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远嫁（一）
刷抖音刷到这样一个文案，刷到的瞬间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流出来了，抖音里的小姐姐说：远嫁本身没有错，但是婚姻太长了，长到爱情耗尽，只剩下柴米油盐，万一婆婆不疼惜，老公不体谅，你就像个无家可归的孩，。婆家不想呆娘家回不去，结婚前给父母信誓旦旦，交通这么发达，随时可以回家，结了婚才发现没钱回不了。孩子太小了回不了，冬天太冷回不了，夏天太热回不了，结果回家成了最远的路，亏欠的是父母委屈的是自己。十个远嫁九个后悔，如果要远嫁一定要有钱，钱是你在陌生城市的安全感，也是娘家有事儿你可以随时回去的资本，远嫁的幸福不是老公给的底气，你得自己给自己，你若不强大，他乡永远成不了故乡。
我妈妈这辈子生了六个女儿，所以对于远嫁她是最敏感的，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经常听她说他们村一个远嫁姑娘二娥的事情，她说了很多次，我结婚后她就再也没有提过。
我妈妈说那个时候她还小，不到十岁，距离现在五十多年了，那时候的人很穷，穷到可以饿死的地步，他们村有一个姑娘，长的特别漂亮，有多漂亮呢，十里八村都都有名的那种，我妈妈每次跟我讲这个事情都会特别强调她长的漂亮这个事情，那个时候，他们村被安排了十几个知青，其中一个男孩子相貌突出，也许是因为缘分因为爱情，二娥跟那年轻人在一起了，不管是什么年代，年轻人的爱情总是冲动的，那知青有了返城的机会，他要走，二娥留不住，二娥的娘肯定不同意，因为那知青的家在山区，而且跟我们不在同一个省，虽然是紧挨着的省份，那个靠着牛车代步的年代，走也得半月又吧，她娘死活不同意，指着二娥说，你要敢走我就死给你看。最后二娥还是走了，偷偷走的，大晚上，凑着月光跟那知青一走没有在回头。
我妈妈说，大概过了五六年吧，那年头人都实在，谁家有什么事，一顿饭的功夫就可以传好几个村，二娥的娘收到了二娥的信，大概意思是说家里婆婆去了，没人限制她了，孩子多，家里穷，脱不开身回来看老娘，想让她娘去看她。
二娥的娘在二娥走后，狠狠地病了一场，病好后整个人就像老了十岁，刚五十就用上了拐棍，二娥走的那几年，她不允许任何人跟她提二娥，可是猛地收到闺女的来信，她抱着信老泪纵横。两天后，二娥爹带着二娥娘拿着干粮出发去看他们闺女了。
我妈说，二娥爹娘大概是一个月后回来的，也许是一个半月，她有点记不清楚了，听说他们回来了，大家都跑去看，我妈也去了。
每次讲到这里的时候我妈都会停顿好一会用，直到我催促，她才会继续讲。
我妈说她到二娥家的时候，他们家已经挤满了人，不是说说笑笑，二十每个人都表情凝重，我妈从人群里挤进去，发现二娥的娘坐在地上，边哭边说，一身衣服脏的好像可以扭下油卡跟来，从她的哭诉中妈妈了解到，那知青回去后，高考没考好，去工厂打工的名额又被人顶替了去，二娥婆婆又病了，家里开销日益艰难，二娥又生了五个孩子，大的五岁了，小的还抱在怀里吃奶，她娘看到她的时候，她正坐在石墩子上给孩子喂奶，身上的衣服还是那年她离家的时候穿的那件，破破烂烂的，到处都是补丁，已经看不出衣服原来的样子了，头发剪的寸板长，以前的二娥可是最爱美的，那两条大辫子又黑又直，目光呆滞，眼神混浊，看到自己的爹娘，呆愣愣的看了好久，才从嘴巴里憋出俩字，爹娘还没喊完，泪先湿了衣襟，二娥爹看不得闺女那个可怜样子，扭头出了他们家院子，找了个没人的石墩子，坐那唉声叹气起来，任谁一时也无法接受，离家时那美丽的女儿变得痴傻儿一般，坐在外边的老爹，一边抽旱烟一边用手抹眼泪，二娥娘看一家闺女那个惨样，路上骂闺女的那些话一句都说不出来。二娥拉着娘进屋，屋里只有一张桌子，一个床，乌漆麻黑的，四个孩子坐在床头上，都是目光呆滞，二娥让他们号姥姥，他们没一个应声的，晚上二娥跟邻居借了半碗米熬了一锅粥，一家老小算是吃了晚饭，刚放下碗二娥丈夫回来了，当初帅气的小伙子，如今瘦的干巴巴的，酒气熏天，站都站不稳，见到二娥的爹娘也没叫人，看到锅里剩的米饭，回头就给了二娥一个耳光，二娥身子趔趄着站稳，没敢说话，男人骂骂咧咧的说，败家的玩意，又跟人借米，我他妈饿死你了吗？说着说着倒头就睡。
二娥对着爹娘尴尬的笑了笑，半边脸瞬间就红肿了起来，笑得不人不鬼的，他爹忍不住扭头又开始抹泪，等孩子都睡着，二娥爹才对闺女说了第一句话，他说，如果过不下去，就跟爹回去。二娥娘也符合。二娥摇了摇头，哭着说，自己没脸回去了，二娥爹娘看怎么也劝不动她，就把他们身上带的钱全部塞给二娥，身上背的干粮也都给了她，二娥像拒绝又能拒绝，全都收下了，二娥娘把闺女拉到里屋，把自己来的时候才做的新衣服脱下来跟闺女换了换，二娥扯着自己衣服咋都不愿脱，她娘拉着她的手说，闺女，娘老了，这辈子也就这么一趟了，到死也不得一定见得到你了，你就软了娘的心思，让娘再疼疼你，二娥哭得泪人一样，又不敢哭出声音，怕惊醒了孩子跟男人，自己再挨打，嘴一张一张的，呼吸急促，泪水鼻涕打湿了整张脸，更想是个痴傻儿了，二娥爹娘一整夜没睡，第二天天没亮就走了，二娥睡醒，只看到院子里两双脚印跟那点点的拐棍印。二娥的后续无人得知，就像她娘说的那样，她爹娘到死也没能再去看闺女一趟，老了，走不动了，二娥也没有回来过，一直到现在，五十多年了，她都没有再回来，可能一开始是太穷，后来孩子大了，她老了，她爹娘也不在了，她的娘家也没了，又或者她可能没有活过那个年代，跟她爹娘早早的团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