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西周官学和“六艺”教育

西周教育的特点

西周以前的教育情况，史书上欠缺相关资料的确切记载，因此，中国古代的教育将从西周开始说起。

西周在分封制、井田制的基础上实行宗法世袭制，形成了严格的等级制度，由奴隶主、奴隶以及介于两者之间的庶民组成，宗法体系已经很完备。

在教育方面，西周时期有一显著特征，即“学术官守”“学在官府”。也就是说，受教育是官府贵族的特权，庶人和平民则几乎没有受教育的权利。在孔子之前的西周没有“私学”，只有“官学”。其主要原因有三：

第一，书籍被官府垄断。西周时期的书籍，多是出于管理需要而制定的法纪规章之汇编或重要的乐章，由执政者掌握。那时文字的载体是竹简、木牍，文字由刀笔刻写，不仅笨重，且耗时耗力，因而书籍便格外珍贵。这些书在当时大多为孤本，由政府掌控，民间没有副本流传。既然民间连书都没有，那自然谈不上承办教育。

第二，学习的器具只有官府能够置办。西周时期的基本学科是“六艺”（礼、乐、射、御、书、数），其中如礼、乐、舞、射等科目都需乐器和工具。“二十而冠，始学礼，舞大夏。”这样的学习所需的礼乐之器很多，特别是完整的礼乐，需要种类齐全的乐器以组成大型乐队，条件非平常人家所能备。教育资源的有限决定了几乎只有少数贵族子弟能进官学学习。

第三，严格的宗法世袭制度决定了学术的垄断性质。父死子继，家业相传，贵者终贵，贱者终贱。庶人的子孙注定是庶人；为官之人学有专守，只教其子，不传他人。西周的学术只在官府内得到流传、保存，因而只有官学，没有私学。这自然也限制了教育的发展。

西周教育

西周教育可以分为家庭幼稚教育和官学教育。前者主要负责的是孩子 8 岁之前的教育。至于官学教育，王都的国学和地方的乡学又有所区别。乡学设立在六乡行政区，由地方行政长官主管，只有小学，没有大学；王都的国学则包括了 8 岁到 15 岁的小学，以及 15 岁到 24 岁的大学，教育之阶段的设立非常完备。偶有一些庶民子弟的俊秀者也可进入大学学习，不过年限与贵族有所不同。

◎家庭教育

《礼记·内则》中细致地记载了贵族家庭对孩子之幼稚教育的步骤和要求。7 岁之前，男孩女孩所受的教育是相同的，从“子能食食，教以右手”到 6 岁“教之数与方名（数字和方位）”。7 岁开始，则“男女不同席，不共食”，男女从此分而教之。男孩进入学校接受教育，而女孩则依然在家接受“阃内”的女德教育。“阃”是门槛的意思。周人认为，男子是阃外的人，女子是阃内的人，尊卑分明，男主外事，女主内事，应当各司其职。

◎官学教育

在王都的小学和大学统称为国学。根据政治地位的不同，贵族子弟进入小学的年龄也有所区别，从 8 岁到 15 岁不等。学习年限大约是七年。小学阶段的教育主要是德、行、艺、仪，也就是对当时道德行为准则和社会生活知识技能的学习。大学的学习年限一般是九年，其教舍有两种：一种设立在王城之内，规模宏大，共有五院，称为“辟雍”；另一种设立在诸侯之首都，规模简单，只有一院，称为泮宫。如上所述，大学教育并非一项普遍的权利，能进大学的大多为贵族子弟，不过此外还有一小部分，则是经过一定程序的选拔后脱颖而出的平民子弟。

设在六乡六遂的学校称为乡学。乡学中只有小学，教学内容以德、行、艺为纲，基本与国学一致。乡学实行定期的考察和推荐，优秀者才有机会被送入国学继续深造。

◎六艺教育

“六艺”这个名称最早见于《周礼》，但六艺的教育事实上在周代以前就有，不过西周把六艺规范化，并将“礼乐”置于首，使得教育能为统治者所用。

礼乐 周朝的“礼”，经过原始氏族社会及夏、商时期的发展，已经日渐成熟。“礼”乃六艺之首，列于“乐”前，这已经深深地植根于周朝的政治制度和社会生活中。“礼”和“乐”密不可分。源自口头韵语和肢体语言的“乐”的出现要早于“礼”，但后来夏朝的“乐舞”开始兼有歌颂领袖德行的说教意味。到了商朝，“乐舞”向宗教的“乐教”发展，除了浓重的宗教性质之外，还成为了举行宗教仪式时必不可少的礼仪。周承商制，依然将“乐”作为重要的教学内容之一，并与宗教紧密联系，但慢慢将“乐”从宗教中独立出来，将之作为一门独立的教学科目，与“礼”配合，成为重要的政治道德和艺能教育。

射御 “射”指射箭技术，“御”指驾驭马车的技术，是周朝贵族男子从小必学的军事和体育训练项目。贵族男孩出生时，门左就要挂弓。出生第三天，大人就要背着新生的婴孩举行“射”的仪式。进入小学，男孩子开始接受正规的“射”的教育，训练体格，了解练习军事技能。到了大学阶段，整个环境几乎是一个大猎场，学生要接受系统的军事教育和实战演练。

“射”共有五个不同层级的要求：一是“白矢”，要求射透箭靶，正好能见到箭头露出的白色，考验的是臂力；二是“参连”，要求首先射出一箭后，连发三箭而中，考验的是速度；三是“剡注”，要求箭能射入箭靶，羽颈高，箭头低，考验的是力量和技巧；四是“襄尺”，尊卑两级同射时，卑者不得与尊者并肩而立，必须退后一尺，以示尊卑；五是“井仪”，射四箭，皆中靶，且呈“井”字形，考验的是射技的精确性。

“御”也有五种不同层级的训练，称为“五御”：一是“鸣和鸾”，要求行车的时候，车上装饰的两种铃铛“和”与“鸾”的铃声共鸣，且有一定的节奏；二是“逐水曲”，要求能够沿着曲折的水道快速行车而不落水；三是“过君表”，要求驾车通过辕门，避开障碍物，准确无撞击；四是“舞交衢”，驾车在交衢，即交叉的路上快速行驶，转弯速度如舞步一般适度，有节奏；五是“逐禽左”，要求驾车将野兽向左边驱赶围堵，便于君王等射猎。

上述标准皆需经过严格的训练方可能达到。不能掌握“射御”的人，则被认为不称男子之职。

书数 “书数”是六艺中的“小艺”，分指文字教育和算法教育，是小学阶段的重点，周朝贵族子弟的六艺学习便从此开始。其余的“礼乐射御”则属“大艺”，为大学阶段学习的重点。

西周的文字已经日趋成熟，通用字体为大篆。史传西周已有最早的儿童识字教材《史籀篇》，不过今已失传。据《礼记·内则》记载，当时儿童 6 岁时学习数数和东南西北之类的方位名词，9 岁时背诵由天干地支组成的六十甲子，10 岁后学习“六书”和“九数”。

“六书”是在《周礼》中提出的汉字的六种构字方法，后人对其有不同版本的解说，但目前通用的，是东汉许慎在《说文解字》中提出的“象形、会意、指事、形声、假借、转注”六种。西周“书”的教学将汉字根据“六书”分为六类，进行分类教学。

根据汉代学者的分析，“九数”的内容是方田、粟米、衰分、少广、商功、均输、盈不足、方程、勾股九项，是后来《九章算术》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