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药
苏二娘本姓王，府外的人一般称呼‘苏王氏’。府内的人，则称呼苏二娘。
苏二娘是家中独女，上有老父母健在。她的父母都是这条‘西肃街’的名人，因为一手医术，在这条街混的相当可以，甚至还有两间小门面。
门面外也没什么牌匾，更没什么店名。只不过，但凡走到这一块的人，都能闻得见一股浓厚的中药味，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酒香不怕巷子深’。基本上，闻见味的人都知道这家店是干嘛的。
走到门口，一个面容苍老黝黑的老人正坐着小凳子，面对小火炉，熬煮中药，手中蒲扇有一搭没一搭的煽着风，维持小炉子的火温。而举目室内，则看见一名身穿灰白色衣裳的老妇人正在配着药材。
除此之外，里面还有一个光着膀子，等待敷药的年轻人。这年轻人满脸横肉，受伤的那条手臂一看就知道是被利器划出来的，伤口足足有两指长，一指宽。
“王奶奶，求你快点，我兄弟还等着我呢。”年轻人一边捂着尚在流血的伤口，一边催促老妇人。
门外的老人听见声音，没好气道：“要治就治，不治就滚，哪来这么多废话。”
年轻人似乎有些惧怕老人，在老人发话之后，立马消停下来，讪讪一笑，老老实实坐在小板凳上。而此时，老妇人则气道：“你这小子，上次背上的伤才好几天呐，又弄成这样，迟早有一天，你娘能被你这不成器的气死。”
“哎哎，您说的是，说的是。”年轻人翻翻白眼，随口敷衍。
“岳父，岳母。”这时候，苏二爷开口唤了一声。
二老瞅见姑爷带着外孙回来，脸上多了几分喜色，忙将他们迎了进来。
“外祖父，外祖母。”苏廷舜问候一声。
“好好，舜哥儿又长大了。”王奶奶满脸笑容。
他从前也经常来这儿，因此和二老也没什么生疏的。苏二爷送上礼品后，落得王奶奶一阵数落，“带着舜哥儿回来看看我们两个老家伙就行，哪儿需要买什么东西。”
王爷爷点点头，表示赞同，然后职业病爆发，伸手抓起苏廷舜手腕，号脉。
“嗯，气血充盈，还不错。”老头捋了捋胡子，对苏二爷投去‘还行’的目光，意思是把他外孙养的很好。
又是一阵闲聊过去。
那年轻人看着越流越多的血，欲哭无泪，忍不住道：“王大爷，您看要不您先停一停，先给我敷个药？”
王大爷瞥了一眼年轻人，留下两个字，“等着。”
苏廷舜瞅着他那样，忍俊不禁，想笑又不好笑。很明显，二老这是故意晾着他，让他多留点血。
“小子，你是不是王大姐的儿子？”年轻人看见苏廷舜好奇的目光，顿时发问。
王大姐？
苏廷舜心中掠过一丝茫然，“你说的是？”
“哎呀，就是王大爷的女儿。”
“哦，那我是。”苏廷舜点点头。
年轻人打量他一番，感慨道：“你都长这么大了。”
“你认识我娘？”苏廷舜问。
年轻人点头，“王大姐没嫁人的时候，经常在这里帮忙，我小时候可是在这里长大的，你说我认不认识你娘。”
好吧，感情这还是老邻居。
紧跟着，他又回忆道：“我还记得，王大姐以前带着你回来的时候，你还是个小不点儿呢，说话都不周全，这一晃都长这么大了。说起来，你小时候，我还帮忙照顾过你呢。”
“啧啧，这武侯府出来的就是和咱们这些人不一样，又俊又俏，王大姐嫁了个好人家。”
苏廷舜听着对方说话，倒也没觉得烦闷，反而别有一种熟悉感。
邻里之间的八卦闲谈。
说话间，王大爷走过来，一把抓起年轻人受伤的胳膊，然后另一只手的膏药猛的拍在年轻人胳膊上，霎时间，疼的年轻人呲牙咧嘴又不敢大声叫出来。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落。
看得出来，他很疼。
同时，苏廷舜也看得出来，王大爷很不爽这小子。
“疼死你个王八羔子才好，当年老子就该让你王奶奶把你溺死的尿盆里。狗东西，整天不学无术，做无赖泼皮。怎么，你还想占街称王啊！”
年轻人虽然被疼的直咬牙，但还是咧着嘴巴还嘴，“大爷，当年王奶奶把我接生下来的时，可是你亲自抱着我的，你可不能不管我。”
“还嘴硬！”
王大爷手掌一捏，顿时疼的年轻人来了串叠音。
“疼疼疼疼疼。”
苏廷舜忍不住一笑，目光落在那膏药上。
一块布，上面放着各种混合的草药。有的是捣碎的，有的是整块的，还有的黑乎乎的东西他也不知道是什么，不过味道很刺鼻。另外，那膏药敷在年轻人伤口上之后，须臾，居然看得见一股白烟升起，就像什么烧焦一样。
一炷香后，王大爷松开手，取下膏药，只见伤口变得黑焦一片，同时，居然再也没有一滴血流下。
好厉害的止血功能。
看得出来，烧焦的物质，代替了结痂，堵住了伤口，使得血液没有再流出来。
“三天内，伤口不要沾水，胳膊不要用力，等伤口的肉涨出来就行。”
年轻人轻轻呼口气，缓解缓解疼痛，然后自己拿出一叠布裹着伤口，同时，随口道：“还是和上次一样，等它自己蜕皮是吧。”
王大爷没搭理他。
年轻人也不在乎，只是嘟囔道：“可是，等它蜕皮能痒死我。”
闻言，苏廷舜翻翻白眼。
废话，伤口长肉能不痒么。
刷刷！
两包草药被王大爷随手扔出来，不偏不倚，啪啪两下，先后砸在年轻人脸上。
“赶紧滚！”
王大爷似乎很看不惯这年轻人，一句废话懒得说。
年轻人也不气恼，显然是早知道王大爷脾气，他用另一只没受伤的手拎着两包草药，说道：“大爷，钱我明天送来。”
说完后，他又对苏廷舜道：“我就住街里，门口有座泥人的就是我家，你可以来找我耍子。”
“滚！”王大爷暴怒，听说这小子还准备带坏自己外孙，当即大怒。
眼见王大爷真生气，年轻人脚下生烟，溜之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