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囚牢房吕雉受辱 取县城巧做沛公

芒砀山距离刘邦的老家不过80里之遥。吕泽头一天下午回去，隔一天的下午就带着十几个人回来了。

吕泽带回来一个不好的消息：原来县令得知刘邦纵放民夫逃遁，当下派狱吏去刘邦家搜查，没有刘邦下落。这时，因刘太公已和刘邦分居，另有去处，没被株连。而刘邦的老婆则因连坐，被抓去押入大牢。

刘邦一听，顿时急得乱转，直埋怨吕泽：“你怎么不到县里去看看，你姐姐到底怎么样了？”

吕泽说：“我这不是着急回来告诉你嘛，我想，县里有萧何、曹参你那几个朋友罩着，还有我妹夫樊哙在那儿，那狗官也不能把我姐怎么样。”

吕泽把这事想得太简单了。县令汤吉本想把吕雉杀了出气，怎奈萧何百般阻挡，说吕氏身为女流，不问外事，其夫有过，罪不及妻，应当以宽大为怀，放其回家。汤吉虽然觉得萧何说得有理，不便驳回，但他还是不想释放吕氏，依旧把吕氏关在大牢。

吕雉虽然保住了性命，却没能逃过受罪。秦朝的狱规本来严苛残酷，狱吏更是无恶不作。吕雉空手入狱，没钱打点狱吏，自然处处遭受折磨凌辱。多亏了曹参住在牢房附近，夜里听得牢房传出女人的号哭，过去把狱吏打得半死，才让吕雉免遭到更大的委屈。

当时，陈胜、吴广的义军已经占领了附近的一些城郡，相邻的几个县城也都纷纷举旗响应。汤吉眼见秦朝不保，便想举城投靠陈胜。这样一来，既可保住官爵，说不定还能趁机捞个高位。他便把这个想法对萧何和曹参说了。萧何一听，当即表示反对，说：“你身为一县之主，享受的是大秦俸禄，乱世之时本应为国效力分忧，怎可趁火打劫，归附逆贼？”汤吉说：“大秦的江山已经朝不保夕，临近的很多城郡都已举旗易帜，咱们硬要顽抗，岂不是以卵击石，会累及全城遭殃？”萧何说：“你的想法是对，只是咱们自己没有人马，手下人要是不服，事情就不好办了。”汤吉说：“依你说，咱们该怎么办？”萧何沉思了一下说：“我倒有个办法，不知道大人同意不同意？”汤吉着急地说：“你说吧！”萧何说：“我听说刘季领着一帮人占据了芒砀山，你要是能免了他的罪，招他回来，他一定会感激你，替你效力。有他领头，就不会有人反对了！”

汤吉听说要刘邦回来，心里立刻翻了个个儿。这小子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拔还拔不掉呢，让他回来，那不是把自己往老虎嘴里送吗？他知道萧何等人和刘邦都是哥们儿，眼珠子一转，满脸是笑地说：“这个主意好啊，就由你去办吧！”

芒砀山离沛县县城不过几十里，刘邦在那里一落脚，萧何就知道了。刘邦犯的可是死罪。刘邦跑了，家人就得连坐，满门抄家问斩都是常事。汤吉光把刘邦的老婆抓去，刘邦在县衙里的几个哥们儿觉得已经够宽容大度了。他和曹参、樊哙等几个人也是干着急，想不出什么解救的好办法。这会儿，他在汤吉面前推出刘邦，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想不到汤吉痛快地同意了，他马上让樊哙去芒砀山通知刘邦。

袁珮娇自那晚与刘邦酒后同房，醒过来虽然落下了几滴委屈的眼泪，但事已如此，只好把报仇的希望全都放到刘邦的身上，一颗心也就给了他。这时候，听说刘邦不但已有妻子，还有孩子，心里不免很不是滋味。转念一想，大丈夫三妻四妾本是常事。她不在乎什么名分，只要能报父仇，做牛做马她也在所不惜。这时，她对刘邦说：“夫人被关在牢笼，就是有人关照，也不是长远之计，当务之急，我们得拿下县城。”

刘邦说：“我也是这么想，可咱们人手不够，打不下县城。”

袁珮娇说：“你在县里不是还有一帮哥们儿嘛，叫他们做内应，到时候把城门打开，我们直接杀进县衙。”

刘邦高兴地说：“对，这招好，我就派人去和他们联络！”

刘邦正要安排人下山，樊哙风风火火地来了。他把来意说了一遍，最后又说：“我和萧大哥几个人都商量好了，汤吉不是个好东西，咱们不能侍候他，等你们进了城，就把他杀了，你领着我们也做一番大事！”

吕泽接过话说：“大哥，妹夫说得不错，咱们就等着这一天了！是骡子是马也该拉出来遛遛了！”

“好！”刘邦一拍胸脯子，亮着嗓门说：“你们都信得过我，咱就这么办！”

刘邦和樊哙约好了进城的日期，樊哙回去了。刘邦又让吕泽带着几个本地人，回去串联一些当地的混混，提前混进城里当内应，以防不测。

到了约定那天，刘邦带着全部人马下了芒砀山。临走，袁珮娇点了一把火，把山里的房子都烧了。刘邦有些不解地问她：“你都烧了干啥，不打算留后路了？”袁珮娇说：“这山太小了，容不下你。大丈夫顶天立地，不走回头之路！”

百十号人，呼呼啦啦地奔向县城。走到半路，碰见樊哙慌慌张张跑来，告诉刘邦，因为有人向汤吉告密，萧何、曹参等人都被抓起来，他是闻讯翻墙逃出，前来报信。刘邦领人来到了城门口，只见城门紧闭，城墙上人影晃动，戒备森严。

樊哙着急地说：“大哥，汤吉那狗官已经派人去求援，咱们得快点攻进城去，晚了，汤吉的援兵来了，萧何大哥几个人会性命不保，这县城更难攻下了！”

刘邦说：“就凭咱们这点人马，怎么攻城？”

袁珮娇说：“我看城头上都是老百姓，咱们不妨写个告示投进去，对他们晓以利害，说不定他们就能帮咱们杀了那狗官。”

刘邦觉得袁珮娇的话很有道理，就让她写了几张告示，让人用箭从四门射进城里。那告示上写道：“老百姓已经吃尽了秦朝的苦头，现在你们还为秦朝的县令守城，诸侯的兵马马上就来了，到那时城里的老百姓必然要遭到屠杀。你们不如杀了县令，在自己的人中选出合适的人做县令，响应诸侯，只有这样，才能保住性命、保住家园！”

告示射进城里，还真起了作用。老百姓聚在一起，纷纷议论：“汤吉这狗官，根本不是什么好东西，咱们犯不着把命搭给他！”混在人群里的吕泽等人也趁机煽风点火，添油加醋。大伙就连呼带喊地拥进县衙，杀了汤吉，放出了所有的犯人。等萧何、曹参带着吕雉，领着人去迎接刘邦的时候，早有人开了城门，把刘邦的队伍放了进来。

一帮人都聚在县衙。吕雉哭哭啼啼地对刘邦说：“汤吉那个狗东西死了，那些狱卒也没有一个好东西，你得都给我杀了！”

刘邦说：“那些人八成早都跑了，现在没有时间抓他们，咱们得抓紧办正事。”

萧何说：“这话说得在理，秦朝的援兵说不定很快就到了，咱们得赶快选出新县令，领着大伙守住城，免得遭受祸害！”

樊哙扯着嗓门说：“选什么选？就让刘季大哥当最合适！”

吕泽等人也跟着呼喊：“说得是，这个县令就该大哥当！”

人群里有人应声，有人议论。刘邦假装诚恳地说：“现今天下大乱，群雄四起，我刘某才疏学浅，恐难担此重任。县令一职，还是要沛县百姓推出有德望之人，方能确保一方平安！”

说来也怪，刘邦此语一出，众人见他态度诚恳，反倒齐声拥护他。刘邦倒会卖乖，众人越要他干，他越不答应。萧何猜透了刘邦的心机，便对众人说道：“既然刘大哥主张要选出有德望之人，我有一个公正的办法，大家推出十人，刘大哥占一个，再出九人，写上十个阄，一个为‘当’字，其余九个为‘否’字，不论是谁，拈着‘当’字，就为县主，各位意下如何？”

众人表示赞同。萧何立刻写下十个阄，放入一个坛内，大声说：“刘大哥最受大家尊重，就请他先抓！”众人又是异口同声地表示赞同。刘邦拈香行礼，对天一拜，走到坛前，伸手摸出一个阄，交给看坛人。看坛人当众打开，高声叫道：“是个‘当’字！”萧何伸手把坛内的其余阄掏出，塞进口中，咽进肚内，回身一把拽过刘邦，大声说道：“天意难违，刘大哥再不能推辞！”

当下，刘邦做了沛县县令。

刘邦心知肚明，他怎会抓得那么巧？一定是萧何做了鬼儿，把那些阄全都写了“当”，有意让他先抓，不然，为何匆匆忙忙把那其余九个阄全都吞进肚内？这番好意，他一定会回报。

从这时候起，刘邦被人称为“沛公”。

这一年，他已经45岁。

这正是：

连天暴雨河出槽，泥虾土鳖俱成妖。

笑看千年兴衰史，乱世遍地是英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