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心有不安，但无能为力

清晨，李新在头痛欲裂中醒来，看了眼窗外依旧朦胧的夜色，暗暗抱怨了下宿醉的杀伤力，尽管自己已经努力“浑水摸鱼”少喝了一些，但架不住酒的总量还是在那里，这样一搞，李新的胃病又犯了，阵阵传来的胃痛，叠加昏昏涨涨的头痛，让李新有点吃不消。

与其坐在那里唉声叹气，不如行动起来，烧热水、干嚼了一片面包、吃止痛药、吃胃药……痛感终于有所缓解，李新两手抵着胃试图缓解自己的胃痛，然后蜷缩在被子里面，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

再次的回笼觉险些让李新错过早上的闹钟，李新有犹豫过今天要不要请病假，但只犹豫了2秒后就放弃了这个想法，年度报告已经开始了提交倒计时，自己是关键责任人，如果到时候没办法在系统关闭前及时上传上市公司的年度报告，不光面临证监会的问责，乃至罚款，更是会面临来自所有投资人们的失望，搞不好公司的股价会“一路绿灯”……想到这里，李新突然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好像一下子没那么疼了，你看，时间久了，连身体都被训练出“懂事的社畜属性了”。

早上的循环照旧，李新撑着自己的身体来到了办公位，静姐路过，默默拍了拍李新的肩膀，以示同事间的鼓励，李新努力挤出了一个微笑并点了点头。

熟练地打开年度报告的模板，看了下各个板块目前收到的反馈信息和具体数据，李新深呼吸了一下之后，开始了初稿的撰写，从此刻到接下来的一个月内，李新将化身为“无情的写报告机器”……

李新低头码字了许久，隐隐中听到了老板——赵董的脚步声，这才发现今天赵董来办公室的时间好晚，已经快要11点了，这和平时赵董勤勉的工作形象相去甚远，直到瞥到了赵董的脸色，李新才明白过来，看来昨晚的饭局应酬赵董是真没少喝啊……这年头，普通的打工族不容易，这么看来，已经“功成名就”的老板们也有自己的身不由己啊。

李新快速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和思绪，继续投入到面前的这“文字的海洋”……

下午的时候，因为涉及到一个公司重要研发项目的具体情况，里面有很多专业的内容，而且这个研发的药物X又是资本市场非常关注的部分，李新自然不敢马虎，马上联系了负责这个项目的首席科学家，正巧这位首席科学家正在公司，于是李新立马屁颠屁颠地跑到了他的办公室，堆起了全部的笑容后，敲门走了进去。

“黄教授，不好意思打扰了，关于药物X的一些具体情况还是找您来再确认一下”……李新努力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写下黄教授提到的一些专业内容，并跟上黄教授的思路，眼前的这位黄教授在退休来到公司做首席科学家前，一直在G市本地一所有名的大学里面做教授，主攻小分子药物的研发，所以很多时候，李新感觉自己不知不觉变成了坐在黄教授面前的那个“不太聪明的学生”，黄教授“讲课的瘾”一不小心就上来了，拉着李新讲了2个小时……李新感觉自己的头和胃又开始痛起来了，心中不免后悔今天过来找黄教授的举动属实有点鲁莽。

李新终于找到了一个借口，从滔滔不绝的黄教授那里溜了出来。回到自己的办公位，消化吸收了一会儿后，才从懵懂的知识碎片中捕捉到了一个关键问题：之前公司一直对外宣称的这个重磅药物X是作为肺癌的治疗性药物，如果开发成功，将显著提升肺癌的治疗效果，但李新发现这次和黄教授的沟通，得到的很明确的一个信息是，这个药物X能治疗肺癌的几率很小，因此这个药物将来大概率只是起到一个缓解疾病疼痛的作用，只能比较有限地帮助到患者，距离最早对外宣传的能够治疗肺癌尚有很远的距离。

尽管李新还没完全从专业知识层面理解为什么这款药物的功能会发生这么大的改变，但情况对她而言似乎并不乐观，正好下午有一个年度报告初稿碰头会，赵董连同几位高管也会出席，李新在会上马上提出了这个药物X的情况，主要想确定，在对外部投资人进行沟通时，怎么处理这个药物X治疗效果不及预期的情况。

李新“天真的”以为，公司需要对投资人负责，因此需要诚实，尽管消息不利于公司，但也需要开诚布公地告诉投资人们。但李新在会上得到的领导们的回复很明确：这个情况的改变不对外公布，仍然大力宣传药物X对于肺癌的治疗效果，提高资本市场对于公司的关注度，进而提升公司的股价……

碰头会很快就结束了，李新有点“魂不守舍”地“飘”回到了自己的办公位，李新的理智与良知都告诉她，这样掩盖不利信息是在欺骗投资者，是不对的。但是李新的工作职责是维护好公司的形象，维持资本市场对公司的关注度，稳定住公司的股价，并且还有最重要的一条：听从领导的工作安排。

公司领导层已经做出决定，即对外掩盖药物的真实情况，继续鼓吹药物X的治疗效果，李新只是公司普通的一位员工，尽管年度报告的内容由李新编写，但李新很清楚，她自己其实就是一台人工打字机罢了，年度报告里面的主体思想，以及内容的把控全部都需要听从领导们的安排。

你可能会问，李新能不能勇敢一点，揭露公司的不诚实行为，让广大投资人们不受欺骗？理想很美好，现实很骨感。答案是，即便李新有勇气，但她不能这样做，理由很简单，作为公司信息的主要知情人，李新在入职的时候签了一大堆的保密协议、连带责任条款等，这些协议、条款里面的赔偿金额和法律责任就够她受的了。

每个行业有每个行业的特点，各个圈子有各个圈子的规则，已经成为“行中人、圈内人”的李新只能心有不安，但无能为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