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决断
随着一阵呼喊,菅白芷从梦中醒来,看来自己又做噩梦了。打自己回到明海后就时常做起噩梦,在梦中常常会见到儿时好友蓝晓露的死时的惨状,让她触目惊心。她平复了下心情,拉开窗帘,天上明月当空,星空璀璨,晴朗的夜空让她心情舒缓了一些。
自从那日郁白苏被带走处决后,菅白芷无法接受现实便晕了过去,醒后才得知自己和菅决明等人已经被软禁在蒹葭庄园了,目的就是防止势力尚存的菅家人会搞出不利于海瑶统治的事情,至于这种监视和软禁何时结束,就不得而知了。一想到自己从一个囚笼走进了另一个囚笼,菅白芷不由得绝望起来。
前不久她还听说雾渊境的大王子渊霁又要来拜访明海境,据说是来提菅白芷的亲,也不知道被郁白苏打成那样的他还有什么脸面来提亲。本来司徒灼的死让菅白芷稍稍舒心了点,但没想到世界上还有比司徒灼更厚脸皮的人。
然而联想到此,她就会想起上官雯等人的遭遇,每每想到身边人的境况时,无数种情绪就会在心里流淌,但最终能做的只有叹息罢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菅白芷觉得自己过于无能无力了。
在平庸和监视里度过余生,真是令人自嘲的结局啊。菅白芷不再多想,只顾沉沉睡去。她不知道的是,明海境马上就要由大灾变了。
深夜一阵急促的电话声在深夜中响起,震醒了正在熟睡中的海瑶。
虽然有点不理解什么人会在凌晨三点给自己打电话,但出于责任和义务还是接了起来,毕竟现在是自己在接手国家所有事务,房间里也配备国防边境的直通电话,不能随便拒接。但她刚刚拿起电话就被电话那端的巨大爆炸声把电话震落,随即传来一个令人感到心慌的声音:
“报告……与延山境交界处已被延山境军队攻破……现在正在……”
还未来得及说完,电话那端的声音便被掐断,海瑶愣了一会很快反应过来,随后马上召集部下商讨事宜,但这个时间段连侍卫都无精打采的,更别说各个正在睡梦中的大臣部长们了。然而眼下情况已经火烧眉毛,必须立刻采取行动才行,于是海瑶直接施行战争命令,布置起全部的防线。但明海境正处在边防人员的换防阶段,原先的边防人员撤离到半路就被延山境的轰炸机炸成碎片,新到任的边防人员还不熟悉边防事务就被延山境的机械化部队打了个措手不及,边防很快失守,与延山境搭界的边境小镇也迅速落入封玄堇的手中,延山境的部队一路势如破竹,锐不可当。
海瑶面对这种情况丝毫没有办法,在随后召集的大臣会议上也难以商讨出有效的解决对策。现在封玄堇已经占据了明海境西北山区的大片土地,马上就要对西南的平地入手,如若西南的平原沦陷,那么澈目市所在的东方沿海平地便毫无遮拦地暴露在延山境的势力面前,到时候无法逃脱亡国的命运。海瑶没想到封玄堇居然这么快就准备好了一支全能型军队,进攻速度也是如此之快。她有些后悔交给封玄堇那张边境布防地图了,现在还未来得及修好的边防建筑全都被延山境打碎了。但她依旧不气馁,仍然部署着抵抗军队,暂缓延山境的进攻速度。
很快海瑶安排了谈判项目,要求延山境暂停军队攻势参与谈判。但明海境的谈判代表也很快被延山境给堵了回来,因为延山境不接受谈判,只求将明海境全部吞并。海瑶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应战,但巨大的战争内耗和资源浪费也让她不断发愁。
菅白芷被惊醒后从兰叔那里得知了情况,现在坐在房间里依稀可以听得到外面防空塔的炮击声,那是澈目市的防空装置在驱逐前来轰炸此地的延山境轰炸机,电视里的新闻也争相报道前线战况。菅白芷知道如今的明海境正在饱尝曾经所做的一切行为带来的苦果,谁也也无法改变这个国家的命运。
在一片炮火和战火的废墟之中,闪烁着封玄堇的猩红双目,他将死亡变成天空上不断聚拢的阴云,笼罩在每一个人的头上。
不过此时的海边小镇上却别有一番祥和的气氛。
虽然人们早已听闻战争的事宜,但似乎并不影响他们的日常生活,仿佛战争发生在另一个国家一样,这样的感觉也同样蕴藏在郁白苏的内心里,他早就从报纸上听说了延山境的进攻消息,但丝毫没有波澜,就像从未看到过一样。不论发生什么,都不妨碍他浑噩度日、无所用心,每天昏昏沉沉地或躺或种地,就足够消磨生活了。
不过延山境还是在秋天时节停止了进军步伐,因为延山境本国国内要庆祝丰收,所以撤回了一部分兵力,但仍然留下大部分武装飞船看守已经攻下来的领土。海瑶也趁机请求议和,但都被封玄堇无视,而且他也想看看在停战阶段明海境内会不会更加杂乱。
秋日余晖洒在满是秸秆的田野上,收割完谷物后的谷香气息萦绕在郁白苏的身边,微风吹荡着系在腰间的衣服,蓝紫和橙黄相间的天空充满晚霞,铁路上的黑皮火车依然缓缓驶过,马车打着鸣从田垄上踱步,这些被如今高科技时代淘汰的产物在乡野间并不稀奇。
郁白苏提着镰刀坐在田野里,他准备扎一个草垛用来储存燃料,喉咙渴痒难耐时就喝一口旁边的菠萝啤,尽管这会让他咳嗽不已,但他不在乎,反而用更加刺激喉咙和脾胃的菠萝啤来冲刷咳嗽带来的麻木感。但他就算整日泡在菠萝啤酒里也无济于事,再多气泡和酒精也改不了他昏昏沉沉的性格,每天就像沉在死水里的一条咸鱼一样,从早到晚一直在划水。
有一天喝醉了倒在地上在梦中死去,也算不错的命吧。
郁白苏掏出了那张化验单端详着,同时拿出一根羽毛,这根羽毛是小时候郁灵羽给自己算的一卦。郁灵羽一向算卦非常准确,给新生一代算卦也是远洋人的传统,羽毛上面预言了郁白苏的命运和结局,虽然只有短短几个字,但郁白苏却时常拿出来观摩然后收回,他知道远洋族人的卦十分精确可靠就足够了。
郁白苏觉得有些乏累便站了起来,眺望的眼神里满是愁意。
忽然间,郁白苏觉得有什么东西飞过来,低头却看到一个皮球滚落在脚边,在远处还有几个孩子在叫嚷着什么,似乎有几个孩子认出了郁白苏,但不太敢过去。郁白苏知道自己这幅颓废和胡子拉碴的模样让镇上的人有些忌惮,家长们也对自己的孩子说过不要接近自己这种看起来精神不正常的人,免得招惹一些麻烦,而且似乎有人知晓郁白苏的远洋人身份,更加对他排斥和轻蔑。
毕竟孩子心智很容易受到大人们的影响,有这种抵触情绪也正常。郁白苏已经习惯这种排斥和畏惧,他准备起身走开,方便让孩子们拿走皮球。
“不好意思,哥哥,我们不是故意踢到这里来的。”
一个悦耳银铃般的声音从郁白苏身后传来,转身看去发现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穿着粉白连体裙,粉扑面容上稚气未退,发辫像小猫尾巴一样被风吹得摆动起来,杏花双瞳泛涌着期待和紧张的神采。郁白苏有些意外,居然还有不害怕自己并和自己交流的孩子,虽然明海境人对他而言没什么亲切感,但他对小孩子们还是很客气的。
“没关系。”
许久未曾与人交流的郁白苏,嗓音虽然生涩但比以前要温厚得多,像是一堆持续燃烧的篝火,温暖着他人的心灵。
“那……我可以拿走它么?”小姑娘小心翼翼地问道。
“可以。”
“好的,谢谢哥哥。”
小姑娘道谢后抱起皮球就离开了,郁白苏看她离开后再次做起草垛,仿佛没什么发生过一样。
“怎么样,那个人说什么了?”小伙伴们看到小姑娘抱着皮球回来,都争先恐后地问道。
“没说什么,只是让我把球拿回来了。”小姑娘说道。
“那个人是不是凶神恶煞的?”
“没有啊,这个哥哥还挺好说话呢。”
“家里的大人们都说他是个行为古怪的人,刚才你去真是太危险了。”
“大人们总喜欢吓唬我们,好啦,球拿回来了,一起玩吧!”
孩子们这才散开,继续踢着皮球玩耍。他们分成了两派,各自以东西方向的草垛为球门进行球赛,由于踢球的女生太少,所以那个小姑娘所在的西阵营屡屡输球,西阵营的孩子们一度非常低迷。就在这时,东阵营的孩子们又趁机把球给踢飞出去,恰好又踢到了郁白苏那里。
孩子们集体建议让刚才去捡球的那个小姑娘再去把球捡回来,但小姑娘有些犹豫而且有些失落,因为这不是第一次让自己捡球了,每次总有人故意把球踢出去然后让她去捡回来。即使有队友看出来这是有人故意恶搞她也默不作声,虽然很委屈,但她每次都只能小心翼翼地从郁白苏的田地附近捡回球来。更有甚者,故意把球扔到郁白苏那里去,想看小姑娘在见到郁白苏时紧张的模样。她没有办法,只能忍着委屈再次尝试去把皮球捡回来。
不过她这次在草堆中左找右找,却没有发现皮球的痕迹。正在疑惑间,却发现有人把皮球送到了自己的面前,抬头一看,拿着皮球的人正是郁白苏。小姑娘吓得后退了几步,急忙说着道歉,眼中还有泪水在强忍着打转。
“对不起……这次真的不是故意的……”她的语气非常小心,甚至有些哭腔。
小姑娘这副模样倒让郁白苏无所适从,毕竟他只是想主动把皮球物归原主而已,没有什么恶意。
“没关系。”他轻声说道,“你看起来好像不太高兴。”
“没有……我只是……”她有些犹豫,不知说什么好。
郁白苏起身看了看那边孩子们所在的球场,大约了解了事情经过。思索了一会,虽然他对世事置之身外,但还是保持着基本的情感,加上他也不太想让这些孩子们总是在这里恶作剧,今天也比较闲,于是他抱着皮球站起身来。
“怎么还没回来?”小伙伴们等了好久都没有看到小姑娘回来,不免心生不满和焦躁。正在抱怨间,却看到小姑娘空着手回来了。
“你怎么……”为首的小伙伴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了跟在身后抱着皮球的郁白苏。
“听说这里有很多人喜欢踢球,不多我一个吧?”郁白苏问道。
“哼,你会踢球么?”其他人不屑地说道。
“会一点吧,偶尔玩玩而已。”
“好吧,不过被我们踢输了可不许后悔。”
“一言为定。”
郁白苏说着就把球放在了那块空地中央,并加入了小姑娘所在的西阵营。虽然小姑娘还有些胆怯,但郁白苏让她自信一些。
“预备……发球!”
随着哨声吹起,郁白苏先发制人,一脚铲起皮球并侧身带球过人,短暂的带球奔跑之后看准时机传给了另一个队友,并不断迫近东阵营的球门,这瞬间的爆发力度让东阵营的孩子们来不及反应,东阵营的守门员更是无法看清球的位置。在最后郁白苏示意传球,得到球后一记猛力射击,皮球精准入网,守门员甚至没有反应过来。郁白苏的一番行云流水的操作赢得阵阵喝彩,对方阵营的人更是瞠目结舌,几番下来都没从郁白苏那里占到什么便宜。
“怎么样,”郁白苏停着球说道,“还可以吧?”
“哼……别以为你年龄大就能比我们厉害,只是侥幸让你赢了几个球而已。”话虽如此,不过他们之中不乏比郁白苏还要高大强壮的十七八岁青年。
“我不厉害,只不过凭借着年龄大就肆意妄为确实不妥。”
“胡说,我们哪有……”他们知道郁白苏说的是他们总使唤小姑娘捡球的事情,顿时有些挂不住脸。
“太固执了。”
“哼,明明是侥幸赢了几次,就开始转移话题了。”
“那要不然再比几次?”
“哼,算了,不玩了,回家去了。”为首的几个孩子急忙作鸟兽散,狼狈回家去了。
郁白苏微微笑笑,这群孩子胡乱窜逃的模样,像极了年少时自己和沐野抢面包吃的样子。只是他有些恍惚,骤然的冷清让他倏忽间有些发冷,如若不是那个小姑娘的话语,他似乎就要晕倒在地。
“谢谢你……”小姑娘说道,声音也比之前要开朗许多。
“不客气,我也只是踢踢球而已。”郁白苏说着把皮球递给了她,原来这个皮球就是小姑娘家的,所以那帮孩子们才屡次要求她去捡球,就算她不去的话,他们也不会有什么损失,郁白苏也不禁慨叹小孩子们的精明打算和小心思。
“哥哥你的名字叫什么?”小姑娘接过球来问道。
“我叫郁白苏,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呢?”郁白苏说道。
“叫我小曦就好啦。”
“很好听的名字。”
“是妈妈给我取的。”小曦说道,“哥哥你的名字怎么是一种草药名字啊?也是你妈妈取的吗?”
“或许吧,可能觉得我和白苏很像,才给我取这个名字吧。”
“感觉这个名字很适合你。”
“谢谢你。”郁白苏笑了笑,他已经好久没有笑过了,“既然他们这样过分,用着你的皮球却把你排斥在团体之外,为什么还要和他们玩呢?”
“这个么……因为附近没有多少伙伴,能找到一起玩的人已经很好了,不用在意很多,他们平时还是很不错的。”
话虽如此,小曦在说话时仍然有些不自在,看着小曦的模样,郁白苏冥冥之中似乎也想起了自己儿时的境况。在那时自己也是这样寒冷孤单,因为自己远洋人的身份,没有几个人愿意同自己玩耍,除了后来与他同病相怜的封玄堇和性格同样孤僻的菅白芷以外,没有几个人真正与尚在童年阶段的自己产生友谊,以至于自己不得不时常巴结别人,看他人眼色行事,即使被别人侵犯了自己的权利也无法说什么。强迫自己装出大方不在乎的样子去讨好他人的这种感觉,已经深深烙在了郁白苏的骨子里。
“那你为什么第一次来这里时不害怕我呢?”郁白苏问道。
“虽然大人们说你是个古怪的家伙,我也一直深信不疑,第一次到这里时还是很小心的。只是我亲眼看到你的样子时,觉得模样也很平凡自然,不像是大人们说的那样凶恶,可能有什么误会吧。”
郁白苏没想到第一次打破偏见的人居然是一个孩子,不过仔细一想也正常的,毕竟孩子的心灵纯洁无瑕,他们的心智大多时间会受到世界的左右,但仍然会保持着自己的判断,独到的见解和不受任何干扰的判断,这才是弥足珍贵的。
“那你为什么要帮我赢下球赛呢?”
“可能我看到这种比赛就忍不住上场。”
话虽如此,小曦在心里明白,郁白苏为自己赢下的不止是球赛而已。
“而且我也只是会踢踢球而已,干不了什么别的事。”
“怎么会啊,哥哥这样的人,肯定会很多技艺的。”
“你怎么看出来的?”
“看哥哥的样子,就像是心灵手巧的模样呢。”
“哈哈,你可真会夸人啊。”
“其实,一个人会多少技艺也无足轻重的。”小曦说道,“我妈妈说过,人的一生只要有值得追求的事情,即使什么也不会也可以边学边来。任何人都不是没用的人,所有人都有自己的价值。”
大道理从孩子口中说出来确实不一样,郁白苏似乎有些触动。
夕阳渐渐西下,月亮也隐约现身,在蓝紫天空中画出一轮淡淡白圈,不断变亮增光,最终变成盘子状。郁白苏才想起来,今天是八月十五,是月亮最亮的日子,随后在逐渐蒙上暮色的田野上,传来了各家呼唤孩子的声音。
“我要回去了。”小曦听着呼喊声说道,“拜拜,白苏哥哥。”
“拜拜。”郁白苏挥挥手说道。
小曦走了几步,突然停下来,回头走向郁白苏,并抱住了他。。
“我很喜欢你这位哥哥哦。”
孩子自然无法明白拥抱的复杂含义,但在他们的世界中,拥抱彼此就是最好的友谊的见证。随后小曦松开了手,开心地抱着皮球挥着手。
“我走啦,白苏哥哥,过几天再一起玩啊!”
此时的郁白苏还未晃过神来,等小曦走远了他才反应过来。
“我知道了,我会等着你的。”
郁白苏有些失神,原本他认为不会有人再对自己产生善意,自己对待他人的态度也只有敌意。但现在似乎并非如此,已经有人认为自己并不坏,还能够凭借直觉来与自己结成朋友、坦诚相待。就算是来自孩子的友谊,也足够温和沁心。
郁白苏转身看到完全笼罩在暮色下的田野,却发现那上方的月亮格外明亮,洒在田野上,留下一片清辉白光。
他舒了口气,看来人生的价值和未来,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上。
自此之后,郁白苏开始尽心尽力地处理农事,修整房间和仪表,同时也与外界逐渐有了些许联系,人们对他的印象也开始改观。此外郁白苏也经常帮助人们解决农事和技术难题,博得人们的好感。郁白苏的生活中渐渐多了几丝阳光,他的话语也变得丰富起来,走路也时常带着风呼啸而过,那是风对他的呼唤。
不过在中秋过后再也没有见到小曦,郁白苏在多方打听后终于得知她的下落,只不过是一个令人难以接受的消息:
小曦所在的小镇早已被延山境的轰炸机炸成了废墟。
得知消息的下午郁白苏沉默了许久,不停灌着菠萝啤,直到喝得狂咳,他不断咳嗽着,眼泪也跟着落下来。郁白苏不明白,为什么善良无辜的人总是不长命,而作恶多端的人总是安然无恙。美好的世界被打破后,自己除了痛恨、埋怨和惆怅,剩下的只有无能为力。
郁白苏将脑袋深深头埋在臂弯,就这样过了不知多久,他仿佛成为了雕像。
恍惚间,他回想起所有死去的亲人,熟悉的面目逐渐浮现于面前,但自己一抓却烟消云散。在记忆深处,似乎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她坐在房间里,和自己一样满目愁容。他抓狂起来,却又在片刻中归于宁静,落日余晖洒在眼睛中,眼睛中的太阳水影不断波荡,散发出绝望的余晖残光。
一阵寒颤后,他想到了什么,也许自己现在还并不是无能为力。
郁白苏找出两张上学时的留存的信纸,以及沾了灰的钢笔。
随后一把揪下腰上的远洋令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