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不会
将烤兔肉囫囵吐下肚，宁长逸叼了片草叶，试图将舌头上的苦腥味遮去。
他双手抱于脑后，仰躺在柔软的草地上，脑袋旁的一朵嫩黄小花，随着轻风左摇右摆，时不时轻触一下脸颊。阳光钻过枝叶的间隙，在他身上投下细碎斑驳的光点。
宁长逸闭上眼，将意识汇聚于脑海中的《天命书》。
【天命之人已收录。】
【无心。】
【修为，太虚六重楼。】
读着这三排字迹，疑惑变得更多了。
“天命之人”是何意？为什么会是无心？其中有标准吗？
宁长逸百思不得解，他将目光转向溪岸的黑衣女子，后者正闭着眼睛，双手结印，默默运气修行。
因为无心是自己的姑姑，所以才会被《天命书》收录为天命之人？还是因为她实力高强？
想起之前的梦，如果是真的，自己尚在襁褓时，无心曾带自己杀出重围，真是因她和自己渊源很深？
关于那个梦，他后来又问过无心一次，但不知是修行太过专注，还是干脆不想回答，姑姑就跟没听到似的，毫无反应。
《穹溟》里的天命书，并非剧情内的道具或者其他什么东西，就只是面向玩家的系统面板而已，用来显示当前任务信息，或者各个女主的亲密度等等。
也就是说，《穹溟》中的天命书，仅仅是便于向玩家展示游戏内容，而和其中的世界，乃至人物或剧情走向并无关系。
有这个金手指，算是玩家兼穿越者的福利吗？他默默地想。但根据游戏剧情来分析《天命书》就行不通了。
的确，游戏中的玩家面板，会显示各个女主与主角的亲密度，但问题是，目前收录的无心并非女主，甚至她在游戏中都没出现过。
倒是谢以兮的确是女主，但自己这外挂上也没有啊。
宁长逸叹口气，翻了个身，将脸朝向了小溪旁的姑姑。
无心和刚才一样，仍在静坐修行。从他的角度，能看见对方纤细白皙的脖颈，以及用草绳系住的如瀑乌发。
刚才烧兔子被熏黑的脸颊，也已用溪水洗净，恢复了素净模样。
清风拂过，她鬓间的发丝轻轻荡漾起来。青丝贴于素白脸颊，像宣纸上工笔勾勒的纤细线条。
——这只姑姑到底是从哪冒出来的呢？
宁长逸将目光转向叶隙间的蓝天，之前寻找秘境时，也曾在山上看过同样的景色。又回想起秘境中许如焰的刺杀，及自己莫名成为九品的事。
《天命书》上最初有一佰点天命筹，对阵许如焰消耗了八十点晋升九品，又消耗了二十点使出功法《倾悬》。
否则不用之后的随身老爷爷，或者更之后六臂的红袍妖魔，自己早在那时就被许如焰干掉了，压根等不到姑姑来救。
思及于此，宁长逸又苦恼起来，“天命筹”该如何获得呢，现在就指望着它来修仙呢。
最初的一佰点应是《天命书》附赠，但用光后要怎么补充啊？
再次将意识凝聚在脑海，他将《天命书》往回翻了一页，也就是写着自己信息的那页。
【宁长逸，修为九品。】
这在料想之中，但其后的那排小字，却让他微微讶异。
【天命筹九。】
天命筹居然还剩九点？最初的一佰点并未用光？
这种感觉就像，本以为这个月生活费已花完，正发愁吃那种土时，一查余额竟还剩九百。
但他随即摇了摇头，自己清楚记得天命筹的确用完了，使出《倾悬》后，脑海中分明浮现出“天命筹，归零”的字样。
那这九点是从哪来的？
随即，他双眼猛地瞪大，又将《天命书》往后翻了一页，也就是姑姑那页。
【天命之人已收录。】
盯着这句话，宁长逸陷入沉思。
如果没猜错，这九点正是因为这位“天命之人”。
首先，《天命书》的加载自谢家离开那晚，就已完成了，截至他上山寻找秘境，进而遇到无心，中间也有十几天。
但那十几天，天命筹毫无变化，因此这九点是遇到无心后才出现的。
他将目光转向黑衣女子，“姑姑，自你救我出来，已有多少天？”
闭目打坐的无心头也不回，“三天。”
宁长逸略一思索，觉得这九点天命筹，许是以每天三点的方式增加的。
综上，因无心这个天命之人被收录，所以天命筹才会每天增加三点。
念及于此，宁长逸心情好了不少，感觉面对许多未知都突然有了底气。
只要往后的日子，每天都跟姑姑贴贴，不是，每天都抱紧姑姑大腿，修仙还不是轻轻松松。
这时，原本闭目打坐的无心，突然睁开双眼，目光朝这边射了过来。
宁长逸心中咯噔一下，难道每天贴贴的想法被发现了？
无心轻轻开口：“过来。”
他挠了挠头，走到姑姑身旁坐下。
无心伸出皓腕，轻轻拉住了他的手。
宁长逸眼神疑惑，对方只淡淡道：“阴煞之气，还未清干净。”
原来，虽然他自己没感受到，但秘境中入侵体内的煞气，一直都还存在，只不过无心已将之祛除了大部分。
但宁长逸最初在秘境中，为应对许如焰的刺杀，利用符甲阵法，以凡人之躯强行驱动灵气，给身体留下了不小的伤害。
因此他的经脉十分脆弱，若一口气将煞气尽数逼出，全身经脉恐怕会寸断。
在昏迷的三天里，无心每日都会将他体内煞气祛除一点。
宁长逸点点头，心道原来如此。
姑姑运起功法，将真气顺手腕渡入他的胳膊。并不似武侠小说中写的那样，就只是轻轻握着他的手腕。
宁长逸本以为，会感受到一股菁纯灵气，自姑姑体内传入自己身体，但出乎意料并没什么感觉。
他只感到自己的真气，在体内循环流动，跟往常一样。
除此以外，他的感觉就仅有“姑姑的手真凉”。
煞气的祛除大约持续了半个时辰，在宁长逸开始数小溪里有几条鱼时，无心终于松开了手。
他问道：“姑姑，已经好了吗？”
无心道：“今日便到这里，明日继续。”
宁长逸看着右臂，又联想到了秘境中的石棺，进而想到了红袍妖魔，以及最终关头，无心身后破碎的天空。
他突然发现一个问题，那时秘境通道已经被毁，也就是说秘境同外界是完全隔绝的。
自己当时完全出不去，外界的人也根本进不来。
——那姑姑又是怎么进来的？
总不会是将秘境打了个洞吧？
在《穹溟》中，一座秘境的确可作为攻击目标，但问题是被攻击时，秘境本身压根不亮血条。
没人知道攻击多少次，才能从外界将秘境打出一个窟窿。
至少从没人成功过，而且攻击秘境，还会受到等比例反伤。
你攻击秘境的威势越大，受到的反伤就越大。
前世看过一个视频，有位老哥不信邪，用一品角色尝试强行打破秘境，攻击六次后，受到的反伤就让血条见底了。
老哥开挂回满血，继续努力，尝试了八百多次后，秘境仍岿然不动。
想到这，宁长逸心中不禁撼然。
他问道：“姑姑，之前的秘境，该不会被你打破了吧？”
无心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嗯。”
他又问：“不会受到反伤吗？”
无心道：“不会。”
宁长逸挠挠头，“这样吗。”
或许这个世界和《穹溟》中的并不一样？
但他恍惚间好像记得，秘境中无心走到自己面前时，眼中还流着血泪，嘴角也淌着血。
难道是自己当时瘴气入体，加重了幻觉？
宁长逸想不明白。
一旁，无心正在运功疗伤。
侄儿昏迷的三天里，她除了在河边发呆，就是运功疗伤。
包括为刚刚帮宁长逸祛除煞气前，也是在疗伤而非打坐修行。
只为避免帮其祛煞时，自己身体出现异样。
忽地，无心身体一震，嘴角再次溢出了血。
她立刻不动声色地抹去。
然后偷偷看一眼自家侄儿。
见宁长逸并未注意到，无心这才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