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堂二小姐
这问题轻昉答不出了,她瞪向那个女孩:“快说!”
云楼内出了私相授受的事儿,又是被媱嫦这个外人道破的,轻昉脸上着实无光。
女孩子被吓得缩成一团,颤抖着声音小声道:“阿兄平日驻守景华门……这、这副耳坠当真是阿兄送与奴家的,奴家也不知是妙华堂的东西啊……”
媱嫦看向宋秋,朝她微扬了下下巴。
宋秋立即转身离开,离开云楼随手扯了个跟上来的骁骑卫,与他耳语几句才转回。
不多时,不许外男进入的云楼门边便有骁骑卫列队两旁,只等着里边的媱嫦一声令下,他们便进来拿人了。
另一边,又一个女孩惊呼:“姑姑!我的罗衣不见了!”
不等轻昉追责,媱嫦便问了:“你们两个住在一处?”
她的视线在两个女孩子身上打了个转儿,眸光凌厉似能看破人心。
被拿了耳坠的女孩脸色更白了。
轻昉也想到什么似的,一把拽过那姑娘,厉声喝问:“你把罗衣给了谁?”
女孩噗通一声跪下,边哭边磕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轻昉急得额角都冒了汗,她咬紧牙关还要追问,却被媱嫦拦下了。
“人给我吧。”她的声音慵懒浅淡,“你也问不出什么。”
轻昉的嘴唇都失了血色,她看着媱嫦,眼中尽是惊慌。
“大人,这丫头鬼迷心窍,这、这……”
“这事如何定夺,自有圣裁。”媱嫦说罢便伸手拎起那女孩的后领,把她从地上拖了起来。
轻昉的身子晃了两晃。
“宋秋,让人把她房中的物什尽数拿来,人押回绣止府,让司丞审。”
宋秋脆声应下,招来骁骑卫后才对媱嫦道:“大人,公子今日身子不适,您确定让他审?”
“只他一个闲人,不然我回去?”媱嫦把手里的羊脂玉耳坠拍到宋秋手里,“你与骁骑卫把人看好了,路上别出差错,再去东门把她那兄长缉拿归案,一并交由司丞审问便是了。”
宋秋只能应下:“喏!”
云楼的姑娘们被气势汹汹的骁骑卫吓得噤若寒蝉,她们看着眼前的变故,想的却是自己的前程。
舞姬少了一人,虽有人可补上位子,却难免生疏。
若是在宫宴上出了差错……
她们怕得厉害。
她们的担忧看在媱嫦眼里更像是孩童忧国——想破了头也只是玩闹。
今夜圣人能否还有心思传歌舞都未可知,便是传了,也必定无心观赏。她们想得如此远,着实没必要。
媱嫦离开前,轻昉拦下了她。
“大人,请留步。”
媱嫦看她那恭敬模样,直接说道:“织花的尸首有贵人安置,你不必多想。”
轻昉错愕的瞪大了眼睛:“您知道奴家想说什么?”
媱嫦低低一笑,没回答她的疑虑,径直离开了云楼。
轻昉站在门边目送她和宋秋一起打马而去,脸上的疑惑渐渐化作担忧。
有这般人物在绣止府,怕是会坏事。
“大人,那个丢了罗衣的姑娘不一起带回去审问一二?”宋秋跟着媱嫦出了云楼,追问道。
“没必要,弄丢罗衣罪名不小,是个人都不会把自己的罗衣拿去给别人。”媱嫦拉过缰绳翻身上马,“瞧她模样不俗,大抵是被当了替罪羊。”
宋秋仰着头看她:“那那个守门吏呢?他为何要送如此惹眼的东西给自己妹妹?这不是害了她?”
媱嫦低笑出声:“你莫不是忘了今晚是宫宴?”
宋秋拧起眉头,思量了许久才瞪大了眼睛。
眼瞧着媱嫦要打马离开,宋秋回过神来,忙不迭的问她:“大人,您去何处?”
媱嫦知道她是担忧找不到自己,利落的回答了她的问题:“有些事情要找宁昌哥哥问,你先回去便是,记得再查一下那两具尸体。”
宋秋放下心来,点着头退到一旁。
瞧着媱嫦打马离去,宋秋没来由的感觉到一阵心安。
似乎只要有她在,便是天大的难事都不算什么了。
哪怕现在依旧无甚头绪,她竟然也丝毫没有担心的感觉。
这般信任,她以前只对公子有过。
宋秋抬手敲了敲自己的头,忙不迭的转身回去,看顾着眼下的差事。
通益坊,绣止府。
程聿看着面色尴尬的宋秋,把手里摆弄着的香匙放下,低笑道:“也罢,只我一个闲人,便由我来问话吧。”
宋秋的表情愈发尴尬了。
她可没转述过媱嫦这话!
程聿却是全不在意的模样,用帕子拭去手上沾染的香灰,慢条斯理的动作,没半点儿被时间追着走的样子。
宋秋揉了揉鼻子,手背到身后挥了两下,守在殿外的骁骑卫便押着方才从云楼带回来的姑娘和一个守门吏进来了。
这二人面如死灰,已然被吓破了胆。
程聿燃起香。
青烟自炉孔溢出。飘摇而上,终消散于天地,只留下阵阵直冲颅顶的清雅淡香。
他微阖着眼,双手拢着那只茱萸云纹紫金手炉,静静地品香,似已沉入香中,不闻他事。
堂下那兄妹俩已抖如筛糠,脊背都弯了下去,隆冬腊月里却闹了个满头大汗。
一盏香燃尽,程聿终于睁开了眼。
他复又执起香著,鎏金的香著搅动香灰,捣碎了灰褐的硬结。
“说罢。”
他淡然道。
仅此二字,喝得那二人如闻惊雷。
“大、大人……”
开口的是守门吏,他双掌贴地,死盯着眼前半寸的青石板,汗滴砸在地上,脏成一团。
“卑职……卑职……”
他深吸了口气,咬紧牙关挤出一句:“卑职不知所犯何罪!”
“子石。”程聿手里动作不停,连一丝愠怒都没有。
“司丞。”
郑子石迈入殿内,软甲带起些细碎声响。
程聿垂着眸子,搁下了香著:“赐福。”
“喏!”
他所谓的赐福,自不是赏赐,不过是碍于今日冬至,换了种应景儿说辞罢了。
郑子石大步行至那姑娘身后,俯身拎住她的后领,把她从地上拖拽起来。
她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一丈外的程聿是何模样,脖子便被郑子石一把拗断。
没有痛呼,亦没有鲜血。
女子软软的倒在地上,不带一丝声响的,眼中还映着一丝光亮。
“冬至亚岁,祥瑞之日,自不能见血。”
程聿的手又拢住了手炉,苍白的指尖被热意一烤,也终于有了些许血色。
“大人!大人!卑职知罪!卑职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