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9章 新帝(二)
金龙首尾相衔在天空中盘旋,一刻之后这金龙化作一个巨大的直立的卷轴,徐徐展开,化作了一片闪着金光的巨大文字,与地平行,这字非常巨大,地面的人们都能清清楚楚的看到。故去元仁帝的声音伴随着金光文字在天边浮现,传来阵阵回声。在元国皇宫,元仁帝的虚影浮现,那虚影与天齐高,如同一座大山一样,羚城的人都纷纷拜了又拜,这还是许多人第一次见到如此景象,尤其是那虚影释放出阵阵威压,那是独属于皇族的威压,那虚影散发着霸道无比的气息,看向那虚影的人无一不感到胆寒。
元仁帝的虚影直勾勾的看向延琛所在,挥了一下衣袖:“吾民平身。”元仁帝的声音冰冷,没有丝毫感情,那声音被无限的放大,从皇宫传向远方,直至扩散整个元国。一股无形的力量托着元国子民起身,元国疆域范围内的所有跪着的子民都同时结束了跪拜的姿态。
“今吾已身亡,当立新皇,封康国皇子延琛为吾继位者,传吾国之荣耀,承吾历代祖辈之意志;封长公主为新皇之后,你二人当琴瑟和鸣,齐心协力,还我元国子民光明的未来。”巨大虚影在这声音传至整个元国时缓缓消逝,似融入了天地之间。金色文字并没有随着元仁帝的虚影消散而消失,而是在云朵下方一动不动的漂浮着,仿佛就是这天地的一方。
元清雨也听到了。元清雨心中顿感不妙,为什么皇位传于延琛,虽是素未谋面的未婚夫,但他也是康国太子,如此一来不等于是将整个元国拱手让人,这是要亡国啊。元清雨心中思索间,柴房有一道身影走出,元清雨没有丝毫察觉。
“清雨,”那柴房走出之人正是早已死去的元仁帝,此时的元仁帝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已经开始长尸斑了,面无表情的向着正房呼喊,像是知道元清雨就在房间里似的。
元清雨听到了父亲的声音,赶忙跑了出来,果然是父亲,元清雨大喜:“父皇,父皇,你怎么在这里。”元清雨就要去抱父皇,但元仁帝直接推开了元清雨,元清雨闻到了父皇手上的那股淡淡的腥味,“清雨,为父已死,抱死人是不吉利的。”
元清雨有些委屈,父皇在说什么奇奇怪怪的话,明明父皇就活生生站在眼前,怎么死了呢。其实父皇早就死了,在那天晚上就死了,元清雨心里知道,只是她不愿意接受事实。
“清雨,父皇的确死了,这是天命,不可违,为父放心不下你,再回来看你一眼。”元仁帝空洞的眼神盯着元清雨,元清雨看着父皇浮肿发黑的脸满是难过。
“清雨,不要怪父皇,父皇必须将皇位传于那个康国太子,这个国家太大,治理这个国家太累了,父皇不忍你劳累,那延琛你也不必记恨,他是个值得托付的人,你要和他好好的。”这些话从元仁帝的嘴里挤出来,没有一丝生气。
“清雨,父皇只能够醒来一刻钟,之前的种种因果,你自会知晓,一刻钟快到了,父皇要躺下了。对了,不要跟过来,跟着死人是不吉利的。”说罢,元仁帝又走回柴房,将柴房门关上,光亮被黑暗代替,他又一次躺在了延厚身边,一道微弱的光从门缝渗进来撒在延厚的脸上,“延厚,咱俩斗了一辈子,还是躺在一起了,哈哈哈……”元仁帝的笑声越来越虚弱,在那道木门里消散了。
元仁帝死了,只留着呆滞的元清雨蹲在阳光里,元清雨什么也不想做,甚至不想去看父皇一眼,她终于接受了父皇死去的真相。她感觉莫名其妙,为什么这些奇怪的事儿一股脑的全倒在了自己的身上,元清雨揪着自己的头发百思不得其解。
金色令牌不知从哪里飞出,在延琛脸前化作一条手掌的金龙,围绕着延琛,保护着延琛。在王二和魏六以及周围人满脸的震惊下,延琛身体不受控制地飞起,延琛惊恐之下就去抓那金龙,手指穿过了金龙,延琛合手就要去握金龙,却是没有办法握住,那金龙是虚幻的。金龙化作金色的光晕载着延琛向着元清雨所在的小院飞去。延琛在空中听到了众人的声音此起彼伏,更有甚者刚爬起来就又跪了下来,嘴里念叨着恭迎上仙之类的话。他们都以为延琛是仙人,因为只有仙人才可以凭空而起飞行,他们中有的人看到了延琛身边围绕的正是与元国皇室图腾一样的金龙。
“那是!那是皇族象征!”许多人追着延琛跑。
“那是皇族的金龙,难道这年轻人就是新皇?”
延琛很是诧异,他一个外姓人,怎么做的了这元国皇帝,为什么不是元清雨当皇帝?
“先皇为何将皇位传与外姓,还是康国皇子,先皇这是自断了我元国数千年的基业啊。”一位头戴白色发带老者泣不成声,指着天怒骂道。老者在歇斯底里之后,气血翻涌,直挺挺倒在地上,就这么死了。他接受不了新皇是外族之人。他的两个儿子几个月前纷纷死在了康国军队的铁蹄下,他与康国之仇不共戴天,这一变故,让老者难以接受,也让整个元国难以接受。
此时的元国已经内乱,许多将领揭竿而起,集结大军,向羚城进发。叛军中有忠于先皇之人,他们疑虑先皇是为康国所胁而传位于康国皇子,是为还元国一个公道而反。有的人居心叵测,是想趁此时机打一个咸鱼翻身的漂亮仗,万一还真成了新的皇帝呢,即使没成,做个王爷当当也是不错的,这些人是为富贵而反。
此时的羚城依旧是一座几乎没有守军的孤城,羚城方圆八百里都没有一支军队。
金龙拖着延琛在空中不断升高极速前进,将追随在身后的元国子民远远甩开,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在延琛恍惚间,他又回到了那个破烂小院。他看见了沉浸在痛苦中的元清雨,元清雨揪着头发,痛苦的哭喊着。元清雨对延琛的到来没有丝毫反应。
延琛赶忙跑到元清雨身边,蹲下轻抚她的长发,细声说道“没事的,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片刻后,延琛慢慢托住元清雨的手臂使她站立:“走,回房间里哭,外面太阳多热,小心中暑。”延琛感觉元清雨的臂弯软软的,心脏跳得很快,可延琛突然有些心疼她。延琛还发现,这元清雨还比他高一点点。
元清雨突然宛如一只发疯的小兽,张口恶狠狠地咬在延琛的肩膀上,双手指甲深深嵌进延琛的后背,小声呜咽着,延琛面目狰狞,暗暗吃痛,他有些无可奈何:“咬吧,你如果能好受点,就咬,使劲咬。”延琛说罢轻轻抱住元清雨,这姑娘好软,好香呀,不对,不能有这些奇怪的念头。
元清雨咬累了,延琛感觉到肩膀上的疼痛减轻了,“你,你……”
“你是谁?你凭什么抱着我?”元清雨被胡茬扎的脸有些痛,这让她有些清醒,她意识到了不对,自己怎么能让一个陌生人占了便宜。
“嗯,我叫延琛,你应该知道吧。”延琛在认真的回答元清雨的问题,但他还是不敢正视元清雨,他是第一次抱一个香香软软的女孩子,有些不知所措。
元清雨听到“延琛”这两个字后脸霎的红了起来,急急忙忙推开了延琛,挣脱了延琛的怀抱,飞速低下了头小声嘟囔:“那,我昏迷这几天都是你照顾,照顾我么?”
延琛有些没有听清元清雨的话,说:“啊,你说什么?”
“笨蛋!笨蛋!笨蛋!”元清雨暗骂道。自己问的这是什么屁话,这个人分明就和自己半睡半醒中看到的那个人一模一样,除了他还能有谁,元清雨害羞到恨不得把自己埋进地里。
“嗯……我说,你,你……”元清雨的声音大了起来,她在极力组织语言,回答这个不算陌生也不算熟悉的男子。
“我,我怎么了,嗯?我怎么了?”延琛一样语无伦次,天呀,这姑娘说什么奇奇怪怪的话,延琛没有注意到自己也结巴。
“砰”的一声,院门被踹开,意外的出现让沉浸在暧昧中的二人顿时慌了神,延琛也顾不上害羞,赶忙站到元清雨面前,正对门口,将元清雨护在身后。
延琛看到了门口密密麻麻的人,这些人身着元国制式轻甲,手执长戟,将这个小院团团围住。
为首的着重甲的青年率先单膝跪地抱拳行礼:“臣等遵先帝遗志,前来迎接新皇新后前往上清宗,还请新皇新后即刻起驾。”
延琛听罢转头看向元清雨,元清雨脸上的红晕又显现出来,延琛有些不好意思,尴尬的清清嗓子,故作镇定,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他感觉这些人是有备而来。这羚城守备空虚,怎么会突然冒出这么多军人,且没有引起城里的骚乱。
在延琛心里思索之时,元清雨说话了:“你放心好了,不用担心,这是父皇的密阁卫队,他们是父皇最信任的亲军。”我说她怎么不害怕呢,我还以为我要完蛋了呢,延琛心里暗自庆幸。
“上不必担心,先帝遗体,以及上叔父婶母的遗体我们自会将其妥善安置,先帝在之前就已经将一切身后事由都告知臣下。”这青年好似猜透了延琛的心思,补充道。
延琛感到毛骨悚然,这元仁帝竟然连自己死后的一切都知晓,并准确无误的预判到每一次。这究竟是为什么,这元仁帝一切又好像是故意为之,故意将皇位传于他,故意将元清雨塞给他,延琛感觉自己来到元国所经历的一切都好像是冥冥之中就一定会发生的。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推着延琛不得不去那个传说中的上清宗。延琛觉得自己必须去这上清宗瞧一瞧,这里面究竟有什么猫腻。
“这是先帝让臣务必交于您的密匣,先帝嘱托,务必在抵达上清宗之后打开。”那青年缓缓起身,将密匣交于一脸懵的延琛手上,延琛已经被元仁帝的未雨绸缪深深震撼到了。“时间紧急,还请新皇新后即刻进入传送阵,传送阵那头会有上清宗之人接应,还请新皇安心。”说罢青年就将手上的符纸点燃,符纸点燃后化作两道绿光飞向延琛和元清雨的眉心,延琛身体里的令牌并无丝毫的反应,这让延琛紧绷的心有了一些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