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神奇妙手可回春
6.神奇妙手可回春
刘竞这几天在家里简直是度日如年。日军物资被劫持,必然要进行大规模的搜查,参与搬运物资的村民们会不会有危险?还有嘉老师那里是不是又会有新的任务?而自己现在就像被关在笼里的鸟儿一样,只能在这小小的空间里活动,外面的事情啥都不知道。赵妈则坐在床头一角,小心翼翼地守护着她。
赵妈是家里的老人手了,是母亲的陪嫁丫头,由母亲做主婚配给五民叔,母亲去世后,赵妈就主要在厨房做一些杂活。刘竞自小就是母亲和赵妈看大的,她对赵妈也是打心眼里得亲,可是此刻却是一肚子“讨厌”她。赵妈形影不离地看护着她,半夜睡觉她翻个身,赵妈都要起来看她半天,就是上个茅房也非要跟着守在外面,刘竞又气又急,却又不便发作,只有一声不吭蒙头大睡,虽然闭着眼却哪里能睡的着,脑海里潮起涛落,风云翻转,各种法儿走马灯似得一一晃过。
赵妈不急也不缓,就这么静静坐在刘竞身边,时不时还给她掖掖被子,絮絮叨叨地讲起她小时候的趣事,还有母亲的一些故事。要是搁在往常,刘竞肯定听得津津有味,可是现在她却没有一点兴趣,她哪有这个心思呢?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骚乱声,似乎就在前院。刘竞一骨碌爬起,就要出去,赵妈赶忙按住她,说,“小姐你别紧张,我到外面看一下到底是出啥事啦。”出了房门,顺着走廊前行了几步,由于前院都是一层,赵妈居高临下,隐隐看到大门房屋檐下,有穿黄色衣服的人影在闪动。
没错,黄衣服的人影正是江口带来的日军士兵,后面还跟着王怀仁。刘聚义坐在诊桌前正在诊断一位病人,蓦地涌进来一队日本兵,吓得病人变了脸色,起身拔脚就要走。刘聚义抬眼看了一下,伸手按住他,沉声道,“不要怕,我正在给你把脉呢,切勿心慌意乱。”又让他伸出舌头细细看了看舌苔,然后点点头,拿出处方笺上写下几行字,吩咐五民带着病人去后堂抓药。
江口在堂前踱了几步,自己找把椅子坐了下来,干笑两声说,“素闻刘会长乃杏林…名宿,今日一见,果真是气度…不凡。”刘聚义把脉枕移回原位,放好笔笺,向椅背一靠,淡淡哂道,“中华医学博大精深,刘某只不过略知一二,哪里敢称名宿?”顿了一下,问,“不知这位长官兵临鄙堂,有何指教?”江口右手一挥,两名日军用担架抬着一名日军军曹走了进来,江口站起来上身微向前倾,右手一伸,“请刘会长…施救!”刘聚义眉头一皱,“什么意思?”王怀仁赶忙上前说道,“刘兄,是这样。这位是江口少尉,他的中国话说得的还不是很顺,这件事我来给你说个明白。这躺在担架上的太君叫做高桥,他的左腿扭伤了,我那儿对这种跌打扭伤也没有什么很好的办法。江口少尉对中医感兴趣,说中医对付这些杂症有绝招,见效快。这方圆几十里,百味药堂可是大大得有名,妇孺皆知,有口皆碑,所以江口少尉就专门来登门拜访啦。”
刘聚义手一摆,“得得得,你说的比唱戏都好听。你怀仁大药房是大医院,还能开刀动手术,我这只是个小药堂,哪有什么名气可言?别耽误了人家伤病,赶紧去你那里治疗才是上上策。”
江口上前一步,头一低又是一鞠躬,“西医复杂,中医快捷。请刘会长不要推辞!”王怀仁也跟着附和,“是呀,是呀,江口少尉认准了中医,刘兄你就不要再三客气了。”江口又是一声,“有劳刘会长!”
刘聚义看这架势,真是狗屎粘上了身摆脱不了了,便长出了一口气,心里道,“你小日本不是飞扬跋扈趾高气扬傲视环球嘛,还不照样仰慕我们堂堂中华的神奇医术,有啥了不起的?罢了,今个刘某人先让你们小小见识一下中华文化的皮毛。”
当下刘聚义找了个板凳坐稳,双袖卷起,招招手,让人把高桥抬到膝前,伸手放在其左腿上缓缓移动,高桥立马紧皱眉头重重哼了几声,除去裤腿看时,原来整个小腿都肿得乌紫发亮。“看不出这龟儿子还有点骨气,硬充好汉呢。”刘聚义心里想着,张口说道,“中医正骨有摸、接、端、提、按、摩、推、拿八法,摸为第一。手触伤处,难免疼痛,但手摸心会,才可知晓病情,不痛则不医。”江口也不知是否能听懂几分,只是竖起大拇指大声说,“刘会长高明!”
刘聚义细细摸过一遍,沉思片刻,站起身,分开两腿半蹲,深吸一口气,双手突然发力,把握住高桥小腿,旋转、屈伸、外展、内收,折、顶、挤、捏、提、按、拔、牵,各个动作稳重连贯,一气呵成,矫正完毕,两人头上都同时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站立一旁的李五民递来毛巾,刘聚义却一摆手,吩咐道,“拿银针来。”昂头对众人说,“筋扭骨折之后之所以出现肿胀,是因为经络堵塞血流不畅,若以银针针灸相关穴位,疏通经络,促进血液循环,自可针到肿消。”针灸完毕,刘聚义又让李五民取出一个带有双耳的砂罐,掀开盖子,右手食中二指探入罐中轻轻一点,将蘸取的汁液均匀涂抹遍高桥的左小腿,只见高桥眉头舒缓,咬牙咧嘴口中“咝咝”作响,似乎极为舒服。刘聚义长吐了一口气,取过毛巾擦了擦手,说,“行了,半个时辰你们看效果吧!”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高桥左腿稍微动了一下,感觉甚是轻松,他翻身坐起,看到小腿肿胀已消失殆尽,高桥大喜,忽地站起,“啪”地立了个正,先向江口一个深鞠躬,“多谢少尉!”,又扭身向刘聚义一点头,“多谢刘会长!”王怀仁惊奇地眼珠子瞪得滚圆,张着嘴巴半会回不过神来,刘聚义眉头皱了一下,本来想伸手阻止高桥却又收了回来,江口大喜过望哈哈而笑,再次翘起大拇指说道,“中医的神奇,刘会长的厉害!”刘聚义淡淡一哂,拂下双臂衣袖,重新坐回诊桌后。
江口咳了一声,又说,“刘会长深得中医…精髓,华佗在世,扁…鹊重生,妙…手回春,手…到病除,实在是可敬…可赞!不过,还有一事相烦,还望刘会长再度…相帮!”刘聚义不禁眉头又蹙,闷声说,“刘某就会这些粗浅技艺,其他方面恐怕无能为力!”江口笑道,“刘会长切莫急着…推辞,这件事除去刘会长,无人能办。”说完右手又一招,两名日军押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这人低着头,蜷着身子,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走到跟前刘聚义才看清是刘虎娃,刘虎娃头发凌乱,衣服破烂,脸上和身上血迹斑斑,眼光躲躲闪闪,似乎是心虚又好像干下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对于这个远房侄子,刘聚义一晌不感冒(方言,就是不爱见的意思),可是看到他这副狼狈不堪的模样,心中又是不忍,半是心疼半是气恼地问,“你这是咋啦?怎么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刘虎娃嘴巴张了几张,却是哼哼唧唧,半会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王怀仁上前几步说,“刘兄呀,是这么回事。前几天皇军的军用物资在咱们十里铺附近的铁路上被劫走了好多,这事你也知道吧?虎娃侄子呢,负责着咱们村的治安,出了这么大的事,他肯定是有责任的,是吧?”刘虎娃好吃懒做刘聚义心里一清二楚,他能把村里治安管好日头都从西边出来啦!当下叹了口气,说,“虎娃是个啥材料村里人谁不清楚,太保让他负责治安这不是胡闹嘛?……不过也好,受点皮肉之苦,让他清醒清醒,稀泥怎么能糊上墙?以后长点脑子,倒也不是坏事。”王怀仁“哼”地一声,往刘聚义对面的凳子上一坐,食中二指在桌面上敲了几下,慢慢地说,“这的确算不上坏事,正儿八经的坏事还在后面呢!”
刘聚义一怔,粗声说,“你这话什么意思?还有什么正儿八经的坏事?”王怀仁看了江口一眼,江口点了一下头,王怀仁继续说道,“是这样,有可靠消息说,你们家的竞竞与皇军的军用物资被劫之事有莫大的关系……”
“胡说八道!”刘聚义一拍桌子,把王怀仁吓得打了个哆嗦,“我闺女还是个念书的娃娃,如今早就待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再说她一个小小女娃家,手无缚鸡之力,又怎么能和抢劫军用物资扯上关系?”
王怀仁双手一摊,嘴一撇说道,“哎呀老哥,你不用发这么大的火嘛。虽然是可靠消息,但江口太君还是不太相信,所以才登门求证。这不很容易嘛,既然竞竞在家,把她叫过来对证一下不就行了吗?”
刘聚义当然明白若把竞竞叫过来不啻于羊入狼口,这帮畜生可是什么坏事都能干出来,当下说,“真不凑巧,这两天竞竞在家闷得慌,到运城找她同学玩去了。你们从哪里得来的‘可靠’消息,竟然说跟竞竞有关系?王老弟,饭可以胡吃,酒可以胡喝,但话可不能胡说啊!”
王怀仁苦笑一声,说,“我就是长上十张嘴,也不敢说这种话呀。”下巴一努指向垂头丧气的刘虎娃,“这‘可靠’消息可是来自你老刘家的虎娃侄子呀,不信你可以当面问。”
还没等刘聚义开口,刘虎娃“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嚎起来,“叔啊,我也是没办法。他们打我哩,他们还要砍我的头,我怕哩,我不想死。竞竞那天确实见我啦,她叫我去的铁路边……”“竞竞叫你去铁路边就能证明竞竞抢了东西啦?你这是什么狗屁逻辑,净胡说八道!”刘聚义怒不可遏,上前就想抓打刘虎娃。
王怀仁赶忙拦住,说,“刘兄息怒。虎娃啥人你还不了解?就是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在你跟前胡说。我看还是让竞竞过来,当面说清,才是最好不过。”刘聚义一摆手,“这不是竞竞不在家嘛,在家了自然就叫她出来当面对质。”
江口哈哈一笑,忽地站起,说,“刘会长,你说令…嫒不在家,但既然已经登门,就请允许我们到后院…一览,多有…得罪!”不待刘聚义回话,手一挥,喝道,“切你搜撒(日语:全部搜查)”高桥腿肿全消,正欲表现一番,当下“哈依(日语:是)”一声,带领数名士兵冲向了后院。
刘聚义起身就要阻挡,江口伸手拦住他,嘿嘿笑道,“刘会长…稍安勿躁,我的士兵训练有素,只是搜查,绝不会冒犯…令嫒。”片刻,只听得后院杂乱,高桥一声闷吼,即随一下女声惨叫,前堂的人都吃了一惊,急速涌向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