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离家出走（二）

2012年，那时候的串串香还是很便宜的，素的五毛荤的一块。而且分量很足，一串跟现在的两串那么多。我挑了两串土豆片，两串金针菇，又让老板给我煮了一把粉丝，加了一把生菜，一共花了3块钱。当老板找我2块钱时。我忍不住又流泪了，转身，哭得稀里哗啦。想想没有地方可去，又走回了出租下面狭窄的过道里，一个人坐在大门外，看着声控灯亮了，灭了，又亮吗，又灭了。有人上去，也有人下来。可是。没有他，我一个人，哭了，擦干泪。又哭了，再擦干。坐在门口的石头墩上，抬头看黑漆漆的天空，大脑一片空白，坐了好久。

街道上的人声，渐渐散去。我感觉有点冷。起身，慢慢上楼，拿钥匙开门的时候我看了看手机，12点35分。

开门的时候，铁门发出了很大的声音，曹先生躺在床上，翻了个身，继续睡去。我站在门口愣了好久，直到声控灯灭了才关上门。

坐在床边，没有开灯，黑暗里，泪流不止，背后没有动静，曹先生依旧在睡。睡得很熟。躺在床上不知什么时候才睡去。泪湿了半个枕头。

第二天，照常起床上班，眼睛红肿。跟同事开玩笑说，我们又吵架了，我哭了半夜，眼睛又肿了。同事笑话我说，谁让你老哭的？

这件事过去很久，大概半月左右，我问曹先生，你有没有担心我出什么意外？曹先生正在看手机，头也没抬，说：我们家不惯这毛病。

这句话刻在了我的心里很久，从12年到21年。所以你看，我的第一次离家出走，失败了，委屈还在，没有宣泄出来，哭过了自己消化掉，自己笑着讲给别人听，然后被嘲讽。

当时，怎么想的呢，是了，那时候的我。真的很爱的曹先生，爱到觉得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爱到觉得他说的，都是真理。

日子照常过着，第二次离家出走。是15年冬天，那时候我换了工作，在一家电商公司做订单处理员，15年的双十一，电商生意还是很火爆的，公司的订单达到了3万。我一个人处理，对面是12个客服不停顿的qq消息，后面是仓库处理员不间断的催促打印订单。从审核订单到打印订单，我处理了36个小时。吃饭的时间也在处理，吃一口饭，找一个退款的订单。有客服笑话我说：有那么着急吗？

我还听到有人说：表现自己的吧。我没在意，也没放在心上，继续自己的工作。因为我知道，前面人在催，后面也有人在催，我能做的是尽自己所能，做到最好。也许不被认可，但我必须尽力，因为我很珍惜那份工作。

36个小时，熬到精疲力尽。回去的路上昏昏沉沉的，骑着电动车晃晃悠悠，几乎睡着，有一瞬间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然过了两个街区，吓得一身冷汗，睡意顿消。

到家的时候，门锁着，曹先生不在。因为我们刚搬到那个小区，我又一直上班，没来得及配钥匙，房东给的唯一的一把钥匙在曹先生手上。实在是累得难受。站也站不住。就坐在地上等，眼泪直流，手也抬不起。眼泪鼻涕流的满脸都是。

那时候曹先生工作不稳定，好几个月没上班，我们又搬出了都市村庄。这个小区环境好很多，房租也高了，每月1100 ，水电费200左右，加上亲朋好友间应酬交集，我一个人上班，3000多块钱的工资。真的不敢有任何懈怠。

累到崩溃，但是没有抱怨，一直在坚持，一直在给他时间，一直坚信我的曹先生很优秀，那么优秀的他，只是需要时间来证明自己。来给我，给他，更好在未来。

那天，我等了有一个多小时，坐在地上等。哭了很久，因为很累，曹先生回来的时候把我从地上拉起来。我连厕所都没去，步履蹒跚，倒头便睡，一睡12个小时，没有上厕所，没有起床喝水，没有吃东西。醒来，继续去上班处理后续工作。又12个小时，下班，问曹先生：你心疼我吗？

他没说话，我委屈，很委屈，因为累，因为工作上，泪水夺眶而出，没有争吵，因为没有力气争吵，半夜11 点。我拿上钥匙出门了。

那次我带钱了，兜里装着五十块钱，也带了了手机。哪儿也不想去，什么也不想吃。

楼下有个小旅馆，很小很黑很混乱的那种小旅馆，我一进门就看到几个光着膀子的纹身男，他们站在走廊里，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我吓得想转身跑掉，但是没有，咬着牙，硬着头皮去了前台。开了一个一人间，拿着前台给的钥匙用最快的速度开门进门锁门，反复确定门锁好后，才打量房间，只有一张床。没有窗户很，很拥挤，除了那张床。什么都没有。就那样还收走了我仅有的50块钱，那可是一周的伙食费。

躺在床上，一直盯着手机，没有任何，一直盯着，一直没有没有任何反应。从11点，到12点，房间外边一直很吵。我很害怕，因为我从没有一个人住过小旅馆。而且是那样拥挤的小旅馆。我听到有人在吵架，有人在哭。有人在吵，有男人的声音，很粗俗。有女人的声音，歇斯底里。很混乱。凌晨1点，我坚持不下去了，没去前台退房，穿上鞋套装外套，慌慌张张逃出小旅馆上楼了。

我回去的时候，房间很安静。只能听到曹先生的呼吸声，安静到跟小旅馆好像是两个世界。曹先生依旧睡得很熟，那次我没哭，因为我一直都记得。那先生跟我说的那句话。他说的那句我们家不惯着毛病。

我自己劝自己说，每个人的生活环境都是不一样的，曹先生也许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这样子的。我爱他，那么爱他。所以我应该接受的，不是吗？

之后，从15年到21年，我再也没有离家出走过。不管多少委屈，不管怎样争吵吵，不满管战几天，都没有再摔门而出过。好像我没有离家出走的权利。

一直到2020 十月。我们的儿子快2岁的时候，我准备去上班，曹先生从老家接来了婆婆不。刚开始海还挺好。婆婆是一个从小受苦的人，日子过得很节俭，各种剩饭剩菜吃各种吃，我都能接受，虽然我从记事开始就不吃剩菜剩饭，入乡随俗，所以我都接受，也都理解。只是有一点，我有洁癖，轻微的，可是婆婆是一个邋遢的人，邋遢了一辈子，这是我结婚前不知道到，因为结婚前我图的是曹先生这个人，就算知道我也不会在意，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我是一个妈妈了，我的心里挚爱的除了曹先生又多了一个人，我可以为了曹先生忍受千般委屈，做出万般改变，可是我儿子不可以，是的，有了孩子，我对曹先生的爱分心了，结婚后的茶米油盐，鸡毛蒜皮，我对曹先生的所有偏爱都慢慢的转移到了儿子的身上。

是了，就是因为我这轻微的洁癖，婆媳矛盾开始了，因为我从怀孕就辞职了，一直到儿子两岁，将近三年的时间，期间，我们自己买了房子，装修了，入住了，因为住了六年的出租屋，我对我们终于有了自己的家很是珍惜，所以我那些轻微的洁癖升级了，一个人带孩子再累，地也是每天都拖，家里的东西永远都是摆放的整齐有序。可是婆婆来了，她是一个邋遢了一辈子的人，邋遢到一件棉服穿半月脱下来放在沙发上三五天，再穿半月，再当几天，我一直都想不明白，难道放几天就会自己清洁干净了吗？又我拖地的时候她会说我浪费水。我每天洗小孩子的衣服，她还会说我浪费水，一碗水她会刷完所有的碗和锅，吵完菜的油锅从来都是水一冲就好了，这些，对于一个有洁癖的人来说，犹如一刀一刀片我的肉那样痛苦。终于这样的矛盾爆发了，因为小孩子拉到了爬爬垫上，婆婆二话不说拿起拖把就拖，那可是小孩子在上边摸爬滚打，玩玩具做游戏的爬爬垫，我每天都用毛巾擦洗的呀，那拖把得有多少细菌呀？我好声说：妈，你别用拖把，那湿巾，或者纸擦擦就行。

我婆婆当时就怼我说：多干净算干净呀。然后嘟嘟囔囔，说了好些婆婆妈妈的话，很是糟心。

是了，其实我一直都是一个很骄傲的人，除了对曹先生，而且很不好说话，唯有曹先生是个例外，所以，我着急了，很着急的那种，我说：铺着垫子就是为了干净，这样子弄还不如去了。

我说着就做了，当时曹先生还没有下班，我们也没有继续吵，我一个人叮叮咣咣收拾客厅，我婆婆一个人躲到了卧室，期间她还对我儿子发了一通火，说：不看着他了，要回老家去。

我什么都没说，直到曹先生回来，我婆婆开始在屋里哭，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我很着急，也很生气，甚至有委屈，我儿子我一个人带了两年，我能接受自己说他吵他，但是不能接受别人对他说重话，即使是曹先生也不例外。而且她有躲在屋子里哭，哭的我头皮发麻。

曹先生刚进家门，不了解情况，进屋去问我婆婆，我趁机出门扔垃圾去了，我想出门透透气，我心里是在憋的难受。

我扔垃圾回来的时候。曹先生坐在饭桌前吃饭，儿子一个人在客厅里玩，我没说话，直接去吧陪儿子了，我屁股还没坐在地上，就听到婆婆穿鞋子摔门而出了，是的，她离家出走了。

上边絮絮叨叨都不是重点，不过鸡毛蒜皮，接下来的才是我想说的重点，我婆婆摔门而出，离家出走了，那个在好几年前跟我说，我们家不惯着毛病的曹先生。在他妈妈出门五分钟不到，扔下筷子，阴沉着脸出门去了，三分钟后回来，进屋看看又出门了，然后十分钟后再次回来看看。然后又走了。

是的，我婆婆离家出走，是晚上八点左右，小区晚上人最多的时候，她走后的三十分钟内，我目瞪口呆的看着曹先生进进出出了四五次，说实话那一刻，我忘记了担心，忘记了反思，我目瞪口呆，脑子里只有几年前曹先生跟我说的那句话，反反复复，一遍又一遍，在脑子里过来过去。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只从有了孩子，失眠不算什么稀罕事，可是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坐在飘窗上楼呆呆的看着楼下的路灯从亮着到熄灭，然后东边的天空从黑漆漆到微微发红发亮。

最后我得出一个结论，曹先生家的那条关于离家出走的家规，好像只是针对我一个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