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羞辱
晚上，蒋驰真的哪都没去，回了租的房子，开了瓶烈酒，倒了半杯，又加了两块冰块。
接下来是三天小长假，他可以尽情喝酒。
卫正道调侃他不像是会那么乖的人，的确，若是以前的他，这个时候肯定不是像现在这样，关着灯，在黑暗中颓废地躺在沙发上，一个人喝闷酒。
蒋驰不喜欢一个人呆着，所以他身边总是不缺人，即使知道那些只是过路人，但是走过一程算一程。
他已经两个多月没有出去玩过，主动送上门的一波又一波，可是他毫无兴趣。
他开始用一种冷漠的态度评判她们，评判她们的样貌，身材，性格，甚至声音。
这些人中竟然没有一个入得了他的眼。
他不愿意承认，对姚希诗上心之后，他的眼里就再装不下这些人。
一旦他承认，等同于把自己的后路都堵死了。
她何德何能，让他如此挂心？
可是他的手又忍不住去打开手机相册，打开她的照片。
元旦假期，姚希诗要去给陈彤上课，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她已经找到了和陈彤相处的办法。
那就是一定要和陈彤对着干，千万不要顺着她的意思，不要低声下气，不要唯唯诺诺，就是要强势。
因为这是一个很需要别人关注的孩子，你一旦顺着她的意，她觉着你没劲，只会更加折腾。
你要是逆着她的意，她还觉得有趣些，虽然也会折腾，但折腾过后好歹能把你的话听进去。
陈晏在家的时间如他自己所说，真的很少，见到她们二人相处融洽，诧异之余又倍感欣慰——他总算不用再劳心劳力给陈彤重新找家教，要知道她换过的家教比他的豪车还要多。
“你怎么来了？”陈彤开了门，看着门口围巾盖住半张脸的姚希诗。
“你要问你哥。”她把围巾解下，进了屋。
“陈晏！”她又开始大吼大叫，“元旦你都不让我好过！”
陈晏在二楼露出一张脸，手上还拿着剃须刀，白色的泡沫涂满整个下巴。
“闭嘴！”他对陈彤说，又看着姚希诗，“你先帮她上课。”说完便回房了。
待他洗漱好下楼，就听到陈彤和姚希诗正争得脸红耳赤。
他好奇，走过去问：“吵什么呢？”
“这道题答案明明写的是选A，她非说选C。”陈彤说，还把答案翻开，给他看。
姚希诗淡定地看着陈晏，她觉得陈彤是在跟她抬杠。
“我看看……”他放下咖啡，看着那题，一道初级阅读理解题，很容易就会被A选项蒙蔽，但其实很明显，C才是正确答案。
“选C。”他放下练习册，淡淡地说。
“你跟她一样欺负我！”陈彤啪一声扔了笔，推开陈晏，不管不顾就往楼上跑。
陈晏被她大力一推，险些摔倒，下意识就去扶桌子，恰好抓到姚希诗放在桌子上的手臂。
“抱歉……”他站直了身，揉了揉眉心。
“我上去看看她吧？”姚希诗轻声说。
“不用。”他摇头，又转过身看姚希诗，“她一会儿就会下来。”
“发生什么事了吗？”姚希诗问。
陈彤的成绩有了进步，现在也不刁难她，肯认真听她讲课，却不知为何，今天的情绪会这么大。
陈晏扯了扯嘴角：“我爸妈离婚了……”
他看上去无悲无喜，像在说一件很寻常的事。
姚希诗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她一时接受不了。”他笑笑，又问，“喝点什么？”
“温水就行。”
他点头，到厨房给她倒水。
姚希诗接过水杯，就见他坐在对面的沙发，像是要跟她谈谈的样子。
她连忙把杯子放下，他抬了抬手：“不用紧张，我就想跟你聊聊陈彤的事……”
“我妈要到美国去，想带彤彤一起过去，不过彤彤本人的意思是不想去。”他顿了顿，“如果这次期末考，她成绩还是倒数，我妈肯定绑也要把她绑着去，所以我要麻烦你，接下来这段时间给她恶补一下……”
姚希诗连连点头：“您放心。”
“不用这么拘谨。”他笑笑，“我也就大你八九岁，不需要用敬称。”
“好。”她点头，神情认真，“陈先生，其实彤彤底子不差，她数学那么好，足以说明她其实是个思维很灵活的孩子，可是她对学习的兴趣不大，才会考得那么差。”
“我父母工作很忙，我也不轻松，经常要出差。”他揉了把脸，沉声说，“没人管着她，才养成这样的性格。”
陈晏很愧疚，其实他不愿意让陈彤跟着父母中任何一位，他自己就可以做陈彤的监护人，虽然实施起来难度会很大，但他想试试。
姚希诗开口道：“你放心吧，最近两个月我会尽我所能去帮她。”
“会不会影响到你上课？”他问。
她晚上几乎没课，所以也谈不上影响，最多就是不去参加社团活动。
她摇头，陈晏盯着她的脸，松了口气，笑了笑：“那这两个月就辛苦你了。”
接下来的两个月，姚希诗每周二到周五晚，再加上周末两天，都待在陈家给陈彤补课。
陈彤收敛了性子，不再是浑身刺的小刺猬，全心全意投入到姚希诗制定的复习计划中。
而陈晏不知是因为公司到了淡季，还是他特意推了出差的行程，总之他在家的时间越来越长。
有时候他在客厅处理事务，她们在房间内上课，姚希诗穿过客厅去厕所时，几次碰到他压低了声音，用纯正的英语讲电话。
他发音标准，咬字清晰，声音也很好听。
经过两个月的复习，陈彤的进步确实很大，姚希诗给她对答案时也不禁感慨，没有笨学生，只有懒学生。
这天，课上到晚上10点，隔天就要考试，姚希诗一再嘱咐陈彤不要粗心，做听力的时候别分神。
陈晏靠在门上，看她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地提醒陈彤，笑了起来。
“姚老师有心了。”他走过去，对姚希诗说。
“等你考个好成绩。”姚希诗笑笑。
“跟姐姐说再见。”陈晏揉揉陈彤的发顶，笑意加深。
“再见姚老师……”陈彤的眼睛亮晶晶的，也是难得听她真心叫一句“姚老师”。
“我送你回去，走吧。”
这两个月来，有时候课程结束得晚了，陈晏就会把她送到学校，两人一来二去也就熟了，姚希诗不再跟他客气。
车子开进校园，晚上的学校本就冷冷清清，加上天气冷，又是考试周，更加没多少人。
下车前，陈晏从后座拿出个袋子，递给姚希诗：“送你的。”
姚希诗愣了一下：“不用这么客气……”
“收下吧，一点小心意，这段时间你辛苦了，接下来你还要复习准备自己的考试。”
“真不用了，你付我钱了，那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陈晏笑笑，扬了扬手上的袋子：“钱可以买到这个，但是不能买到你对陈彤的用心，收下吧。”
他说得诚恳，她看着他，点了点头，说了句“谢谢”。
车子在学生活动中心停下，她下了车，看着他的车子驶远，才往宿舍的方向走。
没想到刚转过身，姚希诗就看到蒋驰正直直盯着她。
他们已经很久没见，眼神不经意碰到一处，她又猛地移开眼，紧了紧外套，从他身边走过。
蒋驰其实不止一次在这个地方见到她，算上今晚，已经有三四次，如果说第一次是无意撞见，那么往后那几次便是有意。
他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什么意图，一次次看她从那豪车上下来，心态从最初的不屑变成了如今的愤怒。
姚希诗被他抓住手腕，她挣了一下没挣开。
“你已经缺钱缺到这种地步了？”他冷冷地问。
她听出他的弦外之音，用力一甩，直接甩开他的手。
见她又要走，蒋驰双手抓住她的肩，大力一掰，让她不得不直视他。
“放开。”她冷斥。
风很大，把她手上的纸袋吹得呼呼响，蒋驰抢过她的袋子，冷哼：“你需要这些？我也可以给你买，你还不如来找我。”
“啪”的一声，清脆又响亮，在安静的校道内，显得诡异。
姚希诗这一巴掌甩得十分大力，掌心都灼热起来，她实在是气极了，恨透了他的口不择言。
蒋驰被她打得发懵，反应过来时，直接掐住她的腰，低下头，粗暴地吻上她。
她挣扎，他便死死抓住她的双手，反剪在她背后。
蒋驰发了狠，直到嘴里有血腥味，才放开她。
头抵上她的额头，他死死盯着她的双眼，声音沙哑：“姚希诗，你真是让我长见识。”
姚希诗气得唇角也在抖，反问：“你能不能做个人？”
她想后退，按在她后脑勺的手却更加用力。
“跟他开始多久了？”他问。
他的神情严肃得过分，还隐隐带着怒意，姚希诗心里咯噔一声，却还是说：“关你屁事。”
“跟他到哪一步了？”他沉声问。
“你以为谁都是你？！”
“看来没有什么实际进展。”他嗤笑，“还没进展你就收这么贵重的礼物？”
“不肯待在我身边，是嫌我给你的不够多？你早说啊，这些都可以谈。”他字字诛心。
她忽然笑出声，瞧着他发怒的脸：“是啊，我找谁都行，就是不会找你。”
蒋驰极力忍住想掐死她的冲动。
这时，有一对情侣从他们旁边走过，带着好奇的眼光看了过来，两人这才闭上嘴。
姚希诗轻松挣开了他，待那对情侣走远，她才说：“蒋驰，你一再羞辱我，你就没想过我也有心，我也会疼。”
“可能你觉得这个世界除了你自己，别人的感受不重要，但是我想请你，求你，学会尊重我……”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频频在蒋驰面前红了眼眶，可她实在控制不住。
“刚刚那个……”她本想解释，想想又觉得没必要，“我们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我没你想的那么难堪。”
姚希诗走了，礼物还在蒋驰手上，她也不要了。
蒋驰捏紧了袋子，手上青筋暴起。
等下唇的痛感传来，他才反应过来，今晚他又做了混账事，再一次惹怒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