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山路十八弯

周如静和柳叶志俩人踏上了前往北山的小路，越往里走，这条路越陡且窄。柳叶志对着周如静说，前面小心点，路越来越窄了。周如静只是默默的点头，并没有放在心上。

穿过一个石坡之后，就到了昔日奶奶家下边。

柳叶志指着上面破旧的屋子说道：“这是我奶奶的老家，我之前在这也住过一段时间。”

周如静向上看了一眼，发现确实陡峭，门口下边的台阶少说也得有二十几阶，在门口的旁边的坡上种着几棵杏树，现在也已经挂满了果了。“这个地方怎么住人啊，来回得有多不方便！”

柳叶志笑着说道：“没事，习惯就好了，我爷爷奶奶就在这住了50年！”

因为他们年龄大了，来回走这属实不便，家里的叔叔大伯们就商量着让奶奶他们从北山上搬下来，搬到了我们家那一片，也就是现在五叔住的那个房子。当时奶奶就是死活不愿意，说自己在那已经住了将近50年了，也不差最后几年。可是，家里叔叔大伯们实在是不放心，好说歹说，终于把奶奶劝动了。

就门口这路，就算是年轻的小伙子走的时候都得好好注意着，更别说是老年人了。搬下来之后的奶奶，虽然嘴上也没有多说什么，但也偶尔会搬出个马扎子坐到能够看到老家位置的地方，看一看。后来，自己走不动了，特别是在奶奶80多岁的时候，便老让五叔带着她，手里依然拿着马扎子，看一看。

五十年的生活点滴，五十年的记忆以及逝去的青春年华都在那个破旧的院子里了。

“前面可真得要小心了！”柳叶志再次提醒周如静。

周如静低着头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缘山行，忘路之远近。”他们继续往里走，过去奶奶家的这个路更难走了，小道很狭窄，只能一个人通过。如果对面来人的话，就只能小心翼翼的“会人”。

小道的一侧是陡峭的石坡，石坡下边长满了野草，这野草长得都快有一米多高了。在小道的另一侧，便是十米多深的沟壑，沟壑里现如今种满了杨树，还能听到潺潺的溪流。（在下实在不才，无法更具体、更详细、更立体的描述，只得借用陶渊明的桃花源记中的句子“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渔人甚异之。复前行，欲穷其林。）

柳叶志看见周如静站在原地打转，不敢继续上前，便说道：“小路初体验怎么样啊！”

柳叶志你不要落井下石啊，调侃周如静对你有什么好处，还不快点去把他带过来！

“要我去搀扶你吗？”柳叶志还在不断地试探！

周如静听到柳叶志这样子要帮他，好胜心再次激起，连连说道：“不用，不用，我自己能行。”

“当真不用？”

“不用！”

周如静虽然嘴上那么说，但身体却很诚实，这就是嘴硬的下场。所以说，适时服软才是明智的选择，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这话一点没差。

柳叶志见状也不再磨蹭，急忙走过去说道：“我的大小姐，你就别嘴硬了。”说完，便要拉着周如静的手走！

周如静下意识的躲了一下，但也没办法，谁让自己害怕呢，就只能任凭柳叶志摆布了！

柳叶志你这算不算趁人之危呢！敢拉人家小姑娘的手，你可得对人家负责哈。

就这样，两个人手牵手，一步两步三步四步望着天，看星星，一颗两颗三颗四颗连成线。不对啊，大白天的哪来的星星。

俩人慢慢走着，听到前面流水击打发出的咚咚声越来越明显，前面就是水库的上方排水口了，水库里的水达到一定液位的时候，就会没过水库边上的那条小道，顺着石壁一侧流了出来。

终于要走到路的尽头了，看见前面终于有一块平旷的地了。周如静说道：“我的天呐，终于要过来了！”

柳叶志看了一眼周如静，然后笑着说道：“哪里过来了，你眼花了吧，平旷的地不存在的。”

周如静天真的指着前方说道：“那不是吗？”

柳叶志顺着周如静手指的地方看去，然后说道：“哪里有平旷的地方，你看错了，那是一个水库！”

革命尚未完成，同志仍需努力。

“继续走吧！”

周如静极不情愿的迈起腿朝着前方移动。

“还有多远啊？”

“快到了，过了前边那个水库就到了！”

周如静这才意识到，果然真的有水声。原来，刚才周如静神经绷得太紧，根本没有注意到。

看见了，看见了！

从水库边上流出的水流很是清澈，很清凉，没有那么湍急，也很方便。

柳叶志朝着不自觉的对着周如静介绍起来，头几年的时候，村里的妇女们，总是会这个水库边上洗大件的衣服，因为节约而又方便，洗完之后让水一冲就可以了。就连柳叶志小时候也跟柳妈在这洗过衣裳。只是，最近几年家里的条件都较以往有了很大改变，现在的大部分人洗衣裳都在家里就能搞定，而年纪稍微大一点的妇女们总是三五成群的热衷于这儿，因为，在她们洗衣服的时候也能顺带聊聊家常，回忆一下过去。

“前面就是水库了。”柳叶志向周如静介绍道。

周如静也想瞧一瞧这个“平旷的地方”真正模样，便自己冲到前面。

“水库还挺大的呢。”周如静总算见识到了这个村里最大的水库了。

哇，迎面吹来了凉爽的风这歌词也没毛病啊。

这个水库跟别的水库还不大一样，基本是自然天成的，村里的人几乎没有管过，水库在两山之间，水库的最里头是源头，两山之间用大坝连起来了，这个大坝也就成了一条路。水库是个倒梯形，水库的旁边有一处浅的地方，水位大约在腰部以下，越往里面越深，据说水深大概在7米5左右。还记得小时候，特别是夏天，他们几个兄弟，就在那个浅浅的地方下水洗澡，熊孩子就是这样形成的。他们的父母经常不放心，怕几个熊孩子下课后不回家偷偷跑这来洗澡，便经常来这逮人。怀念以前光着屁股在水里蹦跶的日子。（注意：下河需谨慎，各位未成年的小朋友，千万千万不要自己偷偷下河洗澡，这样的惨案我见得多了，希望不要再有类似的事故发生了，谢谢！）

柳叶志听自己的爸爸说他年轻的时候能绕着这个水库来回游5圈，这一晃30多年也过去了，这个水库依然健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它养育了这一批人。

“行了，咱们还是去看看那位老人家吧！”周如静说道。

水库边上总共两户人家。水库边上第二家便是长余家，另外一家房子也早就塌掉了，活脱脱的危房。要问这间房子的原主人啊，你们可能也猜不到。这原本是柳叶志二大爷家的房子，因为在这住着属实不方便，二大娘又常年在外面看孙子，二大爷所幸也不在这住了，在外面宿舍里，没人问，没人管的房子，没多久就塌了。院子里早就种上了树，毫不夸张的说，院子里的草真的比人还高了。

“爷爷在家吗？”

喊了半天，屋里也没人搭腔，柳叶志他们索性就进屋了，昏暗的房子里，破旧的家具，陈旧的挂钟还在辛勤的劳作着。长余爷爷正在端着碗在屋里热饭。

一个风烛残年佝偻的背影在房间里摇荡。

“老人家！”周如静在一旁招呼道。

可是，长余并没有什么反应。

柳叶志见状说道：“年龄大了，耳朵聋了，你得大声喊。”

“二老爷！”

听见声音的长余，回过头来仔细的瞪着眼前的二人，然后孤独地问道：“谁啊！”

柳长余早已满面尘灰烟火色，两鬓苍苍十指黑，穿的蓝色涤卡上衣也早就破烂不堪。

真是可叹啊，儿时印象里硬朗的男人似乎一瞬间变得苍老，变得可悲，风烛残年、踽踽独行，头一次如此深刻的领会到这些词语的意思

“我！叶志！你最近怎么样啊，身体还挺硬朗的不！”

“哎呀，还行，还没死！你们快坐下，快坐下！”老人热情而又颤抖的手在用力的拨动着马扎。

柳叶志见状连忙上前把马扎拿过来坐下。

这是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尽管声音也因犹疑时断时续，双手颤抖仿佛质疑着事物的真实存在，但仍可以明显看出，他来自另一个世界，来自人们可以安睡并拥有记忆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