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青破虏
上QQ阅读APP看本书,新人免费读10天
设备和账号都新为新人

第5章 慧明授习武艺

佛门的日子虽然清苦,但少了尘世俗扰倒也悠闲自在。时光荏苒,不觉半月有余。

一日清晨,李丹青担着水桶照例下山挑水。取水之处位于山间一处低洼地,溪水依着山势飞流而下,至此汇聚成池。平日里池水清澈平缓,每逢雨天,还可见三米有余的瀑布景象。

放下水桶,清晨的阳光映在水面上,波光粼粼如同闪耀的珍珠。许久未曾沐浴的李丹青不免童心大发,麻利的脱去外衣,扑通跳入水中。

池中游鱼成群,对于自幼生活在长江边的李丹青而言,自然知道这鱼儿的鲜美。他已半月未沾荤腥,眼见着水中鱼儿穿梭游弋,不禁馋涎欲滴。然而,任由他铆足了劲在水里瞎摸折腾了半天,却是一条鱼都没逮到。

李丹青暗自恼怒,于是穿起衣服,折来一根木棍,将末端在青石上磨尖后,当做鱼叉在水中叉鱼。可是他连试几次,却是徒劳无货,明明是对准鱼儿,却偏偏叉不中。

这时,水边的花岗石上传来了几声清脆悦耳的笑声。李丹青回头望去,只见一位花季少女正望着自己嘻嘻哈哈地笑着。少女面容姣好秀丽,青丝垂肩,约摸十四五岁,和自己年龄相仿。虽然她衣着朴素,端着一盆衣物站在池塘边,却如同出水芙蓉,清纯可人。

李丹青有些不快,皱眉问道:“有什么好笑的。”

少女开口嘲讽道:“瞧你那笨手笨脚的模样,恐怕再等上三天三夜都抓不到鱼。”

“这鱼在水下,你以为它们会乖乖的等着让你抓吗?”李丹青怼道。

“说你笨,你还不服气!敢不敢和我打个赌?要是我能把鱼抓住,你怎么说?”少女浅笑凝眸,嘴角露出一个可爱的酒窝。

“要是你能把鱼叉起来,你家的水缸我包了。”李丹青一时瞪了眼,也不想输了男子汉气概。

“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可看好了。”少女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放下木盆,接过李丹青手中的木棍进行改装。只见她从衣兜摸出小刀,娴熟的将木棍另一头中间劈两刀,形成一个十字口,再将四个头削尖,一支简易的四角鱼叉便做成了。

少女提起鱼叉试了试手感,然后挽起裤腿走到浅水处。她屏住呼吸,调整角度,全神贯注地盯着水中游动的鱼儿。当一条鱼儿游到近前时,她迅速出手,一个斜刺猛扎下去。

李丹青看傻了眼,没想到女孩却有这些本事。当少女提起鱼叉时,尖端已经叉中了一条一尺来长的肥鱼。

“好身手︕”李丹青顾不得脸面,兴奋的拍手道,“你是怎么做到的呀?”

少女得意地瞥了李丹青一眼,取下鱼儿扔到岸上,说道:“就你这熊样也想抓到鱼,看好了,我再给你抓一条。”

接着,少女两眼紧盯着水面,嘴里轻声说道:“叉鱼也有窍门。水里有倒影,不能从鱼的正上方入手,要斜着刺,瞄准鱼的斜下方,出手的时候要又快又准,就像这样。”说话间,只见少女一甩手,木棍像一支离弦的箭,猛的叉入水中,出水时又叉中了一条活蹦乱跳的大鱼。

李丹青看得目瞪口呆,心想着今后若要改善伙食,这可是必备的手艺。此刻,他已心悦诚服,于是厚着脸皮,谄笑着央求少女道:“你教教我,我也想试试。”

“行啊,别忘了我家的水缸哦?”女孩俏皮的提醒道。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李丹青信誓旦旦地保证。

在少女的指导下,李丹青很快掌握了叉鱼的技巧。他接连尝试了两次,居然还真让他叉住了一条。

池塘边,李丹青生起了一堆篝火,他用木棍穿了鱼,美滋滋地架在火上翻烤。不一会儿,烤鱼的香味便扑鼻而来。

少女此时已在池塘边捶洗着衣物,她扭头看向李丹青,好奇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呀?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呀?”

李丹青呼呼的吃着鱼,有一句没一句的回道:“我叫李丹青,灵隐寺……新来的,哇……好烫……对了,姑娘,你呢?”

少女笑嘻嘻的看着李丹青那副馋猫般的模样,回答道:“我叫薛柔,家就在半山腰。你吃了我的鱼,待会儿可得给我家挑水哟。”

李丹青一听这话,顿时有些为难,他一手拨弄着鱼刺,一边商量道:“薛柔姑娘,今天出门晚了,回去师傅要责骂的。要不明天吧,明天我有空就来……”

“不行,就今天!这可是你刚才亲口答应的。不仅今天,以后你每天下山挑水都得给我家水缸挑满。”薛柔一点面子不给,叉腰霸气的说道。

“我只说给你家挑水,又没说哪天挑,更没说天天挑。”李丹青白了那姑娘一眼,心想这小丫头片子拿话套我,难不成吃两条鱼就要干上几年长工,这账可不划算。

薛柔见李丹青想要耍无赖,气得“砰”的一声放下手里的捶衣棒,上前一把拎住李丹青的耳朵,“你敢耍赖!从来都是我骗别人,你敢骗我。走,马上挑水去!”

“哎哟,疼疼疼!放手。”李丹青立刻求饶道,“我去还不成吗?哪里温柔嘛?偏偏还叫什么薛柔……”无奈之下,李丹青只得悻悻地担起两桶水,被薛柔押着朝山腰走去。

薛柔家离池塘并不远,就在回灵隐寺的山腰处,只是平日里隐在树林里,李丹青往来多日都未曾发现此处还有一户人家。

在这片静谧的山林中,一棵高大的银杏树屹立于风中,其树干苍古、虬枝四映,让人不禁啧啧称奇,估算其树龄恐怕已过千年之久。树荫下,三间低矮的茅草屋静静伫立,屋顶铺满了落叶,土坯墙体粗糙而古朴,裂缝与斑驳的痕迹无声地诉说着岁月的沧桑。

茅草屋虽然简陋质朴,但是房前屋后倒是干净整洁,屋子里的桌椅也是一尘不染。门前的空地上,一排山茶花和杜鹃竞相开放,不及走近,便有一阵暗香扑鼻而来。

李丹青进屋往缸里倒了水,便歪着脑袋左右打量着屋里的陈设。只见屋中家具也是简陋至极,除了一张木桌、两根板凳,竟再无他物。墙上挂了几张兽皮,横梁的挂钩上还勾了几只野鸡兔子,窗子两边各挂了两支硬弓。

李丹青心中已大致猜到这家主人的身份,他曾在中州老家的猎户家中见过类似的弓弩。

“这里就你一人住吗?怎么没看见你爹娘啦?”李丹青好奇的问道。

薛柔正忙着晾晒衣物,“我爹上山打猎去了,我娘早已过世,就我和我爹住在一起。”

“哦,叔叔可真厉害,能打这么多野物。要是我也会拉弓的话,就能吃上肉啦。”李丹青取下弓箭,羡慕的把弄着。

薛柔打趣道:“你一个小和尚,成天就想到偷鱼吃肉,我看也不是什么正经和尚。”

李丹青笑着辩解:“我还想当和尚呢,可惜师傅不收呀。我只是灵隐寺里打杂的,没有正式出家,所以吃鱼吃肉也不算违规破戒。”他试着拉了拉弓弦,憋足了气也只能拉上一半。

“那还差不多,今后你给我家挑水,我请你吃肉,怎么样?我还可以让我爹教你射箭。”薛柔晾完衣物,一回头看见李丹青在那里瞎搞糊弄,不由提醒道,“你可小心点,拉坏了弓,看我爹不把你劈成两半!”

“好呀,我正想着这事啦,咱们一言为定!”李丹青挂上弓箭,突然一拍脑门,“糟糕,时间不早了,师傅还等着我挑水回去做饭了,走了走了……”说完,他匆匆拿起水桶和扁担,一溜烟地跑了。只留下薛柔的笑声在空气中回荡。

回到寺中,李丹青便手忙脚乱的赶着烧火做饭。然而,备好饭食却已过午时。佛家寺院有“过午不食”的戒律,因而午斋也非常准时,午时开始,僧众便集体到斋堂用斋。午斋也是佛家修行的一堂功课,也需过堂,仪式与早上一样,饭菜一般都比较简单,全是素食。

今日的午斋晚了点,慧明和慧远吃饭的时候默不作语,但是用过了午斋,慧明却把李丹青叫到了耳房。

“丹青,你这孩子一向做事守时,今日怎么晚点啦?”慧明坐在椅子上和声问道。

李丹青心知肚明,却不敢直言吃鱼之事,只能支支吾吾地编造理由,说是吃坏了肠胃,拉肚子耽误了时间。

慧明眼中闪过一丝疑虑,但并未深究,只是宽言道:“下次注意点,这次就抄十遍《心经》以示惩戒。”

“是,丹青知错了,下次再也不敢。”李丹青有错在先,不敢多言,默默的退出了房间。

下午,李丹青伏在桌子上,一笔一划的抄写着《心经》。虽然他曾念过两年私塾,但许多字仍不甚熟悉,而且平时少于写字,握笔不稳,只能歪歪斜斜的依样画葫芦的写着。一部《心经》不到三百字,天黑前,李丹青手忙脚乱的抄写了十遍,拿着抄本到慧明师傅处交差。

慧明拿过抄本皱着眉头看了一遍,“丹青,你不知油墨纸张昂贵吗,这字写的春蚓秋蛇、横七竖八、简直不堪入目。你看你这比划,握笔无力,入笔、行笔、收笔不讲章法,钩回旋转全无技巧。”

李丹青惭愧的低下头,“丹青只读过两年私塾,先生只教了《三字经》和《百家姓》,《千字文》也只学了一半,有些字还不识,也不知道什么意思。家中买不起笔墨纸砚,没有写过毛笔,平日里都是随意拿了石头、树枝在地上比划,所以……”

慧明听完摇了摇头,不再生气,拿着抄本缓缓说道:“这《心经》又称《般若心经》,是唐朝得道高僧玄奘大师自天竺引入,讲述自性本空的佛教义理,汇聚了全部般若学说的核心,故称《心经》。第一句‘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意思是观世音菩萨在修学佛法的时候,观查和体会五蕴,即是人的色、受、想、行、识这五种意念需求达到空无一物,从此世间再也没有任何东西值得在意的了,所以一切痛苦和烦恼都悄然而去,达到了彻底的解脱。你听明白了吗?”

李丹青跟着慧明的话,似懂非懂的重复了一遍,随即点点头,“丹青记下了。”

慧明内心惊讶,自己这段话少说也有一百多字,佛家至理对于常人也有些生僻拗口,这孩子居然听自己口述一遍便能记得,虽然不能确定是否理解了含义,但是这记性却是惊人,他不由得赞许的点点头,接着讲道:“第二句‘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说的是……”

慧明不厌其烦的给李丹青讲解完《心经》的释意,遇到他不认识或不理解的地方,又着重重复了几遍,李丹青口中跟着默念,几遍之后便能熟记领会。

慧明甚是欣慰,心想这孩子倒有些天赋,闲来无事便教授他些佛经,哪怕仅习得些字词,将来也大有益处,于是说道:“丹青,这《心经》没抄写好,明日再罚你抄写《金刚经》。明日下午你到我房间,待我给你讲解一番后,再行抄写。”

李丹青一吐舌头,暗自叫苦。《金刚经》篇幅庞大,有五千多字,昨日抄写《心经》已经让他腰酸背疼,手腕酸软。想到明日要抄写《金刚经》,他不禁感到一阵头大。但慧明师傅既然布置了任务,他也不敢推脱,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第二日清晨,赵炳和起身在院子里练上了拳脚。李丹青前几日便知道炳和叔每天清晨必要练拳,只是当时彼此还不熟悉,不知炳和叔是否介意有人看他练拳,所以不敢打扰。这几日相处熟络后,赵炳和一起床,他便打开窗户,趴在窗沿上偷看。

赵炳和先打了一套五形拳,这套拳法李丹青在陈炳忠家时便见师傅练过,所以并不陌生。接着,他又打了一套罗汉拳,拳势威猛,虎虎生风,看得李丹青心痒难耐,羡慕不已。

等赵炳和练完拳站定后,李丹青急忙上前,讨好似地递上毛巾和热水,并在一旁恭维道:“师叔好威风,这都是什么拳法呀?打架肯定很厉害,我也想学。”

赵炳和看着李丹青将毛巾拧过水恭敬的送到手上,他微微一笑也便领了情,一把拿过毛巾在身上擦拭,“佛门武功是用来强身健体、活络经脉、辅助修行的,不是用来打架的。”

“嘿嘿,师叔,你看我这身板,别人不欺负我就阿弥陀佛了,哪儿还轮到我欺负别人啦?我学武功就是想强身健体,并且要是我爹娘会武功的话,也不会被土匪害死了呀。师叔,你就教我吧。”

赵炳和看了看李丹青,想这孩子背负父母大仇,白占奎还在四处抓捕他,有点武艺防身也不是坏事,便点头答应下来,“教你也可以,不过你最好是找慧明师傅,我这点皮毛都是慧明师傅教的。”

“慧明师傅会武功?”李丹青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议。平日里他也没见慧明师傅显露过一招半式,即便那老头看上去是有些仙风道骨,但也不像会功夫的样子。

慧远瞥了一眼李丹青,笑道:“慧明师傅出家前,曾是河南保定龙威镖局的总镖头,一手飞镖绝活那才叫厉害。他后来在少林寺出家后,又深得少林腿脚功夫精髓。你若是拜他为师,准没错。”

“好呀,好呀!”李丹青兴奋之余突然又撇下了嘴巴,黯然道,“可惠明师傅不一定教我,师叔你帮我说说行吗?”

赵炳和想了想,说道:“这样,过几日等慧明主持心情好时,我找个机会帮你求求情。不过在此之前,你可以先跟我学点基础。”

李丹青一听,顿时高兴得手舞足蹈,连忙抱住赵炳和连声道谢:“谢谢师叔,谢谢师叔。”

此后几天,李丹青起床便跟着慧远练习拳脚。一开始,慧远并没有教李丹青一招半式,而是蹲马步、跳梯坎、走梅花桩,就连下山挑水都是绑着沙包。挑满寺中的水缸,还得给薛柔家挑水,两天下来,李丹青觉得双脚都跟灌了铅块似的,每走一步都如负千斤巨石。

这一日,李丹青咬着牙担了两桶水踉踉跄跄来到薛柔家中。在门口放下水桶后,他顿觉酸软无比,一下瘫坐在地上叫苦连天。

这天,薛柔的父亲薛义也在家中,李丹青前几日来访时都未曾碰面。只待他坐在屋前嚎了一嗓子,才看见屋里有人看他,顿觉有些尴尬。

时至深秋,薛义仍是一身短打装扮,胸间的衣衫敞开,露出两块铜锣般结实的肌肉。他看上去大约三十五六岁,长得龙精虎猛,眉宇间透着一股英气,目光如炬,显得十分精神。

“爹爹,这就是我给你提起的李丹青,灵隐寺里新来的小和尚。”薛柔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李丹青的身后,轻声介绍道。

薛义原本正在埋头修理弓箭,听到薛柔的介绍,连忙起身走过来,一把将坐在地上的李丹青扶起,笑着说道:“累坏了吧?薛柔这丫头就爱偷懒,你以后就不用给我家挑水了,让薛柔自己挑。”

李丹青一边喘着气,一边摆手拒绝道:“不,叔叔,我和薛柔打了赌,男儿一言九鼎,输了就得认罚。而且我还想着到你家打牙祭呢。”

薛柔在一旁嫣然一笑,将大辫子一甩,提起地上的水桶便往屋里走去,嘴里还说道:“听见没有,是他自己心甘情愿的,我又没逼他。”

薛义瞪了薛柔一眼,说道:“薛柔这是玩笑话,你不用当真,今后不用挑水,想吃肉只管随时来,叔叔都欢迎。”

“那哪儿成呀,我还想跟叔叔你学射箭呀,你看我都打着绑腿。”李丹青拍了拍腿上的沙袋,正色道,“我正在学武功啦,给你家挑水就当额外的练习。”

薛义自己也习武,深知武学之道在于持之以恒,外练筋骨,内练心智。他见李丹青踏实好学,便一口答应下来,“那好吧,教你射箭就当感谢你给我家挑水的报酬吧。你随我来。”

薛义从墙上取下弓箭,来到门前搭箭拉弓。他一边演示,一边详细地给李丹青讲解射箭的步骤:“首先是站位握弓,要稳;然后是搭箭,动作要轻;接着是勾弦推弓,力度要适中;最后是开弓,注意要自上而下,动作要流畅。另外,靠位也很关键,要将弓弦放在脸颊靠下巴处,这样才能保证射击的准度。”说完,他把弓递给李丹青,让他尝试,并在一旁帮他调整身位和动作。

经过反复几次的练习,薛义见李丹青学得很快,便继续演示后续的步骤,“不错,学得很快。接下来的瞄准环节,你需要用一只眼盯着标靶,眼、箭头、目标要三点一线。同时,要根据目标的远近,调整力度大小和箭头高低。在射箭过程中,风向、光线等因素都可能影响射击的准度,这个就需要你在反复练习中摸索积累了。”说完,他瞄准了20米开外的木桩,只听嗖的一声,箭头正中木桩。

李丹青一时兴起,早已忘记了双腿的疲软。他按照薛义教授的动作要领,一次又一次地开弓射箭。虽然刚开始的时候准头差得很远,力道也不够,但在薛义的细心指点下,他逐渐掌握了要领。

“站位要自然,不要过于僵硬。箭头不是直对着目标,要稍微向上一些,考虑到弓箭射出后是一条弧线……”薛义在一旁耐心的指点着,不时地纠正他的动作和姿势。

此后,李丹青的日子过得忙碌而充实。每日清晨,他便起身练功。随后又是扫地做饭、挑水射箭。下午还得抄写经文做功课。

《金刚经》抄完后,慧明师傅又安排李丹青抄写了好几本经书,其中《易筋经》和《玄真秘籍》尤为特别。这两本书似乎与佛家经典有所不同,但慧明师傅却要求他不仅要能熟练读写,更要牢记于心。虽然李丹青不解为何要记住这些经文,但也不好悖了慧明的意思,只当是读书习字,不过一手毛笔字倒是越写越端正、秀气了。

又是一月有余,李丹青在慧明房中背诵前几日新学的《金钟罩心法》。只听李丹青字正腔圆,一字不落的背完。慧明满意的摸了摸胡须,瞟眼看向李丹青却是一脸无趣,连声哀叹。

“丹青何事一脸愁苦啊?”慧明猜到李丹青心中所想,故意发问。

李丹青嘴巴嘟哝两句,最终还是鼓足勇气讲出声来,“慧明主持每日要参禅打坐,丹青每日要诵读抄写经书,实在枯燥无味,到底参的什么禅,拜的什么佛?穷人贫病交加、食不果腹,坏人为非作歹、残害忠良,佛又在哪里?”

“混账!”慧明一巴掌拍在李丹青脸上,顿时打的他七窍生烟,翻滚在地。

可李丹青偏偏是个固执的性子,左脸肿的老高,却还伏在地上嘤嘤哭泣,“师傅!丹青就是想不明白,知道这些道理又如何,每日虔诚烧香拜佛又如何?那害我父母的土匪、恶霸还是一样逍遥法外。”

“哎……”慧明一声长叹,“何谓禅,吃饭专心吃,做事专心做,心无旁骛便是禅。佛法无边,包罗万象。感恩知足亦是佛,看淡世事亦成佛,超脱苦乐便成佛。诸法所生,唯心所观,三世诸佛,以之心为本师,一切因果、世界、微尘,因心成体。我与你讲太多你也不懂,你未在我佛门之内,从今往后,我不再讲习经书便是。”

“慧明师傅!”李丹青知道自己惹怒了慧明,一时有些懊恼,“丹青知道慧明主持用心良苦,抄写经书是为了读书习字,明事理晓大义,丹青感激不尽,只是丹青大仇未报,这些经文却不能将坏人教化,将仇人说死。丹青实在想学些管用的功夫,希望慧明主持成全。”

“哎……你慧远师叔已跟我提过此事,这些天我看你聪明好学、天资极佳,是一块学武的好料子,只是你眼中煞气太重,实在不便收你为佛门弟子。”

李丹青双眼噙泪,扑通跪下恳求道:“丹青一路逃亡于此就是因为被白占奎追杀,每天晚上,我一闭眼就是父母冤死的惨状,父母血仇不共戴天,丹青实在是放不下。还请慧明师傅收下丹青,教我本事。”

慧明脸上浮现一丝怜悯之色,起身扶起李丹青,说道:“那陈三炮、白占奎的确是十恶之人,不管是为父报仇还是替天行道,此二人都是该杀。我看你本性善良,也是个诚实质朴的孩子,相信你定能明辨是非,惩奸除恶。我就收你为我门外弟子,传我一身所学。”

李丹青激动的跪地磕头不已,连声感激道:“谢谢师傅、谢谢师傅。”

慧明微微颔首,庄重而严肃的说道:“不过,入门之前,我要你对天起誓‘行正道、为义举、执善念、不骄横、不欺弱、不妄杀’,这十八字你做得到吗?”

“徒儿做得到,做得到!”李丹青立即举起手指向天发誓,“徒儿李丹青今天拜慧明师傅为师,一生谨记师傅教诲,行正道、为义举、执善念、不骄横、不欺弱、不妄杀,如有违背,不得善终。”

“徒儿起来吧,坐过来些。”慧明柔声说道,“武学博大精深,为师也是只善于一技,早年做镖师,在高人处学得连环腿、玄真刀、无影镖,后来皈依佛门,练习五形拳、罗汉拳、霹雳掌以及少林十二路弹腿。不管练习何种武功,都得从基本功开始,武术讲究心法、身法、技法。前面让你记下的《易筋经》是少林心法,《玄真秘籍》是玄真刀心法,你每天早上走梅花桩、扎马步、绑沙袋就是身法,接下来就要具体练习各种拳法招数。为师每日晨间午后传你各路技法绝学,你平时早晚勤加练习,三年五载便有小成,但须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练武本义只是强身健体、切勿争强好胜。”

“徒儿记下了,谢谢师傅教诲。”李丹青眼里满是感激,原来师傅早已于无形中将《易筋经》等武学心法倾囊相授,授业之恩大过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