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人体阳气失常的病变
阳气者,若天与日,失其所,则折寿而不彰。
若:好像。与:有。滑寿《读素问钞·阴阳》曰:“喻人之有阳,若天之有日。”日本·森立之《素问考注·生气通天论》曰:“与,犹有也,言天中有日也。”日:太阳。所:大多数注家包括教材都解作场所,也有解释为规律的,如石冠卿《〈黄帝内经素问〉选注》云其指规律而言,而程士德《素问注释汇粹》则融会两说,认为“所,处所或场所。失其所,即指人体阳气运行规律失常”,意为阳气失去了它的处所,失去了它的运行规律。后者的意思让有些读者将本段断句在“则”之后,读为“失其所则”,将“则”字讲为“规律”“规则”。既然有不少读者对这句经文有不同看法,那就说明这里应该有可以留心深究之处。所以,我们来探讨一下。我认为,解作“规律”缺乏文字学依据,讲成“场所”又与中医理论不太贴切。根据有关文献,我认为“所”就是“职”,失其所,即是失其职守。王引之《经义述闻》说:“职亦所也。《左传·哀公十六年》‘克则为卿,不克则烹,固其所也’,《史记·伍子胥传》作‘固其职也’,是‘职’与‘所’同义。《管子·明法解篇》曰‘令亡罪者失职’……‘失职’,皆谓失所也。”黄侃《略论汉书纲领》亦训“所”为“本职”。所以此节经文讲,阳气失其职,则折寿而不彰。从重视阳气的本篇来看,阳气的职能主要是“卫外而为固也”,以及“精则养神,柔则养筋”。倘若阳气失其职,不能卫外而为固,则邪害阴绝而折寿;不能养神柔筋,则神乱筋急而不彰。
太阳的存在对宇宙行星的运行,对四时寒暑的来复,对万物的生长化收藏,无不有着直接的影响。恩格斯在《自然辩证法》中说:“现在在地球上起作用的全部能量,都是从太阳热转化而来的。”“如果没有太阳放射到我们这里的排斥运动,地球上的一切运动都一定会停止。”《黄帝内经》用天人相应的方法,借自然界太阳的重要性以论说人体阳气的重要性。人体的阳气对生长壮老已的全过程都有重要的作用,有句俗语说的好,“万物生长靠太阳”,而人的生命运动则靠阳气。自然界倘若失去了太阳,万物就会毁灭;而人身倘若失去了阳气,生命就会夭折。
故天运当以日光明,
张景岳的注释最为明白,“天不自明,明在日月,月体本黑,得日乃明,此天运必以日光明也。日即阳也,阳即明也,阳之所在,明必随之,明之所及,阳之至耳,阳明一体,本无二也……然则天之阳气,惟日为本,天无此日,则昼夜无分,四时失序,万物不彰矣。其在于人,则自表自里,自上自下,亦惟此阳气而已。人而无阳,犹天之无日,欲保天年,其可得乎?《内经》一百六十二篇,天人大义,此其最要者也,不可不详察之”。《黄帝内经》在这里借天体依赖太阳的光明而光明,来比喻人体依赖阳气而生化运行,以说明人体阳气有相当重要的功能。所以张景岳说:“天之大宝,只此一丸红日;人之大宝,只此一息真阳。”
是故阳因而上,卫外者也。
这是借“天运当以日光明”以喻人体的阳气也很强大。这节经文中最重要的词是“因”。根据对“因”的不同理解,可以有三个方面的认识,并且都有一定的道理,可以并存。①依、顺的意思,卫气日出三阳,顺着肾经而出于太阳膀胱,从而白天行于手足三阳,起着卫外的作用。②“因”字,段玉裁曰:“从口从大。”“囗”,音义同“围”“国”。“因”的“囗”类似于“国”“图”的“囗”,是边缘、边框的意思。“大”与“囗”联合起来的意思大概是把“囗”内的因素放大,表示“基本框架内的事物群体的规模扩大、数量增长”的意思。借喻机体内阳气强大、向上、向外,起着卫外温煦的作用。③因而,是个虚词。马莳曰:“阳气因而上行于皮肤分肉之间,所以卫外者也。”总之这节经文强调阳气强大、向上、向外,可以起到卫护人体、温煦人体的作用。
因于寒,欲如运枢,起居如惊,神气乃浮。
因:乘其势。因正气虚而邪气入。《素问经注节解》说:“因者,乘虚而入之谓。”
这节经文中最关键的一句话是“欲如运枢”,有以下四种解释。
(1)欲:要。运:运转。枢:户枢。在寒冷天气的时候,阳气要像门轴在门臼内转动一样运行于体内而不外泄,强调深居固密,固护阳气。
(2)寒邪侵袭,阳气好像运转的门枢一样抗御邪气。
(3)“运枢”在“全元起”本中作“连枢”,可能是传抄时发生了差误。全元起注:“阳气定如连枢,动系也。”动:阳气的运动。系:拴住。张文虎《舒艺室续笔》曰:“王本误连为运,而强为之说,非经意也。欲字疑误,详全注当是定字。”他认为“欲如运枢”应是“定如连枢”,意思是阳气被寒邪束缚,不能照常运动,有如户枢被闩住,开合不得。
(4)吴崑将“欲如运枢,起居如惊,神气乃浮”一段移至上句“阳因而上,卫外者也”的后面。现在的《黄帝内经》教材大多采用这种意见。卫外者,故须阳气运转自如,这才是正常。如果起居不时,那么卫气易于消耗。
起居如惊:即起居妄动。神气乃浮:神气,即五脏之气、正气、阳气;浮,即耗散。这句指起居没有规律,可使阳气耗散。
对以上四种解释,我认为可以有两种不同的处理方式。第一种是迁移经文的处理方式,第二种是不迁移经文的处理方式。如果迁移经文,以第一种解释为妥。经文为“阳因而上,卫外者也,欲如运枢,起居如惊,神气乃浮”。意思是说,阳气强大、向上、向外,起着固护肤表、保卫人体免受外邪侵袭的作用,因而阳气的运行应该运转自如。如果生活起居没有规律,可使阳气耗散。如果不迁移经文,以全元起的解释为妥。意思是说,寒邪入侵,使阳气运行滞涩。如果生活起居没有规律,更使阳气耗散。当然也可以参考第一种解释,不作病理讲,作生理和养生讲。
因于暑,汗,烦则喘喝,静则多言。
感受暑热邪气,暑性开泄,故令人汗出。汗,是暑热邪气致病的一个比较典型的症状。暑性开泄,暑性升散,故使腠理开张而汗液外泄。
暑热邪气进一步向里向内传变,损伤正气(耗气伤津),故称为静(可能表现为暑热减退,心烦喘喝之症消减。前者为烦表示阳实,后者为静表示阴虚)。
暑热邪气有耗气伤津之特性,因汗出过多,则津液亡失,气随津耗而阳气耗损,心神无主,故见多言(壮火之气衰)(图1)。
图1 暑热致病的传变
这也反映了疾病的一个发展转化的过程,在前为白虎汤证,稍后为白虎加人参汤证,再后为竹叶石膏汤证,再后为生脉饮证。王绵之教授指出,“从白虎到白虎加人参,到竹叶石膏汤,是由实到虚。也就是白虎主要是清热,照顾了生津;白虎加人参汤不仅加重了生津作用,而且注意到益气;竹叶石膏汤不仅考虑到津液的问题,还考虑到气的问题,津气更伤,里有热,气逆欲吐。所以从这三个方剂中,可以学到如何根据病情的不同程度来组方,而不是学习死方剂”(《王绵之方剂学讲稿》第165页)。生脉饮证则更是到了热象已尽而气阴两伤的程度。
体若燔炭,汗出而散。
燔:烧灼。体若燔炭:即身体发热,犹如燃烧着的火炭一样。关于“汗出而散”,介绍三种解释(图2)。
图2 “汗出而散”的三种解释
如果作治法讲,这节经文理解为身体发热,就好像燃烧着的火炭一样,用麻黄汤发汗而解。这看起来似乎不太妥当。好,暂且放着。
如果作症状讲,这节经文理解为身体发热,就好像燃烧着的火炭一样,就让他出汗吧,暑邪会随汗出而解除。这看起来也不妥当,因为违背了医生的原则。
如果作病理结果讲,这节经文理解为身体发热,就好像燃烧着的火炭一样,因为大汗淋漓,会引起阳气耗散。这种说法似乎也有些道理。
那么我们选择哪一种解释比较好呢?在前有迁移经文和不迁移经文两种情况。迁移经文者,是将“欲如运枢,起居如惊,神气乃浮”迁移到了“阳因而上,卫外者也”的后面,而“因于寒”的后面什么都没有了,所以有注家建议将这里的“体若燔炭,汗出而散”迁移至“因于寒”的后面,成为“因于寒,体若燔炭,汗出而散”。所以我们可以这样来选择,如果要迁移经文,就用第一种解释,作治法讲,即发汗法。朱丹溪在《格致余论》中说:“《内经·生气通天论》病因四章,第一章论‘因于寒,欲如运枢’,以下三句与上文意不相属,皆衍文也。‘体若燔炭,汗出而散’两句,当移在此。夫寒邪初客于肌表,邪郁而为热,有似燔炭,得汗则解。此仲景麻黄汤之类是也。”又如吴崑说:“因于寒,体若燔炭,汗出而散。人之伤于寒也则为病热,故云体若燔炭。治之之法,在表者宜汗之,汗出则寒可得而散矣。”如果不迁移经文,则作病理结果讲,即阳气耗散。感受暑邪,身体发热,大汗淋漓,可以导致阳气耗散[3]。
因于湿,首如裹,湿热不攘,大筋软短,小筋弛长,软短为拘,弛长为痿。
首如裹:头沉重如物包裹一般。感受湿邪,湿邪蒙蔽清阳,故见此症。攘:排除。湿热邪气不能及时排除,蕴结于内。软短:缩短之意,即拘、拘挛。弛:松弛,即痿软无力,不能随意运动。
湿热成拘或痿的机理如图3:
图3 湿热成拘或痿的机理
湿热成痿,在临床上较为常见。常用二妙散、三妙散(黄柏、知母、牛膝)加减以清热除湿,治湿热下注之脚膝无力等症。
湿热成拘,薛生白《湿热病篇》云:“湿热证,三四日即口噤,四肢牵引拘急,甚则角弓反张,此湿热侵入经络脉隧中,宜鲜地龙、秦艽、威灵仙、滑石、苍耳子、丝瓜藤、海风藤、酒炒黄连等味。”
北京中医药大学董建华教授用此条经文验于临床,认为因湿聚热蒸,蕴于经络而拘急痹痛者,确不少见。湿热伤筋之痹,常见全身痹痛,难以转侧,肢体拘挛重着,或遍身顽麻,苔腻或苔黄腻。董老认为,舌苔是本证诊断的重点。治以轻清宣化、流动渗利之品,切忌重浊沉凝。这样能使经气宣通,湿热分消。用药以萆薢、晚蚕沙为主,常用萆薢、蚕沙、桑枝、苡仁、滑石、黄柏、苍术、防己、牛膝、木瓜等。[4]
因于气,为肿,
从注家的意见来看,这一“气”字,有两解。一是正气。如张景岳注:“因于气者,凡卫气营气脏腑之气,皆气也,一有不调,均能致疾。”二是风。如高士宗注:“气犹风也。《阴阳应象大论》云:阳之气,以天地之疾风名之。故不言风而言气。”气,应指风,与上文寒暑湿相对应,且风为百病之始,不可没有。
风(外邪)损伤阳气(肺),清肃不行,水道不利,不能通调水道,下输膀胱,而致水湿停留,导致肌肤肿胀。临床可用越婢加术汤等加减治疗。
四维相代,阳气乃竭。
四维:有两种解释。一指四肢。姚止庵注:“阳气盛则四肢实而挥霍乱动;阳气虚则手足浮肿,或手已而足,足已而手,是相代也。”(《素问经注节解·生气通天论》)肿见四肢,更相替代,临床上以气虚证多见。二指四方。一般是指东北、西南、东南、西北四隅。四方之气,指四时邪气。相代,即相互更替。寒、暑、湿、风四种邪气更替伤人,使阳气衰竭。那么请问为什么只指寒、暑、湿、风这四种邪气呢?外有六淫之气,应该是六种邪气才对?也有两个解释。第一,这句经文是总结上文,上文只提到了四种邪气,因此认为风寒暑湿四种邪气损伤人体阳气。第二,就六淫之气而言,暑热总属于火,同性,可以归为一类以暑代之,燥邪伤人津血,不直接伤人阳气,所以也只是风、寒、暑(火)、湿这四种邪气。
注家上述的两种意见,该怎样取舍和学习呢?北京中医药大学王洪图教授认为《黄帝内经》中的文字概括性极强,一语常含多意,应灵活掌握。“生气通天论”中“因于气,为肿,四维相代,阳气乃竭”一语,古今注解不一。前人对“气”有两说,一谓气虚,言气虚浮肿之证;二谓风邪,与上文“因于寒”“因于暑”“因于湿”体例一致,指感受风邪而肿之风水证。“四维”指四肢,四维相代即四肢更相替代而肿。临床上因风邪而肿者,用越婢汤治之获效者常见。而王洪图教授也以此理论治愈过“气虚为肿”,且为手肿已而足肿,足肿已而手肿,左足肿已而右足肿,右足肿已而左足肿的病人。可见对于经典中文字的把握运用,不可胶执,需灵活应对[5]。
阳气者,烦劳则张,精绝,辟积于夏,使人煎厥。目盲不可以视,耳闭不可以听,溃溃乎若坏都,汩汩乎不可止。
烦:通“繁”,多的意思。烦劳:即过度劳作。《慎柔五书·硫黄散》说:“劳也者,过勤之谓也。”张:弛张、亢盛。根据“静则生阴,动则生阳”之理,“阳气者,烦劳则张”指阳气因过度的劳作而亢盛弛张。《医灯续焰·尊生十二鉴》说:“动而生阳,勉力动之成火矣。故劳字上从火,下从力。”繁体字的“勞”字上面有两个“火”字,表明因劳用力会生火。如《续名医类案·吐血》说:“劳字之义,两火上炎,岂非有火乎?”精:广义之精,指精血津液。绝:衰竭。精绝:指阴精衰绝。因为阴阳一方的太过必然损伤另一方,致其不足,故阳热亢盛必然损伤阴精,导致阴精衰绝。辟:通“襞”,即衣裙上的褶子。辟积:引申为重复、迁延。夏天为阳盛阴虚之季,该病病机为阳盛阴虚,同气相求,故该病迁延发展到了夏天,发为煎厥。煎厥:古病名,指阳热亢盛,阴精竭绝,阴虚阳亢的昏厥证。目与耳,都赖人体精血以濡养。如今阴精已绝,不能濡养眼睛和耳朵,故而导致目盲和耳聋。溃溃:形容河堤决口的样子。都:水泽所聚。溃溃乎若坏都:形容煎厥证病情来势凶猛,犹如水库之堤防崩溃一般。汩:音“古”。汩汩:水流急速的样子。汩汩乎不可止:形容煎厥证发展迅速,犹如水流急速不可遏阻。
阳气者,大怒则形气绝,而血菀于上,使人薄厥。有伤于筋,纵,其若不容。
形气绝:形,指形体;气,指气血;绝,是阻绝不通的意思。菀:同“郁”,郁积的意思。由于大怒等情志刺激使形体气血上逆,气血郁积于上而阻绝不通,引发薄厥之证。薄厥:薄通“迫”,厥为气逆昏迷之证。薄厥是病名,指因大怒而致气血上迫、脏腑经脉气血阻绝不通所致的突然昏迷的病证。其若不容:其,代词,指四肢;若,副词,乃也、则也;容,作用;其若不容指四肢不能随意运动。由于气血上逆,阻绝不通,则气血不能濡养四肢筋脉,这就叫“有伤于筋”。筋脉失养则筋脉弛纵,不能约束肌肉骨骼,因而导致四肢不能随意运动,类似于中风后遗症。这节经文提示治疗该病证要降逆、行气、活血、通经、养筋、戒怒等。
为了更好地理解煎厥与薄厥,我们对二者的异同点进行比较。
同:二者都是阳气失常所致的气逆昏厥证。
异:①病因不同,煎厥是因烦劳、过度劳作;薄厥是因大怒。②病机不同,煎厥是阳热亢盛,阴精亏竭,阴虚阳盛;薄厥是气血上逆,阻绝不通。③病性不同,煎厥是虚实夹杂,薄厥是实证。④兼症不同,煎厥是目耳的症状,薄厥是四肢的症状。
汗出偏沮,使人偏枯;
偏枯:半身不遂。汗出偏沮:就是半身汗出的意思。字典里“沮”有两个音,一个读jǔ,第三声,字义为“阻止”。如果选用这个字义,我们就理解为病机。气血运行失常,偏阻于身体一侧,不能周流全身,故而半身出汗。另一个读jù,第四声,字义为“湿也”,湿润的意思。如果选用这个字义,我们就理解成症状。半身汗出,则半身湿润。在这里我们用实例具体说明了应该怎样去查字典,取舍字义,并结合字义理解经文。这样做的目的虽是为了理解经义,但更重要的是为了我们的养成教育。
因此,这节经文的意思是,先有半身出汗,将来可能会发生偏枯证(半身不遂),所以半身汗出是偏枯的先兆。
请思考一下,这半身汗出应该是患侧出汗还是健侧出汗?
历来对此的说法不一,有说是患侧的,也有说是健侧的。马莳云:“人当汗出之时,或左或右,一偏阻塞而无汗,则无汗之半体,他日必有偏枯之患。”马莳认为患侧不汗出,而健侧汗出,不出汗的患侧他日必有偏枯之患。我的意见有三点:①“半身出汗使人偏枯”,是在偏枯之前,尚未发生偏枯,所以不存在患侧还是健侧的问题。②偏枯病人半身出汗、两侧出汗都有可能。一种是异常汗出,另一种是正常汗出。汗出在患侧者,是因为气血偏阻于身体一侧,气血津液的运行不循常道,导致半身异常出汗。汗出在健侧者,是因为有气血津液的运行,所以会有正常汗出,同时因为患侧气血偏阻,没有气血津液的运行,所以不出汗。据此,最好是根据临床病例半身汗出的具体情况来分析汗出的机理。③从发生偏瘫之后的汗出情况来看,一般都是患侧出汗。我查找了一些文献。我们说的患侧实际上指的是瘫痪侧,真正的病灶是对侧脑。南京医学院附属第一医院(现为江苏省人民医院)神经科赵中等人报告,该科在1991~1992年中收治的76例急性脑梗死病人中,伴有病灶对侧躯体出汗过多者有5例[6],即我们所说的患侧出汗。
王永炎院士说:“汗出一症多见于恢复期气虚血瘀的病例,其表现是偏瘫侧自汗,当属中气不足而表卫不固,但急性期也可见偏瘫侧汗出。[7]
北京中医药大学第二附属医院张云岭说:在中风急性期,风火痰瘀阻闭窍络,偏瘫肢体强痉拘急,舌强言謇,舌质红,舌苔黄腻,瘫侧脉象弦滑大数,此时若瘫侧汗出偏多,是正邪交争,腠理开泄,邪热迫液外出之象。治疗当祛风化痰、清热活络,可用全瓜蒌、胆南星、丹参、赤芍、鸡血藤、法半夏等组方,或用清开灵注射液40~60mL加入5%葡萄糖液中静脉滴注。若病情进而发展,痰热内阻中焦,失于升清降浊,腑气不通,以致痰热腑实,可使半身不遂加重,并出现神志障碍。治当急用化痰通腑,以全瓜蒌、胆南星、生大黄、芒硝组方,以通为顺,釜底抽薪,阻断病势发展,从而使脉静身凉而汗止,此均属顺证。[8]
我想说,《黄帝内经》在此处提出了一个非常重要而且很有实际意义的问题,那就是中风先兆的问题。我们能否根据中风先兆预防中风,防患于未然呢?注意这里有两点:一是中风先兆的明确诊断,二是采取积极有效的干预治疗。如果能做到这两点,对阻断或延缓中风病的发生或发展、改善病人症状、提高生存质量等,都有重要而积极的意义。
刘河间《素问病机气宜保命集·中风论》说:“中风者,俱有先兆之证。”张锡纯在《医学衷中参西录·论脑充血证可预防及其证误名中风之由》中说:“不知凡病之来皆预有朕兆。至脑充血证,其朕兆之发现,实较他证尤为显著。且有在数月之前,或数年之前,而其朕兆即发露者。”1993年中国脑病专业委员会第6次学术会议后,“中风先兆证”这一名词逐步在学界达成共识。
《黄帝内经》中“汗出偏沮,使人偏枯”最早提出了“半身汗出”为中风先兆。《望诊遵经·诊汗望法提纲》说:“汗出偏沮者,使人偏枯之先兆。”现今认为,中风先兆证是中风发病处于前驱状态的一组临床证候群。其症状复杂多样,主要以阵发性眩晕、发作性偏身麻木、短暂性言语謇涩等症状为主,并可出现头胀痛、手指麻、健忘、筋惕肉等兼症。[9]
郭蓉娟等对585例类中风临床资料进行分析,结果显示发病前有先兆症状者254例(43.42%),无先兆症状者314例(53.68%),不清楚者17例(2.90%)。在254例有先兆症状者中,常见的先兆症状依次为眩晕102例(40.16%)、头痛62例(24.41%)、肢指麻木62例(24.41%)、肢重无力44例(17.32%)、语言謇涩31例(12.20%)、视物不清18例(7.09%)、一过性意识障碍5例(1.97%)、耳鸣耳聋2例(0.79%)等[10]。
张学文等整理了1027例中风先兆证病人的临床表现,统计了各种症状的出现频率,结果为眩晕91.50%,偏身麻木或重滞无力71.66%,一过性轻瘫19.80%,头胀痛38.00%,视物黑蒙26.70%,短暂性语謇涩或失语21.80%,大便秘结34.60%,紫黯舌、舌下散在瘀丝瘀点74.80%,弦滑脉48.90%。张学文等认为眩晕、偏身麻木或重滞无力、舌质瘀象为常见的临床表现。[11]
张锡纯在《医学衷中参西录》中分别归纳了脑贫血朕兆(脑缺血征兆)和脑充血朕兆(脑卒中征兆)的症状表现,如头重目眩、精神昏聩、心悸、短气、面黄唇白、头胀痛等为脑贫血联兆,脉象弦硬而长、头目眩晕、胃中不适、心中烦躁、言语不利、口眼斜、半身麻木、腿脚软弱等为脑充血朕兆。王清任在《医林改错》中记述了34种中风先兆症状。
王泓午等调查中风病急性期病人发病前3~7天内相关症状。结果认为,若病人出现以头痛而痛处不移为主要表现,或见阵发性半身无力,或者伴有嗜睡等症状,表明病人处于中风病急性期始发态的早期阶段;若病人仅见手麻、头昏沉,或头晕,或持续眩晕,伴有食后困顿,且气息均匀、颜面正常或晦暗,表明病人处于中风病急性期始发态的早期先兆阶段[12]。他们调查了中风病人急性发病前72小时内的相关症状,结果是主症为偏身麻木、呵欠频频、持续眩晕、阵发性半身无力,次症为急躁、嗜睡、瞬间眩晕、体胖臃肿、手麻、猝然头痛,伴症为头沉、头晕。[13]在人们调查的中风先兆证中,基本上都没有提到“汗出偏沮”。
中风病的发生是多种致病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其发生前的一定时间内,可以多种先兆症状的形式在临床上反映出来,中风病的预防便是根据这些先兆症状,针对已经肯定的危险因素而进行干预治疗。中风病的危险因素复杂多样,涉及地理、环境、年龄、性别、生活习惯、季节气候、社会地位、经济收入、遗传种族多方面。有些因素难以改变甚至不能改变,有些因素是可以预防和改变的(如饮食、情志、起居等)。为了防止中风的发生,出现中风先兆证时需要进行调养与治疗。《证治汇补·中风》说:“平人手指麻木,不时眩晕,乃中风先兆,须预防之。宜慎起居,节饮食,远房帏,调情志。更以十全大补汤加羌活常服,自愈。”刘河间说:“凡人如觉大拇指及次指麻木不仁,或手足不用,或肌肉蠕动者,三年内必有大风之至。《经》曰:肌肉蠕动,名曰微风。宜先服八风散、愈风汤、天麻丸各一料为效。故手大指、次指手太阴、阳明经,风多着此经也。先服祛风涤热之剂,辛凉之药,治内外之邪。是以圣人治未病,不治已病。又曰:善治者治皮毛。是止于萌芽也,故初成获愈,固久者伐形,是治病之先也。”(《素问病机气宜保命集·中风论》)
王永炎院士提出中风先兆证的病机关键在“血中生风”。中风先兆证发病过程中风象表现突出,贯穿了起病、加重、缓解的全过程。风的因素,是中风先兆证病机转化中的重要组成部分。风由内生,为虚风内动,由肝肾不足,动在血中。虚风时时而动,行在脉中,触动血脉中素有之瘀血痰浊,旋动裹携,上扰清窍,横窜经脉,而见中风先兆证。若风势渐缓,则风息血宁,诸症缓解。若风势愈演愈烈,则病情加重,直至中风病发生。“风”动在血脉之中,为中风先兆证的直接发病因素。“风动”的强弱,直接影响中风先兆证的病机转化、病势顺逆。治疗中风先兆证,在滋阴潜阳、益气活血、活血化痰的同时,应重视“散血中之风”。风自内生,直接的动风部位在血脉、经络,药物应选散风活血之品,直散血中之风,如防风、薄荷之类,使风散血安,诸症不生。
汗出见湿,乃生痤疿。
见:助动词,受、被之意。汗出见湿,即汗出受湿。痤:包括小疖、痤疮、粉刺等。疿:痱子。汗出的时候,感受湿邪,致使汗液排出不畅,郁积在皮肤上,形成疖、痤疮、粉刺等。暑多夹湿,汗出时皮肤因湿邪闭郁,形成痱子。
为了更好地理解这节经文,我们将下文“劳汗当风,寒薄为皶,郁乃痤”提前到此一起进行学习讨论。
劳汗当风,寒薄为皶,郁乃痤。
劳汗:指劳动、运动时出汗。薄:闭郁。皶:一指酒皶鼻,二指粉刺。郁:阻滞不通。因劳动、运动等原因,导致汗出,此时感受风寒等邪气,致使气血津液闭郁而成痤疮、粉刺等病症。
西医学认为,毛囊的皮脂腺分泌过多,管道阻塞,皮脂停留,先成粉刺;细菌感染(痤疮棒状杆菌等)发炎,出现红丘(结节),即为痤疮。
以上两节经文合并在一起,表明由于暑热、运动或劳动等因素可生内热,或素体内热,或病邪久郁而化热,或长期饮酒、常食火锅麻辣烫等导致身体内热,热迫津液外泄而导致出汗,此时感受风寒湿邪,闭阻气血津液的通道,于是形成粉刺、痤疮等病症。
痤疮、粉刺等是临床上的难治性疾病。我们可以根据以上所述的发病机理,提出一些治疗思路。
治疗上首先要清热,减少或消除内热。清热有两种:一是清血分之热,如用水牛角、牡丹皮、赤芍、地骨皮等;二是清气分之热,如用黄连、黄柏、连翘、蒲公英等。其次因感受风寒湿邪,因此要祛风、散寒、除湿。要根据风寒湿邪的偏重而辨证用药,痒者偏于风,痛者偏于寒,流水浸润者偏于湿,故治风、治寒、治湿药有所偏重。在痤疮、粉刺的治疗中,“郁”字最为重要。针对气血津液闭郁的病机,主张采用活血化瘀、调畅气机、疏通气血津液运行通路的方法。此外,还有三点要注意:①痤疮、粉刺等生在皮肤上。肺主皮,故治痤疮、粉刺等要治肺,如用枇杷清肺饮治痤疮正是此意。②治阳明。痤疮、粉刺虽然可以发生在面部、背部、臀部等多个部位,但大多数病人都是针对面部的痤疮、粉刺而急切求医治疗。因阳明主面,故治疗痤疮、粉刺需要考虑治取阳明,而且要考虑阳明腑气是否通畅。③察分部。左属肝,右属肺,上属心(月经),下属肾(大便)。考虑不同脏腑病变,分别加用不同的药物,可以增加疗效。另外,还有养生法,食物宜清淡,少食燥热食物,如酒、火锅麻辣烫等;青年人在运动出汗后,不要立刻用冷水洗脸或冷风冷气吹面,要避免风寒湿邪闭郁面部毛孔;还要保持大便的通畅。
如果痤疮在月经前发得多,那么属妇科治疗,主要调理月经。如果与月经无关,那么属外科皮肤科治疗。
高梁之变,足生大丁,受如持虚。
“高”通“膏”,指脂膏类食物。“梁”通“粱”,指精细食物。膏粱:即俗称的肥甘厚味。“丁”通疔,这里泛指疮疡。变:灾害。足:杨上善、王冰等注解为脚,即肥甘厚味的灾变引起脚上生疮。杨上善注:“膏粱血食之人,汗出见风,其变为病,与布衣不同,多足生大疔肿。”王冰注:“膏粱之人,内多滞热,皮厚肉密,故内变为丁矣……所以丁生于足者,四支为诸阳之本也。”他们的这些注释意见引起许多后人的不同意见。如新校正说:“按丁生之处,不常于足,盖谓膏粱之变,饶生大丁,非偏著于足也。”所以后来的解释者一般都把“足”解释为“足以”或者“则”,以表达疮疡可以长在全身各处,而不一定只是长在脚上。但是近年来又有人说王冰等人的注释意见是对的,主要是针对糖尿病足而言。
我在前说过,人们有很多认识是没有对错之分的,只有合理与不合理、全面和不全面,它是一个认识发展的问题。中国社科院涂纪亮研究员说:“任何一个人的视界都不是一成不变或自我封闭的,而是随着环境的变化、知识的增长、地位的改变等因素的变化而变化的。”[14]以张景岳为例,张景岳中年著有《类经》。《类经》是他研究《黄帝内经》近三十年的学术成果,“凡历岁者三旬,易稿者数四,方就其业”(《类经·自序》)。但是当他到了老年,又撰有《质疑录》一书,对《类经》中的论述进行修正和补充,“有与《全书》《类经》之说少异,而悔畴昔立言之未当者”,“以此知其所学,愈老愈明,未尝自矜已得,而孜孜日求正于至当为可则也”(清·王琦《质疑录·跋》)。
过食肥甘厚味导致生疮疡的机理是:①化热,热盛肉腐化脓,可形成疮疡;②生湿,湿热郁积,而成疮疡。故有“肥者令人内热”“胖人多痰湿”之说。
“受如持虚”,虚者空也,用空虚之器盛物最容易。“受如持虚”这节经文是说,过食肥甘厚味可以导致机体内热、痰湿壅盛,这就具备了易生疮疡的内在条件。
下面我们讨论两个问题。
一是过食肥甘厚味与肿瘤的关系。本节经文主要指出,过食肥甘厚味能导致机体湿热内盛,经脉壅滞,从而容易引起疮疡。这里的疮疡,包括肿瘤。据1984年卫生部(现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编写的《国内外医学科学进展》201页说:“许多流行病学与实验研究证据表明,饮食、营养与肿瘤间存在重要的联系。一些著名的肿瘤流行病学家估计,在西方社会,男性肿瘤的30%~40%,女性恶性肿瘤的60%,可能归咎于饮食因素。”所以,节制饮食最有意义的目的就是减少患癌的可能。
二是从痰湿治疗肥胖。由于过食肥甘厚味,导致湿热内盛,因而肥胖。俗话说,“胖人多痰湿”,故可从痰湿论治肥胖。明代名医王肯堂患风疾,自治不愈,遂邀李中梓诊之,李中梓曰:“公体丰腴,当从痰湿论治。”乃以巴豆霜等峻剂攻湿逐痰。今人王光权治熊某,男,46岁,干部,身高1.65m,体重83kg,血压160/100mmHg,甘油三酯和总胆固醇均高于正常。诊断为冠心病、高脂血症。诊见挺胸凸肚,胸闷头眩。时值夏令,更是喘呼气促,不适之至,脉细弦滑,舌体胖大,苔黄腻,质红。证乃痰湿为患,有风动火煽之虞。阅其所服中药方多为延胡索、降香、丹参、瓜蒌皮等行气宽胸活血之药。王医生认为,此人此形如不减轻肥胖给予的压力,终将徒劳无益。忆及《雷公药性赋》“牵牛子条”后有“不可久服,否则令人瘦”的记载,虽然谈的是药物副作用,但用之减肥正好发挥作用。仍宗前医之意,但加入黑牵牛、大黄、石决明等味。予黑牵牛、延胡索、降香各10g,石决明、山楂各30g,丹参、瓜蒌皮各20g,大黄9g。次日腹内即觉宽舒,乃先后加白术、泽泻、炒草决明、首乌等味。牵牛黑白各半,剂量逐渐加至30g。治疗40天,病人体重减为78kg,甘油三酯和总胆固醇数值明显下降。乃按上方比例制成蜜丸,早晚吞服,并合理膳食,适当运动。他在这一病例的启迪下,自拟了一个通用减肥轻身方。其药物组成为:黑白牵牛10~30g,炒草决明、泽泻、白术各10g,山楂、制首乌各20g。[15]供各位参考。
世界卫生组织(WHO)规定了健康减肥的三大标准:不厌食、不腹泻、不乏力。我们看上方中有牵牛子,严格地讲是不太合乎规则的。所以,绝大多数的人应用时都去掉了牵牛子,可能就是考虑到这个因素。
阳气者,精则养神,柔则养筋。
对“精则养神、柔则养筋”的解释主要有两种意见。第一种意见是养神则精,养筋则柔。精是爽慧,柔是柔和,是阳气养神和养筋的结果。第二种意见是我的导师们的意见。他们认为,《广韵》解释精为正也、善也、好也,柔为和也、安也,皆为正常之意。因此,阳气正常则能养神,人之神赖阳气的温养才能发挥其正常的精神意识思维等活动;阳气正常则能养筋,人之筋赖阳气的温养才能发挥其正常的柔和自如的运动。如果阳气失常则不能养神,也不能养筋,就会导致多种病变的发生。阳气失常有太过与不及两个方面。太过为病理之火,火热扰乱神明则见神昏谵语;不及为阳气亏虚,不能温养人神,表现为精神疲惫、恍惚。《伤寒论》曰:“少阴之为病,脉微细,但欲寐。”什么叫“但欲寐”?就是神衰,似睡非睡、昏沉模糊的状态。少阴心肾阳虚,不能温煦神气,则见精神疲惫、萎靡不振、神志恍惚。阳气虚,不能温煦筋脉肌肉,则出现筋惕肉,即筋肉跳动、全身颤抖。治疗用真武汤温经助阳。陶华说:“筋惕肉者,非常常有之。《内经》曰:阳气者,精则养神,柔则养筋。发汗过多,津液枯少,阳气偏虚,筋肉失所养,故惕惕然跳,然动,非温经助阳不能愈,仲景特设真武汤救之。”(《伤寒论纲目·筋惕肉》)
本节经文也是下段经文总结性和概括性的开头语。阳气正常,就能神慧筋柔。
开阖不得,寒气从之,乃生大偻。
开阖:开,谓皮肤毛孔开泄;阖,谓皮肤毛孔合闭。不得:谓失当。从之:乘虚侵入的意思。阳气主司皮肤腠理玄府之开阖,如果阳气失常,则皮肤腠理玄府的开阖失当,寒邪乘虚侵袭入里。偻:曲也。大偻:大,严重之意,大偻即形态伛偻而不能直立。由于寒主收引凝滞,寒邪阻滞,阳气失于温煦,则筋脉拘急,故见偻。吴崑注:“开阖失宜,为寒所袭,则不能柔养乎筋,而筋拘急,形容偻俯矣。此阳气被伤不能柔筋之验。”这节经文从临床病证的角度对上文“阳气者,柔则养筋”进行了说明。
陷脉为瘘,留连肉腠。
陷脉:就是邪气深入于经脉。张景岳注:“陷脉,寒气自筋络而陷入脉中也。”人体自外而里有皮、肉、筋、脉、骨、腑、脏,所以邪气由皮肉筋而深入于脉,所以称作陷。瘘:瘘管,指身体里面因发生病变而自然形成的管道,病灶的分泌物可以从这个管子里流出来。这节经文讲,邪气深陷于经脉之中,积久化热,热盛肉腐化脓,肉在内,腠在外,邪热腐肉溃成管道,流连于肌肉与腠理之间,脓血由此流出,久不收口。
俞气化薄,传为善畏,及为惊骇。
俞:通“腧”,即腧穴,是经脉输注气血的门户。气:指邪气。化:转化。薄:通“迫”,影响之意。邪气通过腧穴侵入人体,再通过络脉、经脉内传而影响到五脏。五脏藏神魂魄意志、喜怒悲思恐,所以称为五神脏。邪气内迫于五脏,进而影响到五脏所藏之神,则表现出神志方面的症状,或为恐惧,或为惊骇。
“俞气化薄”,提示经脉是邪气传变的道路。邪气可以通过腧穴、经络内传于五脏。《医学心悟·论和法》说:“盖由是门入,复由是门出也。”外邪由腧穴而入,若治疗得当,则外邪复由腧穴而出。
营气不从,逆于肉理,乃生痈肿。
邪气闭郁,营卫运行失常,气血壅滞,郁而化热,热甚则腐肉化脓,形成痈肿。《灵枢·痈疽》曰:“夫血脉营卫,周流不休,上应星宿,下应经数,寒邪客于经络之中则血泣,血泣则不通,不通则卫气归之,不得复反,故痈肿。寒气化为热,热胜则腐肉,肉腐则为脓。”又曰:“荣卫稽留于经脉之中,则血泣而不行,不行则卫气从之而不通,壅遏而不得行,故热。大热不止,热胜则腐肉,肉腐则为脓。”后世医家继承和发展了《黄帝内经》这一理论。《黄帝素问宣明论方·杂病》说:“疮疡皆为火热,而反腐出脓水者,犹谷肉果菜,热极则腐烂而溃为污水也……痈浅而大,疽深而恶,热胜血则为痈脓也。”李梴《医学入门·痈疽总论》说:“虽病该三因,总皆湿热。”“盖阳气无形,阴血有质,必湿热涩血,而后发为痈疽。”“热甚”是化脓破溃的关键。而引起热甚的主要原因是邪气侵袭,营卫气血闭郁,久郁化热。陈无择《三因极一病证方论·痈疽叙论》说:“痈疽瘰疬,不问虚实寒热,皆由气郁而成。”王洪绪《外科证治全生集·痈疽总论》说:“痈疽二毒,由于心生。心主血而行气,气血凝滞而发毒。”
由此提示治疗疮疡痈肿的基本思路是:①祛邪(六淫邪气);②清热解毒;③调和营卫气血。
我举一个清代医家张志聪的医案,看看张志聪是怎样灵活应用《黄帝内经》理论在临床上治疗疑难病症的。据《侣山堂类辩》记载:一妇人产后,乳上发痈,肿胀将半月,周身如针刺,饮食不进。张志聪诊之,六脉沉紧有力,视左乳连胸胁皆肿。用麻黄、葛根、荆芥、防风、杏子、甘草、石膏,令温服取汗。次日复视之,曰:昨服药后,身有大汗,而周身之痛尽解,乳上之肿胀亦疏,饮食亦进。此前服药不啻十有余剂,毫无效验,奚此剂有如是之功也?张志聪说:《金匮要略》云产后妇人喜中风。《素问·生气通天论》曰:开阖不得,寒气从之。荣气不从,逆于肉理,乃生痈肿。张志聪把《黄帝内经》上下两节经文加以联系,认为此系风寒外壅,火热内闭,荣卫不调,以致肿痛。诸医止以凉药治热,而不知开阖故也。所以用汗法治之。今毛窍一开,气机旋转,荣卫流行,而肿痛解矣。《黄帝内经》云:食气入胃,散精于肝。此肿属阳明、厥阴二经,是以饮食不进,今经气疏通,自然能食矣。最后张志聪感叹道:“吁!治痈疡者,可不知《黄帝内经》乎?”
魄汗未尽,形弱而气烁,穴俞以闭,发为风疟。
魄汗:指汗出,有三种解释:①因汗从皮肤而出,皮毛由肺所主,肺藏魄,故汗出谓之魄汗。②魄指身体,如《礼记·祭义》疏:“魄,体也。”所以魄汗指身体出汗。③魄通“白”,白汗就是自汗,如《战国策》注为“不因暑而出的汗”。魄汗未尽,指形体出汗还没有消退。
形弱:指形体瘦弱。烁:热也。气烁:指阳热过亢。汗出可有两种原因:①形弱,卫外不固,津液外泄,故汗出;②阳热熏蒸,逼津外泄而出汗。“形弱而气烁”是导致汗出的原因,既因形弱,又因气烁。
穴俞以闭:指毛窍闭阻。汗出之时,毛窍本应开张,但因感受风寒邪气,寒主收引,则致毛窍闭阻。
这节经文论述了风疟的形成机理:内有热邪,外有风寒,寒热相争,故谓之风疟。
故风者,百病之始也,
风邪是导致多种疾病发生的重要因素。在六淫中,风邪排列第一位,风常兼夹其他邪气共同伤人,风邪致病变化多端、善行数变,故谓“风者,百病之始也”。
清静则肉腠闭拒,虽有大风苛毒,弗之能害,此因时之序也。
这里的清静指阳气清静、正常。这里的闭,指腠理、肌肉的固密。拒,指抗御外邪。闭在前,拒在后。阳气正常,则能卫护人体外表,因而腠理、肌肉固密,其结果是能够抗御外邪的入侵。苛毒:厉害的邪气。“虽有大风苛毒,弗之能害”,是说由于阳气正常,能够卫护固密、抗御外邪,即使自然界存在着疫疠邪气,也不能伤害人体,正如《黄帝内经》所说的“正气存内,邪不可干”。腠理肌肉之所以能够固密、抗御外邪,有赖于阳气的清静正常;而阳气之所以能够清静正常,是因为其人善于养生。顺应四时阴阳之气的消长变化而养生,人体阳气才能正常,故谓之“因时之序也”。
故病久则传化,上下不并,良医弗为。
《史载之方·为医总论》说:“天地无全功,圣人无全能。虽黄帝、岐伯之论,尚有不治之病。”前两句出自《列子》,《列子·天瑞》云:“天地无全功,圣人无全能,万物无全用。”意思是说天地之间没有完美无缺憾的事物,纵使圣人也不可能全知全能全都行;天地之间的万物,没有一样是在任何地方都能起到好的作用的。所以说,没有完美的事物,事事都有缺憾,那么治病也会有“弗为”之时。这里的“弗为”之时,是因病家病情已发展到了“上下不并”的情况,也就是没有了升降出入,气机运动停滞之时了。所以我们强调治未病,就是要尽力去避免疾病发展到这一阶段。
传:传变。化:变化。病邪久留,即可传化。并:交之意。不并:不相交通。待到上下不相交通之时,后世谓之关格,如《医述》引《见闻录》说:“《内经》曰:病久则传化,上下不并,良医弗为。此正指关格而言也。不并犹言不交也,阳在上者不能下,阴在下者不能上,则天地不交,而运化之机缄穷矣。欲降其阳则阴伤,欲升其阴则阳败,故古人立方,不治其寒热,而以通达窍者宜之。”上下不并,实际上就是失却了升降出入之机,表明病情已经危重。良医:指高明的医生。王充《论衡》云:“医能治一病,谓之巧。能治百病,谓之良。”《黄帝内经》认为,“升降出入,无器不有”。凡生物皆有升降出入的运动之机,若无升降出入之机则万物的生机就停止了。《素问·六微旨大论》说:“出入废则神机化灭,升降息则气立孤危。故非出入则无以生长壮老已,非升降则无以生长化收藏。”因此,当邪气入侵,疾病发展转变到了上下不相交通,升降出入之机停息的时候,已是疾病的危重阶段,已失去了生机,此时即便是高明的医生,也很难提升病人的生存质量,延缓病人生命奔向死亡终点的进程。
这段经文有两层意思。第一层意思是说,邪气入侵人体后将给机体带来不良后果,邪气为害人体的最终目的是导致人体升降出入之机的丧失,没有了升降出入,生命也就停息了。因此,这就提示我们在临床治疗时为什么强调积极祛邪,而且还强调有病早治、既病防变。因为祛邪的目的就是让危害人体健康和生命的邪气尽早离开人体,以免它们最终导致人体升降出入之机的丧失,从而导致死亡。第二层意思是说,一旦疾病发展到了上下不并时,也就是人体升降出入之机停止时,即使是高明的医生也会束手无策。再次提示我们,病要早治。医生不能生死人,而只是生其所生,使那些能生之人得生。如果病人一旦丧失了生机,哪怕是再有经验和医术的医生也只能回天乏术、无能为力。扁鹊曰:“越人非能生死人也,此自当生者,越人能使之起耳。”(《史记·扁鹊仓公列传》)扁鹊只能生生者,不能起死者,只能使有生机之人得以起,不能使丧失生机之人得以生。
故阳畜积病死,而阳气当隔,隔者当泻,不亟正治,粗乃败之。
这节经文是上文“上下不并,良医弗为”的展开。这节经文有两个层次。前面“阳畜积病死”,是阳气已经蓄积,已经形成了上下不并之态,所以预后不良。后面为阳气挡隔,尚未形成上下不并之势,此时良工还可以通过正确的治疗方法疏通郁积,调整和恢复升降出入之机,或可获救。
畜:同“蓄”。当隔的“当”作“挡”,当隔即挡隔、阻隔、阻滞不通的意思。当泻的“当”是应当,“泻”是泻法。亟:指及时而迅速。杨上善说:“亟,急也。”“不急疗者,必当死也。”这里体现了治疗的及时性原则。医生当天开的处方,病人就一定要在当天服用,否则病情就有可能发生变化,从而影响疗效,甚至引起不良反应。正治:指正确的治疗方法,即泻法。粗乃败之:指粗工因误诊误治等使病情发生危险,甚至导致死亡。
这段经文指出,某些因素导致阳气闭郁,气郁化火,故而阳热闭阻。阳热闭阻,阳气不得外达,故外见肢凉,是为热深厥深。一方的太过必然损伤另一方,阳热亢盛会耗伤阴精;壮火之气衰,阳热亢盛会耗伤正气。故阳气闭郁之证,可致阴精、正气耗损,所以预后不良。对阳热闭郁之证,应当迅速及时地采用泻法以泻去阳热,一则可以存阴精,二则可以固正气。这是治病求本之法。然而粗工遇见肢冷,不识是阳热闭阻、格阴于外的真热假寒证,误诊为寒证;阳热亢盛,耗伤阴精正气,误诊为虚证。因为误诊,就会导致误治。粗工误用温阳法以治“寒”,误用补虚法以治“虚”,而不知治用泻法,清热泻火,急下存阴,釜底抽薪。故粗工会因误诊和误治使病人病情发生危险甚至导致死亡。此外,阳气闭郁,升降出入之机受到影响,严重时也会影响生命,因此,应及时迅速地应用泻法,疏通郁积,恢复升降出入之机。
湖南中医药大学的胡天雄教授谈到他年轻时的误诊误治经历:1945年秋,一位姓王的男子,年二十余,秋初暑热尚盛,因行远道,患热病。大汗淋漓,脸色苍白,小便时晕倒在地,急求胡医生诊治。胡老自谦,述其年少气盛,稍读书,不知细审病因,以为大汗如此,当防虚脱,用张寿甫法,以大剂萸肉、龙骨、牡蛎等敛之,不知“暑当与汗皆出,勿止”。虽汗出,但大便不通,再视舌上干涸无津,舌面现白色光滑如玉石者两条。他不知是热结于中,为《黄帝内经》所谓阳气蓄积之病也!后来他反思道:病人舌干无津,舌面光滑如白玉两条,纵呈于舌心两侧,此为阳明燥矢内结之证,宜用承气辈下之。而当时他拘泥于吴塘的壮水制火之说,以为此证此舌,用增液汤乃是天造地设之方,所以投大剂生地、玄参、寸冬。服多帖无效,于是束手谢不敏,嘱请王先生诊视。王先生稍用大黄通便,病情大有起色。但病家不能守方服药,自更一“神方”,集姜、桂、附之大成,一服而口鼻皆衄,旋延日久,药物乱投,卒致下利谵语(《伤寒论》云:下利谵语者,有燥矢也,小承气汤主之。是时尚可用泻下之法),舌烂腹痛而死。胡教授说,他每读《素问·生气通天论》“阳气当隔,隔者当泻,不亟正治,粗乃败之”这一段经文,迄今犹有惭色。[16]
故阳气者,一日而主外,平旦人气生,日中而阳气隆,日西而阳气已虚,气门乃闭。是故暮而收拒,无扰筋骨,无见雾露。反此三时,形乃困薄。
主外:指阳气行于体表。平旦:指拂晓。人气:指阳气,卫阳之气。生:生发,由体内出行于体表,表示卫气由阴出阳,而行于三阳。日中而阳气隆:中午太阳的阳气最为隆盛,以此说明这时人体的阳气也最为隆盛,故谓之重阳。日西而阳气已虚:这里的虚不是指阳气亏虚,而是说体表三阳经的阳气相对而言减少了。这是因为卫阳之气由阳入阴,行于三阴经了。气门:指汗孔、毛窍、玄府,多名一义,因为它是随着肺的宣发肃降进行体内外气体交换,发挥调节肺的呼吸功能的作用,故名曰气门。[17]气门是皮毛的重要组成部分,皮毛由肺所主,气门的开合由卫气所司,肺主气,卫气赖肺的宣发方可敷布于体表,“上焦开发,宣五谷味,熏肤充身泽毛,若雾露之溉”。人一呼则八万四千毛窍皆阖,一吸则八万四千毛窍皆开,气门随肺的呼吸而开合。正如张志聪在《灵枢集注》中所说,“盖肺主皮毛。人一呼则气出,而八万四千毛窍皆阖。一吸则气入,而八万四千毛窍皆开。此应呼吸而司开阖者也”。《灵枢·顺气一日分为四时》提出,“春生夏长秋收冬藏,是气之常也,人亦应之。以一日分为四时,朝则为春,日中为夏,日入为秋,夜半为冬”。而肝主春,心主夏,肺主秋,肾主冬。五脏之气随天气而有消长盛衰的变化,所以“夕则人气始衰”。日西之时,肺主秋,应日西日入,主收敛,所以气门乃闭。另外,由于阳气入里,体表的阳气减少,故机体伴随着阳气的入里而采取的防护动作就是将气门关闭,以防御外邪乘虚入侵。
暮而收拒:暮,晚上;收,收敛,动作的收敛;拒,抗御邪气。晚上因阳气入里,表卫的阳气少,抗邪能力差,所以做工的人就要收工回家,以防御外邪入侵。无扰筋骨:指不要过度的运动,以免耗伤阳气。无见雾露:指不要与外界风寒湿气接触,以免风寒湿邪乘虚入侵机体。如果不遵守阳气在平旦、日中、日西而有生、隆、虚三种不同的变化规律,不能适时收敛,过度运动,冒风触寒受湿,则容易耗伤阳气,感受邪气,使人体发病,则形体困惫,阳气衰薄。所以再次提醒人们要顺应自然界阴阳之气的消长变化来养生。
我们再结合杨上善《黄帝内经太素》的经文和注文,对此会有另外的认识。杨上善《黄帝内经太素》作“气门乃开”。杨上善说,阳气尽而阴气之门户开,此时最要防护,以免邪气乘入。书中曰:“故阳气一日而主外,阴气一夜而主内。一日外者分为三时:平旦人气始生,为少阳也;日中人气隆盛,为太阳也;日西人气始衰,为虚阳也。阳气虚者,阴气即开也。阴气开者,即申酉戌,少阴生也,故暮须收距,无令外邪入皮毛也;亥子丑时,即至阴也,故至阴时无扰骨也;寅卯辰,即厥阴也,故厥阴时无扰于筋,见雾露也,阴衰见湿,因招寒湿病。不顺昼夜各三时气以养生者,必为病困迫于身。”夜暮阳气虚,肺肾肝三脏主时,因肺主皮、肾主骨、肝主筋,三脏气门皮、骨、筋乃开。若失于养生,则邪气入皮、扰筋、扰骨,入里为病而困迫于身。所以要求要“暮而收拒,无扰筋骨,无见雾露”。
本节经文的内容非常重视阳气,因此,我在这里讨论一个问题,就是《黄帝内经》重视阳气的思想及其对后世医学的影响。
我们先来回顾一下本篇重视阳气的学术思想。本篇首先认为天上的太阳很重要,天体的运行及光明、地球的生物和生命都依赖于太阳,借此以说明人体的阳气在人体的生命活动中同样重要。如若失去阳气,就会损害身体和生命。其次从风寒暑湿等外邪可以损伤阳气、过度劳作会损伤阳气、七情过激会损伤阳气、过食肥甘厚味会损伤阳气等,说明阳气受损会生出多种病证。由此表明保护阳气对人体健康十分重要。
在生理上,本篇经文从三方面论述了阳气的功能和特性。①温煦、温养机体。人体的一切生命活动,都离不开阳气的温养,否则折寿。如“阳气者,若天与日,失其所则折寿而不彰”,“阳气者精则养神,柔则养筋”。②卫外御邪,固护阴精。如“阳者,卫外而为固也”。③有昼夜消长变化规律。如“阳气者,一日而主外。平旦人气生,日中而阳气隆,日西而阳气已虚”。
在病理上,本篇经文论述了风寒暑湿等外邪、过度劳作、七情过激、过食肥甘厚味会损伤阳气,导致阳失卫外、偏亢、逆乱、郁积、消烁等病理变化,形成多种病证。
在治疗上,本篇经文对阳气闭郁的证候提出了应及时迅速地采用泻法治疗。
在养生上,本篇经文要求遵循四时阳气的消长变化规律,不要过劳、不受雾露,以免损伤阳气。
由此可见,《黄帝内经》从生理、病理、治疗、养生等多方面都提出了要重视阳气的思想。
《黄帝内经》重视阳气的学术思想,对中医学的发展有重大影响。如张仲景《伤寒论》的三百九十七法、一百一十三方,将重视阳气的思想贯穿全书。所以吴鞠通在《温病条辨·汗论》中总结道:“《伤寒》一书,始终以救阳气为主。”在中医学发展的历史中,逐渐形成了一个重要的学术流派,那就是温阳派。这个学术流派的基本点就是重视阳气。
《黄帝内经》重视阳气的学术思想应该与中国古代传统文化有着密切的关系。据李葆嘉《中国语言文化史》说:“伏羲氏称‘太皓’,‘皓’为日光,‘太皓’即太阳。神农氏称‘炎帝’。‘炎’为烈焰,亦为日光之强烈。‘黄帝’之‘黄’从‘光’,寓意太阳;黄帝称‘有熊氏’,‘有’是阿尔泰语言的词头,‘熊’为火势之烈。由此可见,三大原始氏族首领或宗神的称号,皆反映了东亚先民对太阳神或火神的自然崇拜。”由此可见,重视太阳及火古已有之,另外《黄帝内经》重视阳气的学术思想可能与诸如儒家的阳尊阴卑等思想也有关系。
张景岳说:“天地阴阳之道,本自和平,一有不平,则灾害至矣。而余谓阳常不足,岂亦非一偏之见乎?盖以丹溪补阴之说谬,故不得不为此反言,以救万世之生气。夫人之所重者,惟此有生,而何以能生,惟此阳气,无阳则无生矣。然则欲有生者,可不以此阳气为宝,即日虑其亏,亦非过也。”(《景岳全书·阳不足再辨》)张景岳的意思是,天地阴阳,本自平和,无所谓偏重。若阴阳有所偏盛偏衰,则灾害就会发生。他之所以提出“阳常不足”的论说,主张补养阳气,有两个方面的考虑,一是针对当时社会风气中流行的朱丹溪滋阴说思想的时弊,二是依据阳气在维持人体生命中的重要性。由此可知,阳气在人的生命活动中的确很重要,但更为恰当的学术思想是阴阳平和无偏,所以下文为大家详细讲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