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荆筱芷买完了东西来找谈水蝶，她的推车相对来说空多了，于是噼里啪啦，又堆满了一辆。
尤寻霓找到她们的时候，无语地站在原地。
“你们确定……能搬得动吗？”
“没关系。”荆筱芷道，“这是个外星人。”
十五分钟后。
手上拎着两个巨大袋子，回头看向谈水蝶的荆筱芷，眼神中充满了疑惑，“不是，你那么多特殊体质里面，就没有个大力士吗？”
“抱歉，我也没想到我这么弱。”谈水蝶搬的东西比她少一半，但已经整个人都快压到地上去了，弯着腰托着塑料袋，“我以前不是这样的，看来是换了个环境，很多东西都得重新适应了。”
“下回不要再买这么多了。”
好不容易搬到了车上，这么一大堆的东西，差点把后座塞满。
谈水蝶缩在角落里，看起来还颇为委屈的样子，“好的。”
本以为买了那么多的零食，谈水蝶总可以吃上十天半个月的，没想到才过几天，这人又打算去超市了。
她拿着自己新买的那一个小熊钱包，站在玄关前看着正在穿鞋的两人，眨了眨眼睛。
尤寻霓一直都是这个时间出门，但今天荆筱芷也一道走了。
谈水蝶迟疑了片刻，才想起来，“你找到工作了吗？”
“嗯，就在这附近的。”经过这两天，荆筱芷深切地知道这人有多不靠谱，担心她一个人在家能把自己饿死，“你如果饿了的话，就来餐厅找我好了，还是说你自己会做菜？”
谈水蝶摇摇头，“我去买泡面。”
“吃得饱吗？”
谈水蝶点点头，说道：“我发现有超大包的泡面，煮个两袋我就饱了。”
“恭喜恭喜。”尤寻霓面无表情地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道：“我来不及了，筱芷你走不走？”
“走走走。”
两人一起下了楼梯。
谈水蝶穿着拖鞋，在玄关看着她们消失在楼梯口，才又慢悠悠地回去。
在屋子里捣鼓了一下这个，又拿了一下那个，磨磨蹭蹭了半天。
等她出门的时候，又赶上了午餐时间。
先去超市的话，拿着一大袋的零食太累人了，于是她拐了个弯，去荆筱芷打工的店里看看，那个位置比她想象中要更加偏僻，错绕了两条马路，才在一个很安静的步行街，找到那家小餐馆。
奇怪的是这附近看起来人并不多，也相当冷清。
但一到了餐馆附近，来往的行人明显增加了。她进了屋，朝里看了一眼，在一片黑压压的人群中，找不到荆筱芷的身影。
有人从她身旁走过，拿了一个餐盘。
“老板，给我这个。”
香味顺势飘了过来，谈水蝶打算先吃一点。
荆筱芷才上班没多久，知道这家店一直很热闹，但今天后厨的议论声，似乎是特别得多。
她手上的活忙完了，正站在一边没事干。
听到几人讨论说，“真能吃啊……”
“那么一大桌，我还以为请客呢。”
“一个人全吃完了……”
嘀嘀咕咕的声音她起初还不在意，越听越觉得像是自己认识的那人，于是揣上了手机，跑出后厨去看了一眼。
谈水蝶正吃完了第三碗米饭，卷完餐桌上的最后一块土豆，拍着肚皮吃得很饱。
全然不知道自己有多招眼，侧目对上了荆筱芷的视线。
“筱芷！”她笑着打了声招呼。
让一瞬间屋子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荆筱芷的身上。
旁边大婶惊讶道：“这人你认识啊？”
荆筱芷尴尬地笑了一下，埋头红着脸，朝她走了过去。
在谈水蝶对面的空位上坐下，她单手略过额头，挡住了自己的脸，压低声音凑过去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我本来想找你的，但这里的饭太好吃了，一时给忘记了。”谈水蝶歪头看她。
对方的视线跟她碰到了一瞬，又很快躲开了去。
眉头皱得更紧，脸朝着没有人的方向，逐渐的扭去……
谈水蝶不解道：“你害羞什么？”
“我没有啊。”
“这样还不叫害羞？”
“我只是，不习惯被人盯着。”荆筱芷看了眼桌上的菜，心想说你这也太夸张了。
后者接上一句，“没人看啊。”
“怎么……”荆筱芷想反驳她，顺势朝四周看了一眼，才发觉方才那一下的聚焦之后，很快又散了。
这怦怦乱跳的紧张总算是压了回去。
荆筱芷这才恢复了寻常，声音也提高了些，“我就说……嗯？”
她卡了一下，问道：“我刚说什么来着？”
谈水蝶道：“说你害羞。”
“怎么可能。”荆筱芷单手压着桌面，身体往后仰了几分，“我从来不害羞。”
“那你什么时候下班啊？”
荆筱芷看了看周围，“应该快了，怎么了？”
谈水蝶笑道：“我想去趟超市，你去吗？”
“现在？”荆筱芷道，“可我们没车啊。”
“放心。”谈水蝶掏出了自己的手机，“我们搭出租车过去。”
“……”
晚上尤寻霓回屋的时候，看到了客厅沙发上那一大袋的零食，以及桌面上那一桌的菜，惊讶地问道：“你们又去买吃的了？”
荆筱芷端着两大碗菜，从厨房里走出来，“她去找我了，然后我们两一起去的。”
荆筱芷把盘子放在桌面上，“顺便我买了点别的回来。”
“呃……”尤寻霓觉得自己也该出点伙食费，“要不回头合计一下，我再转给你吧。”
“好。”
那一桌子的菜竟然都能吃光，尤寻霓不管看几次，都觉得不可思议。
端着空盘子去了厨房，打开了热水，泡着盘子上的油污。
水流一点点地往下，卷起的两边袖子，无声无息地滑落了半只，身后是不知道被戳中什么笑点，而突如其来的爆笑声。
“这个，哈哈哈……”
她扭头回去看了一眼，总觉得自己想象中的室友生活，并不是这个样子的。
“对了。”水花中尤寻霓的动作一顿，回头看了一眼。
荆筱芷趴在门边看着她，问道：“水果你吃不吃？”
“……什么？”
“芒果，我放桌上了。”
“……好。”
次日下班的时候，尤寻霓把大门拉上，思考着晚上的菜单。只是思来想去，都没想出一个好主意，突然想到昨天谈水蝶对荆筱芷打工的那家快餐店很是满意。
也打算去看看。
这店虽然离她住的地方只有两条街，但两个月来尤寻霓的活动范围也不大，对于周遭的店铺并不是非常熟悉，等到了那家店门，才知道这个地方比她想象中更加热闹。
一进屋，就在门口看到了个眼熟的人。
她顿了一下，以为自己认错了。拿过餐盘在旁边又瞥了人一眼，她看的这个人很是高挑，黑色的碎发齐耳，有些长了，发尾稍微有些小卷，带着一副银边眼镜，整个人的氛围都很安静。
“曾计宰？”
那人没什么反应，以为对方没听见，尤寻霓又凑过去问了一句，“你在这干什么？”
那人顿了一下，才侧目看过来。
“你……认识我？”
“……多新鲜，两个月前你还说要来找我。”
曾计宰微微拧着眉头，扶额，要不是他手上还端着两盘干煸土豆跟炸豆腐，她还以为这是在演偶像剧。
对方轻声细语地说道：“抱歉，我不记得了。”
“……你不会想说自己失忆了吧？”
“前两天我刚从医院出来，之前走在路上，好像是被雷劈了，所以昏迷了几天。”
“这么离谱的事情你也能说得这么淡定？”尤寻霓还没笑出声，转念一想自己家里还有个外星人，猛地给顿住了，“你……什么时候被雷劈的？”
“不记得了，好几天了。”曾计宰说道，“好像是我来这里找朋友，但在路上被雷劈了。有人路过把我送到医院，然后现在暂时在这里住一下。”
“你不回家吗？”
“家里人都很忙，说我回去了也没人接，让我先在这里住下。”
“……”尤寻霓沉默片刻，问道：“他们是不是不信你被雷劈了？”
“嗯，他们说我最好是真的被劈了。”
曾计宰对这段对话徒生出一丝感动，他端着自己的托盘，转身看向尤寻霓道，“看来你真的是我朋友，难道我是来找你的？”
“你失忆呢？失了多少？”
“差不多都忘了。”
“……”
“但医生说这事很奇怪，我没有外伤也没有别的什么，就只是失忆了。他们推测说可能是我没有被雷劈中，但受到了惊吓，然后不小心撞到了脑袋。”
曾计宰说着歪了歪头，“但我脑袋也没事。”
两人不算是站在屋子的中间，但周围的人实在太多，人来人往之下，很容易撞到谁。
“不好意思。”有人借过了几次。
尤寻霓觉得这事应该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于是讲道，“你先去坐着吧，我等下过来。”
“好。”
尤寻霓随便点了两道菜，在角落的位置找到了曾计宰，整个人正侧坐着对着窗外，似乎是一脸的忧郁，她快步走过去，把餐盘在桌子上放下，“那你现在怎么办？”
“嗯？”他转过头来，“没怎么办，也许在这里多呆几天，能找回记忆。”
“你还记得具体是哪天失忆的吗？”
“好像是……”曾计宰拧着眉头想了想，没有算清楚，摇摇头道：“我忘记问了。”
尤寻霓又跟人多聊了一会儿，直到周围的人都走光了，他两还坐在角落。
荆筱芷正打算下班，刚走出后厨，就一眼看到了尤寻霓的身影，一早上出门尤寻霓就穿着那件玫红色的外套，这会儿正搭在另一张椅子背上，尤寻霓喜欢绑高马尾，而坐在她对面的男生……
荆筱芷刚想着要不要默无声息的离开，身后便有大婶喊了一句，“筱芷，你怎么回去啊？”
“哦，我走回去。”
荆筱芷刚回完，尤寻霓也听见了。
转头看了过来，两人视线对上，荆筱芷也走了过去。既然是来这里了，没准是特意找她来的。
“你好啊……”
“你要回去吗？一起顺路？”
荆筱芷点点头，然后看了曾计宰一眼，问道：“这位是……”
“我朋友。”尤寻霓说道，“他失忆了。”
“什么？”
“几天前来找我的时候失忆的，你看这……”
荆筱芷茫然地看着她，听到尤寻霓压低了声音，“会不会跟那个有关系？”
“哪个？”
“就那个——”
厨房里的冰柜被打开，钻在里面找了半天，挖出一瓶冰可乐的谈水蝶，犹豫地看着眼前的这罐汽水，搭配薯片可能并不算是良策，但好像也勉强可以。
牢牢盯着可乐出神的目光，被角落的声音打断。
铃声轻重交替，半天谈水蝶才想起，这是她的手机。
连忙快步跑了过去，桌面上的手机已经响了好一会儿，才被人接起。
“喂？”那边哒哒哒地说了一堆，谈水蝶一开始还有些迷茫，越是听到后面，慢慢地听了个明白，“该不会是，那天我来的时候，影响到他了吧？”
尤寻霓也只是猜测，讶异道：“是这样吗？”
“时空震荡引起的冲击，是会使人失去记忆的。”谈水蝶来的时候看过厚厚的一本旅行手册，“以防万一我到时候失忆了，我还把这个提醒写了下来。但这次似乎没有影响到我。”
“这次？”
谈水蝶说道：“我以前出去星际旅行，就失忆过一次，后来记忆恢复了，但也没有恢复完全。”
她想了想，说道：“你朋友的这个情况是暂时的，等时间久了自己会想起来一些，而且本土的记忆应该会恢复得很完整，所以也不用太担心。”
尤寻霓觉得自己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怎么听懂。
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她站在车门旁，回头跟打了两个快餐盒的曾计宰说道，“她说你会好的。”
曾计宰目光定定地看着她，半晌迟疑地说道：“就算我失忆了……”
尤寻霓茫然地看着他，听到对方说，“你也不用这样安慰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