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半文不古

（梦见自己变成古代书生了，刚睁眼被人急头白脸一顿骂，给我急得嗷嗷的，但愣还不上嘴）

好你个学儒卖文的书生，枉你枯读了那许多书！

你那“孔孟”圣贤，难道教的是让你投机倒把、辩理不清、谄媚奉承？！白瞎了你那好皮囊！

文不成，力不就，枉了半生悬梁！

艺不精，字不清，白费日夜刺股！

你啊你，通日晃脑摇头，摇出甚么名堂？晃来甚么诰命？

整天翻书，翻破的是甚？是你那短命的哥和爹！你爹为你读书去那富贵人家里——磕头作揖三百个，将自己贬作牛马。你哥为你读书去那山旮旯里苦熬三年，挖草找参，眼都熬瞎了！命都抵在那药铺子里了！你倒是高高在上，不问世事，倒享自在了！

好哇、好啊…真好啊！

你莫说我不讲理，和尚倒还挣香火气哩。你莫不是修上金身啦？可参透了？可要圆满哩！

咦——你若真气急，那就去考个状元啊，我的老爷唉。拽什么秀气！…童生呵，多神气！那些个官老爷是天生的福星，是托生的星宿嘞，咋比嘛。

你倘若有心，学那毛猴变个“戏法”，将身一按，摇身化作位秀才老爷，都算是给我长了天大的福气哩。

几文的笔你说不顶用，偏要用那“亨通”笔，天老爷嘞，那抵的上多少麦子，又能买多少米，你可曾想过？

你哪里来的那个心气！五谷不分，四体不勤，只识书中节气。张嘴就是“圣贤”也不用乡话了，瞧不起了。逢见个长袍马褂的连忙之啊者啊兄啊弟啊作揖个不停，遇见赶日头的农家耷拉个袖子遮住脸再撇着眼，好气派！真真正的好气派哇！

倒没见你有通天的本事，脾气倒是通天了，见怪了，见怪了！

文不能关社稷，德不配举茂才。满身臭病，迂腐难堪。我虽妇人，尚存国志，未敢庸碌。你空活这百二十年！

将心比心，似你这般心肠，可心疼我日夜操劳？

人言道“草木有情”禽鸟还知道反哺。你那圣贤难道没有告诉你吗？

你若孝；便不是读《孝经》摇头晃脑三百遍，而是亲煎药、慢相陪。

你若志；便不是读《中庸》慢嚼细咽吞反吐，而是志毅高、豪情壮。

你若忠；便不是读《忠经》苦思冥想搔发短，而是明理信、晓民智。

你若仁；便不是读《论语》辗转难眠长呢喃，而是知廉耻、懂伦常。

仁义理智信，忠孝悌节。你占那个？德行不称，品艺不精，咦～你是“弱柳扶风的话本姑娘”还是“矫揉造作的酸腐书生”？

学、学、学！脑袋都学坏了！什么腐的臭的坏的烂的稀里糊涂灌了一脑袋。是亲疏不分了，善恶也不明了……

你休别过头去，佯装背诵！

不如不背、不如不读、不如不写、不如不诵！

装、装、装！滥竽充数，挣不来半分脸面！你出门在外，别个人家喊你“秀才，秀才”我都替你臊的慌。你就当真没个面皮？多少年了，还只是个童生。哟，真神气！

夯货！

我今骂你活该一穷二白，心比天高却只是个断了线的风筝，整天说是“身不由己，怀才不遇～”呸！你要有半分的本事，那些个贪的腐的蠢的坏的老爷堆里也该有你一个位置，怎么会这样庸庸碌碌！

说的话像那轻飘飘的柳絮花子，一吹就散了。我还怎么信你呢？

唉…

不求你富贵，但求你能糊口也好。

言尽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