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换身
张清走了十来里路,到一处悬崖,遇见一新娘寻短见,只见那女子穿着一身金丝纹绣的鲜红嫁衣,头上插满金光璀璨的珠钗,一看便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却不知为何想不开轻生。
只听她道,“爹、娘、云峰哥,对不起,珺儿不想再拖累你们,你们可以解脱了!云峰哥,此生有你,我张珺幸甚,珺儿走后,你要好生珍重,再择良配,切勿挂念。”
“多善良的女子,临死还祝福未婚夫!”张清想着,却见女子道完遗言,便欲纵身跳崖,张清紧急上前一把拉住她:“小姐~!”
女子惊住,回头,两人同时目瞪口呆,那小姐长得竟与张清一模一样,如一母同胞,张清也大吃一惊,不敢相信天下竟有如此奇事。
“你是~?”张珺见这个小妹妹一脸凄惨模样,像是家中遭了难。
“我是附近的山民,姐姐因何事想不开,竟走到这一步?”张清见她年轻貌美,甚是怜惜。
“不瞒妹妹,我身患心疾,无药可医,已时日无多,未免再拖累家人和未婚夫,只有自行了断……”张珺道着苦衷不禁垂泪。
“人生可贵,姐姐尚未出阁,更应珍爱自身,勿让身边人难过!快快断了此念,早些回家!”张清劝她。
“长痛不如短痛,我想过了,这是最好的办法……”张珺对张清心生怜悯,忍不住问,“看妹妹模样,想是家中遭了难?”
此言说中张清心事,心酸垂泪:“不瞒姐姐,我乃清栖村村民,爹娘被官兵杀害,正打算前往邺京报仇!”
张珺闻之惊诧,“竟有此等祸事?邺京偌大,妹妹孤身一人,可有亲友投靠?”
张清摇摇头,“并无”
张珺,“那你如何安身立命?”
“不知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张清无奈,“姐姐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有家,有夫君,如此幸福,怎么会做傻事,速速回家吧!”
张珺绝念,又无比怜惜张清:“人死不能复生,妹妹要好生珍重!既然妹妹无处容身,那我送妹妹一个家如何?”
张清大惊:“姐姐这是何意?”
张珺脱下身上的嫁衣给张清穿上:“难得遇见与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我想这是天意,让妹妹替我活下去!”
“姐姐……!”张清难以置信。
“你放心,我爹是当朝丞相张海儒,母亲是一品诰命夫人,父母慈爱,未婚夫萧云峰是骠骑大将军,为人贤良,你扮作我陪在他们身边,定会得到善待!你也当为我完成为人女和为人妻的任务!”
“这……使不得!”,张清推辞,“你的病总有法子治好,快打消此念,回家去,勿让家人忧心!”把嫁衣给她穿回去,“山中危险,我会些武功,送姐姐回去!”拉着她要离开,不想张珺去意已决,猛然一推张清,纵身跳下悬崖。
“姐姐~~~!”张清反应不及,回身拽住她的衣角,把张珺吊在崖壁上,“把手给我,快把手给我!”
张珺凄婉地笑了笑,解开衣扣,掉落下去。
“姐姐~~~!”张清拽着衣服退后,猛然倒地,怔在那儿,半晌回过神来,看着手里鲜红的嫁衣,感慨:“这是何苦……!”
张清怕张珺的尸身被野狼侵食,快步跑到崖下,为其穿上嫁衣,挖坟掩埋:“姐姐,地下无病无灾,你一定要开开心心,来世别这么傻了!”
葬完张珺,天色已黑,张清想着去丞相府告知张珺的死讯,又觉饥肠辘辘,便跟三三两两的人流先进了京。
夜晚,繁华的邺京,街市灯火通明,高耸的楼宇错落林立,跟静山完全是两个世界,张清惊叹之余又充满恐惧!
街上人流攒动,身边来往的公子小姐皆穿红戴绿,头插珠翠,两边的酒楼店铺巍峨气派,镶金挂彩,她顾不得欣赏这满目的繁华,觉胃中被饥饿感灼烧的厉害,身上除了羊脂玉佩,还有一包从家中带来的一串铜钱,便拿出两个在食摊前买了两个包子,因不舍花钱住店,便找了个偏僻的巷角栖身,见身边有面目猥琐的流浪汉,为安全起见,捡了一身乞丐衣裳穿上,又涂了点墙灰在脸上,扮作男子,勉强过了一夜。
从此,她便知自己的命如浮萍一般,飘零无依,沉浮难测。
出于忧惧,她一夜未睡实,不时睁开眼查看周边,终于熬到天亮,便被街上飘来的香味和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唤醒,”包子——,热腾腾的包子!”、“糕点嘞!桂花糕、绿豆糕、枣泥糕!”、“牛肉面,大碗的牛肉面!”伴随着各种美食的香味,她想起张珺的死,顾不得饥肠辘辘起身赶去丞相府。
突然,看到街上有一些穿盔甲的府兵呵斥着开道穿行,一个个掰过女子的脸察看,似在寻人。
街边一则通告栏处,一群市民围着一张告示在议论:“哎呀,丞相府二小姐不见了!”、“都失踪五天了!”、“赏银五千两,天哪,够我花一辈子!”张清走近,看到寻人启事的画像上不是别人,正是张珺!紧张地扒开人群,揭下告示,前去相府报信,突然,身后传来官兵的吆喝声:“让一让,丞相到!”
“大胆刁民!擅揭告示,你可知罪?”一个持剑侍卫来到张清跟前训斥,那人见张清穿着乞丐装,灰头土脸,看不清模样,以为是个小混混要骗赏金。
“官爷,我知道张珺小姐在哪!请相信我!”张清举着告示,一脸笃定的说,侍卫犹疑。
张相的轿子停在张清跟前,张海儒从轿中走下来,面容憔悴,听到张清的话,示意张侍卫把她叫过去。
“走!”张侍卫把张清押到张相跟前,张相示意张布松手。
“小兄弟,你说你见过珺儿?!”
张清见张相语气焦灼,走到近前,哭将起来:“大人,张珺小姐她,她已经……!”
为免人多眼杂,张相警觉地将张清拉到轿中,悄声盘问:“快说!我女儿怎么了?”
张清:“张珺小姐她,已经死了,不在人世了!”
张相像早有预感,惊愕:“当真?!”
“若有虚言,立刻叫雷劈死!”
张相仰头怆然,心痛泪下,“那么,尸首在哪?”
“为免野兽侵食,我把她埋在西郊山上的一处悬崖下,我可以带你们去……!”
张相哭将起来:“珺儿~!你终究抛下爹爹去了吗!”
张侍卫凶狠地把刀架在张清脖子上,呵令她,“带路!”
张清带张相来到张珺坟前,一路上,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张相,张相痛心道:“珺儿,你怎么这么傻!”
张侍卫挖开坟土,张相见果真是女儿尸身,悲痛欲绝,昏厥过去。
“大人!大人!”张侍卫呼喊。
“别慌!”张清掐住张相人中,张相微微睁开眼睛。
“大人,人死不能复生,您要节哀!”
张侍卫对张清起疑,拔剑架在她脖子上:“说,是不是你把小姐害死的?”
张清吓坏,举手发誓:“大人,冤枉!若真是我,必被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张侍卫不信,欲抹她脖子,“小兔崽子!”被张相拦住。
“大人?!”张侍卫不解。
“珺儿在房里留了遗书……没想到,她竟真的寻了短见……”说着,又痛哭起来。
“大人,小姐是不想拖累您和萧将军,她太善良了……”
“珺儿向来孝顺懂事,正是如此,才不愿耽搁云峰,也不想拖累我和她娘!”
“大人,为了张珺小姐,您要保重自身!”张清安慰他,紧接着,张清又提出一个不情之请,“丞相大人,我想向您打听一件事,念在帮您找到张珺小姐,可否告知于我?”
“大胆!”张侍卫动怒,被拦下。
张相看着这个素不相识的小乞丐,不知道有何事,“你说~”
“大人可知,京郊西北大营是谁的驻军?”
张丞相诧异,“小小少儿郎,打听这个做甚?”
“不瞒大人,我乃西郊静山清栖村村民,爹娘被贪腐的官兵以交税之名劫掠杀害!”张清说着,抹起眼泪,“我想知道仇人是谁,我要为爹娘报仇!”
张侍卫闻之,感慨,看向张相。
“竟有此等祸事!”
张侍卫对张相小声道,“大人,西北步兵营是刘太尉的亲信之地,应该是刘太尉的人干的——”
张相叹了口气,劝慰张清,“小兄弟,我劝你打消报仇之念,蚍蜉撼树,以免搭上卿卿性命!”张相感慨武王一党造孽太多。
张清“噗通”跪地,“求大人指条明路,但凡有机会报仇,我绝不放过!”
“唉~!”张相叹息地摇摇头,“民生艰苦,眼下,你还是先想想自己的活路吧!”
“我……我无处可去……”
“大人~!”张侍卫念“小兄弟”可怜,有意恳请张相收留,张丞相会意,也有此念。
“既然你无依无靠,那肯不肯到我府上做工?”
张清见张相仁慈,不愿欺瞒,“不瞒丞相大人,我不是男儿郎,乃一介女子,如若不弃,我愿到您府上为奴为婢,只要有一口饭吃,便感激不尽!”
“什么?”张相吃惊,“怪不得你声音细软,不像男子。好吧,你若不介意,那就随我回府!”
“张清多谢大人!”,张清感恩跪拜,见有容身之所,喜极而泣。
张海儒带张清回邺京,一路上,张侍卫对这个可怜的小姑娘颇为照顾。
“张清,夫人这几日茶饭不思,到了府上,你要把前因后果都说于她,好让她宽慰……”张相在轿中叮嘱张清。
“是,大人,我会好好宽慰夫人……”
张清随张海儒来到相府,抬头见门口的匾额上写着“丞相府”三个大金子,气势磅礴,心中惶恐,张相从轿中下来,安抚她,“别怕,随我来!”
张清念张夫人失女可怜,想着自己将遗言尽诉,或许能宽慰她些,便鼓起勇气迈进府门。
“老爷,您回来了!”,一进院,便见一个活泼伶俐、妆容精致的小丫鬟迎上前,只见她眼圈黑肿,显然这些天全府都陷在焦虑之中。
“带这位姑娘去洗漱,换身干净衣裳!”张相命令小丫鬟。
丫鬟青竹打量着小乞丐,竟看不出是位姑娘,“老爷,她是个女子?”
“嗯!”张清老实地答应。
青竹是张珺的贴身丫鬟,对张清的来历很好奇,“你是哪的人,是被老爷买来的?”
张清羞涩:“我……”
张相催促青竹,“还不快去!”
“是,老爷!跟我来吧!”青竹收起好奇,拉着张清往一间厢房走。
张清随青竹进了一间耳房,不一会的功夫,青竹便和画梅、金钿两个丫鬟备好一桶洗澡水,画梅、金钿见是个下人,便走到一边袖手旁观,留青竹独自给张清宽衣,张清害羞地拒绝。
“不用,我自己来!”
青竹敞亮地说:“怕什么,都是姑娘家!”
张清只得顺从由她伺候,坐进浴桶后,青竹用湿毛巾为张清擦净脸,看到她的真容后,吓得把巾帕掉到地上,“天哪!是二小姐!”
其他人也都吓了一大跳,惊讶地叫嚷:“二小姐?!真的是二小姐!”
画梅和金钿面面相觑,甚是惊讶。
张相来到前厅,焦虑万分的夫人宋氏正坐在椅子上失魂落魄等待消息,忙上前追问:“老爷,可有珺儿的下落了?”
张相见她整个人面色憔悴,说话气虚,不忍告知张珺死讯讯,“唉……!”唯低头长叹。
宋氏感到不妙,掩面哭问:“难道珺儿她……?”
宋氏知道遗书之事,预感张珺凶多吉少,张相为难,不知该如何将噩耗告诉夫人,只抚着她的手,扶她坐下:“一会你就知道了!”
宋氏见张相面色沉重,已不抱希望。
须臾之间,便听外面传来青竹欢喜激动的叫嚷声:“夫人,二小姐回来了!二小姐回府了!”
张相一愣,不知这丫头是疯了还是怎的,紧接着,却见青竹拉着已换上女装的张清来到前厅,宋氏和张相都吓了一大跳,只见张清露出真容后,分明是活脱脱的张珺……张相惊骇,暗自心想:“想不到,天下竟有如此相像之人!”
而宋氏则忍不住上前一把抱住张清,激动地痛哭起来:“珺儿!我的珺儿,你可回来了!你知不知道为娘有多担心,这几日寝食难安!”
张清惊慌,不知所措,抚着宋氏的背安慰,眼睛却看向张相拿主意。
张相为免宋氏难过,转念决定认下张清做张珺,便对张清使眼色道:“是啊,珺儿,爹娘,是不会放弃你的,你以后切不可再犯傻,抛下我们!”
张清大惊,“难道张相是要认我为女儿?替代张珺?”
张相冲她点点头,张清纠结,欲否认脱身,又见宋氏哭得泪人一般,拉紧她的手不放,实不忍伤害她,遂无奈应道:“是,爹,娘,孩儿以后不敢了!”
“珺儿~~~!”宋氏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娘~~~!”张清与她相拥而泣,自此成为相府二小姐。
一家“团圆”之际,院门口,大小姐张璐从普渡寺回来,拿着一张平安符,张珺失踪这些天,她为讨好张相夫妇,特意去祈福,以争得在府中受宠。
半路,心腹丫鬟画梅拦住她,贴到耳边私语,将张珺穿着乞丐装突然回府的事告诉她,她听后很惊讶:“什么?她不是一心求死吗?”
原来,张珺离开前晚,曾到张璐房间给她送平日喜爱的衣物首饰,像是诀别,张璐以为永别,窃喜,没想到却突然回府,很是惊诧。
“小姐,奴婢实在想不通,走了五天又突然回来,而且,她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画梅语气蹊跷。
“什么意思?”
“就是谁都不认得……”
“哦?我去看看!”张璐很是纳罕,把平安符塞到画梅手中,快步进屋查看。
“妹妹你可回来了!这些天姐姐都担心死了!”她进屋后装腔作势地拉起张清细致察看,发现她面黄肌瘦,皮肤粗糙,转眼几日,已经判若两人,眼神单纯中还夹杂着一丝惶恐,便觉此人很是陌生,再翻开掌心来看,发现她掌纹粗糙,甚至磨有厚茧,非三五日能长出,更加断定此人有假,“这不是张珺,这么个乡野丫头,怎么可能是端庄持重
、温柔娇贵的张珺!”猛然甩开她的手。
张清很是心虚,迅速抽回手,藏于袖中,不敢直视这位长姐的眼神。
张璐见此人来路诡异,暗忖,“爹爹这是怎么了?领个生人回来,难道张珺已经——”她猜到,却不敢道破,强做镇定。
张清见被识破,惊慌地看向张相,张相见张璐看出端倪,斥责张璐:“璐儿,你妹妹好不容易回来了,你要好生照顾她,莫要置气,知道吗?”语气中带着严令。
“是啊,璐儿!要多疼惜珺儿,她在外面受了不少苦!”宋氏见张璐对张珺粗鲁,面上不满。
迫于父母的威势,张璐只得答应:“是,爹,娘……!”
张清见府上这个嫡长姐聪明狡猾,很不友善,担心被戳穿,解释道:“爹、娘,女儿原本一心求死,不愿再拖累爹娘和云峰哥,然幸被一位神医所救,治好了心疾,本想早日回府陪伴爹娘,但见他一人在山中清苦,便照顾了他老人家几日,干了几天活,方耽误了时日。以后,女儿再不任性,不告而别了!”
宋氏闻之大喜:“是吗?太好了!给娘看看!”
宋氏张开她的双臂,瞧着她的身子,“果然比以前健壮了,且中气十足。神医住哪,我要去厚谢于他!”
为免宋氏查实,张珺谎称:“神医他近日云游四海去了,等他回来我再带娘去看望他老人家!”
“好,到时候为娘必定要好好感谢他!”
“是啊!夫人,你尽可宽心了!”张相抚着宋氏,对张清的机智表示赞赏。
张璐则在心中念叨,“哼!好会编,此女看来非常狡猾,日后有的对付了!”
张珺笑着看了看张璐,张璐假意迎合父母微笑。
“好了,都别站着了!青竹、画梅,快去传饭,二小姐肯定饿了!”
“是!”两个丫鬟下去。
守在大厅门口的张侍卫目睹这一切,诧异张相的做法,张相对他点点头,示意保密,张侍卫点头暗从。张侍卫是张海儒从家乡平州带来的同族子侄,断不会背叛他,张相很放心。
宋氏为张珺大摆宴席,张清面对一桌美味佳肴,想着父母的头七还未过,实难下咽。但为了不露出破绽,只得陪宋氏用了一些。晚饭后,张相把张清悄悄叫到书房。
“大人!”此处没旁人,张清恢复称呼。
“把门关上!”张相命令她。
张清走到门口两下望了望无人,把门关紧,走到张相面前,见张相神色比白日威严许多,有些惶恐。
“大人为何要我做珺小姐?”
“既然你已家中无人,今后,就留在府中,代替珺儿吧!”张相表情不无哀伤。
“可是这……!”张清为难,不想欺骗宋氏,更何况还要为父母报仇。
“夫人身体不好,否则,我也不愿意欺骗她!既然你与珺儿相貌一样,也许,是天意。记住,要对所有人保密,知道吗?”
张清为难答应,“是……!小女感激大人收留之恩,愿安慰夫人,只是,小女还有血仇未报……况,萧将军那边该如何应付……”张清道出苦衷。
“云峰是个粗人,只要你言行举止习得和珺儿一样,他分辩不出来!至于你的仇,我劝你还是放下,否则,与送死无异!”
张清请求张相,跪到地上,“民女愿意做张珺小姐,只是民女斗胆,若夫人百年之后,张相不再需要民女,可否助民女离开?”
“怎么,难道你不愿与云峰共度一生?”
“民女此行,只为报仇,若日后有幸大仇得报,且服侍夫人百年,民女仍想回归山野……”
“张清,你要知道,若无此机缘,你终其一生,亦无法高攀将军府,难道,嫁于我朝第一武将,还辱没了你!”
张清惶恐,“民女惶恐,民女庆幸万分,只是这泼天的姻缘亦建立在谎言之上,民女,恐余生不安……”
“好了!此事非你所能选择,要么,依照我的安排走下去,要么卷铺盖离开相府,自谋生路……!”
张清别无选择,只能默从……
张璐觉张珺之事古怪,在房间和画梅商议。
“画梅,我敢肯定,此女不是张珺!”
画梅深表同意:“大小姐,我在给她洗澡的时候,发现她身黄体健,皮肤粗糙,仅仅在山里待了几天,何至于变化如此之大?”
“还有,先天性心疾,随便遇到个野郎中就治好了,这样的鬼话谁能信?”
“是啊,不知老爷和夫人是怎么想的,将她留在府中?”画梅应道。
“夫人定是被蒙骗了,但爹爹一定有鬼。如果此女不是张珺,那真正的张珺恐怕已经——”
画梅惊觉,“啊?你是说——”捂住嘴,未敢出声。
“不行,我得去探探!”张璐为探真假,端着一盘虾来到张清房间,装出热情之态。
“珺儿,你睡了吗?”
张清一听是张璐,甚是紧张,开门道:“姐姐,这么晚了,有事吗?”
张璐假装热心:“我是怕你饿着,做了点吃食,来,快尝尝!”
张璐故作体贴地把剥好的粉亮虾肉放在桌上:“妹妹,你最爱吃虾了,快尝尝我的手艺!”
张清虽抵触她,只好硬着头皮应付,箸起筷子尝了一只:“嗯,肥美鲜嫩,谢谢长姐!”
张璐大惊,心想:“她果然是个冒牌货!若真如此,那张珺可能真的不在了,如此一来,张府岂不就是她的了……”她先按下不揭,进一步试探。
“妹妹喜欢就好!对了,妹妹可还记得,去年夫人生日,我做了一桌子的菜?”
“是啊,姐姐好手艺!”言多必失,张清除了猛夸她,不知该说什么。
张璐道:“夫人生日在九月初三,当时妹妹颂了一首咏桂花的诗甚好,姐姐忘性大,妹妹能否再为姐姐颂一遍?”
一连串的问题将张清问懵,心慌之下,张清假装头痛,敷衍道:“不瞒姐姐,我外出这几日,受了风,头疾严重,神医说不能费脑,妹妹一时也想不起来了……”
“好个聪明狡猾的小滑头!我明天当着爹爹的面拆穿你,看你还怎么装?”张璐心中思忖,想着明天的计谋,“那好,不早了,我就不打扰妹妹了!早些歇息!”
“嗯!长姐慢走!”
张璐伪笑着关门而去,张珺捂着胸口大松一口气。
“白日张璐已看出破绽,想必在故意试探我,不堵住她,她定然不会轻易罢休,可如何是好?”张清坐到桌前思忖,“须尽快了解张珺的事,以做应对。”正想着,青竹端着一碗粥走进来,见桌上的虾大惊失色。
“小姐,这谁送来的?”
“长姐,有问题吗?”张清诧异。
“快吐出来!黄鼠狼给鸡拜年,你有没有不舒服?”她快步上前给张清捶背催吐。
“呃…………”张清一脸懵。
“你从小对虾仁过敏,她这是要害死你啊!”
张清惊慌,忙解释:“我刚服了神医开的药,想必可以化解……”
张清不敢相信张璐竟如此狠毒!
青竹提醒张珺:“小姐,以后千万要提防大小姐!不要吃她给的东西,也不要听信她的话!”
“为何?”张清疑惑。
“你当真病傻了吗?她是庶母苗氏所出,早年被瑞王爷抛弃,成为全城笑柄。不但嫉恨老爷和夫人对你的宠爱,更加嫉恨你和萧将军的良缘。在你生病期间就没做过好事,如今婚期在即,更要提防她!”
张清惊诧,“哦?竟还有这些过节?”
没想到,来丞相府遇见这么个难缠的对头,见她对老爷夫人虚与委蛇,便觉不善,竟对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包藏祸心,也算颇长见识。
“那我娘是否和苗氏矛盾很深?”张清打听道。
“我们夫人仁慈大度,从未为难她们母女,只是那苗氏贪心不足,她原本是夫人的婢女,觊觎荣华,勾引了老爷,夫人得知苗氏有孕后,将她纳为侧氏,夫人也没说什么,反而善待于她。可那苗氏原不是什么好鸟,仗着相爷的宠爱登鼻子上脸,借着肚子里的货三天两头惹夫人生气,意图逼走夫人上位,好在老爷明事理,等大小姐出生后便把她送到了乡下庄子上,可谁想,她过惯了锦衣玉食,便吃不了苦了,身子一弱,不久便染风寒死了。大小姐懂事后,便把一切怨恨都加诸到你和夫人身上,加之被瑞王爷悔婚,也是因为庶出,觉得是你们造成了她的不幸!小姐,这些你当真都不记得了吗?”青竹纳闷道。
“呃……是啊!”张清遮掩,“她可真是偏执的女子!”张清言道。
“所以,二小姐,你没事少惹她,别给自己找不痛快!”青竹小心警醒她,顶瞧不上张璐。
“唉,可恨之人亦必有可怜之处……”张清,“对了,青竹,我针灸时扎伤了经脉,很多事都不记得了,你从头跟我讲讲,还有,夫人九月初三生日宴上我做的咏桂花的诗,是怎样的,你复述一遍?”
青竹一听,更为恼怒:“天哪!小姐,九月初三是太夫人的忌日,谁告诉你是夫人的生日!而且,你做的也不是咏桂花的诗,是咏荷诗!”
张清顿觉寒针刺骨,“哀哉,可真是歹毒!”
“她这是见你回来了,又要失宠,变着法的害你!”
张清大觉上当。
“此人心肠如此歹毒,日后在相府可怎么待下去?”张清犯愁,开始想念爹娘,感叹自己身世悲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