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巷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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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犹豫

第二天早上,时濛刚走出西区警局就看到了蹲在路边的时雨和谢闻远:“怎么都黑着脸,我不是出来了吗?”

二人歪七扭八地站起来,一人一边拍着时濛的肩膀,异口同声道:“心累啊!”

“怎么了这是?”时濛仔细看看谢闻远发红的眼,这下子显得他眼睛更小了:“我知道,都是为了我嘛,谢老板盯了一晚上的监控吧?诶呦瞧这小眼睛都快没了,辛苦了辛苦了!”边说边伸手穿过两人臂弯,夹着他们往外走去。

谢闻远另一只手伸过来拍了时濛的手一下:“闭嘴,我是刚好错过了阎王爷,被迫来来回回给累的!”

“诶?这样啊…”

“不过谢老板看了一晚上的监控也是真的。”时雨空着的手递过来一袋早餐。

时濛立马松开二人吃了起来,嘴里塞着饭团还说:“那小雨你又是为什么啊?痘痘都出来了!”

“诶?哪里?”时雨连忙掏出手机当镜子照了起来。

“你就别逗她了,”谢闻远无奈地摇摇头说:“小雨昨天在医院呆了一晚上。”

“什么情况?”这次慌张的是时濛了,他急忙围着时雨转了一圈还抬起她的手臂看看:“受伤了?在哪里?”

“没有,”时雨甩开他的手,轻声说:“我妈流产了。”

“哦,你妈…”时濛点完头又愣了愣,而后惊讶地张大了嘴看向时雨:“徐艳芬流产了?!”

“对,”时雨实在对时濛的傻样看不下去,顺手抬起他的手把饭团塞进他嘴里:“别给我满脸脏话的样子。”

“唔,我,我才没有,”时濛嚼了两口,咽下才说:“难怪吴全会和她结婚。”

“也难怪吴明那个刺头会乖乖听话,还叫她妈。”谢闻远接着说。

时雨不语,三人快要走出警局大门的时候,后面有人叫住了他们:“你们三个,等等。”三人回头一看,竟然是阎谬。他快步走下台阶,在离三人还有几步路时停住了:“最近都在注意点,道上太乱了。”

时雨侧过脸,和谢闻远互看一眼,都一脸不以为意。谢闻远还掏出时濛没来得及喝的豆浆,插上吸管问时雨喝不喝,时雨摆了摆手。毕竟道上不乱才是不正常,阎谬就为了这么点小事把他们叫住未免太小题大做了。

“哎,我说你们俩小兔崽子呢!”阎谬一瞪二人:“喝什么豆浆?”二人立马像见到教导主任一样,停下所有动作,站直了身子乖巧地等训话。

谢闻远犹豫着往前递了递豆浆,笑眯眯地说:“要不,您喝?”

“喝你个头啊喝!”阎谬往前走了两步,压下声音说:“都给我长点心,没跟你们开玩笑。”

“是,阎大队长说的是。”最先乖巧附和的人,竟然是时濛。

时雨和谢闻远都疑惑地看向他,时濛又道:“真的!我打从心底里认同。”还假模假样地摸着胸口。

时濛话音刚落就换来阎谬一个爆栗:“少来,你小子心脏长肚子上啊?”

时濛打了个嗝,低头看看:“诶呦,不好意思啊阎大队长!”他尴尬地放下了手,时雨和谢闻远在两旁无声地笑了。

“都别笑了,严肃点!”阎谬的语气仿佛下一秒就要罚他们站军姿:“火机杀手的案子,犯人有两人及以上,你们都知道了吧?”

三人面面相觑,而后点了点头,整个海市都快知道了,他们要是说不知道就有点假了。

“犯人之间没有明显的主从关系,这是我们早上开会的内容,”阎谬各看三人一眼:“知道什么意思吗?”

“不知道。”三脸懵逼。

“就是说他们很有可能单独行动,两个都是主犯,所以叫你们小心。”阎谬说完就走了。只剩下三人还没回过神来。

“为什么?”时雨纳闷。

“是啊,为什么要和我们解释呢?”谢闻远说:“他们开会的内容不是机密么?为什么要告诉我们呢?”

两人疑惑着,又不约而同地望向时濛。无奈当事人是个混不吝,还很欢乐地朝停车场一端的林照挥挥手,然后换来对方一枚白眼。

时雨来回看了一眼道:“奇怪。”

“对,我从刚才就觉得奇怪了,”谢闻远点头,指着时濛:“你小子,竟然先站阎王爷那边去了?”

“嘿嘿,不奇怪,”时濛一脸轻松地耸耸肩:“很简单嘛,因为我和他有交易在先。”

“什么?”谢闻远一惊。

“你…”时雨也转头看他,而后和谢闻远异口同声道:“有内鬼,停止交易!”

“这么说来,现在,小尾巴不仅欠你债,”谢闻远边走边擦擦眼镜,变换角度照着不远处因为跟踪他们而龟速前行的小汽车:“还要和你交换情报,我怎么看怎么都是你吃亏啊?”

“诶?不是,你这怎么得出的结论?”时濛竖起大拇指往后指指,又指向自己:“他把柄还在我手里呢!”

“什么破把柄!也就用来吓唬吓唬这种新人了!”谢闻远不以为意,收起眼镜道:“到最后他们抓到人,什么把柄都免谈。”

“嘿!兄弟,有点自信嘛!”时濛笑着搭上谢闻远的肩:“只要有用的办法都得试试不是么?”

“道理是这样没错…”谢闻远晃了晃肩膀摆脱时濛的手:“只是最后绝对不能让他们捷足先登。”

时濛松开手沉默了一会儿垂头晃脑地说:“知道了,不过话不要说得这么早,还不知道时建国背后是谁呢?”

“你什么意思?”谢闻远表情僵硬地转过脸来。

“是在警局里听到什么了吧?”许久没说话的时雨看了时濛一眼道:“否则怎么会突然和他们做交易?”

“就不能是我自己想到的么?”时濛撇撇嘴:“行行行被你拆穿了,是吴明那个傻子为了问是不是我杀了他爸和阎王爷做了个交易。”

“什么交易?”

“医院着火那天,和他说话的人他认识。”

“那个把他引开然后打到他失忆的人?”谢闻远诧异道:“他记起来了?”

“这种事他又必要说谎么?”时濛说:“而且阎王爷本来也对他没什么指望。”

“然后呢?那个人是谁?”时雨问。

“是白龙帮派去黑水帮的间谍,”时濛继续道:“吴明说那个间谍很少来白龙帮,来了也是直接见白金龙,所以那天和他说白金龙找他有事,傻小子当然会信!”

“黑水帮啊…”谢闻远若有所思:“他们不是刚踩了白龙帮一脚么?在作证的时候。不过这事要是这么简单就好了。”

“所以我才搞不明白他们背后到底是谁,”时濛叹了口气:“白教堂的案子这么快就搞定了?”

“没有,白龙帮全盘否认。”时雨道:“教堂里的人都说会拖上一段时间。”

“那就让他们斗好了,”时濛笑笑:“正好让阎王爷分心,你们不知道啊,我出来前让他帮我查几个人,他眉头皱的呦!跟那个什么海沟一样,我看着都想笑!”

正说着话三人已经到了公交车站,时雨要坐车去白教堂,他和谢闻远则要回雨巷去。

“你这是咸鱼翻身了,”谢闻远看着公交站牌确认了一遍:“小心咸鱼翻身还是咸鱼。”

“嘿,怎么说话的?就不许我偶尔嘚瑟一下啊!”

“你都嘚瑟一路了。”时雨吐吐舌头,刚好看到公交车进站:“我车来了,晚点再听你嘚瑟。”

“诶?,小雨!”时濛无法反驳,只能和她挥手告别,一面还对谢闻远抱怨:“这就是亲妹妹。”

“接着说,”谢闻远问:“你让阎王爷查的都是些什么人?”

“干净的人。”时濛高深莫测地说了一句。

“比如说呢?”谢闻远的目光从公交车转回时濛脸上,似有所悟地发问。

“比如说,黄丽。”

“呵,你对她还真感兴趣!”

“是啊,我是挺感兴趣的,侦探社什么都查不到,我能不感兴趣么?”时濛笑着反问:“就像你感兴趣的那位小白同学一样。”

“他不一样,他和白龙帮的关系不好说,我只是以防万一。”

“哦,是吗?”

“是。”

“不是吧?”

“就是。”

“不是。”

“是,车来了。”

时雨踏进白教堂的时候已经过了九点,好在今天早上要使用的东西神职人员们大多在昨天就提前领去做准备了。她一推开后门就看到穆怀风等在仓库门口,旁边是她临时拿来装东西的大塑料筐。

时雨心里不禁“咯噔”一下:上班第二天就迟到,他该不会是来扣我工资的吧?一边忐忑地走向他,一边忍不住感慨穆怀风这人明明是知名音乐学府毕业的留洋海龟,为什么站在哪里都可以这么泰然,不管是旁边是快递箱还是男厕所好像都无损他的气质?嗯,男厕所?还没等时雨奇怪自己为什么想到这个,穆怀风已经似有所觉般抬头向她看来:“来了啊?”

时雨走过去和他打招呼:“穆老师早,不好意思我迟到了。”说着掏出钥匙打开门。

“早安!”穆怀风愣了愣才说,又抬腕看了眼手表嘀咕了一句:“原来已经过去五分钟了。”

时雨推门的背影一僵:他该不会一直在这儿等着吧?今天可是星期天啊!进门后立马转身问他:“穆老师有事?要领什么东西?”

“哦,没什么事,”穆怀风的目光在空空如也的仓库里转了一圈,最后还是落到时雨身上:“就是来看看你,你没事吧?”

“我?”时雨有些疑惑:“没事啊。”

“我听说,昨天吴全出事了,”穆怀风顿了顿,见时雨没什么反应才继续说:“在停车场,还着火了?”

“嗯,是啊,你听到的没错,”时雨放下包,把门外的塑料筐拖进来,里面是昨晚和早上到的快递,她看了下名字,边放进柜子里边说:“另外他儿子和我哥打了一架,双双拘留。还有他老婆也就是我亲妈昨天晚上流产了,现在还在医院和她的小姐妹掉眼泪。”

“什…”穆怀风被巨大的信息量惊讶地好半天才说出话来:“你今天还是别上班了,休息一下吧?”

“不用。”老实说时雨刚进门的时候也是这样想,反正都迟到了,还不如请个假。但她看到穆怀风的瞬间就改变了主意,小问号还有好多朋友,这些问题的起因无非就是白教堂和黄丽,与其回去面对哭哭啼啼地的徐艳芬,时雨更愿意坐在这里,专心研究该怎么撬开对面仓库的锁。

“你真的没关系吗?”穆怀风地轻声问。

“没关系,”时雨好笑地重复道:“真的没关系,我哥是见义勇为,早上就放出来了。我妈离婚后我和她见面不超过五次,早就没什么感情了。”

“是么?那你在烦恼什么?”穆怀风进了门,靠在桌边望着时雨:“眉头一直皱着。”

“我有么?”时雨没有回头,一手放好最后一个快递,一手默默眉间,好像还真的是,一般人看到她只会奇怪小姑娘长得还不错,怎么总是冷冷的?

却不知道那是她在西区混了那么多年下意识摆出来的脸色,就连皱眉也成了习惯,所以连她自己都不觉得有什么。

“有啊,总是皱眉小心长皱纹。”穆怀风像是故作轻快地说了一声。

时雨浅浅地笑了笑:“或许是因为事情都撞在一起了。”而后又犹豫着说:“穆老师,把手机里吴全的照片删掉吧。”

“嗯,好的。”穆怀风说着拿出手机来。

时雨靠着柜子远远看着他,忽然开口道:“我还真有些烦心事,你说,吴全的葬礼我要不要去?”这个问题她从医院开始考虑到现在也没有得出答案。徐艳芬因为身体虚弱,就把葬礼都交给殡仪馆代办了,她唯一的心愿只是想时雨扶着她去葬礼亲眼看着丈夫下葬。但这件事对时雨来说无异于天方夜谭,当她一口回绝徐艳芬后,对方就又开始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老把戏,所以时雨现在才会纠结。

从另一方面来讲,时雨周围的亲朋好友对徐艳芬这些年的所作所为都知道个七七八八,如果她去问他们,那得到的答案多半是否定。穆怀风是时雨认识的人当中唯一一个没见过徐艳芬也对她知之甚少的,或许能从他口中听到一个客观的答案,至少时雨自己是这样想的。

“去吧,”穆怀风停下手,抬头看她:“会这样问就表示你还是想去吧,不管是为了你母亲还是别的什么,那就去吧。”

时雨眨了眨眼,竟然无法找出反驳的理由,或许这个问题在她问出口前就已经有答案了:“也好,”她嘲讽地笑道:“总要亲眼看到他死了,才好把所有事了结。”

穆怀风滑动手机屏幕的手指顿了顿,瞥了她一眼点点头,谁也没注意到一丝了然的笑意在他嘴角浮现:“是啊…你就是这样。”

“嗯?什么?”时雨回过神来问道。

“没什么,”穆怀风扬了扬手机说:“我都删掉了,你要检查一下吗?”

“不用了,我信你。”时雨话一出口就知道自己又说错了,这是他之前的问题的答案,只是这个答案,自己给得太早了。她急忙解释:“我是说,我相信…你的人品。”

“呵,”穆怀风失笑,笑容中有些无奈:“你不用在意我的问题,我那天有点生气,有些话都是乱说的,不好意思。”

是给她台阶还是确有其事,时雨没再过多纠结,只说:“好,没关系,穆老师。”他想维持彬彬有礼的风度,那她就退回只是认识的关系,毕竟这对她来说会更加轻松。

穆怀风看着时雨欲言又止,再看看门外打算走,最后还是转回头对时雨说:“还有一件事,在校外,你能不能别叫我老师?”

“不能,”时雨回答得很快:“您也是这里的唱诗班老师,不是吗?”

“是,也是,”穆怀风抿了抿嘴,尴尬地道了别:“那你先忙,再见。”

“您慢走。”

时雨等穆怀风消失在门口,才走到桌边,缓缓拉开椅子坐了下去,不远处的某间办公室传来了沉重的关门声,将她的一声叹息盖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