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孩子之谜
这里可能真的不适合人类居住了。不然，悲剧也不会上演得那么惨。
说来令人难以置信，不知道从哪年哪月哪日开始，这大山里居然还住着一户人家。
这家只有三口人：父亲、母亲与孩子。
父亲母亲姓甚名谁没人知道，只有那孩子知道自己叫山子。山子姓啥也不知道，他从没有问过父母亲。他甚至还不知道人需要姓氏。
几间茅草屋旁边不远有几座古坟，经历了多少年多少代，也没人知道确切时间。古坟前的石碑上字迹已经模糊，石碑被风化得有点残缺不全了，但也掩饰不住古坟当年的豪华气派。这里以前是什么样子，经历过什么，也许没有谁能说得清楚了。
说得清楚的人或许有俩：山子的父亲和母亲。
可是，谜一样的山给了山子的父母亲谜一样的结局。
山子八岁生日那天，母亲出门去采摘野果给孩子添喜，走到一个山崖边，见到一树成熟的柿子十分诱人，便放下篮子去摘柿子，在距离柿子树不到一公尺的地方，不料脚下一滑，一个闪晃，跌下深渊。
吃午饭的时候，山子父亲弄柴火回来，不见屋里烟火，连声呼唤妻子不见回音，便到周边去寻找。他找了许多地方不见踪影，最后寻到那崖边，看到了一只篮子。篮子前面不远处有一树黄澄澄的柿子，他猜测妻子可能是去摘柿子跌下了悬崖。他小心翼翼地往那柿子树边靠拢，想要往下看个究竟。他扯住一根小树枝条，前倾着向下望去，不料用力过大，树枝承受不了拉力，“咔嚓”一声连根拔起。山子父亲来不及自救，连人带枝滚下崖去。
就这样，山子的父母双双摔死在这万丈深渊之中，无人知晓。
山子这天一早出去采摘野果，在另一个山头玩耍，忘记了时间，不知不觉，直到太阳落山时才心满意足地回家来。
回到家中不见了父母，他惊慌起来，就到屋前屋后寻找，寻找不着，又跑到鲤鱼背上，对着鲤鱼冲拉着长长的声喉呼唤，不见父母应答，只有山谷里传来的阵阵立体回声。
天黑了，屋里没人弄饭，屋外一片漆黑，阴森森的。大山里不时传来几声怪兽怪鸟的呼号：“呜哇哇……”“喔荷荷……”山子听着胆战心惊，害怕极了，急急忙忙回到屋里，抖抖索索关紧房门，用茅草裹着身子，等待着父母回家。
他等啊等啊，不知到了什么时候，才迷迷糊糊地睡了去。第二天天亮了，他才敢将房门打开，又对着大山呼唤母亲，还是不见回音。
此时，他肚子饿极了，自己又不会弄饭吃，从山里带回来的几个野果，昨晚已经吃完了。他没了办法，拖着疲惫的身子坐在屋前一面哭一面喊母亲父亲。哭久了，喊累了，劲儿没了，饿与困一齐袭来，他自言自语地呼唤着“娘…娘…”声音越来越小，不知过了多久又迷迷糊糊地睡了去……
凳子扶起来的孩子就是山子，已经昏睡过去快两天了。
凳子知道这孩子又饿又累，急忙用自己带来的水袋将山子灌了几口，才见山子有气无力地睁开眼睛，张开嘴巴。他从行囊中掏出先前在路上摘到的新鲜柿子，塞入山子口中。柿子有水分又有甜味，还能饱肚子。山子吃下两颗后，饥饿与疲惫有了些许缓解。
凳子先问了山子的名字，又问山子怎么在自家屋前躺着饿成这样，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山子断断续续地将自己知道的一切告诉了凳子。
这时，凳子再也没心思打野味了，就将山子背下山来。
陈家庄上的人见凳子打猎归来，不见猎枪上挂着野味，却背着个孩子回来了，都来看稀奇。凳子将自己的捕猎经过一说，都觉得这事很蹊跷。
山子在凳子家住了几日，身体得到了恢复，心里却焦急得很。一下子不见了两位亲人，即使是大人也承受不了，更何况还是一个没有独立生活能力的孩子。山子在凳子家中哭喊着要爸爸妈妈。爸爸妈妈在哪里，凳子不知道，山子不知道。
凳子只好安抚着山子，说是养好了身体，待有了力气就带他去山里寻找父母。
凳子不知道山子的父母为何丢下孩子不管同时不见了。他作过许多猜测：是不是遇害了？或许是大山中的豺狼虎豹什么凶恶野兽将他们吃了，或许是外出遭劫被人杀害了？不然，不可能抛下一个这么小的孩子不管。无论是什么原因，很可能凶多吉少。
凳子想帮助山子找到父母，也想知道究竟出现了什么状况。
于是，几日之后就带着山子进山，来到了山子原来居住的地方。
这里一切依旧，仍然不见山子的父母。
找不着山子的父母，凳子就叫山子仍然同他回陈家庄去，可是山子说什么也不去，他要在这里等他的父母回来。
凳子做不通山子的工作，心想：如果将这孩子一个人丢在这大山之中，很可能会遭遇大山里的毒蛇猛兽。即便不是这样，也会活活饿死。我不能丢下他不管。也罢，今天晚上我就同他在山里歇着吧，再慢慢做他的工作。
凳子到屋里一看，还有些粮食，园子里的菜也还有，就简单地弄了点饭吃了。
山子一个劲地嚷着要找父母，却不知从哪找起。
凳子只得带着他到屋子周围几里范围内的山中寻找。找了许久，凳子终于发现了山子娘遗留下来的篮子，再一看那满树的成熟柿子，就知道是出事了。山子他娘十有八九跌入这深崖了。凳子拽着山子往回走，他要找到一条通往山崖脚下的路。
凳子很有经验。很快，他发现了一条麂子路。他带着山子又顺着麂子路往山崖下探索着攀爬下去。终于，凳子看到了山崖脚下有两具尸首。令凳子惊疑的是，他还看到了一只麂子守在两具尸首旁边。这只麂子正是他追赶过的那只麂子。
一切都明白了。
山子见到了父母的尸首，嚎啕大哭。山子的哭声，震撼着林木鸟兽，一切生物都在为之默哀。不远处的小溪，那淙淙流水也在呜咽。
凳子看到这一悲惨场面，除了惊愕，更主要的当然是悲伤。他没有哭出声来，眼泪却在成线地流。他没有惊动山子，要让山子哭个够！
尽管是大热天，但这里却是沁心的凉。说来也怪，山子父母的尸首已经在这里几天了，却没有虫蛇侵害，也未发臭。
这是一件怪事，一个悲剧。在这大山之中，在同一个山崖下，前后不到几十分钟，跌死两个人，使一个才八岁的孩子成了孤儿，谁见着这样的场面都忍不住心痛。
凳子让山子哭了很久，让他尽情地释放出心中的悲痛之后，极力劝慰着山子要冷静地面对现实，要山子收住泪水，振作起来。
可山子劝不住，还是伤心地哭着。凳子就嘱咐山子在这里守着，自己回到山子住的老屋里拿来锄头、柴刀，砍光树木，挖起坑来。
山子见凳子在默默地为掩埋父母做准备，哭声慢慢停了下来，也帮着将乱石往一旁收拾。很快，两人就挖了一个大坑，将山子的父母一同埋入坑中，然后堆起一个土石堆。
山崖下的石头都是一层一层的，凳子又撬开了许多石板，从中选择了一块很大的青石板立在土堆前面作为墓碑。
山子又伏在这土堆上哭了一阵，哭累了，在凳子的劝慰下，才慢慢收住眼泪。
这时，天色已晚，凳子带着山子才默默地离开山子父母坟茔，回到老屋里住了下来。
第二天，在凳子的劝导下，山子跟着凳子下了山，来到了陈家庄。
山子没了父母，就认凳子作义父，凳子十分乐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