年间《波士顿环球报》报道的那些男童处于完全不同的处境。
那之后塔妮雅成了唱诗班的核心人物，安东尼重归往常的腼腆状态，实实在在的腼腆。维多利亚无法接受这一切的变化，她选择了退出唱诗班。
虽然塔妮雅并不喜欢维多利亚的咄咄逼人，但她对维多利亚第二次的演唱充满了敬意，甚至有点欣赏这个跟她一样目标坚定行事执着的对手了。她很想能像跟大鞋化敌为友那样，也跟维多利亚成为朋友，但帕缇拉不在这里，平采娜也不是帕缇拉。塔妮雅一个人消解不了维多利亚对她的强烈敌意，很遗憾，那之后维多利亚就从她的视线里彻底消失了。
时间一晃过去了三年，塔妮雅身边的小伙伴陆陆续续一直有被领养走的，尤其是被伯纳德先生选进唱诗班里的那些低龄孩子，都是些很聪明很招人喜欢的小天使。就连在清莱福利院没机会被领养的平采娜，也在到曼谷后的第二年得到了命运的垂青。
领养平采娜的是一对跨国同性伴侣，他们很大方地同意平采娜和塔妮雅保持联系。为了留下通讯方式，塔妮雅拜托苏菲老师帮她开通了人生第一个电子邮箱和第一个ICQ账号。
曼谷是个国际大都市，这里能给予到每个人的机会的确都会更多一些。但是在领养这方面，塔妮雅始终是个例外，她和其他那些有着这样那样缺陷的孩子一样，总是游离在大多数潜在领养人的视线之外。
没关系，塔妮雅已经不在乎了，反正她找到了自己热爱的生活方式，她下定决心要做歌手。只要再过两年塔妮雅就成年了，她就能离开慈善机构，去寻找自己的生活。
但就在塔妮雅以为领养与她无缘的时候，它却来了，而且是以她喜欢的方式来的。
那次是托马斯·赫尔塔拉的“夜颂”乐队应慈善机构背后的基金会邀请来曼谷做慈善演出，基金会希望乐队能和唱诗班有一个合作。托马斯欣然应允，他正好有一首歌适合唱诗班伴唱。于是托马斯带着乐队和基金会曼谷办事处的工作人员一起来了教堂，提前观摩唱诗班的表演以作判断。
这是塔妮雅第一次给专业人士表演，而不是往常的教区信徒或者参观的游客，这是真正的乐队、真正的歌星，连伯纳德先生都没法和他们相提并论。
自从苏菲老师帮塔妮雅开通互联网账号后，她时不时就会借用苏菲老师的电脑跟平采娜联系，她也由此接触了国际互联网，极大开阔了自己的眼界。
那时候塔妮雅已经开始关注乐坛了，但她毕竟见识有限，她的注意力还没能离开泰国本土歌星和国际上最有名的那几个流行乐巨星，对摇滚乐也没形成什么概念。
夜颂的到来并没有事先通知唱诗班的孩子们，按托马斯的意思他不想大张旗鼓搞得太过刻意，不过他们的名气太大了，即使是跟金属乐不挨边的唱诗班，还是有一些人认得他们。
“是夜颂！”
马上就有学生夸张地尖叫起来，显而易见，在教堂里也有夜颂的粉丝。
虽然更多的学生只是疑惑，他们能感觉到来的是重要人物，但他们还不认识，不过那些粉丝马上转头就给身边人做起了宣传。很快，大家至少都明白了这些人是大明星，而且是国际级的顶尖乐队，可不是本国的歌星能比的。
基金会的工作人员对大家摆手示意安静，等尖叫和交头接耳渐渐减弱消失后，他说：“看来你们很多人已经认出来了，这就是鼎鼎大名的夜颂乐队。”然后工作人员转向伯纳德先生说，“伯纳德先生，这是赫尔塔拉先生，夜颂乐队的创始人、领队和主唱。赫尔塔拉先生，这是伯纳德先生，唱诗班的领队和音乐指导。”
“伯纳德先生，很抱歉没能事先和你打招呼，”托马斯主动和伯纳德先生握手，然后指了指工作人员说，“他们告诉我，你们今天正好有排练，我就说那好吧，我们直接过去看看。”
伯纳德先生平时也喜欢摇滚乐，虽然更多的是听他自己国家的英伦摇滚，不过他当然知道托马斯和夜颂乐队，他和托马斯握了手，热情地说：“非常欢迎。趁神父不在，我偷偷告诉你，你们和道金斯教授合作的《生命秀场》堪称伟大，我非常喜欢。”
“谢谢。你是英国人？”托马斯听出了伯纳德先生的牛津口音。
“是的，我调来曼谷工作前一直在伦敦。”
“我和你们的伦敦交响乐团也合作过，非常愉快。”
“伯纳德先生，是这样，”工作人员打断了两人的寒暄，“这次夜颂乐队是应我们基金会邀请来开一场慈善演唱会，我们希望他们能和唱诗班合作表演一首歌。现在能麻烦你给赫尔塔拉先生简单介绍一下我们的唱诗班吗？”
“当然。我们唱诗班目前全部成员是一百一十九人，女声为主，童声部有五十七人，领唱一人，为女声。”伯纳德先生走近两步，把塔妮雅介绍给托马斯，“她就是我们的领唱，斯嘉丽，来自我们慈善机构收容的孤儿。我们唱诗班里面有三分之一的成员都是从孤儿中遴选的，另外三分之二来自基金会下属的其它学校。我们唱诗班的主要表演曲目是圣歌和圣歌相关的歌曲，偶尔也会表演一些与宗教无关的古典歌曲。不过我们没排练过摇滚乐相关的曲目，连《嘿，朱迪》都没有。大概情况就是这样。”
托马斯会心一笑：“我们和披头士风格完全不同。”
“确实，我也知道。那么，你们想听我们表演哪首歌？”
“你觉得最合适为我们表演的那首。”
伯纳德先生略一沉思，很快做出了决定，他对塔妮雅做了个手势：“斯嘉丽，我们的保留曲目。”
斯嘉丽点头表示明白。她在领唱竞赛上现场改编的那首圣歌后来伯纳德先生又做了一些细节上的调整，从此就被唱诗班当做了保留曲目，每次表演都大受欢迎。
伯纳德先生很清楚这次观摩表演的重要性，基金会要办的演唱会都会有巨大的影响力，而能和国际顶尖乐队合作，对唱诗班的孩子们而言将会是非常难得的机会。
尤其对于领唱，对于塔妮雅，伯纳德先生知道这就是他能帮她把握住的最好的一次机遇。
所以伯纳德先生把为夜颂表演的歌曲确定为保留曲目，那几乎就是给了塔妮雅一次个人秀。
塔妮雅也完全明白了。虽然一开始她并不认识托马斯和他的夜颂，但看到托马斯一行人进来排练厅的时候，她就清楚地意识到这些人的地位相当重要。
因此表演的时候塔妮雅彻底地放空了自己。
越重要的演出，塔妮雅越放松，放松就是她集中注意力的自然方式。很久以来，她坚定了自己天生就属于舞台的信念，不久之后，托马斯更会帮她确认这一点，塔妮雅就像那些天生的巨星，就像托马斯自己一样。
表演结束的时候，托马斯带头鼓起了掌。唱诗班的学生们一个个都非常兴奋，从掌声里他们已经知道唱诗班通过了评估，他们将和国际巨星同台登场。
“孩子们，谢谢你们的演唱，这是一场非常精彩的表演，你们非常棒！”托马斯热情洋溢地对唱诗班的学生们说，“我荣幸地宣布，夜颂乐队将和你们一起为曼谷的观众奉献一场精彩的演出。”
“赫尔塔拉先生，你能给我签名吗？”有粉丝问。
“当然可以。”
“我也要！我还要奥尔森小姐的签名！你是我们女孩的骄傲！”
“哇哦，是吗？我很开心。”吉他手弗洛尔·奥尔森笑着回答。
粉丝们蜂拥而上索要签名，很多不是粉丝的学生也机敏地觉察到这是难得的内部机会，更多的人围了上去。
好一阵子后，在工作人员和伯纳德先生的催促下，最激动的粉丝也陆续离去了，唯独塔妮雅被单独留了下来。
这是托马斯的意思，塔妮雅很自然地引起了他的注意。
“女士，你会英语吗？”他彬彬有礼地看着塔妮雅说，“除了唱歌之外。”
“我的英语不错。”塔妮雅也用英语回答他，“只要你不跟我讨论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
托马斯笑了，笑得那么开心，就像个大男孩一样。
“你的约德尔调令我印象深刻，”托马斯接着说，“还有这首圣歌的改编，很有创意。”
“是伯纳德先生改的。”
“不，我只是稍加调整，主体创意是斯嘉丽的。”
“哦？斯嘉丽，你还会改编曲子？”
“实际上我正在学习写歌，伯纳德先生是非常棒的音乐老师。”
“的确非常棒，我看出来了。那么，伯纳德先生，我能有幸邀请你这位，应该是你最得意的学生了吧，我想邀请斯嘉丽做我的特别助唱，单独和我表演一首歌。”
这个建议大大超出了伯纳德先生的预期，他愣了一下，马上答应了：“当然，赫尔塔拉先生，这是我的荣幸。”
“斯嘉丽，你愿意吗？”
塔妮雅毫不犹豫立刻就给了托马斯答复：“我愿意！”
“托马斯，我们是不是应该先商量一下？”
弗洛尔·奥尔森说了，其他乐队成员也都附和她。
只是这句话弗洛尔是用芬兰语说的，那时候的塔妮雅还听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