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故土情浓
夏侯超并没有回家,而是半途又折回来,躲在树后面等着独孤芬。由于刚才傻乎乎地跑得太快太猛,一口气跑到了本庄的庄头上,方才停住脚步,大口大口地喘了半天粗气。冷静下来后,想想今天的事情都怪自己。独孤芬要在家里做,是自己怕热,非要到外面来。活该倒霉,怎么就碰上东方丹阳和上官广这两个晦气鬼的呢!坏了自己的好事,自己又被打,还把独孤芬陷入敌手。这个东方丹阳还好,那个上官广太坏了,这么些年来,一直跟自己不对调,过不去。现在独孤芬落入他们的手,准没有好果子吃。想到这里,他又往回走,他要去迎迎独孤芬,也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他想,这次豁出去了,无论如何也要把独孤芬救出来。否则就不算男子汉,最起码无颜再见独孤芬了。走着走着,看见前面路上有人往这边走来,他想一定是独孤芬。便加快步伐,紧走几步,人已到跟前。“芬”,夏侯超搂住独孤芬。
独孤芬毫无表情的僵在那里一动不动,半晌推开夏侯超。“你还要我干嘛?你不是跑回家了嘛?万事大吉了嘛?”
“我没有回家,在这等你呀!你别生气,我跟你说,我们要是都在那里,他们肯定是不会善罢干休的,一定会无休无止地摆弄我们,会把这事搞得满城风雨。你看到的,那个上官广把我往死里打。”
“所以你就扔下我,自顾自跑了。”独孤芬还是不依不挠。“我就知道你是虚情假意的,我们的事情你不肯公开,又怕打,我们的地下情要到什么时候?要是公开了,谁还敢这么欺负我们?名不正,言不顺的。”独孤芬委屈地流下了泪。
“好好,听你的。”夏侯超拍着她的后背,他承认独孤芬说得在理。
独孤芬转悲为喜,刚才的一幕已随风飘去,一切烦恼在心爱的人跟前都已不复存在。她在得到他的承诺后,无不欣喜地说:“那你得找个媒人,当中无人事不成。超,我不想这么偷偷摸摸的,做贼似的。”她小鸟依人似的偎在夏侯超的怀里。“我要光明正大,堂堂正正的。”女人就是这样,水做的,三句好话一哄,就晕头转向。独孤芬亦是如此,她认为夏侯超说的就在理,又同意跟她公开,正合她的心,顺她的意,是真正地爱着自己,她所受的委屈自然也就一扫而光了。
“好,好。都依你。”夏侯超满口答应着,轻轻地亲吻着她的额头。“他们没难为你吧?”
“那个东方丹阳还是个正人君子。那个上官广坏死了,他把你打跑后,立马就来对我动手动脚,要不是东方丹阳,还不知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呢!”独孤芬如是说。
“这个畜牲,我去找他!”夏侯超气急败坏的就要去找上官广复仇。
独孤芬忙抱住他不放手,“你要干嘛?你想把事情搞得人人皆知吗?屎不拔不臭,你还要去搅拔搅拔呀?你找他,他一口咬住不承认你能咋办?谁给你证明?我告诉你你就生气了,我要是不告诉你呢?你还生气吗!”
“耳不听,心不烦。”
独孤芬“咯咯”的笑起来,眼珠一转:“说明你很在意我。我骗你的。”为了不把事情扩大,她只好撒了个谎,息事宁人。
“你个小婊子!想气死我呀?”夏侯超又亲了一下她,“你是我的女人,我的宝贝,岂能容他人染指。除了我,不能让任何男人碰你!知道吗?”
独孤芬喜不自禁地笑着说:“知道啦”,心里甜蜜蜜的。此刻,她深信夏侯超是爱自己的,不用置疑的。刚才的不快已如雾般地散去,荡然无存,有了夏侯超的爱,比什么都强!她沉浸在爱的海洋中。
这个夏侯超是个独苗子,小名叫“陈坠子”。他上面生了几个哥哥和姐姐,都没抓住,没能活下来。有人说是他家住宅不好,风水不对,犯了冲克。有人说是他爸缺德事做的太多了,报应!不管怎么说,反正夏侯超上面有个姐姐是抱养的,用来“压子”的,取名“小鸭子”。因她人美、心善、嘴甜、人缘好,人们都亲切地喊她“小鸭姑娘”、“俊姑娘”,比夏侯超大八、九岁。说来也神了,有了她才有了夏侯超,还真的保住了他没有跑掉。
夏侯超落地后,家里人的心一直没能落地,总是不踏实,生怕有什么闪失,最后还是花大钱请人专门为他打制一副耳坠子,有的人家打的是锁。有钱人家打的是金子,差的人家打的是银子。这些金银活,固定是由陈家或刘家打制。也只有陈家和刘家才有资格做这个活。因为要“成”得住或“留”得住。凡是戴耳坠或戴锁的人,小名不是“陈坠子”就是“刘坠子”,再不就是“陈锁子”或“刘锁子”。
夏侯超自幼就在手掌心中呵护长大的,娇生惯养,捧高怕吓,放低怕湿。固然就养成了目空一切,一切以自我为中心的坏脾气,坏习惯。阴凝坚冰,落落寡合,与人难以相处。比他大的,比他小的,家长都会再三嘱咐:孩子,让点他,离点他,他金贵着呢!能抓住他不容易。就这样,只要有了事,不管谁有理无理,都是夏侯超有理,委屈吃亏总是与他相争的人。在家如此,到学校还是如此,唯我独尊,莫予毒也!老子天下第一的品行一直放不下来。可就有人不服这口气,那就是上官广这几个人。
上官广最瞧不起夏侯超了。“你家人娇惯你,要天许半边,要月亮不敢摘星星,把你惯成小皇帝。那是你家的事,别人管不着。可别人就不会那样去惯你了,你在别人眼里就是个屁。你在你生产队里屌,到了外面谁个屌你!我就不屌你。”因此,只要他们碰在一起,就象两条触角触红眼的公牛,顶角向前。
东方丹阳对夏侯超与人不能和平共处还有几分谅解,这是他自小养成的习惯,一时半会难以改变。可他对夏侯超的成见,是他对比自己高强的人,相当的巴结,显现出媚颜卑膝的样子。对不如他的人,相当的冷血,一副不屑于顾的样子。眼珠子灵活,见风使舵。就学校那次团支部扩大会议上,东方丹阳是副书记,为一件事同书记发生了争执。最后的结果还是东方丹阳正确。可在当中,夏侯超无可置疑地应该支持东方丹阳,旗帜鲜明地站在东方丹阳这一边。且不说上官广几个人,曾几次围攻打他,都是东方丹阳把他救出来。单凭东方丹阳是他的入团介绍人,他也应该支持正确的。就在针锋相对激烈的时刻,夏侯超倒戈了,投靠了团书记。从此,东方丹阳跟他疏远了,不想跟他掏心掏肺做朋友,认为这样的人不可靠。古话说:见富贵而生谄容者,最可耻;遇贫穷而作骄态者,贱莫甚。再相遇,并无多语,也只能是虚假的寒喧而已。
让东方丹阳不敢相信的是,他今天竞能把个姑娘带到桥上来做苟合之事,肯定是他用花言巧语骗的。他知道夏侯超的花花肠子,很不地道。想到这里,他自言自语地说:“但愿这小子,不要戏弄老实人。”
“你说什么?”周围的寂静,让东方丹阳很细小的声音都能清晰地传到上官广的耳朵里。“你是说夏侯超?那小子一肚坏水!”
“不说他了。到了。”他们来到了红领巾闸。此闸是安东灌溉总渠上第六干渠上的节制闸。过去这里没有渠道,没有排灌系统,这片土地是盐碱地,大片大片地冒着白碱,没有水,只能种植旱谷作物,小麦、大麦、高粱、玉米、大豆、山芋和芝麻绿豆等,产量极低,收成可怜。如有个灾害,那就颗粒无收了。田野里到处都是白花花一片,从地下冒出的盐碱,有的像雪花,有的像白菊花,一簇一簇的,脚踩上去还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庄稼人为了根治盐碱,吃尽了苦头,流尽了汗。他们把盐碱土推回家淀卤做小盐。把从田里推回来的盐碱土堆成一个大一点的土包,在土包上挖个缺口,上方摆上三根小木棍,再将盐碱土倒入一个大一点的柳筐里,放在三根木棍上,木棍下面放个大木桶,用清水不断地洒向柳筐里的盐碱土,通过筐里盐碱土的过虑,落到棍子下的木桶里就成为盐卤。盐卤再放在太阳下暴晒,几天后,便结晶成珠,这就是小盐。
大盐是用小车推或用扁担挑,数量很少。如果被有钱的大户人家发现,喊进院中,等出来盐就基本上没有了。不过庄稼人能买得起盐的户下还是不多的。实在熬不起,只能忍痛勒紧裤带卖点粮食兑换点,让全家人尝尝咸味。
小盐为庄稼人解决了大难题,尽管味道苦涩,总算让庄稼人尝到了咸味,还能出售点给别人,兑换点零花钱。
淀卤做小盐,家家做,他们的目的很显然,不是为了盐,而是要推去白碱,换来米粮仓。可他们,以致上辈,再上辈的人们,为此所付出的艰辛举措,在这广葇无垠的白碱面前,显得那么地苍白无力,纯是杯水车薪,于事无补。前面铲,后面冒,铲的快,冒的快,铲的没得冒的快。一气之下,索性把它挖掉一层,倒在一起,让它堆在一起冒。这一举措,得到共识,各地纷纷效仿。土堆越堆越大,越堆越高,还是未能挡住白碱继续向前漫延。让人揪心,让人愁眉,让人心痛的眼睁睁看着土地被白碱浸蚀得遍体鳞伤,荒芜无收,哀鸿遍野,一片淒凉。曾经的黄河夺淮,让这块大地更是雪上加霜,民不聊生,家破人亡。
是共产党领导劳苦人民翻身得解放,发奋图强改造社会,改造自然,打响了驱逐白碱,向土地要粮的攻坚战。一九五八年,在这片白茫茫的大地上,开挖出一条条河道,形成河网化。学江南,赶江南,请老农,长水稻,实行旱改水。引来洪泽湖的水,灌溉着安东大地。白碱,这个横行多年的恶魔,在浩荡的河水前,荡然无存。眼前的总干渠,两旁的支渠,支渠旁的斗渠、毛渠。使这片土地旱能灌,涝能排,旱涝保收。堆积起来的白碱堆又被放下来,照样长出好庄稼。全县只保留一个大碱堆,留作军事用地,当作打靶场地。这个红领巾闸,就是在党的光辉照耀下,共青团组织发动全公社的少年儿童,为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而添砖加瓦的。人小力量大,人多力量大,他们利用空隙时间,拾砖头,拣瓦片,不怕风吹雨打,不怕饥寒交迫,只抱一个信念,有了水,地里就能生长出水稻,就能吃上大米。想到大米,就会引起人的食欲。这里祖祖辈辈是不长水稻。每年在过年前,南乡人会挑着大米到这里兑换山芋干子回去。为了过个快乐的年,各家总会兑换一点,只能是几斤儿,意思意思。也只有在过年时,才能闻到大米的香味,尝到大米的滋味。假如那年南乡人不来,那年的米饭就泡汤了,只能用石磨把玉米磨出采子,做成采子饭,那跟米饭可有着天壤之别呦。所以,大米饭对他们来说,可是梦寐以求的东西,想想嘴里就发馋,香喷喷的,甜丝丝的,想着想着,眯起了眼,有了无穷的回味,背上背着的砖头瓦片也就显得不再那么沉重了,脚步也轻松起来。人心齐,泰山移。六干渠上的节制闸,全凭戴着红领巾的孩子们一砖一瓦垒起来的。故取名“红领巾闸”。
当时,人们对水稻一无所知,但他们坚信,共产党一定会把他们引上康庄大道的。他们知道,是共产党、***领导人民推翻了三座大山,建立了人民当家作主的新中国。纵观前朝后汉,沧桑变迁,他们更加清楚认识到,只有共产党,才能救中国。只有跟党走,才能建设新中国。***说:“水利是农业的命脉。”他老人家的话,句句说到庄稼人的心坎上。上面领导常说的“楼上楼下,电灯电话,”似乎很遥远,又似乎就在眼前,就在脚下。正式放水的那一天,是安东县的重大节日,也是码头大队人欢欣鼓舞的大喜之日。那一天,所有的人都出动,喜笑颜开地敲起了锣,打起了鼓,总干渠两岸、干支渠两旁,红旗招展,迎风飘扬。那是盛大的群众运动的场面。他们亲眼看着上游的水汹涌而来,溅起浪花,打着漩涡,在波浪的推涌下不断向前。流过了总干渠,打开节制闸,放进了干渠,穿过了支渠。这些都是新开挖的,成群结队的孩子们分布在水渠两边,随着“哗哗”的水流一直往前追赶。胆子大的干脆跳进水渠,任由汹涌的水头把他们冲走。不管怎么冲,还在渠里,渠底是一样平的,淹不到他们。大人们都扛着铁锨,也在渠两旁巡逻,看有没有地方不实在,没夯实,渗水,漏水,以致引起决堤。他们看着这翻滚的白花花的渠水,在他们的心中,这些渠是幸福渠,这些水是幸福水,就是金灿灿的稻谷堆,就是亮晶晶的大米堆,也就是香喷喷的白米饭。他们欢笑着,鹊跃着,直至每个人都说够了,笑够了,疯够了,才想起自己不吃饭是小事,家里的猪呀狗的,鸡呀鸭的,肯定饿得直叫了。因为天早黑了......
党和政府又从南方请来了水稻专家和老农,带来了栽植水稻的技术和经验,场头田块,手把手的教,认认真真的学。苍天不负有心人。金色的秋天来到了,金甸甸的稻谷登场了,分到下户了,庄稼人喜笑了,家家过年了。队长宣布:各家留一个人不出工,把稻谷舂出米来,家家都吃大米饭,乐和乐和。
一个生产队正常一到两个兑,是石磙做的,一头往里掏空,一头完好,掏空的那头朝上,放置在挖好的塘里,上口保持比地面高一点,上面用大树,大头上隼眼,安上树棒,头上钉些碎犁花片,小头尽头挖个小塘,中间放根横棍,运用传动装置,脚一踩,前面大头抬起来,脚一放,大头落下去,丁头砸在兑槽里的稻谷上,稻壳破碎,米就出来了。不停地舂,再用箥箕箥,没舂好的继续,直到全部变成米为止。
新米饭上桌,喜出望外。梦寐以求的,想都不敢想的梦,终于实现了。他们忘记了收割推车的累,忘记了插秧腰酸背痛的苦,锅还没开,股股清香就飘荡出来,那样的馋人,那样的滋润,让人食欲大增,说“狼吞虎咽”一点不为过。你看,不要菜,不要汤,不要盐,不要酱油醋,直接干吞,大不了,喝口水,擦擦汗,接着吃,拚了命似的。因米饭不胀肚子,它不像面食,吃饱了,喝点水在肚子里一搅和,就会胀大,让人不消化,让人难受,还会出人命。米很安全,你尽管往死里吃,只要你肚里放得进,保管你没事。实在大不了,吃完了,挺着肚子,打个饱隔,撅起屁股,放个屁,肚里立马就像盐卤点到冒泡的豆浆里,平静舒坦了。安东人,终于过上好日子了!
饮水思源。看到盐碱的退去,看着碗里的白米饭,东方全很是不懂地问:“你看,祖祖辈辈都是种田的,过去怎就没想到用水来治碱呢?”
上官世贵说:“就知道又有什么用?哪来的渠道?历朝历代的统治者,头脑里就想着当官做老爷,何曾有过你穷苦百姓?他们就知道搜刮民脂民膏,哪还去顾你百姓死活!非但如此,还把你庄稼人定为‘刁民’呢!就为这个水,打仗打官司的,不计其数啊!何曾间断过?谁个来问你呦。没办法,各村庄都在本村的四周打起土圩子,什么‘张圩子’,‘徐圩子’的,那里都有,发水之时,不让人家的水从自家的范围里过,怕会淹掉庄稼,各自为政,各抱一山头,结果造成家家的水都排不出去,淹掉了别人,也淹掉了自己,十年九灾,颗粒无收,血本无归。是共产党、***领导人民翻身作主人,把穷苦大众的疾苦放在心头上,扒河治水,兴修水利,这才从根本上赶走白碱,才有了今天的幸福生活。”
这就是庄稼人的心声......
东方丹阳同上官广沿着手电照亮的路向前进,终于找到网的尽头。上官广把手电交给东方丹阳,熟练地把网头拉出水面,暗自高兴,“乖乖隆地咚,还真不少!”里面有鲫鱼、白条、鲢鱼等等,他只拣了两条大鲤鱼,总在四斤多一条。随后又把网头同原先那样扎好放好。夏侯军这个网叫“口袋阵,”一头做成同闸口一样大的网口,用树棒把它固定在闸口上,网中间,用竹片做成很多道的卡口,鱼好进,想出去就难了,机遇等于零,尽头被绳子扎得死死的。就是如此,下游的人还能逮到鱼。真是“鱼过千层网”,不知道这些鱼是怎么逃过去的!东方丹阳想到这里,很是不解地摇摇头。他见上官广只拿两条,有些费解,忙问:“哪些鱼不要啦?”
“行了。细水长流。”上官广提起鱼袋子,小声说:“手电关掉。一次不能拿的太多,拿大发了,他会怀疑的,他比鬼还精呢!他起疑心,下次再想吃鱼就难了。”
“看来你们吃鱼,今天已不是第一次了。”东方丹阳心里明白了。
“每次都是打不着骂不着的,小打小闹的。保持他也损失不了多少,我们也刮一点,相互衬着玩。人嘛,不能太贪。”
酒桌上,上官勇听东方丹阳说鲫鱼都有巴掌大,没要,很是惋惜。“哎呀,太可惜了,我要去肯定带些回来,烧汤味道鲜美呢!简直把舌头扣起来还想喝。”说着,嘴里还一个劲地吧嗒着。
“看你馋的,下次专门拿鲫鱼给你烧汤。今晚不是特殊吗?时间紧,任务重,又杀鸡又杀鱼的,大鱼好杀,小鱼耽误时间。大热天的,蚊子嗡嗡的,东西够吃就行,剩下来也放不住”。上官广边给大家斟酒边说。今晚在他家里,他理所当然的就是东道主了,该为大家服务。依大家的观点是等他爸妈和哥哥回来一起吃,先吃显得很不礼貎。可上官广不同意,“反正也吃不完,与其坐着干等,不如边吃边等。”大家也就客随主便。
一杯水酒,看似寻常,却是朋友之间沟通的一种重要的媒介。在拉近距离的过程中,畅所欲言,更好地坦露自己。酒是越喝越厚,赌是越赌越薄,这是几千年的老话。人生不能没有朋友,而是很需要朋友,多个朋友多条路嘛!再优秀的人,没有朋友也就好比鲜花没有一丝绿叶,又看不到枝干,惊艳之后,就是乏味,让人厌倦。他们之间不分鲜花和枝叶,只图在一起开开心心,快快乐乐。喝酒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门面三杯喝过后,上官广举起酒杯:“这样吧,虽然我们几个从小玩到大,但这几年,东方丹阳在继续求学,我们几个先回来务农。如今,东方丹阳也回来了,不管是喜还是悲,总之我们又走到一起了。为此,我先敬丹阳一杯。”
东方丹阳立马站起来,端起酒杯。“对几位兄弟的盛情,我表示衷心的感谢。”他同上官广碰了一下杯,两人一起干了杯。
上官广先敬了两杯。按规矩,敬酒要敬双杯,人是两条腿走路。所以,敬酒的起步价就是两杯,四杯,六杯,十二杯为一小打,二十四杯为一打。敬多少酒,被敬的人还要还多少,少了就是失礼。那么这时的东方丹阳就要回敬上官广,回敬到第二杯时,东方丹阳知道上官广对今天的事仍心存不快。他举起杯子,“上官广,你我是兄弟。今天的事,请你相信我是一片好心,我是绝对不会把你往水里搀的。是兄弟才拦着你不让做坏事,是真心实意地拉你一把。话说粗点,我们千万不能做那种小头快活,大头作重的事情。”
上官勇忙问什么事。上官广急忙打岔。“没事!能有什么事?”他端起酒杯同东方丹阳碰了一下。“放心,那只是生活中一个小插曲。过去了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不再提了。”
没等别人开口,东方丹亮已心领神会。这个东方丹亮虽然言语不多,可头脑相当灵活,看问题很有见地,说出的话也很是尖刻。从他们的对话中,东方丹亮已明白了是什么事。“上官广这个馋猫又偷腥了。”
“又偷腥了?”东方丹阳重复了一句。“这话是说......”
东方丹亮端起酒杯同上官勇碰一下,“上官广早就不是处男了。”
上官广故装生气而又笑嘻嘻地说:“你们又拿我开穷味了。”
“我们才没那闲功夫开穷味呢!”上官勇一仰脖子,一杯酒就倒下去了。“你同殴阳福的女人谢丽娜,别人不知道,我们俩早就知道了。”
“你们知道了什么?又无空生有了!”上官广仍不承认。
东方丹亮举起酒杯。“就冲你上官广这个顽固劲,我先来敬你一杯,然后再跟你说道说道。”上官广的极力掩饰和搪塞,东方丹亮心里是清楚得很。自幼一起长大的,谁不知道谁呀!他还能不知道他上官广,什么都好,就是在异性问题上,显得过于敏感、突出,人小心孔大。
上官勇见他们俩喝上了,也不甘落后同东方丹阳对饮起来。
“上官广,我问你。”东方丹亮放下酒杯:“前天你家的韭菜被谁偷割掉?”
上官勇抢着回答:“是你割给谢丽娜了吧?你快活了,让你哥跟你受罪,喝着稀薄粥,没有嗒饭的小菜,只能巴嗒着筷头子。”他们都“哈哈”大笑起来。
上官广讪笑了笑之后,把大家的酒杯重新斟满,慢条斯理地说:“这个吗!你们有点扯远了吧!都谈到我身上了,欠妥啦。今天,我们是为东方丹阳接风洗尘的,应该关心关心东方丹阳以后的事。他毕竞比我们下来迟点,好多事情不懂,我们要帮助他。你们说对不对?”
“对啊!”不怪人说上官广点子多,一下子就把几个人的思路改变了,为他自己解脱了。上官勇马上接上话头,“眼下,东方丹阳也只有先这么干下去了。”
东方丹阳现在对这块土地也有了感情。这是时事所逼,他别无选择。谁不想好?谁不想成就一番事业光宗耀祖?不想当将军的不是好士兵。东方丹阳不想吗?他想!特别地想。可他只是想想而已,并未沉浸在虚无空想之中,他很理智地面对现实,能把问题看出多面形,各有各的眼光,各有各的认识。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各行有各行的好处,各行有各行的弊端,这就看你从哪个角度去看。看好了,投眼了,气也就顺了,心也就安了。心安就理得,理得就知足,知足就常乐。他东方丹阳原本就是农民的儿子,生在这里,长在这里,吃的是这片热土上的粮,喝的是这片热土上的水,他就不应该害怕这片热土,嫌弃这片热土,而应该热恋这方热土,让它结出更甜美的果实。连日的劳动,已使他适应了这种日出而作,日落而歇的习性,并从中得到一定的乐趣,不再是一种压抑变态的心理,用毁灭性的劳动来折磨自己,而是在劳动中学习技巧。现在,他的手变得坚硬了,腰腿也不像以前那样酸疼难忍,并不断地尝试着丢去以前的斟词酌句的习惯,学习农民的语言,偶尔也能说上一两句粗鲁的话,和妇女们开一句半句玩笑。尤其是与上官广他们在一起,就显得十分的快乐。
“不是说眼下,而是永远这么干下去,别无选择。”东方丹阳继续说:“人嘛,要随遇而安。命中该有自然有,命中该无莫强求。古人说得好,‘读书好,种田好,学好便好。创业难,守成难,知难不难。’祖祖辈辈的种田人,我还想鸡窝里飞出去个金凤凰?做梦!原本就不是那棵秧子。再说,人也离不开土地,总要生存,总要穿衣吃饭,每个人都不种田,满田长草吃什么?所以,你们不要为我操心了,我已想通了,安分守纪地扎根农村,建设农村,***说:‘农村是个广阔天地,在那里是大有作为的’。我会记住奶奶说的话,‘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种地怎么啦?没有种地的就不能生存。不管到哪天,总归要有人种田的,人人都坐办公室,哪来那么多办公室?人人都想成龙成凤,哪有那么容易?我说个小故事给你们听听。那是国民党败退时,到处网罗土匪,在湘西有个土匪头子被封为司令后,越发得意洋洋,还被请到大学去演讲。他本是个大草包,能讲什么话?他看到面前站的都是大学生,很是感叹地说:“乖乖呀,你们这些家伙呀,不得了呀!妈个巴子的,老子‘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都成了司令。乖乖,你们一个个的,都他娘的大学生,赶明儿个,都是他娘的大元帅,不,都是他娘的总理,总统。了不得呀!’你们说,要是这么多的总理、总统,那要多少个国家?”几个人都哈哈大笑起来。东方丹阳继续说:“我就要在这块旷野上,作为一番,争做个土状元。”
话从东方丹阳口中说出,把他们几个人惊得目瞪口呆。他们原先计划是帮他打掉思想上的包袱和顾虑,能安心务农的,没想到他们的努力都是多余的,他的思想已超乎寻常,比他们想劝说的还要圆满,让他们高兴,开心,气氛一下子高涨起来,一起举杯互相庆贺。
“说得好,有骨气。”门外传来上官广父亲上官正亚的声音。原来是他们几口人扒完玉米膜回来了。东方丹阳他们忙起身把他们请到桌前坐下来,按规矩,入席三杯。上官广的妈妈是怎么拉怎么拽,说什么也不肯上桌子。习俗就是这样,家里来了人,妇女是不上桌子的。不但如此,还要站在吃饭人的后面,负责给人再添饭、倒茶水等后勤工作。对上官广妈妈这样,大家也就见怪不怪,家家如此,习以为常。东方丹阳用碗盛些鸡和鱼,让她在别处吃。上官广的父兄在相劝下,客套几句,每人先喝了三杯后,上官正亚脸色很严肃对他们说:“今天这个菜蛮丰盛的。我问你们,这鸡和鱼是从那里来的?”
上官正亚的疑问,是他们预料中的事情,任谁都会怀疑的。不过他们是不会隐瞒的,原本就没有必要隐瞒他们。上官广就把事情的前前后后如实地告诉他的爸爸和哥哥。听着听着,他们的眉头舒展开来了。上官正亚说:“这鱼呢,不告诉夏侯军似乎不太好。要是告诉他吧,你们拿他这么大的几条鱼,那不是用刀子割他身上肉吗?他会心疼死了。这样也好,‘三要’不如‘一偷’。只要他未看见,心里就安顿,我们吃的也踏实。这个公鸡吗!”他故意拉长了音调,又用手抺一下嘴,看各人望着他,他抓起筷子,招呼大家,指指碟子,“来来来,该吃!”
听了上官正亚老人的评说,大家的心才落了地,都不在怠慢,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喝了起来。这当儿,东方丹亮举起酒杯对上官林说:“林哥,我敬你一杯。”
上官林忙说:“哎呀,我在家里,该我敬你。算我敬你的!”
东方丹亮说:“行,依你的。前天,我怎么听说你家韭菜被人偷了。不是还没到立秋吗!就有人提前‘摸秋’了。”
“这哪是摸秋,就是偷。要是今天,你给我割去我也不生气。你们不晓得呀!”上官林把酒倒嘴里后继续说:“前天早上,家里煮了一大锅粥,我去割韭菜回来腌小菜子。我这人口味重,没有小菜子,这个粥就喝不下去。去年咸小菜腌的有点少,早吃掉了,就指望那韭菜腌小菜下饭呢!倒好!什么人把你都割去了。你们说气人不气人!你哪怕给我留点也好,都割了,清清白白,连未足刀的也不留。”
听着上官林说,东方丹亮不住地用眼光瞟向上官广。上官广想打岔,可又打不上来。这时的东方丹亮阴切切地说:“林哥,还是你肚量大。要是我早就骂了,骂这个没屁眼的东西。”
东方丹亮是别有用心,他的话让上官广在心里直骂他个“缺德鬼”。可又不好明说,又怕他哥情急之下脱口就骂,那就麻烦了。他稳不住了,急忙说:“怎能骂人呢?骂人不好。再说为一把韭菜骂人,显得太小肚鸡肠了,让人笑话。哥,你说是吧?”
上官林跟上官广是亲兄弟,常言说,“一娘生九等。”上官林是个老实人,平时从不多言多语。今年已经二十九岁了,计划年底结婚。他没有什么喜好,只知死苦。只是平时爱唱唱淮剧、苏北小调什么的,什么“三十六码头”呀、“包小饺”呀、“王干妈”呀等等。虽然不识字,但都熟透于心,唱的字正腔圆。在劳动的空隙里,人们总会让他来一段,他也不羞口,不拿翘,只要有人叫,只要有人劝,也就脚大脸丑不怕羞地唱起来了。在大唱样板戏的时候,因他年岁小,不能担任主角,可他是个人才,不能被埋没,因而在《沙家浜》中一人担三个脚色,沙四龙、刁小三,还有一个就是胡传魁的站岗卫以兵。可有名的戏文大家记不住,而那个没名字的站岗卫兵的话大家都铭记于心,常拿来当做吃饭的小菜子,用来开他的玩笑。“他妈的,司令结婚,还要老子站双岗呢!”开始他有点生气,久而久之,也习惯了。现在,他听了弟弟的话,也顺上说:“对对,怎能为韭菜骂人呢!也太没意思了。”
东方丹亮也并非要让上官林去骂人,只是为了检测一下上官广的动静,看看他的水到底有多深,看他的嘴到底有多硬,耐力到底能坚持多久!他不像他哥,狡滑得很,背着兄弟偷吃荤腥还死猪不怕开水烫,我偏要你认疼。这不,现出原形了,欲盖弥彰的神情已说明了一切。他碰了碰上官广:“哥们,要心照不宣喔!”
此刻的上官广不得不承认自己栽在东方丹亮手里了。为了不把事态扩大,他忙向东方丹亮咬耳道:“了知,了知。”这是他们常用的省略语,什么都了解知道了。
他们的表演,东方丹阳和上官勇是心知肚明,只是瞒着上官林和他爸,也绝对不能让他们知道。如果知道了,上官广将陷入万劫不复之中。东方丹阳知道,东方丹亮的目的已达到,已产生了预期的效果,也没必要在这件事情上继续纠缠下去,更何况场合也不对。他端起酒杯站起来向上官正亚:“大叔,侄儿敬你一杯。”
上官正亚高兴地一手端着酒杯,一手不停地示意东方丹阳:“好好好,坐下,坐下,我们安东人,站着喝酒不算。”他一仰脖子,把酒喝下去了。别看他六十多岁的人,可他的身子骨硬朗着呢!这个酒半斤下肚,照样耕田打场。
“大叔的身体还是这样硬朗,就年青人也难及你呀!”东方丹阳笑眯眯地对上官正亚说。
“唉,差远了。不过有条好处,一辈子抽烟没学上,现在嘛,也就不咳不喘的。一个人要是咳咳喘喘的,那还能干啥事。”
“大叔是老当益壮,仍然不减当年勇啊!”上官勇接过话头说。
“唉,不谈当年。孩子们,告诉你们,我当年那叫匹夫之勇。”上官正亚又喝了一杯酒,“怪我没脑子,缺心眼。我要有头脑,那能这样子?想当年推着小车支前,从安东一直推到大上海,部队要我留下。我呀,偏舍不得这个家,舍不得这个白碱地,就是不肯,偏要回来。不让走,夜里偷着走。现在想起来,真他妈的后悔,肠子都悔断了,太傻了。”每当说到这些,上官正亚总是后悔不已,总是不厌其烦地讲他没留在江南,没留在大上海,这已是他人生中的一大撼事。“当年要是不回来,我能像这个鬼样子么?”
当年,他满腔热情地推着小车,加入到支援淮海大战的行列中。大战胜利后,上级领导颁发给他们“支前模范”证书。多数人便离开了支前队伍回家去了。可上官正亚没有这样做。他认为,做事要有始有终,完全彻底。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好,做得彻底,半途而费不是伟丈夫。他听***的话,要“将革命进行到底。”继续推着小车随军南下。走过了南乡,跨过了长江,足迹了江南,踏上了大上海。部队首长为他高兴,也被他的执着所感动,一心要留下他。可他惦记的是家乡,惦记的是这片旷野。不管是水滔滔还是白茫茫,这可是他的故乡,祖祖辈辈生存的地方。他还是回到了生他养他的这片热土上。
“大叔要是留在江南,现在肯定是吃香的喝辣的。我们就是把这鸡和鱼送到您老跟前,您也不会拿正眼看一看的。”东方丹阳故意这样调侃他,是想把他从悔恨心境中拉回来。
“看你小子说的,你大叔是那种‘一年土,二年洋,三年不认爹和娘’的主吗?不管是那天,是什么时候,月总是故乡的圆,水还是故乡的甜。”上官正亚端起酒杯,“东方丹亮,我们还没喝呢!来,喝一杯。”
东方丹亮同他客套了一下,喝了酒,拣了个鸡大腿给上官正亚。“大叔,再敬你个鸡腿。”
上官正亚笑着说:“谢谢!”他咬了口鸡肉,“今晚,我们几个有口福,吃‘白食’了。你们看,这鸡肉多鲜嫩、味美呀!可殴阳新和夏侯江就亏大发了。不碰头还好。”
“碰上头会不会怀疑我们?”上官勇急忙问。
“怀疑是会怀疑的。鸡没了,能不怀疑吗?怀疑谁就不知道了。其实他们怀疑也是白怀疑,干生闷气。是请不得和尚,进不得庙门。自认倒霉。”上官正亚分析得头头是道。
“不过我们也尽量把嘴闭得严实些。”东方丹阳说:“假如被人知道了,传到殴阳新的耳朵里,他明的不说,暗地里使绊子,耕不着耙得着,找茬子,这样对我们来说,就不好了。”
上官勇端起酒杯对东方丹亮说:“来,干一杯。怕他个屁,是他们不光明在先。”嘴一嘬,一杯酒下肚子。
“不是说怕他。”上官正亚说:“东方丹阳说的对。谨慎点好。鸡,吃也吃了,犯不着再去惹麻烦。说怕呢,谁怕谁呀!连我都不怕!何况你们!初生牛牍不怕虎,就该吃他们不走正道的货。一个收礼,一个送礼。他夏侯江干嘛要送呀?家里多吃不掉啦还是卖没人要呀?他是有求人家,想巴结人家,得到更大的回报。就跟请干部吃饭一样,家里老人和孩子都眼巴巴的,一年到头的,难得能闻到点腥味,可那么点东西,想吃又吃不到嘴,得省下来请干部吃呢!为啥?无非是想得到更大的利益。有些干部也是‘好佬’,就想吃白食,就要吃白食,也不怕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只知道吃上前去。有个队长,人家豆腐、百页上来了,他说:‘哎呀,我这辈子就欢吃豆腐百页,豆腐、百页就是我的命呀!’一会儿,人家肉和鱼又端上来了,他又说:‘哎呀,有鱼和肉呀,我连命都不要了。’你们说,这还有人味吗?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能不替人办事吗?象殴阳新收礼,我想他已不是一次两次了。夏侯江为什么送给他鸡呀!因他的手指原本就长,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人会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这话就给有心计的人提供借口和方便,像人家彭码村支书彭先楚,年纪轻轻的,做出的事就让人佩服。人家送东西给他,他照收不误。随后他把东西又转送给五保老人,然后在广播喇叭里播报此人关心五保老人的事迹。让送礼的人哭笑不得。这也给你方便,还又没打你的脸,一下子禁住了送礼之风。”
大家既好笑又佩服。“真是别出心裁。绝了!”
“他父亲过生日,有人送贺礼。他不受,只煮了一锅菜粥请人吃。这才叫‘绝’呢!”
上官正亚侃侃而谈,听得大家都对彭先楚竖起大拇指。“这才是共产党的干部。”
“像这样的好干部还是很多的,不称职的毕竞是少数。就眼前这件事,大家还要低调些,尽量不要去招惹事非。人家毕竞还在台上,还掌握着大家的命脉。凡事多留个心眼,不能象我,横冲直撞的。要知道,有的事情,一时半会说不清楚,可在没说清楚之前,就是干部的嘴大。话又有几说,说你好你就好,说你坏你就坏。你们说,我写的那副对联有啥错的?错在哪里?咳!他就能给你来个批判会,说你效忠孔老二。我哪知道什么孔老二孔老三!听说都死了两千多年了,还拿来往我身上沾。不就是要达到他那不可告人的目的吗!坏就坏在我这张嘴,说直话,不转弯,不留情,得罪人。可哪些都是小人,明的不敢找你,就来暗的。还是古人说的好呀,‘莫道直中直,须防人不人。’我有话就要说,认准一个理,就是做人要本份,踏实。对前人留下的话,感到颇有哲理,很有教育意义,很有传承价值,我就写了。就这‘继祖宗清白二字,教子孙耕读两行’的对联,怎么就错了呢?错在哪里?这不是实实在在的做人之道吗?现在我总算想明白了,纯是借题发挥要整我,搬去我这个绊脚石。这不,他们的阴谋得逞了。”
上官正亚说的一点也没错,他坏就坏在脾气耿直上,眼里揉不得沙子,敢说、敢做又敢当。解放后,他处处为老百姓着想,替老百姓说话,被群众一致推选为贫协主任。到了说大话、搞浮夸的时代,他就表现得与社会前进的步伐不协调了。可念他对革命做过贡献,是有功之人,也就没有追究他的责任。不过,以后他这个贫协主任也就名存实亡了,遇事也就不在找他了。
当不当主任他无所谓,他的思想就是要把田种好。农民就是种田,种不好田,耽搁了田地,荒芜了土地,那就是无能,就是有过,就是有罪。所以他在种田上是把能手,好象在哪里得到了真传,真正的内行。指挥农业生产一套一套的,准确无误,成了生产队里的主心骨。对违背常理的事,有损集体和他人的事,不管你是谁,不管你受得了还是受不了,不管你吃得消还是吃不消,他都会声茬色厉,铁面无私的大声叱斥,顿时让你颜面尽失,如同木头人扎猛子,下不了台去,使得好多人当场难堪。人,颜面要紧,因而就怀恨在心。
“你们以后要吸取我的教训,做事要有柔有刚。要知道虚心竹有低头叶,傲雪梅无仰面花,虎放袖筒里吓人,放出去就吓不到人了。我告诉你们呦,现在都走上社会了,要晓得社会上的人和事复杂呢!这个社会就是一个大染缸,靠人学人,靠鬼学鬼。林子大了,什么鸟没有?你们一定要切记,要诚实做人,宽以待人。做人,别伤人,别骗人,别负人,别害人。学好本领,学好真本领,打铁还得本身硬。有了过硬的本领,才能立足于社会,处于不败之地,一只站在树上的鸟儿,它从来就不害怕树枝会断裂,会跌下摔着自己。因为它相信的不是树枝,而是自己的翅膀。行得正,做得正,做人做事,要对得起国家和人民,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如此,其它的妖魔鬼怪,能奈我何?”
上官正亚的话,不单单只是对他两个儿子说的,而是对他们所有人说的。酒后吐真言,理情服人,说得他们心服口服,因那都是肺腑之言,心灵之声,尤其是刚离校门的东方丹阳更感到受益非浅。社会不是学校,可它比学校复杂得多和阴险得多,这就要自己不断地去学习、探讨,让自己能迅速地成熟起来,成长起来。他知道,脚下的路,要靠自己走,没有人替你决定方向;心中的梦,要靠自己追,没有人替你圆。人生,它就是一种历练,不管前方的路有多么坎坷,只要方向正确,都要义无反顾,勇往直前,总比站在原地更接近幸福。他东方丹阳是个平凡的人,可平凡人的人生不一定就是平凡的,他会充满着挑战,充满希望,因而每个人都应该勇敢地接受挑战,去感受生活,去寻找乐趣,朝着幸福的人生努力!他东方丹阳就是要坦坦荡荡地做人,简简单单过人生!
东方丹阳没有醉,他们都没有醉。人在高兴时多喝一些也没事,人在不愉快时少许喝点都会醉,酒逢知己千杯少,这是喝酒人的体会。今天他们实在是太高兴了,可这酒也喝得太多,虽未大醉,都已微醺,显得醉眼迷离。这就是喝酒人所要的效果,人生也同样需要这样的效果,镜花水月,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人世间的一切烦恼皆忘却,社会上的一切功名利禄皆看淡。酒喝过了,胸中的块垒没有了,释然了,眼前却是一片清明的朗朗天空。糊涂真好!一生就在糊涂中度过那该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