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录游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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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采珠奴

若冉万万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海吟瑞”,按照日程他应该在羊城港,转江船南下到中原去,听候父王召见,而不是身在东市。他竟敢如此无视皇权,真当自己是救世英雄了?

或是……他有什么阴谋?

她不管海吟瑞是自大妄为,还是诡计多端。她只能取悦于他,即使她再不愿意!再厌恶,她也只能委屈求全!

父王本意扶持海家二郎继承族长之位,有没有疫病药方,父王都会制造契机将她下嫁与海家,为的是天下粮钱之运。

而父王在他众多女儿中能选中她,是她用命拼来的。

身为皇子她注定不能走自己的路,这个道理从她记事开始就一遍遍的告诉过自己。要想活着,就要成为对父王有用的人。

都说百姓生活疾苦,她宁愿和阿娘只是普通百姓人家,在那至高无上的皇权中心,想要简单的活下去有多难!

她想活着,要好好的活着,不为她自己,只为她的阿娘。

她必须要嫁给海吟瑞,即使他不爱她,即使他身边有再多娘子,她都不能在意。

这就是她要走的路!

“原来是二郎君,请恕小女不知之罪。”若冉恭敬行礼!

“姑娘客气!”海银瑞的身份果然好使,刚才还气势汹汹,现在又恭敬行礼了!

“既然二郎君的娘子先看上了釵,就当是我买下来送于你家娘子!”

“姑娘这是何意?”阿月向来知道无功不受禄,不是所有的便宜都是好占的。

“大灾之年,非人力与之抗衡,能得二郎君海外寻得秘方,解天下百姓之苦,实乃大善,我敬重你是英杰,愿交你这个朋友,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若冉接过老板手里的锦盒,走向阿月,双手奉上锦盒。

阿月接过锦盒后,取出金釵。将金釵插于若冉的发髻中,说“既然要交朋友,就更不能再抢姑娘的心头好了,一场误会,还望姑娘也不要介怀!金钗配美人,还是姑娘戴更美些。”

“阿箩,我们回去吧!”

东市的主街,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街道两旁全是店铺,各行各业都在使出浑身解数招揽生意。

阿月对所有事物都好奇,拉着绿箩问东问西,还买了很多奇闻杂说的书。唯独没有她心心念念的《广地图》,这本书这般难寻吗?那师父是在哪里看到过的?没有找到书的阿月有些失落。

若冉一路远远的跟着,直到侍卫上前禀报,她才停下。她为何会一直跟着,她也不清楚,只是想这么远远的看着。

她嘲笑自己,侧身上马,奔腾而去。

“那姑娘走了!”绿箩回头望去,那姑娘一直跟着,阿月不曾理会,她也就不好多事上前询问了。

“嗯。”阿月漫不经心的在书摊上翻着书。

“你就嗯呀,那姑娘怕是看上你了。”绿箩没好气的说。

“那姑娘怕是看上你家少主了。”有海家二郎的身份,无论这个人是谁,只要是这个身份,世家大族的女子都会想要结交。

“瞎话张嘴就来,你要不说你是少主,能有这事吗?”平白招了这“桃花运”。

“你以为我说自己是二郎,那姑娘就会信吗?那还不是因为你给我带了族徽玉牌,即使我不说,人家也会猜到的。”阿月手指戳戳绿箩额头,那姑娘一看就是世家子弟,认识族徽是她们必修功课。

“那还不是少主担心你被人欺负,才让我特意给你带上族徽的。”绿箩嘟着嘴说,她才是最委屈的那一个。

“你觉得我会受人欺负?”阿月难以置信,还会有人担心她会别人欺负。

“也是,你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绿箩想想也是,便觉得好笑。

二人笑到了一起!

“发生什么有趣的事吗?”海吟瑞摇着折扇,慢悠悠的走了过来。

阿月止住笑,说:“哦,没什么事,就是替你调戏了一位姑娘。”

海吟瑞感觉右眼眼皮跳了两下!

一行人就这样走走停停,吃吃喝喝,直到傍晚才回到船上。

刚回到船上就听到外面一阵嘈杂声,阿月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绿箩倒了杯茶递给阿月,说:“是出海采珠的船回来了,货船的家主在训斥船老大。”

“为什么打人啊?”阿月大口大口的喝完了茶。

“说是死了两个采珠奴。”这可是上好的崖柏茶啊,就这样牛饮了?绿箩无奈!

“被船老大杀了?那不应该报官吗?”阿月心说,采个珠怎能能死人呢?她练功的时候也经常闲来无事的时候去捡几个珠蚌来玩。船主怎么能乱用私刑,应该去报官啊。

绿箩摇摇头说:“采珠的时候没上来,溺水而亡的。东市码头的船主大都是自家豢养的家奴,从小培养采珠,所以采珠奴对船主来说至关重要。珍珠贵重一是珠蚌位于海深四五百尺处,深海海水刺骨,采珠奴一旦入水,便是九死一生,时常又有鲨鱼出没,若见“一缕之血浮于水面”,那便是“知其已葬鱼腹也”。”

“其二呢?”阿月听得津津乐道。

“二是,采上来的珠,品相参差不齐,如能得又大又圆的珍珠极其难得。”

“采珠这么危险,为何不种珠?”阿月吃了一口椰糕,含糊不清的说。

“种珠?何为种珠。”绿箩满脸疑惑。

“我隐约记得小时候在一本古书上记载“取大蚌房及荔枝蚌房之最厚者,剖而琢之,为半粒圆珠状,启闭口活蚌嵌入之,仍养于活水,日久,其所嵌假珠吸粘蚌房,逾一载,胎肉磨贴,俨然如生。”小时候贪玩我还真按照书中所载种过,当时也不确定能不能种出来,就将蚌贝绑于海底岩礁上,时间一长,我就给忘记了,一年之后,下海去玩,才想去那个蚌贝,捞了上来,打开一看,虽是半珠,但也是极好的,就是个头不大,估计是年头不太长吧,如果养个五年,十年,怕是有鸟蛋那么大了。”

“阿月,你说得可是真的?”闻言,绿箩惊恐万分。她太过于震惊,浑身上下都在不自觉地颤抖。

“当然,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此话一出,阿月想起方才还对对那位姑娘说过谎话,骗她自己是海家二郎,转头对绿箩说,“我什么时候对你说过假话?”

绿箩在船舱里踱着步,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几乎成魔,吓得阿月都不敢吃椰糕了。

扑通一声,绿箩跪在阿月脚边,激动不已都有些语无伦次的说:“阿月,阿月,少主他他,你,你和少主,你若,如此法交于少主,少主这一生再不会受人牵制,欺辱过活了。求阿月将此法教于少主。”绿箩拼命的磕着头。

听了半天阿月才明白绿箩的意思,她对海吟瑞确实忠心不二,处处为他着想,想来他们在海家过得也不如平头百姓如意吧!

“哎呦,我的好姐姐啊,你快起来啊,我教,我教还不成吗?你就别在磕头了,额头都青!”阿月搀起绿箩,让她坐好,取了消肿散瘀的软膏涂于绿箩的额头。

海熙瑞端着水果在门外听得清清楚楚,他的心如同波涛汹涌的大海,难以平静!“你待我以诚,我又能给你什么。”他低声的说着。

写完种珠之法后,阿月伸着懒腰,写字永远比练功难啊!

海吟瑞细心地给她揉着手腕处,他从未给人按过,不知道该用何种力道,轻了,没有起到按摩放松的效果,重了,又怕弄疼阿月。

他就这样摩挲地按着阿月手腕,弄得阿月直痒痒,还不如不按,她索性抽回了手。

“怎么,弄疼你了?我会轻些。”海吟瑞急切地询问。

“没有,是太痒痒了,知道的是在给我按手腕,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占我便宜。”阿月双手背后,藏了起来。

海吟瑞尴尬地轻咳了一声,面露羞涩,还好船舱里只有他们二人,若是让旁人看见了,怕是下巴都要掉到地上去了。

“我出去透口气。”阿月出了船舱。

他注意到桌下的一双鞋,阿月不喜欢穿鞋袜,总是赤脚在甲板上跑来跑去,在船上他可以纵容她,但是上了岸,一切都会被世俗束缚住,往谁都无法摆脱。

他提着鞋子,追了出去。

阿月站在甲板上,望着星空,她想家了!想阿爹阿娘,想师父,想阿恒哥哥。她已经从家跑出来一个多月了,师父已经知道了吧,她肯定会大发雷霆的。

阿月始终想不通为何师父执意不让她出岛。难道是因为岛外的疫病吗?想起这疫病,阿月就更不解了,天下之大竟无一人能治?就算汉中人医术都不如她,那师父呢?师父出岛游历竟也不来汉中吗?任由疫病肆虐,残害人命?她的师父不是这样的人,师父知道了定不会袖手旁观。

她负气地抓抓头,不想了,不想了,反正都已经出来了,逍遥一天是一天!

见码头上,一孩童跪在一少年旁边,那少年一动不动,她觉得奇怪,便脚下一蹬,飞下了船。

她赤脚走到少年身旁,蹲下,伸手探了鼻息,又摸了脉,确认少年已死,便问孩童:“他是你什么人?”

“我哥!”孩童满身伤痕,倔强地脸上挂着两行泪痕。

“你跪在这里做什么?”

“我要埋了哥!”孩童摸了一把脸上的血。

“起来吧,我替你埋了你哥。”阿月扶起孩童。

在远处一直观望的朱家管事,上前嚣张的说:“哪来多管闲事的。知不知道这是朱老板家的采珠奴,家主让他跪着,到死,他也底给我跪着。”在这东市码头除海家外,还有谁敢惹他们朱家。

偶遇恶奴,这不是话本子的桥段吗?阿月想不到这么快就可以遇上,闯荡江湖,第一课,拔刀相助!

“我偏不让他跪,他这一生除了父母亲人,不必向任何人跪!”阿月霸气回应。

“好大的口气啊!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老子教教你怎么做奴。给我打!”十多人瞬间把阿月团团包围。

阿月心想,好久没动动筋骨了,正好练练手。没成想,海吟瑞带着人浩浩荡荡的走了过来。

得!

又没架打了!

她就更生气了!

腮帮子鼓的像只河豚!

“我看谁敢?”海吟瑞低吼着。声音不大,但足够震慑!

东明率家奴劈出一条路,海吟瑞缓缓地走到阿月面前,扶她在旁边缆桩上坐好,俯下身将鞋给阿月穿好。“怎么又不穿鞋呢,你这个习惯可不好,万一着凉了,生病了怎么办?”

一刹那间,仿佛恒峰的身影与海熙瑞的身影重合,看得阿月出了神!

“怎么了?”海吟瑞询问。

“你让我想起了阿恒哥哥,他也总是唠叨我,从小我就喜欢漫山遍野地跑,他拿着鞋在后面追我,时间一长,他就认输了,也不再唠叨我了。但还是会像你一样,给我穿上鞋子。”回想幼年时光,阿月开心的笑着,不自觉地晃动着双腿。

黑暗中,他的脸一点点的狰狞起来,嫉妒的火焰燃烧着他的全身,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哪怕是他从小得不到家族的重视,哪怕是他得不到的奇珍异宝,他的大哥都可以轻易得到时,他都不曾妒嫉过。此时他却嫉妒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

“少主,朱家船主来了。”东明上前禀报。

海吟瑞缓缓地站起身来,已恢复平常,冷冷得说:“带上来吧。”

朱船主抖如筛糠,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滑落到脖颈湿了衣衫,跪倒在海吟瑞的脚边:“小的不知是二郎君您啊,冒犯之处,还请二郎君宽恕。”

“看来朱老板的生意越做越大了!若是朱老板这般看不上我这东市码头,大可去别的码头讨生意,何必在这动我的人?”他不允许任何人动阿月一分一毫。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都是误会,误会。”朱船主几乎要吓破了胆,都说海家二郎,温润如玉,厚德载物,可眼前的海吟瑞真的是海家二郎吗?

“误会?是怎样的误会让朱老板觉得我海家可以任人欺辱了!”

“来人将这恶奴给我丢进海里喂鱼。”朱船主下令将管事扔进海里,真要等海家二郎开口,丢进海里的就不止是管事了,那就是他全家的性命。

海家百年大族,即便是之前的海家也不是他这样的小民可以得罪的,更何况是现在的海家,御赐荣耀,万民敬仰。给他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啊!

“家主,家主,饶了小的吧,小的再也不敢了。”管事双臂被人压着,动弹不得,屎尿流了一地。

阿月极其不满,这就吓破胆了?还有脸做恶奴?

“吟瑞。”阿月捂鼻,轻唤一声。

回眸一笑百媚生,此时阿月见海吟瑞就是这种感觉,“教训一下就算了,我只想要那个孩子。”

“好,阿月想要什么都可以。”海吟瑞欢喜若狂,这还是阿月第一次唤他的名字,他从未觉得自己名字会这般好听。比这世间的一切都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