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拉来的城市:近代石家庄城市史论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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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代石家庄城市空间的拓展94

除城市人口之外,城市最基本的表现形式就是城市空间、人口总量和空间总量可以最直接地表现出城市规模的大小。城市空间是城市社会经济的要素和载体,城市空间结构变化反映着城市各种社会经济关系的变化,反映着城市功能的变迁。近代石家庄城市空间发展的过程,是由农业区域向城市区域逐渐转化的过程,准确地把握近代石家庄空间拓展的全过程,有助于发现近代石家庄农村城市化的一些规律和特点。

近代石家庄城市化仅用半个世纪的时间,就实现了由一个蕞尔村庄到一座中等城市的跨越,其城市空间发展由一个自然村扩展为共计69个自然村庄在内的面积达121.80平方公里的新兴城市空间。近代石家庄先后经过四期较为明显的区域拓展,第一期拓展由1901年开始至1912年清朝灭亡;第二期拓展由1912年民国成立至1925年石家庄自治市成立;第三期拓展由1925年石家庄自治市成立后至1937年七七事变后的石家庄沦陷前;第四期拓展由1937年日本占领石家庄之后至1949年10月1日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前。这四期城市空间拓展的总特征是:近代石家庄城市发展缺乏科学规划指导,城区空间任其自由发展,带有明显的自然蔓延色彩,城市空间拓展的实际范围与城市行政界线往往不一致。前三期拓展使城区实际发展空间,已经突破了原有行政管辖的实际范围,最后一期拓展则在制订城市规划之后的空间拓展,城市行政管辖范围给城市实际拓展面积留足了充分的余地。

近代石家庄农村城市化完全不同于筑有城墙的传统城市发展,因为城墙毕竟可以作为城乡划分的一种空间标志,实际上人们无论面对什么样的城市,如果想在城乡之间划分出一条精确严格的界标,肯定是徒劳之举。正像城市学专家所说,“要真正在城市和乡村之间划出一条有严格科学意义的界线绝非易事”。95

一、第一期向石家庄村东南方向的拓展

从1901年到1911年年底是石家庄农村城市化启动时期,也是城市空间拓展的第一个时期。作为城市胚基的聚落,石家庄附近地域的农村聚落数千年前就出现了,人文历史源远流长。但是,并非所有的聚落都能发展成为城市。近代石家庄这座城市,是因铁路而兴的城市,是在石家庄村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在铁路兴修之前,石家庄村到底是个具有多大规模的聚落呢?目前学者们提出了关于石家庄村投影面积的两个数字:其一,认为石家庄村的居住面积仅有半平方公里96;其二,认为石家庄村的面积还不足0.1平方公里。97

根据众多口述史资料证明,石家庄原村落的位置相当于现今的新华东路以北,西横街以东,新开街以南,北大街以西的范围。考虑到19世纪末20世纪初,石家庄全村拥有532人的实际情况,0.1平方公里面积尚不足人均0.28亩,达到了1平方公里5320人密度的可能性太小。据《石家庄土地志》的统计测算,1947年石门市人口密度是每平方公里1031.62人98,那么,城市化之前的小村庄,怎会比城市化50年后的人口密度还高出近5倍呢。对于城市化之前靠自然经济养活的农村而言,这个0.1平方公里的生活空间显然难以成立。考虑到当初石家庄村落属中下等规模,由寺后街、前街、后街、西横街、殷家湾、于家角等六条街道组成,根据1923年石家庄地图中所处的大致位置,按照地图比例尺推算,村落建成区面积约为0.5平方公里的说法,更接近实际空间面积。

京广线和正太线两条铁路的交会点处于石家庄村、栗村、休门村之间,而建成的铁路枢纽区域更靠近石家庄村一侧,铁路枢纽的整体布局对石家庄村建成区的影响最大。因此,石家庄村被视为新兴城市的原点和新生城市的母体胚基。石家庄是“因路而兴”的城市,兴起的最直接缘由是铁路枢纽的形成,所以铁路枢纽区域的建设对石家庄农村城市化具有直接的启动意义,犹如是在石家庄未来城市的“白纸”上勾画出的第一笔油彩。

石家庄第一期空间拓展分为两个阶段,1907年之前是第一阶段,主要是铁路基础设施建设;1907年后是第二阶段,主要是被铁路枢纽建设而拉动产生的服务性配套建设项目。1902年京汉铁路修到石家庄村,自北向南由石家庄村的村东穿过,1903年建成京汉铁路石家庄火车站(枕头站),当时京汉铁路的“车站之建筑,殊形简陋……其沿途小站大都矮屋数椽,足蔽风雨而已”。99 1904年兴建正太铁路,东端起点从京汉线车站西侧开始,向北与京汉线并行,渐次西转,绕石家庄村北而西去,直奔获鹿。当时正太铁路的“车站式样厥有数种,石家庄及太原两站均为特别式样,计房屋十二间,共占地亩面积约六百五十平方米”。1001907年正太铁路的通车,标志着石家庄铁路枢纽建成启用。

从石家庄铁路枢纽的空间结构看,主要由3个部分组成:其一,京汉铁路和正太铁路的南道岔和货运站,“两路之道岔,彼此互相串贯”。其二,京汉铁路和正太铁路的正线和客运车站,“两车站东西对立,乘客由京汉路下车,可径至正太车站上车”。101京汉铁路石家庄车站设有售票室、小候车室、进出站检票口,站内有简易站台一个。车站区域的建设为封闭式,“为维持秩序”,闲杂人员不准“擅进车站围墙界内”。其三,由正太路机务段、机务浇油房(车辆段前身)、停车房、102正太路总机车厂、正太铁路监督局、法国总管处、法籍高级职员公寓区,以及职工公寓等组成的“大厂”区。以上三部分构成的石家庄铁路枢纽区域均被用石头砌成围墙圈了起来,自北向南分别设有12个门,各门出口有路警弹压把守,各门之间有城墙相接,被当地百姓称为“洋城”,城内圈占了石家庄村的大片良田,“内建办公大楼,各种设施和管理机构一应俱全”。103这个由众多建筑、设备、路轨、部门、辅助设施等组成的石家庄铁路枢纽区域,呈南北向长条形状,此区域的北部较南部略宽。由于枢纽区崛起于石家庄村东,致使“东西乃休门与石家庄来往之孔道”被枢纽区切断,为此1907年修筑了大石桥,以跨越铁路保持休门村、栗村与石家庄村之间的通行。1907年正太铁路通车,至此完成了近代石家庄铁路枢纽区雏形的建设。

从1907年铁路枢纽形成到1911年年底民国成立,石家庄空间扩展主要集中在长条形的铁路枢纽区两侧进行,铁路枢纽区形成了石家庄空间发展的核心原点。首先,枢纽区中部的客运站东西两侧的建筑倏忽间涌现出来,客运站西侧出现了大片建筑群,主要是旅店、饭店、杂货店等商业服务场所,以及邮局、商会等部门,特别是在客运站出口的大石桥西侧,逐步形成了一条商业街的雏形,即后来的“大桥街”。客运站东侧,除英美烟公司等几家企业之外,多是一些商业店铺。其次,枢纽区南端的道岔东西两侧迅速得以扩展,道岔西侧纷纷建起了一个个的转运货场,道岔东侧开始出现个别的煤店,以及电报局等少量建筑。再次,枢纽区北部“洋城”围墙西侧,遂成为铁路职工的生活区,“铁路的工人和职员大都集中住在围墙外七号门、八号门附近,因此在这个厂子附近就修起了许多新住宅。大、小厂子巷就是这样形成的”。104所以,短短几年时间,新区“街市之发达,异常迅猛”105,石家庄村落的建筑与铁路枢纽区就连成了一片。新区所占土地范围大多都属原石家庄村所辖,从当时的地域管辖界限来看,石家庄村“其土地四至不逾四里,壤地甚狭,过雷池一步,即隶他区”。106而位于铁路道岔东侧的煤店与电报局等建筑,在地理位置上已经超越了石家庄自然村的管辖范围,新兴城镇空间的实际范围已经突破了一个自然村的界限门槛。

从石家庄第一期空间拓展的总体看,主要集中在京汉铁路以西区域,拓展的新区位于石家庄村东南,铁路以东地区只有很少量的建筑。据当时记者报道,清末民初,石家庄“桥东铁道之外,几无居人,间有草创者,亦不过寥寥数椽土屋而已”。107新建区的形成特征是沿铁路枢纽南北向主轴发展,“东西狭而南北长”,新建“面积约一方里有奇”。108加上与枢纽区已经连接上的原石家庄村建成区,石家庄日后的发展直接受到了铁路枢纽的拉动和制约。1911年的石家庄整个建成面积大约为1.5平方公里。

二、第二期向铁路枢纽东西两侧的拓展

从1912年民国成立到1925年北洋政府批准石门自治市制,实现了由乡村向城镇的转变,是石家庄农村城市化初兴阶段,是城市空间新建拓展的第二个时期。第二期空间拓展以铁路枢纽区为中心,向东西两个方向逐步拓展,拓展方式是自然蔓延。整个新建城区发展的特征,以京汉铁路为界,被长条形的铁路枢纽区划分成了桥东、桥西两个部分。

在近代石家庄空间的第二期拓展中,铁路枢纽区以东的地区,“建筑亦逐渐发达。”桥东新拓展地区的“街道较宽,其住户不少,为煤斤实销之所在,为直东客商之所聚”。109在这一阶段桥东还出现了规模不等的工厂和手工工场,其中,有1918年建立的永聚公铁工厂、1919年建立的石家庄电灯公司、1920年建立的立元轧花机厂、1920年建立的裕庆火磨公司(面粉加工厂)、1922年建成投产的大兴纱厂、1924年建立的和庆德工厂、育德铁工厂。此外,还先后建立了万华胰皂公司、兴华棉业公司、平和轧棉公司,以及玉兴、广吉恒、德聚成、恒盛等企业。其中,工厂占用土地面积以大兴纱厂为最。1921年秋,该厂在石家庄与休门村之间,“购得地皮一百余亩,作为修建厂房仓库的基地,另在基地周围按当地‘永租权’租得一百余亩”。以避免他人在附近建厂竞争。110铁路枢纽区本身也得到进一步扩充,沿平汉铁路东侧枢纽区域进一步加宽,其中一个重大标志是,1923年平汉路的机车厂由正定迁至石家庄。新建机车厂区面积达到500亩,111厂房及地面布置比较完善,机车厂房面积2000多平方米,设3股道,可停机车15辆,其调车盘的直径23米,是京汉铁路各机车厂中最大的一个。112这一时期,桥东区基本形成了煤市街、公兴存街、电报局街、纱厂街(大兴街)、大经路、北休门道、栗村道等基本格局。随着铁路以东的地面建筑发展,新建区域已经大面积地突破原石家庄村的边界,桥东休门道的各家煤店,“所占休门地基,至马路二三里,中有京汉铁路,界若鸿沟,绝非石庄范围所能及”。113其新建成区的东端分别与休门村、栗村连成一片,南端与元村、彭村连成一片。尤其是在桥东开设的众多煤店,“与彭村道、元村道、姚家栗村道、任家栗村道、石家庄道煤商住居毗连”。114

在第二期拓展中,铁路以西地区主要扩展的空间在原石家庄村南部空地。除出现了福音堂和众多的商店、手工工场之外,桥西区的转运业部门比较集中,道路发展极快,而且道路质量也远远超过其他区域,“桥西较繁荣之地方,均有马路,系用石条铺成,盖本处运煤重载大车最多,石子马路不耐碾压。”115逐步形成了大桥街、南大街、西南街、木厂街、大同街、升平街、同乐街等。到1915年,在石家庄村居住区范围内,“除警察分所占有庙基,其余已无隙地”。1161919年从大桥街和南大街开始,由沿街各家商户集资,将街道用条块石铺成坚硬路面。此后如法炮制,又将升平街、同乐街、木厂街、大同街铺成石块路面。井陉矿务局于1916年在石家庄车站西南侧修建了炼焦厂,该厂占地80亩,1925年正式建成投产。这一时期,铁路枢纽区的空间也在逐步扩张。首先,特别是南道岔区扩张速度极快。原因在于两个方面:其一是更多的转运企业加入,其二是原有转运企业旧有场地“不敷转运”需要,纷纷在道岔区周边购地和租地。1917年保晋公司“在井矿局之西南,租定新地一百亩”,“正丰、广懋、元和诸公司,亦纷纷而起,就近租地,共租地二百余亩”。117很快造成了“铁路范围以内,盖已争占无隙地”的局面118,南道岔区形成的大致范围界于“南马路以北,旧铁路地洞以南,炼焦厂以东,平汉路以西”。119其次,正太路总局办公区不断扩建。该局办公用房最初是光绪三十四年(1908)建成的,之后陆续又添盖了暖气房、晒图室,1921年在南屋基础上又加盖了楼房,使总局办公场所及所属建筑面积达到了2000平方米。再次,1922年正太路局开辟建设了“材料总厂”,占地面积达3377平方米。复次,石家庄客运车站进一步扩建,1919年京汉线石家庄车站站台扩建,修建了3座砂石结构站台;第一、二站台修风雨棚1座,总面积达到1454平方米。1923年正太线车站建设了100立方米水柜;1924年正太线车站加筑新式旅客候车室1间。1913年在正太铁路石家庄车站北端,修建了吴公祠和墓园,成为石家庄当时“独一之名胜”。120

从1912年到1925年城市空间拓展的第二时期,石家庄新建区域有了长足发展,石家庄村东南已经形成比较密集的工商业区。石家庄已经超越了“留营社”管辖范围(获鹿县境内分为五路、十八社、一百九十八个村庄,石家庄村原属获鹿县正东路留营社),新兴城市空间范围突破“留营社”界限门槛,与“振头社”的休门村、西北栗村、东北栗村合并。1925年“全市面积东西约八九里,南北约六七里,中央为京汉正太两路所用之地带”121,城市空间发展面貌一新。正如1925年准备在石家庄开设电话业务的商家所说,“石家庄近时中外商业林立,堪为我国繁盛商埠,各机关、各军队较前加增,而地方屡经中外人士修盖房舍,新添街道宽广数十里之遥”。122 因此,发展到石家庄村、休门村、栗村合并“实行市自治制”之时,拓展第一期形成的“东西狭而南北长”的特点已经得到根本的改变,当时全市城市空间的总体面积达到了11660亩,约合7.78平方公里。123

三、第三期由市中心向四周蔓延的拓展

从1925年石门自治市成立,到1937年石家庄沦陷之前,是石家庄城市空间新建拓展的第三个时期。在此阶段,石家庄城市人口增加了一倍,空间拓展仍是延续了以铁路枢纽区为中心向四周蔓延的发展态势。在这个阶段,石家庄城市空间的发展主要体现在如下建设进展中:

由于石家庄铁路枢纽区南端的南道岔跨线交通状况得到了一定改善,推进了市区南部的发展,又在铁路枢纽北端新建了北道岔区。由于铁路枢纽呈丁字形相接,缺乏东向出线的铁路,导致了铁路对东部广大腹地经济联系的弱化,因此利用公路向东部各县的货物转运力度越来越大。为了适应这种运输互补趋势,满足陆路运输的方便,1928年新建了石家庄铁路枢纽的北道岔。大大方便了石家庄东北部各县的陆路运输,改变了此前必须绕道至南道岔的局面。北道岔附近的大量货栈不断增加,促使了新建街区向北部推进,使整个市区面积沿着铁路线继续向北得以延伸。“每日自东北各县来此运货运煤之车,络绎不绝,向之荒凉者,已骤增繁盛。而石埠以西之大郭村站顿见衰落,此因北道岔未建设以前,东北各县皆到大郭村站装运货物,即由滹沱河运往他处者,亦到大郭村装货,滹沱河到大郭村站二十里,距石庄也二十里,而距离新建之北道岔,则仅十数里,较去大郭村道途,既近亦平坦也。”124 铁路枢纽中部客运车站的基础设施也进一步得到了改善,正太铁路车站月台原为灰渣铺成,年久失修,1933年从法国人手中接收管理权后,改建为石墁月台,车站的上空出现了电线杆,车站用电开始使用地方电源。

这个阶段桥西的最大变化,是南花园地区得到迅速开发。南道岔区和炼焦厂以西,木厂街以南,即南花园地区。在20世纪30年代以前,这里还是“一片荒郊,本是农田”125,其间有坟地、粪场和破窑坑。据1927年制订《开展石家庄商埠计划书》的作者王瓖记载,当时在道岔区准备扩建的正太支线,“而西端均属平野”。依照他的规划设计,希望在这片空旷之地,“开一南北向之大马路,大马路至西,径开东西向之一马路、二马路,以至十马路”。126实际上,1930年在木厂街南面形成了东西向的花园街,成为当时石家庄建成区的最南端边缘。由于这一时期石家庄人口迅速增多,流动人口对繁华的火车站以及大桥街商店构成巨大压力,使车站前商业区人流拥挤不堪,交易秩序极为混乱。出于维护火车站正常秩序和大桥街诸多商户交易安全的考虑,当局便将大量商户分散到花园街附近做生意。房产商李汉卿看到了此间蕴藏的巨大商机,通过石门镇公所镇长殷子谦,与石家庄村的殷恒庆、于吉红等土地所有者,分别签订了租期60年的土地使用合同,从而使这一地区得以迅速开发。不到两年时间,向南便建成了花园东街和花园西街,“铺面房数百间,长约一里有余,并有空场搭设席棚,设魔术场、玩耍场、马戏场、戏院、茶社,人山人海,率多中下级之人往游,附近同义街亦新增建筑房舍数百间,一旦则此间之繁盛,更不可思议矣”。127 所以,南花园一带成为继大桥街之后,石家庄最繁华的商业区之一,被新闻界誉为“石家庄的北京天桥”。

在此阶段,石家庄市内空间的地面和地下建设质量得到提升。桥东区的鑫花街、煤市街、正东街、阜康路西端,在1927年前后,由沿街诸商户集资铺建了石块路面。1931年秋,由电报局街的沿街民众发起集资铺石工程,由石门市建设委员会组织施工,该工程于当年10月竣工,并立碑为记。据碑文记载,建设委员会补助该工程2000元,“但款仍不敷,幸赖热心诸君子解囊捐助,始得告成”。128 1934年石门建委会“拟将全市土马路一律改建成为石路,以利交通,特先由桥东北后街(栗村)及休门道等处开始改建”。129

在石家庄新建区域第三期拓展中,出现一块名副其实的“飞地”,即1928年山西阎锡山在石家庄西北部大郭村修建了简易飞机场。

从1925年到1937年,在石家庄空间的第三期拓展中,铁路枢纽区和市内新建区域继续得到充实改造,以车站为中心继续向四周蔓延。30年代的石家庄,“全市南北绵亘几十余里,东西约八九里”。130 这时石家庄城市空间的实际范围已经突破了获鹿县“正东路”的界限门槛,将“东南路”的元村等连接为一体了。这个时期石家庄工商业进入了快速发展期,完全具备了小城市的规模,从而实现了由小城镇向小城市的转变,全市面积约为11平方公里。131但是,市区内的石家庄村、休门村、栗村仍然拥有部分从事农业生产的耕地。

四、第四期奠定中等城市雏形的拓展

从1937年石家庄沦陷到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前,是该市空间新建拓展的第四个时期,也是石家庄城市化脱离正常良性轨道畸形发展、停滞、衰退、恢复的时期。在此拓展期里,城市随着军事行政地位的提高,行政辖区得到扩大,市域建成区面积得到扩充,铁路枢纽功能得到加强,基础设施建设得到提速,城市基础干道初具规模,基本实现了由小城市向中等城市的转变,所以说,这是石家庄城市空间结构发生巨大变化的一个阶段。在这个阶段,石家庄城市空间的发展主要体现在如下建设进展中:

1939年10月7日伪中央临时行政委员会正式批准设石门市之后,1939年11月24日河北省公署市政研究委员会举行第二次会议,讨论了“正定县呈石门市拟将该县滹沱河以南平汉路两旁二十七村划归市区管辖是否可行提请公决案”,为城市行政区扩大做了前期准备。1321941年3月8日,经伪河北省行政公署批准,石家庄城区得到大规模扩张,两年内共吸纳65个村庄并入城区。此时的市域范围共分为六个区:一区即原市区桥西部分,包含石家庄村在内;二区即原市区桥东部分,包括休门、东北栗村、西北栗村;三区包括:义堂、柳辛庄、东古城、西古城、桃园、小沿村、庄窠村、柳董庄、陈章村、吴家庄、八家庄、花园;四区包括:市庄、柏林庄、赵陵铺、岳村、党家庄、表庄、东三庄、西三庄、高柱、北焦、东焦、西焦、袁家营、东庄、马家庄、小安舍、大安舍、大马村、大郭村、留营、东简良、南简良、东钟家庄;五区包括:振头、西王村、城角庄、南郭村、西里村、东里村、西三教、塔谈村、五里庄、杨家庄、王村、西岗头、瓮村、小谈村、大谈村、北杜村;六区包括:槐底、东王村、塔冢、孙村、东三教、彭村、元村、东岗头、孔家庄、尖岭、方北、北宋、范谈村、范村。133本次划分市界,在行政地理上已经超越了获鹿县管辖范围,最终将获鹿县属52个村庄划归石门市,将正定县所属滹沱河以南沿平汉路两旁13个村庄划归石门市。134石家庄城市空间的实际范围第一次突破获鹿县域的界限门槛,使全市行政管辖范围迅速达到121.8平方公里。

石家庄伴随着军事行政地位的上升和城市功能的扩充,当局提升铁路交通枢纽运量的欲望和需要也随之加大,铁路枢纽区在此时期得到了重大改造。从1938年到1939年,调整了石太路的出线,把窄轨的铁路改成了标准轨铁路。将原来的正太铁路改名为石太铁路。1940年6月开工兴修石德铁路,改变了石德铁路的预定线路,石德铁路出市线路占用任栗村、姚栗村、八家庄、吴家庄、花园、小沿村、义堂等村236户个人耕地220.282亩。135同年11月中旬全部竣工。将平汉、石太两个石家庄车站合并为一个站,1940年车站房屋面积达到484平方米。石家庄铁路枢纽完成了由丁字形枢纽向十字形枢纽的转变,真正实现了“四通八达”。

日本占领石家庄后,基于“石门为大东亚战争之后方基地,关系华北建设,尤为重要”的战略考虑136,制订了《石家庄都市计划大纲》,并且加大了城市道路、电力、上下水等基础设施的建设,逐步将石家庄打造成了一座军事堡垒城市。从1938年开始,先后开辟修建了协和路(胜利路)、新民路(解放路)、和平路(平安大街)、朝阳路(中山路)、新兴路(新华路)、保晋街(自强路)、日华大街(中华大街)、维新路(维明路)、花园街(康乐街)、中央路(华西路)、平安路(新开路)、惠民路(青年街)、聚乐街(革新街)等街道;还翻修和加宽了大同街、南小街、朝阳路、新兴路、道岔街、大桥街、至善街、亲善街等。“石门自设市以来,对于道路之建设不遗余力,如开辟新市街整理旧市街及建筑公路等,逐步推行其已开辟整理者自不待言,而未经整理者仍复不少,惟本署限于财力,仅择重要者分别整理之。”137由于这一时期道路改扩建的力度较大,“木厂街开十二丈宽,两边盖洋房,中间十二丈,石头铺路面,臭油灌上”,拓宽道路工程需要拆迁部分路旁的住户,“到了六月间,市民往回搬,房屋成马路,楼房排两边”。138

1938年在休门村东南兴建了占地数百亩的“赛马场”。1939年在火车站西侧修建了兴亚公园,在花园街北端,修建了西花园,占地55亩。1939年在朝阳路南侧修建了体育场,占地28000平方米。1940年设立石门上水道办事处,建设了自来水厂和各种输送水的管道,1941年建成并开始售水。此时开辟建设了“新市区”(相当于今中华大街以西至维明街)。在朝阳路(中山路)西部,修建了日本忠魂神社。在市区安装和修复了部分机关所在地街道上的路灯,1942年“已有路灯677盏,然欲达全市之光明为数尚遥远”。139为了保障市区雨季的防洪安全,“石门当局除于三十年春完成石宁堤外,并与关系方面联络,计划开凿石津运河”。140 20世纪40年代初,奠定了近代石家庄城市区域的基本格局。

1937年至1949年,在石家庄展开的军事斗争连绵不断。由于日军占领期间,将石门作为侵略中国的华北兵站基地,大批军队驻屯于石家庄。市内修建了西兵营、西南兵营、南兵营、北兵营、东兵营、新东兵营、军用炼瓦场。根据石门市公署建设科1941年的实地测量得知,“北兵营占用地622947.34平方米,南兵营占用地152904.00平方米,军用炼瓦场123018.60平方米”。141市外挖了封锁沟,扩建了大郭村军用飞机场。由于市内市外军营密布,堡垒林立,石家庄军事城市特征凸显。这个阶段军事城市功能的日益突出,军事设施地位的扩大,严重挤压了城市民族工商业的发展空间,这种畸形发展使石家庄农村城市化滑出了城市正常生长的良性轨道。

日本投降后,国民党占领石家庄,在日军修建的防御工事基础上,继续修建了外市防护沟和内市防护沟,外市沟周长30公里,内市沟周长8公里,两沟中间修筑了环沟铁路。虽然市政府也设有建设科,但主要精力放在军事城市建设上,“哪里还顾及市政建设,更谈不上城市规划了”,“在国民党统治石市的一年半时间里,根本没修一条马路,没修一条下水道,没铺设一条自来水管,没建一座桥梁,没建一幢公共建筑”。142而且两道城市防护沟,犹如两道地下城墙,牢牢地束缚了城市空间向外拓展,加大了城市人口的密度,造成近代石家庄城市化后期的城区过于狭窄拥挤的局面。

五、余论

通过20世纪上半叶石家庄城市空间的四期拓展,可以看出由于缺乏城市总体发展规划,开发建设的实际区域与行政辖区始终未能保持一致,石家庄城市空间发展与城市人口发展一样,同样存在一些类似的制约因素。石家庄作为后起的新兴城市,人口基础起点比较低,年均人口增长率明显高于一些大城市,从而使得尚未完成市民化的农民在城市人口中占据的比例较大,明显存在着市域的人口二元化特征。石家庄作为农村城市化典型,既不像传统城市那样做过封建统治时期的行政中心,也不像开埠通商城市那样做过西方殖民者的租界和投资场所,城市建成区面积是从零开始。首先由铁路枢纽区的基础建设作为城市空间发展的开端,作为城市兴起胚基的石家庄村仅有0.5平方公里,城市空间发展完全以铁路枢纽区为中心,向四周自然蔓延拓展,半个世纪的城市化使行政市域扩展到了121.80平方公里,但是,同城市人口结构一样,也形成了市域内实际空间的二元结构。这不仅使各个局部地区的土地利用、公共设施、城市基础设施的配置极不平均,也导致了市域内人口分布疏密不一,核心区高度密集,以1947年石家庄市区面积人口密度统计为例(见表1-6)。

表1-6:1947年石家庄市面积人口及密度统计表(人/平方公里)143

总之,近代石家庄城市空间的迅速拓展,大大加快了城市化的步伐,使石家庄空间连续迈过四道界线门槛,跨上了三个台阶,由小村庄发展成为小城镇,由小城镇发展为小城市,由小城市发展为中等城市。近代石家庄城市规模、城市布局、城市交通、城区形体等方面所带有的明显缺陷,都与其特殊的城市化类型和城市化经历密切相关。这充分说明石家庄的城市空间拓展与其他新兴城市相比,的确堪称同门异户,与传统城市和沿海通商大城市空间拓展更是迥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