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变迁史,记录土地上挣扎的灵魂(套装2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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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开发家园(8)

第二天晚上,刘丹桂提着两瓶黄鹤楼酒,和山桃走进刘明会家,他有三个儿子,都在坪下做了新屋。就老两口带一个三岁的孙子在坪上生活。刘丹桂事先已与刘明会打了招呼,他正在家等候。刘丹桂和山桃进屋后,他就把坐在自己衣兜上的孙子抱下来交给老伴阮加珍,让她带他去睡觉,便和刘丹桂和山桃聊起来了。

桂花坪刘氏家族的祖人有个叫刘一线的,因家贫穷外出谋生,在官埠桥一带打工混得还不错,就在这里成了家,生了一崽一女。崽长大成人,也成了家,生了一个崽,给刘家留下了根,成了刘家的一线希望,家人为其取名刘一线。

刘一线自幼聪慧,可因家穷读不起私塾,别的孩子坐在教室读书,他便在窗外旁听。天长日久,他也识得不少的字,而且并不比坐在教室里的孩子学得孬。学生考试,老师把考题写在黑板上,许多学生不会做。刘一线觉得题目并不难。坐在窗口的一个小孩不会做,刘一线就告诉他怎么做。那个小孩子还是不会做,就把试卷偷偷给刘一线替他做。刘一线就替他做了,这个小孩得了高分。旁边的学生知道了这事,再到考试时也要刘一线帮他做。有一个小孩得分少,向教书先生揭发了得高分的小孩让刘一线代考的秘密。教书先生知道后,一方面批评了那个小孩的错误,一方面发现刘一线是块读书的材料,让他也进教室听课,还借些书给刘一线自学。刘一线渐渐长大了,教书先生发现他的成绩比在册学生还好,鼓励他参加乡试、会试。十六岁那年,教书先生还鼓励他进京参加殿试,刘一线接连两年也没考中。第三年他决定再考一年,如果还中不了举就算了。这年是永乐六年,刘一线十八岁。年一过,正月初二就上路了,正月十二赶至京城埋头复习,抽空会友。正月十五,星明月朗,正逢京城闹花灯。刘一线无心欣赏夜景,一个人坐在湖边亭中借助月光复习功课迎考。这时永乐皇帝朱棣带着四个大臣去看花灯,回来时拐入湖边赏月。朱棣一时起兴,说了个上联,让四个大臣对下联。上联是:星也明,月也明,花灯一照全城明。四个大臣摸着脑壳,你看我,我看你,答不上来。正在亭里复习迎考的刘一线无意中听到了,边背书边说:君也乐,民也乐,太平盛世永远乐。朱棣听后大喜,走进凉亭问他:“年轻人,你是何方人士?姓啥名谁?”刘一线不经意地说:“湖北远山人也。你们别扰我,我正复习参加殿试。我两年没考中呢,再考不中就不考了。”朱棣听后窃喜。转身走了,让年轻人专心复习备考。

殿试的日子到了,朱棣亲临考场。当他翻到刘一线考卷时,便在上面写下四个字“此人中举”,写完就走了。考官取走巻纸去考场,正将卷纸发给刘一线时,发现了皇帝写的四个字,立刻对他说:“你不用考了,你已经中举了。”刘一线就这样没参加考试便中了举人,此后一步登天成了知府大人。几年后刘一线回远山县,在古城北面出资修了永安楼,成为远山县城的一大景点。

刘雨山祖父是从桂花坪搬到汀泗桥泉塘村来的,刘雨山自小咬文嚼字,聪明过人。9岁时,刘雨山曾与远山知县何廷韬有过一次令人难忘的过往。

何廷韬,字毅庵,沈阳人,康熙三年(1664)九月任远山知县。新来乍到,何廷韬觉得对“民物未习,风土未娴”,县衙办事“不一其制,不一其法”有诸多不满,心情不悦,满腹牢骚,又无可诉说,故消极怠工,一直到腊月还未开过一次庭。

刘雨山到县城姑娘(姑妈)家过年,无意中听到姑娘和别人讲到何廷韬不理朝政之事。刘雨山决定找一下县令的岔头。第二天天一亮,刘雨山来到县衙门口想去擂鼓喊冤,可他人小个矮够不着鼓,他就到外面搬来几块砖头垫脚,他举锤将鼓一顿猛敲,边敲鼓,边喊冤。何廷韬一听见鼓响感到奇怪,这么一大早谁来喊冤?便叫衙役去看看。衙役去看了看,见是一个八九岁的小伢在那里敲鼓喊冤,回去向何廷韬秉报。何廷韬听后十分好奇,便让衙役将刘雨山带了进来。

何廷韬问:“你叫什么名字,那里人?小小年纪有什么冤屈?”

刘雨山说:“我叫刘雨山,祖籍桂花坪,现搬到泉塘安家。我不恨天,不恨地,只恨雷不全。”

何廷韬问:“雷不全何许人也?做了哪些坏事?一一道来。”

刘雨山说:“一夜功夫,房廊屋宇,山河田地,全都霸占,至使民不聊生。望青天大人指日升堂,为民除害,以雪民冤。”

何廷韬听后思忖片刻,恍然大悟(雷不全并非人名,实为雪字也),便哈哈大笑起来,说:“你回去吧,三日之后,此冤必除(指雪消融)”。他很佩服小小年纪刘雨山的胆识和聪明,当即给了他5两银子。

刘雨山走后,何廷韬暗想:这个小孩也敢来戏弄我,说明远山非等闲之地。从此,他振作精神,雄心勃勃,投身到建设远山的事业中。当时的翰林院侍读学士、远山人郑之谌赞叹说:“侯以翩翩弱冠之年,雄才卓荦,前无古人,后无作者,自莅咸之日,事无艰难巨细,胸有成竹,迎刃而解,一时百废俱兴。(郑之谌:《何侯重修学记》)”何廷韬的政绩官声还不止于此。光绪《远山县志》本传称,何廷韬“性慈才敏,砺行清介,勤求民瘼,风节凛然。远地冲烦,韬能寓抚字于催科,善谳狱,严缉捕,善城垒,固江堤,实政及民,民不能忘。至护解饷鞘,递送逃人,招徕流寓,以及勘灾江夏,绘图请赈;署篆蒲圻,蒲民勒石纪德。宜乎上台交荐,记录推功也。”这是两百年后远山人对他的历史评价,可谓盖棺之论。

清乾隆年间,上新屋刘大尼在刘家桥头以打草鞋为生。一日,有位进京赶考的书生因在路途上遭劫,身无半文,只好打道回府。走到刘家桥头实在走不动了,向刘大尼借宿。刘大尼热情款待了这位书生。这位书生把自己的遭遇对刘大尼说了。刘大尼十分同情他,第二天将自己的积蓄全部拿出来给了这位书生,让他进京应考。这位书生感激涕零,叩首致谢。临行时,刘大尼又送他几个红苕在路上解渴。这位书生进京应考中了状元。三年后,皇上问他到哪去当官。他说到湖北,便任他为湖广总督。这位书生到任后,便派人到远山来找刘大尼,没找着。4年前,刘大尼因把全部积蓄给书生进京考试了,家无分文,买卖做不成了,四处流浪。现在村里人都不知道他的去向。这位总督下令各地官员寻找,终于在岳阳找到了刘大尼。总督要给他封官,刘大尼推诿说:“我识不几个字,做不了官。”最后总督还是让他做了湖北盐督。总督说这个官好当,一个月开一次会,其它事就让下面的人去办就行了。胡大尼见推辞不下就当起来了。

刘冬木清雍正二年生。雍正十年,湖北州官前来处理桂花坪附近的远山县与通山县交界处界水岭的山界纠纷。双方各说各有理,州官感到很棘手,一筹莫展,正要打道回府。随其父到调解现场看热闹的桂花坪八岁小孩刘冬木,拦住州官的轿子,说:“这点事都处理不了,还当什么官啊?”州官不屑一顾:“你这个毛孩,晓得狗屁!”刘冬木不慌不忙地说:“以山为界的山界还不好处理?端盆水在山顶一泼,水往哪里流就是哪边的!”。州官茅开顿塞,连忙吩咐人提一桶水来。从界水岭峰上一倒,宣布:往东边流的属于通山县,往西边流的属远山县。后来,人们将这里称为界水岭,从此未发生过山界纠纷,两地儿女通婚,双方睦邻友好。山顶以分水为界,山沟以合水为界,成为一些州官、县官、乡官处理山界纠纷的一条不成文的规矩。

清光绪年间,老屋刘炳贤,早年外出谋事,后给南京开银行的老板汪运亨当管家。他人聪明灵活,又忠厚老实,对汪运亨忠心耿耿,深得老板信赖,一干就是三十余年,已近六十岁了。

1天,汪运亨把刘炳贤找去,对他说:“丙贤弟,你跟我这么多年,现在也老了,该享福了。念你跟我忠心耿耿干了这么多年,我给你个凉台官做。”

刘炳贤未等汪运亨把话说完,急得眼泪都出来了,慌忙说:“汪老板,这使不得。我不当官,当不到官。”

汪老板一笑说:“凉台官就是闲官,不干事,每天吃了玩,玩了吃。”

刘炳贤说:“那不把我闲死了,我不能白拿你家银子啊!”

汪老板说:“这是你应该享受的。”于是汪运亨给他一栋房子,让他当了凉台官。

刘炳贤闲得无聊想做点事,又插不上手,人都瘦了。一个月后刘炳贤找到汪运亨说:“老爷,我想老家了,我要回湖北老家。”

汪运亨说:“那你就回去看看吧!住一段时间再回来。”

刘炳贤说:“那我回去了就不回来了。”

汪运亨想了想说:“那你就把你家人也接过来不就行了。”

刘炳贤说什么也不肯答应。

汪老板无奈摇了摇头说:“那好吧!我送你3车银子,你回去盖幢房屋,再做个铺子做点生意,好好过日子。”

刘炳贤忙说:“老爷,我不能要。我给您干了三十多年了,您都给响钱了,您再给这么多银子,我怕是几代人也还不起。”

汪运亨说:“这银子是我送给你的,不要你还。”

刘炳贤说:“不行,不行。无功不受厚禄,不要我还我也不能要。”

汪爷老板想了想一笑也就算了。

刘炳贤回到了桂花坪的老家,人还没坐下来,汪运亨派车夫推着三车银子就送到他家来了。刘炳贤见了吓了一大跳,忙让他们把三车银子再推回去。一个车夫说:“我们费劲扒力推着这么重的车走这么多天的路,多不容易啊!你又要让我们推回去,我们咋向汪老爷交代?你也别枉费老爷一片好心啊!你能碰上这样的老爷算是你的福份。”刘炳贤想了想就留下一些银子,其余的银子全让车夫又推回去了。刘炳贤就用留下的这些银子做了一栋小天井合式院,因左边是祖宗堂,小天井合式院比祖宗堂矮下几寸。他又在刘家廊桥上首河边做了一排铺子,称为新铺。

桂花坪刘氏家族的祖人有个叫刘贻德的,与江夏樊家订亲。樊家闺女头上有癞痢,只有稀稀疏疏的一点头发。樊家闺女在一个雪天突发急病死了,其父到樊村后山为其寻找一块葬地,满山遍野都是雪,只有一块地没有雪,他就把闺女葬在这里。后来刘贻德另找了个女子成婚了,生了孩子,取名天佑。天佑自幼聪慧,学习成绩优秀,十八岁进京投考。当他背着包袱从江夏樊村后山路过时,一个姓樊的女子拦住他,问:“你到哪里去?”刘贻德的儿子说:“我要进京投考。”姓樊的女子听后说:“你喊我三声娘,就让你过去,不喊就不让你过。”刘贻德的儿子见她头上没几根头发,有些丑陋,不肯喊她娘,就回去了。刘贻德见儿子回家了,问他:“你进京赶考怎么回来了?”儿子就把缘由对他说了。刘贻德知道是樊家闺女的魂魄在从中作梗,便说“叫你喊你就喊呗,你喊了,又折不了一坨肉,说不定她还会默佑你中举呢。你赶快去,耽搁不得了。”儿子听后又上路了。来到樊村后山又碰上了姓樊的女子,依然要他喊她三声娘。刘贻德的儿子就连喊了她三声娘。姓樊的女子喜笑颜开,说:“乖孩子,你一定会中举的。”说完就让他过去了。刘贻德的儿子果然中举了。消息传开,刘姓家族都认为这是已故樊家闺女显灵,都去江夏樊村后山给樊家闺女坟头烧纸拜灵。后来,每逢清明,刘姓后人都要去江夏樊村后山祭祖,有时跪满山坡田畈,非常壮观。

我们下新屋有一块“耳顺沾眉”扁牌,是清同治年间县府授给刘邵氏的。刘邵氏下新屋人,人称贵爹。其男人刘德贵得病濒临死亡,阴阳先生卜卦后,说此病需女子冲喜方愈。家人当日就把早已订婚的十九岁的刘邵氏带来,与之拜堂。拜堂回房,刘德贵还没上榻就气绝身亡。刘邵氏从此未嫁,移居岭下寺庙长年吃斋,后在寺庙死去,坐花缸葬之。县府闻后便授以“耳顺沾眉”扁牌,以彰显其从一而终的守道精神。

阮加珍从内屋出来,伸了个懒腰,打了长长一个哈欠,说:“老头子,你看几点了,你冇得瞌睡,人家年轻人要睡了。”

刘明会意尤未尽,把手伸出来看看手表,已经十一点多了。笑了笑说:“耽搁你们的时间了。”

刘丹桂兴奋说:“您讲得太精彩了,我们一点瞌睡都没有。”

阮加珍说:“你要他讲,讲到天亮都可以。你们明天还要做事啊!”

刘丹桂这才谢了两位老人,拉着山桃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