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chapter 23
如果有一天冈仁波齐能听到我虔诚的祈愿,那应该会让天底下善良的人遭受的苦难再少一些,但愿善恶终有报,风带去我的希冀,世间万物为此祝祷。
我原本是一个颓废又势利又有点文艺忧郁的飒鼻,我因为各种因素变成积极又大爱的人。
说到底是因为我解决了自己物质上的不充裕,所以精神才这么富足。
你有见过一个穷人在拼命励志演讲吗?演讲的都是富人,因为他们有钱够闲,最爱干的就是给穷人洗脑,赚穷人的钱,其实富人他们是极其幸运成功的人。
我可不提倡越努力越幸运,有些事是你努力但永远无法改变。
我只知道我不拘泥于现在,也不畏惧未来,就像是现在的我对曾经的我说过:疯狂的活着吧。
腐朽的树木长出新芽,势头正旺的花朵突然凋零,寿命将至的老人回光返照,年轻人摔断了腿后半生残疾。
你要允许一切的发生。
我始终觉得人生要是不留遗憾岂不是太无趣了,要不然我该在这种时候该回忆什么。
岁月还是不可避免的在我脸上留下痕迹,具体表现在鱼尾纹和松垮的脸。
连竹被连清硬塞进陈袅娜的学校读书,她们两个小姐妹天天腻歪在一起玩。
仿佛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可是我的生命也永远停留在这刻。
我在去接陈袅娜的路上,被不知道哪里冲出来的男人,连捅数十刀,当场死亡,血顺着街道上的石缝流着,我的视线定格在这里。
我痛恨那个捅死我的人,明明我的一生正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明明我终于可以享受我的人生,可是我的生命突然就在这刻截止了,为什么命运如此不公平?
我已经无法看清眼前的画面,曾经的一切在我的脑海里变成一幕幕的电影播放着,而这场电影是我的一生。
我在很早以前就让律师拟好过遗嘱,进行过公证,将所有财产平分给连清和陈不语,梁翠没有任何继承权,即使她是继承人序列里排前位的人,当时我想要去拟遗嘱,就是害怕我会给梁翠留下什么。
我是个极其幼稚的人,即使死了,我也想要让梁翠这辈子过得都不安生。
是入骨的恨意和曾经的绝望。
人的一生到底该怎么样才能撑起这些苦难。
临终前我听到警笛的嘶鸣声。
祝贺,我终于解脱。
李生没有迎来她的新生。
她的名字里面带着生字,她自己解释为新生,可她这一生都没有等来她的“新生”,她从来没有一刻是解脱的。
她只是在一个下午走着熟悉的道路,被无缘无故冲出的男人捅死,仅仅是因为那个人要报复的是社会,就让她白白丢掉一条性命。
她有做错什么吗?
她没有违背过自己的道德,即使曾经历尽沧桑她也没有向命运服输,她到底做错什么,让她早早就离开人世。
出乎意料的结果,奠定她的一生。
李生的葬礼上,陈不语和连清站在那里,她们都比李生年龄稍大两岁,她们怎么都没想到,到最后李生是她们三个之中第一个离开人世的人。
连清是一个眼泪多的人今天却出奇意外的没有哭,她站在李生的遗照前说:“李生说她想去可可托海,她一直很忙,忙着生存,忙着活着,她的文身已经褪色了许久,她一直没有去补色,她明明说过,死亡不是永恒,可是现在她死了,她为什么要撒那么多谎。
不语,没有李生我该怎么办?”
连清抚摸上李生的遗像,她永远无法再感受到李生滚烫的体温。
陈不语第一次如她的名字一般,不语,她甚至连张口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她悲悯的看着李生,遗照上的人,一头披肩长发,面容是典型的骨相美,五官优越,很耐看,岁月也没有侵蚀她的脸,她的目光放空,沉沉的没有情绪的目视着前方,眼里水光流转,可是那一滴泪始终没有落下,像是快要“决堤”。
她永远不会衰老,永远停留在此刻,黑白的灵堂中没有艳色的遗照里,这一切都在告诉陈不语:李生死了。
李生这个人从此以后将从她们的生命中永远抹去,她存在过的痕迹将会被时间清洗干净,这是陈不语和连清不愿意承认的。
李生说的谎她自己也许都不知道,自己永远没有机会去圆了,她的一生都是一轮残月,从来没有圆满过,无论是什么。
葬礼上来的人很多,一部分是悼念,一部分是来看笑话。
陆潇鸣只是觉得这一切来的太突然,他女儿情况也不好也有随时离世的可能,他怎么也没想到李生会死在他病中的女儿前面。
最后陆潇鸣在看向李生遗照时叹了一口气,最后他还是感叹世事无常,在爬山虎前的女孩再也无法对他微笑,他总觉得有种遗憾是他无法弥补也无法再延续的,一口闷气堵在他胸口,他久久没有说话。
齐政屿也在现场,他没有携爱人一起来,他只是一个人在葬礼结束后匆匆到场,他站在李生的遗照前,发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呆,他对上李生的目光,却垂下眼。
齐政屿自己似乎都不明白,为什么李生会突然离开,离别的概念他从来没有想要去理解,可是现在李生用自己的死告诉他,什么才是真正的离别,死别。
齐政屿他也不知道,他佯装洒脱放手结婚到李生面前去炫耀的时候,他到底是不是爱着李生的。
他自己都不明白,好像一切都如李生所说的,一切都化为灰烬,消失在风里,没有一点声响,不带走半点尘埃。
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李生干干净净的来,孑然一身的走。
没想到一切都是这么意外。
葬礼结束后,连清亲手把骨灰盒放进墓中,她手抖的像筛糠,她甚至没有勇气将李生的骨灰放进去,李生生前说过自己喜欢绿色的石头,死后陈不语给她选了一块绿色的石碑,工匠做的精细,上面雕刻了很多高难度的浮雕,其中就包含春桃、夏荷、秋菊、冬梅,浮雕的刻画象征着四季轮回周而复始,她也就此长眠于这块石碑之下。
从此以后只有祭日和清明节,才能过来见她一面,所有的哀思都化成关于她一生的最后一滴眼泪,永远垂落在心尖。
陈不语和连清去李生家里替她整理遗物,她家中没有留下任何只言片语,只有整齐收纳好的设计成图和草稿,所有纸张上她连署名都没有,只有日期,她似乎连一个签名都不想留给任何人。
李生的衣物都整整齐齐的码放在衣柜里,没有几件,李生平常穿的随意,裙子都很少穿,她觉得影响她大跨步的行走,连清叠着衣服说着:“原本是衣物,现在是遗物。”
陈不语没回话,只是翻阅着李生原稿的手一顿。
陈不语继续翻着,翻到一篇草稿,草稿上面画着窗外广玉兰花,广玉兰花的花语是生生不息。
陈不语她希望,李生迎来自己的新生。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