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变故
往事回忆起来的确别有滋味。身处幻境中的封玄堇看着过去的美好时光，也逐渐暖融融起来，然而心底突然梗塞，随即胸口剧烈抽搐起来。面前映着往事的走马灯仍然如同命运之轮一样不断旋转。
自那天的事情后，蓝晓露和封玄堇的接触变得多起来，他们时常交谈着彼此的爱好和兴趣，封玄堇还把自己做炸药和火药的技术教给了她。蓝晓露第一次见到这么有趣的事物，有机会一定要试验一下，封玄堇也欣然答应。
某天学校放学，沐舒已经和同学们去踢球了，封玄薇和上官雯所在的小学一般放学较晚，所以郁白苏等人经常有空去接她们放学。这天郁白苏刚刚从医院回家，不方便行动，菅白芷要帮郁灵羽准备一些东西，沐野则去应考科研部了。据说今天郁灵羽要给郁白苏做一些类似于法事的仪式，好像有关占卜。不过封玄堇不懂这些，便代替郁白苏去把小孩们接回家。
封玄堇在路上还在思索着蓝晓露那天的话和事，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小学门口，但却没有找到她们。他看着其他孩子陆续走出校门被家长接走，心中感到有些奇怪，于是咨询了一下门口的老师，得知有一些学生留下来被安排些事情，估计等一会就出来了。
不多久，上官雯果然出来了，但封玄薇并没有出现，封玄堇问她怎么没有和封玄薇一起出来，上官雯说老师叫封玄薇有些事情，临走前让上官雯在门口等她。
封玄堇觉得有些异常，同时察觉门口的老师神情不自然，于是让上官雯先在门口等他一会，随后准备进入学校但被门口的老师拦下，被告知校外人员不允许进入。封玄堇表面上应诺着实则走到了校门旁边一处偏僻的墙壁面前。等到确保自己不会出现在他人的视线里之后便纵身一跃翻身进了校区，根据以往妹妹说的位置摸索着找到了她们的教室。
封玄堇潜入到教室门前，透过教室门玻璃看了看里面的情况。他看见妹妹正在教室里坐着，不过还有一个人正把身体罩在妹妹的身上，捏着妹妹的手像是说着什么。封玄薇非常难受但不敢说话，只能任由那个人捏着自己的手并时不时掐住自己的脸。
封玄堇见状顿时怒不可遏，一脚踹开门板直奔那人而去。那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封玄堇一把扭住胳膊并直接放倒在地上，吓得封玄薇赶紧拦住他，因为挨打的人是自己的老师司徒灯，同时也是首相司徒孚之子。
“我不管什么身份，凡是动歪心思的决不绕过。”封玄堇拉过封玄薇藏到身后。
“哥，你别这样……”虽然封玄薇不堪忍受司徒灯的骚扰，但她更害怕自己反抗后会无法在班级里立足。现在的她，已经开始有点明白大家对自己延山境人身份的抵制了。
“哼……力道不小啊。”司徒灯晃着胳膊站了起来，“小子，知道我是什么身份么？我可是首相的长子，一句话的分量比这座学校还要大。”
“有这身份还做违背人伦的事情，你不觉得羞愧么？”封玄堇大喝道。
“我只不过是教你妹妹做点事情而已，”司徒灯恬不知耻地说道，“不要这么激动，封同学。”
但封玄堇依然死死地盯着他，似乎要把他活吞下去一样。
就在剑拔弩张的时候，教室后门突然打开了。
“首相大人让我叫你回……”门口传来一个声音，话还未说完就戛然而止，随后愣在原地，封玄堇借着夕阳余晖看到了那人正是蓝晓露。
蓝晓露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她让封玄堇带着妹妹先走，自己带着司徒灯回去。虽然不清楚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里，不过封玄堇也知道自己和司徒灯已经算是结下了梁子，只好带着封玄薇先离开了。
封玄堇带着妹妹一路跑到门口，在找到了小雯之后便匆匆回了家。此刻的他看着一脸茫然的上官雯，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要是上官雯可以陪在妹妹身边或许就不会有这样。
算了，又多想了，先回去再说吧。
回到家后他刚想和郁灵羽说一说学校的事，却发现她神色有些凝重，躺在床上的郁白苏同样有些抑郁，他见此情景就先止住了话语，让上官雯和妹妹先去写作业。在吃完饭后，郁灵羽等人依然没有说话，菅白芷告诉他今下午郁灵羽给郁白苏占卜了一卦，具体内容没有告诉他们，只有郁白苏和郁灵羽知道，不过看这神情，估计卦象也不太好。封玄堇若有所思，随后咨询了一下有关蓝晓露的消息。菅白芷看他这么执着，也就和他介绍了一下。
原先蓝晓露并不是本国人，这点也是共同知晓的。她本是隔壁密森境一个政治寡头的女儿，只不过她的父亲反对密森境的世袭政治，要联合其他几个政治寡头和革命头目进行政治体制的改革。为了避免让自己的孩子遭受迫害，蓝晓露就被她的父亲送到了明海境来寄养。当时明海境高层决定让菅家暂时收养她，但后来首相司徒孚为了和日后改朝换代的密森境扯上关系，将蓝晓露的抚养权争取到自己的手上，让她住到了首相府里去。不过他的长子司徒灯品行不端且十分好色，对蓝晓露很是垂涎。彼时的司徒灼年纪尚小，被寄养到明海境其他地区，与他们关联不大。尽管情况凶险，但蓝晓露临走前被父亲给予一个黛松宝石项链，这上面的黛松宝石可以保护佩戴者，快速治愈伤口，而且可以赋予佩戴者强大的体魄。虽然这块宝石冷却时间长，但能力还是非常强大，以至于司徒灯一直垂涎于她但屡屡不敢动手，生怕自己被那块黛松宝石伤到。蓝晓露也觉得自己可以稳定地生活下去，能够等到回密森境的那一天。
但天不遂人愿，蓝晓露的父亲在政治斗争中失败被杀，整个蓝氏家族被屠戮殆尽，森氏世袭政治依然稳固，革命党人悉数消失，并大量通缉在逃人员。蓝晓露也彻底失去了回国的希望，也彻底没有了可以依靠的背景，在明海境也愈发被人排斥起来。唯一可以和她有些交流的就是菅白芷，因为当初她在菅家小住过一段时间，和菅白芷有过共处时光。
没有归宿的蓝晓露时常忧郁，总是穿着一袭绣着落叶的外套。
封玄堇有些愕然，他这才发现蓝晓露的经历和自己极其相似，怪不得自己和她有一股莫名的互相吸引的力量。但如今自己和司徒灯起了冲突，或许会影响到蓝晓露的处境吧。都怪自己太冲动了，踹开门子就去打人。但自己也没法克制情绪保持理性，谁也没有办法在亲人受到伤害时保持理智。
不过郁灵羽看出了他的心事并关切询问他，犹豫再三后封玄堇还是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了郁灵羽。郁灵羽思索过后让他不要焦虑，她支持封玄堇这种保护亲人的做法，但也告诫他要远离司徒灯等人，并尽量克制自己的情绪，封玄堇都一一记在心上。
几天后郁灵羽和上官旻去了首相府斡旋一番，算是比较平和地解决了矛盾，封玄薇被调了个班，只是司徒灯不允许封玄堇去接小孩们了。封玄堇思考了一会也选择了接受，只要不为难自己的妹妹就行。
之后封玄堇也时常看见蓝晓露的身影，只是蓝晓露对他的态度似乎有些冷漠，不太想搭理他的感觉。封玄堇也明白自己的冲动带来了较多的恶性后果，也就很知趣地不再去主动搭理她了。
不久之后菅白芷就得到升级的机会，离开了预备军校，并从止居里搬了出去。没有了菅白芷的止居，蓝晓露也就不再来了。封玄堇天天趴在二楼的窗户边上，不知是什么心情。
封玄堇没想到，自己马上就会迎来最可怖的报复。
那天政府里下了紧急通知，命令所有干部前去开会，同时吩咐预备军校把学生们留在学校里，不允许外出，除此之外各类普通学校暂时停课。而封玄堇则因为延山境人的身份被命令不许留在预备军校，不过为了表示自己与他们同在，封玄堇把自己的匕首交给了正要出发的郁白苏，郁白苏很喜欢这把匕首，表示一定会好好地带着它回来。郁灵羽和上官旻等人走后，他只好和封玄薇与上官雯在家，就连沐舒也出去踢球去了。上官雯正生着病，在床上陷入了半昏迷。虽然之前封玄堇对上官雯有些意见，但他也知道自己有点不理智，所以还是尽心尽力地照顾着她。不过照顾病人也是非常累，一点也不比在学校里轻松多少。
就在封玄堇想让妹妹过来拿点东西的时候，突然眼前一黑，紧接着就被麻袋套住了头和身子，被结结实实捆起来。在黑暗中的他还想挣扎着挣脱出来，结果被一闷棍敲晕，随后就不省人事。
迷迷糊糊中，封玄堇感觉自己被抬了起来，扔上了卡车，一路颠簸着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他不知道妹妹去了哪里，心中泛起担忧和恐慌。
随着一阵暗光照在脸上，封玄堇被照得有些睁不开眼。他强忍着不适看清周围的事物，却发现自己待在一个昏暗的玻璃牢笼里，地上都是污水，玻璃罩子上也污迹斑斑。旁边的牢笼里正关着妹妹封玄薇，他们之间被一扇玻璃墙隔开，而妹妹此时还昏迷在地上。封玄堇此时却看到了玻璃罩子之外一脸得意的司徒灯，顿时怒不可遏。
“你想干什么？”封玄堇大声问道，“这是非法囚禁！”
“在以前可能是，”司徒灯说道，“但现在不是了，低下的延山境人。”
原来此时的明海境为了转移国内矛盾，对延山境发动了进攻，延山境也对明海境发动了激烈的反扑。现在明海境内开始大肆捕杀延山境人，延山境质子更是重点目标，本就在司法部门占有一席之地的司徒灯对这些处决行为也有无上法权。所以他借着这个由头，开始对封玄堇下手。
“你真是无耻！”封玄堇愤怒地拍打着玻璃罩。
“哼，你真是天真。”司徒灯轻蔑地说道，随后吩咐手下，“把蓝小姐带过来。”
不一会，蓝晓露就被带到了玻璃罩旁，她看到了被关在了里面的封家兄妹，瞬间惊恐起来。
“你要做什么？”蓝晓露转身质问司徒灯。
“待会你就知道了。”司徒灯奸笑起来，“开闸！”
强大电流瞬间包裹着玻璃罩，封玄堇顿时感受到一股麻痹感和灼烧感，随即一股巨大的冲击力直上心头，并进一步在脑袋里乱撞，痛得他大叫起来随后跌倒在污水里，但污水中也通着电流，更加让他感到灼热难耐。同样封玄薇也被电得抽搐起来，一度咳嗽个不停，并暴起青筋。
“你在干什么！快停下啊！”蓝晓露急得大喊跺脚，同时揪住司徒灯的衣领，“你听不到吗？！快停下！”
“哼，你慌什么？”司徒灯依然不屑地说道，“这是他们违抗我的惩罚。”
“禽兽不如！”蓝晓露愤怒骂道。
“想让我停下也不是不可以，”司徒灼贴近了蓝晓露的脸说道，“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那就是你必须顺从我。”司徒灯恶狠狠地笑了起来。
“不可能！”蓝晓露果断拒绝，但马上后悔自己的果断。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司徒灯生气地命令手下加强电流，电得封家兄妹似乎灵魂都要出窍。
“不要！”蓝晓露想要去阻拦却被手下摁在墙上，黛松宝石也无法对付十几个人。
“为你们的反抗后悔吧！”司徒灯狂笑起来。
长时间的高强度电流让封玄薇从昏迷到清醒，最后逐渐发狂，她不断痛苦地叫喊，不断地抓挠着玻璃，甚至是哀嚎，眼泪都流在了玻璃上。蓝晓露急得流汗也只能徒然地让他们停下，根本无法阻止他们的暴行。直到最后，封玄薇在抽搐了几下后，忽然间倒在了污水之中，一动不动。
“报告，已无生命特征。”前去检查的手下说道。
“不……小薇……”封玄堇也被电得口齿不清，但他知道妹妹已经被活生生地电死了，除了悲恸别无他法，他也只吊着最后一口气了。
“怎么样，还不答应么？”司徒灯继续盯着她说道。
“无耻之徒！你们这样会遭天谴的！”蓝晓露大喊道。
“看来还是不答应，”司徒灯不耐烦地说道，“给我加压！”
“是。”手下回应道。
“不！”蓝晓露拼命想挣脱开但仍然被死死地按在墙上。
封玄堇很快就被电得麻木起来，甚至已经眼前发黑，不知道什么地方在流血，伤口也被污水给感染，血水与黑水融到一起。蓝晓露见状挣扎得更加激烈，但司徒灯仍然无动于衷，甚至饶有兴趣。
“我答应……我答应……”蓝晓露已经哭了出来，声音都带着颤抖，“我答应你……求求你……放过他吧……”
“真的么？可不许反悔啊。”司徒灯仍然挑逗着问她。
“真的……我是真的……放过他吧……我求你了……”蓝晓露甚至已经跪了下来，泣不成声。
“说好了可就不许改了。”司徒灼捏起蓝晓露的脸，她的眼镜已经碎在地上。
“快放了他吧……我不改……”她哽咽道，语气已经完全绝望。
“哈哈好，既然你这么诚心诚意，那我就大发慈悲，饶他一次。”司徒灯笑着让人停下电闸，并打开了玻璃罩的天顶门。
“走吧，我的可人儿。”司徒灯让人带着蓝晓露回首相府。
蓝晓露在临走前趁他们不注意，把自己的黛松宝石项链摘了下来，顺势扔到关押封玄堇的玻璃罩里，随后就被司徒灯等人带回了首相府。蓝晓露临走前看了一眼奄奄一息的封玄堇，连眼泪都没有来得及多流就被强行扭走。
此时的封玄堇陷入昏迷，他在恍惚间看到父亲和妹妹的身影。他先前已经听说了，父亲被岳青那个家伙打败并被驱逐出延山境不知所踪，自己也成了有去无回的质子。封玄堇有些怨恨和不平：明明自己什么也没做，却被当成动物一样的象征送到明海境；明明自己什么也没做，却被明海境的人无限排斥，以至于自己马上就要死在这里。封玄堇已经没有力气再悲伤和愤怒，只能看着父亲和妹妹的身影渐渐远去，而眼前的牢笼却清晰可见。
封玄堇似乎发现自己没有死，他尝试着支撑身体站起来，身上的疼痛感逐渐消失，甚至比以前还要有力气。在疑惑之间，他看到了自己胳膊上缠绕着一串项链，项链上的黛松宝石熠熠生辉，散发出蓝绿光芒包裹着身体，看来是这块石头救了自己。可是这块石头看起来怎么有些熟悉……
封玄堇立刻意识到这是蓝晓露的黛松宝石项链，但她的黛松宝石项链不会离开自己，那么蓝晓露现在在哪？封玄堇听见有脚步声，马上躺下装作昏迷的样子。
巡逻的士兵来到了封玄堇的面前，看着封玄堇的样子像是昏了过去，就放心地准备去拉动电闸把封玄堇电死，因为司徒灯不想留着封玄堇，以免夜长梦多，杀了封玄堇也方便彻底断了蓝晓露的念想。
不曾想他刚转过身就听见一声玻璃破碎的声音，随即自己被摁在地上，眼前摁住自己的人就是封玄堇，手里还拿着一根冒着电光的电缆，吓得士兵不住地颤抖。
“别说废话，我问你。”封玄堇语气凶狠，“蓝晓露在哪？”
“她……她不久前被权大公子带走了，现在说不定……”
那人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拳打晕，封玄堇随后看到另一个玻璃罩里已经死去的封玄薇，心里一阵绞痛，他搀扶着墙让自己冷静下来。没想到这帮家伙真的草菅人命，他拿起黛松宝石项链，随后冲出门去。
他要去救出蓝晓露。
此时阴云密布，天色灰暗，靠在墙边的蓝晓露也如这个天气一般心如死灰。但她仍然对司徒灯非常抗拒，时常拿着刀抵着自己，不让别人靠近。司徒灯一开始还有些气愤，不过随即就变成了挖苦和讽刺。
“进了我的房间，还这么放不开么？”司徒灯戏谑问道。
“无耻。”蓝晓露死死盯着他。
“你还装什么贞洁，实话告诉你吧。”司徒灯轻蔑道，“按照时间来算，现在封玄堇估计已经被我电死了，你就不要心存幻想了。”
“什么？！”虽然蓝晓露之前偷偷把黛松宝石给了封玄堇，但她还是担心司徒灯会杀了封玄堇，因为黛松宝石不会很短的时间内完全治愈一个人的重伤。
“乖乖就范吧，你现在已经彻底属于我了。”司徒灯得意道，“你一个无父无母的家伙，还祈求得到来自那个毛头小子的感情么？真是天真得可怜。”
“像你这样物欲横流的人，自然不懂我和他之间的情感。”蓝晓露讽刺道，“你们司徒家视感情为玩物，根本不在乎别人的感受，物化一切人和事，从来没有平等和生命的概念。像你们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统治这个国家！”
蓝晓露说完就被司徒灯掐住了脖子，强大的手劲让她喘不过气来。
“我们是什么用不着你来说，”司徒灯冷酷道，“当好你的角色就可以了，小虫子。”
司徒灯随后把蓝晓露拎起来并狠狠摔在地上，蓝晓露被摔得头昏脑涨，神情恍惚。
“好好面对你的未来吧。”司徒灯的脸上浮现出奸佞的神情。
就在这时，房间的大门被一脚踹开，司徒灯还没来得及看清是谁就被一拳打倒在地，来者正是封玄堇。封玄堇怒不可遏地骑在他的身上一顿捶打，司徒灯一时间无法应对。封玄堇已经红了眼，蓝晓露想要拦下他，因为如若司徒灯被打死了，封玄堇势必也会死在这里。
但已经来不及了，蓝晓露刚刚踉跄着站起来就被赶来的侍卫一枪打倒在地，封玄堇也被一枪打中肩膀随即就被侍卫架了起来并按在了墙上。司徒灯抹着嘴角的血站起来，恶狠狠地盯着封玄堇。
“你还真是命大，封玄堇。”司徒灯揪着他的衣领说道，“我会让你痛不欲生的。”
司徒灯说完就就走向蓝晓露，但马上愣在原地。原来他发现蓝晓露靠在角落里，手里颤颤巍巍地拿着一个微型炸弹，浑身冒着虚汗，大腿上的伤口不断地流血。
“放他走……否则……”蓝晓露有气无力道，这个炸弹是她偷偷做的，用的就是封玄堇交给她的炸药制作和保存方法。
“可恶……”司徒灯恨得牙痒但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假装先把封玄堇送出去。
蓝晓露看着封玄堇即将出去，似乎有些松懈，结果司徒灯一下子跳了过来抓住了炸弹准备抢夺，蓝晓露奋力抵抗但伤口让她难以使上力气。在争执之中，炸脱手弹落在地，受到震动后即将爆炸。
“快出去！”司徒灯急切地吆喝起来，手下们也乱作一团。
“晓露！”封玄堇挣脱侍卫的控制冲过去抱住蓝晓露，把她护在身下。
随着一阵打雷似的巨响，封玄堇感觉身体翻滚出去好几米远，巨大的轰鸣声在耳中翻滚，无数碎片也随之而来扎进身体里。顷刻间，整个首相府被炸得几近塌陷，一面墙直接被炸塌，外面的雨水也落进屋里。
昏迷不久的封玄堇被雨水浇得清醒过来，踉跄起身后看到了满地鲜血和尸体，还有早已惨死的司徒灯。封玄堇忍着被钢板插中脊背的剧痛去查看蓝晓露的情况，然而发现她已经回天乏术，虽然被封玄堇保护着抵免了一部分冲击波的伤害，但身上的枪伤造成了大出血，已经奄奄一息。
封玄堇又急又气，他慌忙想扯下黛松宝石项链治疗蓝晓露，却被她阻止了。
“不要摘下来……摘下来你会死的……”她的语气已经非常虚弱。
“不行！我不能看着你死！”他全然不顾自己的身体已经被钢筋刺穿，努力想扯下黛松宝石项链，然而黛松宝石项链卡在了一处缝隙里，但他实在是太虚弱，根本没有力气。先前黛松宝石给予他的力量太多，现在已经进入了冷却，就算能够拔出来也难以发挥全部治疗力量。久久未能成功的封玄堇气急得大喊起来，甚至用力捶地想要砸碎周围的板砖，直到双手血肉迸溅最后崩溃。
“不要紧……”蓝晓露颤颤巍巍抬起手抚摸他的脸颊，“人……总归是要死的……有的人活了百年却一辈子都浸泡在混沌和虚无里……有的人如浮游般短命……却见证无数种璀璨烟火……”
“不要再说了……你不会死……”封玄堇仍然努力扯着卡在缝隙里的黛松宝石项链，但一切只是徒劳。
“世事无常……天命难违……”蓝晓露喃喃道，“看来遇到你……已经花光了我所有的运气……谢谢你让我知道了很多.……可惜以后……没有机会相处了……”
尽管眼中不断流淌着泪水，嘴唇也变紫发抖，但蓝晓露脸上依然浮现着欣慰的笑容，仿佛正在经历最开心的事情，而封玄堇已经泣不成声。
“没想到……第一次试验做炸药也成了最后一次……遇到你我很开心……你就是我见过的……最璀璨的烟火……”
时间仿佛戛然而止，等封玄堇回过神时，蓝晓露的手臂已经垂在自己的手上，她的眼睛早已合上，脸上充满圣洁和安详，无论是血液抑或雨水也无法侵染。封玄堇抚摸着她的脸庞，泪水已经横流满面。
“快点，马上就到了！”“前面好像有个可疑的人！”
听声音是首相府的侍卫正在赶来，封玄堇知道自己不宜久留，他起身想要带走她的遗体，但自己的项链被卡在了缝隙里，压根动不了。
“是谁？不许动！”
已经有侍卫发现了他并不断射击，但在磅礴大雨的情况下，被遮挡视线的侍卫没有认出他是谁，子弹的精准度也大大下降，歪打正着刚好打碎了黛松宝石项链的链子。封玄堇趁机把链子和宝石都抓在手里，临走前不舍地看着蓝晓露，他真想一把火烧了整个明海境。但子弹已经打到了自己的脚下，不管如何愤恨只能无奈看了她最后一眼，只能仓皇跑出大门，在雨水中蹚着满大街的积水冲出大门。
封玄堇在暮色蒙蒙的雨夜中漫无目的地奔跑着，早已经分不清脸上到底是雨水还是泪水。延山境的边界墙已经被明海境损坏，他朝着那边熟悉又陌生的国度跑去。走到边界线处他回头发誓，有朝一日一定要血洗整个明海境，一个也不留。
封玄堇随后继续大步流星地向前跑去，一步也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