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决定
“那让你留下你也不同意，赔付方案也不同意，你到底想怎样嘛？”代表公司利益的梁结凤，反倒好像委屈起来了。
“就你给的赔付方案，我能同意吗？！是谁恐怕谁都不同意，连劳动法规定的最低标准都达不到！说什么让我留下，直接降薪那么多，请问公司有留下我的诚心吗，诚心在哪里，我怎么没看到？！
“以前那些走了的员工，就是这样被公司扫地出门了吧？我不谈了，爱咋咋地，我今天就嚣张地放话了，如果实在不行，法庭上见。”
说完，贾菲气势汹汹地走了出来，而且这股气流直冲头顶，她那被染成栗黄色的短发随着她脚步的起伏，一会儿飘到空中，一会儿又回到原处。
贾菲穿着宽大的军绿色工装裤和马丁靴走路的样子，也变成了“摩擦摩擦，魔鬼的步伐。”
她的双眼直视前方，仿佛她就是这个办公室的王，周围的所有人都可以不放在眼里。
董嘉瑜、丘美芝、孔方兴、薛玉丹……有一个算一个，她们都像观看明星在戛纳电影节开幕式上走红毯一样，注视着贾菲一路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
最后，她的头发和脸都藏在电脑屏幕的后面，董嘉瑜完全看不见了。
这边会议室里，过了好一会儿，梁结凤才慢慢地出来了，抹着眼泪，看起来像是被敲门的狼外婆吓坏了的小红帽。
董嘉瑜能理解，毕竟老板给她的，本来就是一个难题，一个麻烦的工作，一个对抗的工作。
但无论如何，贾菲这样是给大家起了一个好头，基本上可以保证员工不被公司欺负，或者说不被公司欺负太多。
心急的董嘉瑜本来以为今天也会轮到自己，却迟迟不见动静。在董嘉瑜看来，贾菲也是文案，自己也是文案，如果是按职位谈的话，很快就会轮到她，但事实上并非如此。
董嘉瑜悄悄地扭头看了看梁结凤，见她正在对着镜子涂口红、搽粉，丝毫没有要找她谈谈的意思。
有无数次，董嘉瑜都无意中看见梁结凤上班的时间在摸鱼，要么化妆，要么对着屏幕笑，喊半天没反应，一看就是在和朋友微信聊天，如果是在聊工作，无论如何不至于笑到那种程度。
“她（指梁结凤）怎么还不找咱俩谈啊？”董嘉瑜悄悄地问丘美芝，“就算是死，也不可以死得痛快一点吗？”
“别急呀，”丘美芝很有经验地说，“上次也是这样。一天只找一、两个人，有时候甚至是两天才找一个人，慢慢等吧。”
董嘉瑜想，梁结凤选择慢慢谈，大概是需要从大伤元气中恢复恢复。
“老板不是说一星期之内谈完吗？咱们就这几个人，所以她自己分配就行了呀！”丘美芝继续为董嘉瑜分析，“而且和她关系好的那些人可能就不太用谈，比如谢云锦、薛玉丹、夏秋华，她们四个天天一起去吃饭，我猜梁结凤直接就会帮他们三个申请利益最大化。”
“原来是这样，那不知道啥时候才能轮到咱俩，反正也不会超过这个星期，就等呗。”
“如果降薪幅度太大，我可能会走，你走吗？”丘美芝问董嘉瑜。
董嘉瑜有点奇怪，为什么同样的话，丘美芝问起来就毫无违和感？就变成了一句普普通通的话，里面没有暗藏任何心机，没有暗礁，没有不能回答和不敢回答。
所以，看来“话”就像“钱”一样，它本身是中性的，没有好坏，主要看是谁在说它，在用它。
“我还不知道，要看具体的降薪幅度。”董嘉瑜对丘美芝说的，和对薛玉丹说的一模一样，但口吻却完全不一样。对薛玉丹是满怀戒备说的，对丘美芝却是坦诚相待说的——这就是语言的魅力。
同时，董嘉瑜发现，她更真实、更具体一点的想法，就连对丘美芝都不能说，要不然的确会显得自己很没有骨气。难怪人家说，不如意事常八九，可与人言无一二。
“贾菲说，她的降薪方案是，工资要降差不多三分之一。”丘美芝赶紧把刚得到的消息，透露给董嘉瑜。
丘美芝和贾菲、孔方兴的关系都很好，自已还没入职的时候，她和他们已经是朋友。所以关于公司的许多消息，董嘉瑜都是从丘美芝那里知道的，丘美芝也算是董嘉瑜的情报站。
“那也就是说，每个人都会降三分之一对吗？”董嘉瑜在心里窃喜，减三分之一就是10，000，好歹还在她的心理预期之上。但是她不能把这么卑微的想法说给丘美芝听，否则丘美芝又该说她为人处事太卑微了。
“不是按比例算的，听说每个人都不一样。可能因为贾菲的工资最低，她本来就只有几千块钱，所以她降三分之一。如果工资更高的，可能降的就不是这个比例。”
“反正如果公司降我三分之一，我肯定不做了。降几百块钱、不要过千我都能接受，超过一千我就不想做了，没意思。”
这是丘美芝第一次对董嘉瑜亮出了她的底线——降薪一千元以内，能接受。
“但是现在疫情期间，工作不好找。我们年纪又大了，你确定真的要走吗？你不要看一看新团队是什么样子吗？”董嘉瑜提醒丘美芝。
“他们几次都提起的若思和乔治——太搞笑了，老板居然用纯中文名喊英文名字，更搞笑的是，那个信宜通的龚总竟也跟着土味老板这么喊。如果Rose和George是从上市公司来咱们这儿支持的话，应该还是有一定的能力的。就算暂时降薪也不怕，如果他们能把新的品牌打造起来，很快赢利，我们就有盼头。”
“之前，蔡董开会是不是说了吗？如果我们现在接受降薪，跟着公司一起度过难关，公司自然就会恢复，而且到后面公司若发展起来能上市，还会给到我们这些第一批员工期权（股票分成），不是很划算吗？你不想留在这里走着看吗？”
董嘉瑜虽然没有明确告诉丘美芝自己想留下来，但其实这些话里都暗含着她自己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