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对着脸打
导弹爆炸的光彩照亮天际,在沙漠中跋涉的魏斯抬起了头。爆炸的动静很大,如同一道天边的落雷。他调暗了一些目视系统的亮度。
“他们在城墙之外战斗。”埃弗雷德元帅走到他的身边,魏斯开口汇报,带着电流的滋滋作响。魏斯扭头,在他的元帅眼中看见了自己的形象:污泥,沙砾,肩甲的圣堂十字差不多脱落了,黑甲上伤痕斑斑,不屈型犬类头盔的呼吸口一侧几乎完全堵死。但这不是最大的灾难:他的一条手臂不见了,在传送中被切断。空荡荡的大臂下悬挂着断裂的电线和管道。
“钢铁勇士在城墙之外战斗。”埃弗雷德纠正道,元帅的情况与魏斯相仿,甲面上的裂痕和凹陷因剧烈的战斗显得更为深重,他的一根指头消失了,被帝皇之子的军刀切下。黑色圣堂的元帅戴着一顶骑士盔——并非不屈型终结者的战犬式头盔,而是更古老的桶盔,留着古泰拉科林斯式的Y型目视孔,在终结者高耸背部之后,埃弗雷德挂着一口体积颇大的钟,随着他的行走而微微鸣响着,“但问题在于,他们在与谁交战。”
“我看见了巢都方向的炮火。”魏斯说,“旋风式导弹车,炮火覆盖。至少十二个基数的火力投送。足够毁灭一整个凡人团的阵地。他们在和李锡尼交战。”
埃弗雷德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貌似合理。”元帅低声说,“可问题在于......为什么李锡尼会出城迎战?”
沉默,魏斯看着自己的元帅,埃弗雷德的桶盔中闪烁着红光似乎都带着愤怒。一个愚蠢的决定,他想。就像是一万年前察合台决定脱离城墙,反攻空港那样。
“我们去看看。”埃弗雷德说,带头向着光芒处走去。
......
卡尔·安东尼发现自己错了。
有那么几分钟,他认为连续两次的地毯轰炸是无良的战争双方火力覆盖无人区,那会儿,他在心中平等的咒骂交战双方:狗屎混沌,狗屎帝皇,都是不把人命当命的狗屎玩意儿。他并不是第一天知道这回事,安东尼一直熟读货币和人命论,就是那些说所有人命都是帝皇的货币的该死结论,那些堂而皇之的话语中蕴含着如此冰冷的残忍和无情。他以前怎么没感觉到?他当然没感觉到到,他是主教,是顶巢里发号施令的贵族。当底巢的妓女和打手被自动枪开瓢时,他坐在枢机主教的办公室里,躲在天鹅绒的窗帘后面大口吃瓜。他一直是来做出决定的人:牺牲某些人,保全另一些人;或者牺牲全部人,保全神皇子民的纯洁性。悲伤吗?悲伤;残忍吗?完全不:归根结底,死的倒霉蛋并不是他。
但现在他要死了,轮到他来当帝皇的裤兜里那些亮闪闪的金币。
毒刃主炮的那一发炮弹远远的落在地平线处,距离他的敌人差了十万八千里。蜘蛛形黑暗机械贤者开始接近,一步,又一步,八条钢铁的扭曲肢体深深钉入流沙之中,传送的余光在那怪物的漆黑装甲上跳闪。蒸汽自甲缝和枪炮中飘扬,灯光闪烁,一对绿色的双眼在蒸汽的烟幕后散发模糊的光彩。目光如淬毒的利刃,安东尼应激般挪开视野,拒绝与那对绿色双眼对视,但脚步依然存在,越来越大,越来越震耳欲聋。
毒刃舱室随着脚步震动,仿佛有规律的地震。
忽然,脚步声停止了,蜘蛛的八足不再刺破流沙,两条锋锐的利爪从天花板贯入,撕裂毒刃摇摇欲坠的外装甲。安东尼尖叫,利爪又深入一截,擦着头皮掠过。肥胖的主教摔下座位,尖叫为痛嚎所替代,死亡迫在眉睫,慌乱达到顶峰。安东尼肥胖的手指抓住一块蛋白石,石料温热,他认出这来自于他随身的手枪,重弹左轮“命运使者”。他抬手,射击,枪火照亮阴影,子弹在天花板上无害的弹开:他太慌乱了,开枪时小臂肌肉完全没有绷紧。静电沸腾,无形的针刺掠过他的皮肤,炽热的光束自另一头激发,从外向内,将头顶的天花板加热成朦胧的金红。
岩浆切割器,来自古老长夜的禁忌武器。
精金装甲在光束下破碎,仿佛烧热利刃下的奶油蛋糕。刺入装甲的钢铁具足开始抽搐,自装甲的钳制中获得活动空间。安东尼开火,第二枪,第三枪,然后是第四和第五,大口径枪弹击中蜘蛛的钢铁附肢,然后再次弹开。脚下的地面开始倾斜,毒刃坦克的头部正在抬升,在仿佛恶魔的机械教贤者力量下颤抖。安东尼一个趔趄,他摔倒了,后腰狠狠撞在椅背上,骨骼的悲鸣,疼痛令视野模糊。他想要尖叫,他开始想,或许黑色圣堂的火力轰炸真的是一种仁慈,死在怪物手里,还不如死在轰炸之中。
天花板在此刻被撕裂,安东尼真正的以肉眼与黑暗机械教的贤者对视:那扭曲,碎裂,装甲蔽身的贤者,那身高八米,八条具足的钢铁蜘蛛。
尖叫梗在喉中,安东尼做出了他认为此生最后一个举动,一个他也没有想到的举动:一个渴望安详死在席梦思上的凡人永远不会梦想的结局,向着一个钢铁的恶魔射出枪膛里最后一发子弹。
他对着莎曼塔的面庞开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