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档案
庭审结束后,时雨走出后门和时濛通了个电话,确定了他没有近距离跟踪,又约定了汇合的时间地点,然后才挂掉电话。
“时雨。”她刚准备离开法院,就被人叫住了,是穆怀风。
他微笑着走到时雨面前说:“没想到会在学校和白教堂之外的地方见到你,我叫你时雨没关系吧?”
“无所谓,”时雨耸耸肩问:“穆老师有事?”
“你对这件案子有兴趣?”穆怀风用问题回答问题。
“一般般,”时雨淡淡道:“只听了个大概。”
“刚才法庭上提交的证据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
“实在是无奈之举。”穆怀风叹了口气:“数据相符却找不到实物,也难怪对方会抵赖。”
“穆老师的中文越来越接地气了,抵赖这种词都会说了。”时雨笑笑,只是眼里没有笑意。
“时雨,我没在和你开玩笑,”穆怀风颇为无奈地蹙了蹙眉:“我再问你一遍,枪在你那里对吗?”
“那我也再和你说一遍,”时雨凉凉道:“我穷,枪早就拿去卖钱了。”
“那就告诉我他的名字。”
距离二人几十米开外的法庭入口处,阎谬边低声打电话边转进一个拐角:“你给我查一查,时雨和穆怀风是什么关系?”
“队长你不知道吗?他们俩一个学校的啊。”
“我能不知道吗?”阎谬沉下脸:“你和李法医还是一个局呢!我是问你关系!”
“诶呦您可别提了,我最怕李法医了!”林照的声音低了下来,电话那头响起了敲击键盘的声音:“一个音乐系,一个设计系,也没一起的活动,大概在学校里是见不着的。哦还有,时雨在白教堂兼职,不过只有双休日,也没多少业务往来。”
“白教堂?”
“对啊,听说是管管仓库、收发快递什么的。”林照继续打说:“别的爱好、朋友、常去的地方也没有交集…哦,有一个。”
“谁?”
“是谁?”穆怀风凑近时雨追问道:“买枪的人到底是谁?”
“你觉得我会认识?”时雨好笑地看着他:“一个代号,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然后就一辈子老死不相往来的事情要多少又多少,我说得够详细了吧?”
“任何信息都好,拜托你告诉我!”
“然后呢?凭借你一己之力是查不出什么的,你寻求警方帮忙,警方又会查到我头上,”时雨唇边的笑意逐渐冷却:“穆老师有想过我的感受吗?”
穆怀风一怔,后退了一步,良久之后才抿着唇微微点头:“我懂了,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没关系。”
时雨见他转身要走,犹豫了一下,又叫住他:“穆老师,”
“怎么了?”穆怀风脚下一顿,侧过脸来。
“想着今天应该不会再见到才说的,祝您教师节快乐!”
“谢谢,”穆怀风脸上浮现的笑比哭还难看:“时雨,有没有人说过你真的很会划线?”
“嗯?”时雨愣了愣。
“每次我觉得被你信任一些的时候,就会在下一步看到你划好的线,”虚浮的笑在他干净的脸上逐渐变成了一种脆弱,他没有看时雨,只叹了口气说:“然后看着那条线变成沟壑…”
“没有。”时雨打断了他的话,又补了一句:“没有人那样说过。”
“是么?”穆怀风似问非问,脚步再次转向门口。
“穆老师慢走。”时雨说着也准备离开。
“嗯,周六见。”他的声音听上去闷闷的,时雨脚步缓了缓,“周六见”这句话怎么就成了告别专用呢?
“这两人都认识一个叫黄丽的,”林照鼠标轻点,调出一个文件夹说:“如果没弄错的话,这个黄丽和前几天时濛让我们查的是同一个人。”
“是同一个,”阎谬坐进车里说:“黄家服装店的那个对吧?”
“对对对,就是她!”林照激动道:“她之前一直在白教堂兼职,到下半年开学才变成了时雨。”
“黄丽的户籍地是临省A市…临省?又是这个地方…”
阎谬手指敲打着方向盘,而后终于滑下来,发动汽车的同时说了一句:“资料还没给时濛吧?先把那一页删掉。”
“诶?这,可是…”
“不,把所有人的户籍页都删掉,”阎谬眯起眼看着后视镜倒车:“问起来就说这是个人隐私,不能透露那么多,懂了吗?”
“是,队长。”
等到时雨看到这一批档案已经是周六下班之后,时濛把六叠厚度差不多的文件平铺摆在客厅茶几上,自己坐在他平常当床睡的三人沙发上,时雨则坐在另一把沙发上吃夜宵。
“六个人,户籍和地址都不给我们,说是为了保护隐私,”时濛勾起唇角:“保护个鬼哦!”
“是你太假了,”时雨筷子远远点点其中两份:“查白教堂的人做什么,那谁刚回国你不知道吗?”
“知道知道我都知道,”时濛摆摆手:“我这不是突发状况嘛,还要掩人耳目,我容易嘛我?”
“你的掩人耳目看起来没什么用处。”时雨轻哼一声。
“啊!”时濛抱头哀嚎:“一帮老狐狸,这种事上还要动手脚!早知道我就不…”说着说着就没了声音,只从双臂缝隙里眼巴巴地望着时雨。
时雨好容易吃完,才擦了擦嘴拿过黄丽的那一份资料说:“算了,反正最后也要经过他人手。”
“是吧?我就说了,对吧?”时濛手臂一收,露出一张嬉笑的脸:“反正最后也要合作对吧?我就提前搞好关系,小雨你懂的哦!”
时雨斜了他一眼,摇摇头叹气道:“我宁可我不懂。”
“可别啊,”时濛笑着凑过去看那份资料:“虽然没拿到关键部分,不过我们也可以反向推理嘛,这些人里肯定有值得老狐狸们注意的,对吧?”
时雨不语,只看着资料点点头。
“然后里面和我们关系最密切的一定也是他们最关注的…”时濛说着屈指弹了弹时雨手中的纸张:“是黄丽,对吧?”
“所以你说了半天,就是黄丽已经引起了他们的注意。”时雨收起资料,学着他的语气总结:“但是我们仍然不知道具体是黄丽的那一方面,对吧?”
“咳咳,这个嘛…”时濛垂下眼避开她的目光,无奈地点点头:“是,是吧。”
“老狐狸不行,那就小狐狸…”时雨缓缓地扇着那叠资料,目光远远地看向门口。
“林照?”时濛想了想又说:“恐怕不太行,他大概不会再盯着我了。”
“他盯别人我们才好行动。”时雨扔下黄丽的资料说。
“就是那招,敌一动我乱动?”时濛似懂非懂地问。
“什么鬼?是将计就计。”时雨露出嫌弃的表情。
“诶呀,不都一个意思嘛!”时濛笑着坐进沙发里,跷起了二郎腿:“对手是林照的话就简单多了。”
“轻敌?”
“我不是我没有你不要乱说。”
周日早上,时雨去上班后没多久时濛也跟着出门了,据时雨说,白教堂的礼拜有两场,上午外语,下午中文,如果没别的情况黄丽去的都是下午那场。时濛出了巷子,经过网吧、林照的车和早餐摊,往光明路外走去,快拐进滨江大道时,林照才发动汽车跟了上来。时濛在滨江大道上的车站看到公交车就跳了上去,周末的清晨,车上人不是很多,他挑了一个靠窗的位子坐下,一边注意时间,一边看看窗外的车流。
离九点钟还有十几分钟的时候,车窗外始终跟着的那辆车失去了踪影。时濛在下一站下车时还左右看看,果然,林照没再跟着他了。他小跑到对面车站,刚好赶上了返程的公交。
林照放下座椅,拿起手边的罐装咖啡,打开喝了起来,只有视线还留意着斜前方的店铺门口。刚才店铺的女主人来打开了门,开了灯,只是至今为止没有一个顾客进店,林照有些怀疑她这么早开店的意义,就像怀疑自己一早上都盯着这家毫无动静的店一样。
“什么啊?她还在家啊?”一个声音从车窗边传来,林照循声转头,嘴角抽搐地看着时濛像阴魂不散的幽灵一般扒着车窗,手指还有富有节奏地敲击着。
林照寒着脸将车窗摇下一条缝隙:“你来干嘛?”
“林警官有进步嘛,学会要锁门了啊!”时濛手搭着窗缝,站起身子看了一圈周围,声音也因为动作飘忽不定:“只是不知道,这下子我们两个会不会更引人注目?”
林照搁下咖啡,绷着脸又把车窗摇下来一些,不情不愿地道:“上车。”
“好嘞!”时濛咧嘴一笑,小跑着绕过车头拉开了副驾的门。
“真怀疑这是你的车还是我的车…”林照趁着他还没坐稳,小声对着车窗吐槽了一句。
结果还是被时濛听到了:“诶呦总算上车了,诶,我以为这是公家的车啊?”
林照斜了他一眼,转移话题道:“你回来干什么?”
“这话应该我问你啊林警官,你回来干什么?”时濛边说着,眼睛边在服装店和林照之间打转。
“我为什么要和你解释这个?”林照心虚地垂下眼,顺势低头拿起咖啡靠近下巴,要喝不喝的样子。
时濛在心底笑他还是太嫩,时雨说错了,哪里是小狐狸啊?顶多是只小狗:“就凭我是你们队的合作者,还有,”他顿了顿,在林照喝着咖啡目光左右游移时继续说:“前,盯梢对象?”
“咳咳咳!”林照呛了一口咖啡,之后又是一通猛咳。
“好好好,”时濛等他咳完才道:“被我说中了也不用这么激动吧?”
“你!”林照恼怒地瞪了他一眼,脸上还有些发红,不知道是咳的还是气的:“你又在甩什么花招?!”
“甩花招?不敢不敢,”时濛哈哈笑着摆摆手:“只是有一件事要向你们确认。”
“什么事?”
“你昨天给的资料里面没有户籍啊居住地啊之类的信息,好,我理解!”时濛举双手投降后又把手枕在脑后:“不过你们都看过了吧,那些东西?”
“看过也不会告诉你。”
“嗯,我也知道这点…”时濛道:“你只要告诉我,那些东西是不是你盯着服装店的理由就好,yes or no?”说着再次侧过脸看向林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