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Chapter15 集会

因为天色太晚而被留下过夜的Thomas，他不安的看着Newt。欲言又止几次后，他鼓起勇气问Newt：“你们这样强硬的拒绝，不给一点和工人们商量的余地。难道是想又和上次工人罢工一样用暴力手段镇压吗？这只会激化工人和工厂主的矛盾，并不能解决矛盾啊。”

Newt脱下严肃的礼服外套。月光下，柔软的衬衣褪去了他的寒冷，柔化了他的气势，和刚刚饭桌上冷峻的他判若两人。“并不会，只有出尔反尔玩儿弄工人，才会激怒他们。这才是导致他们罢工的原因。我一向是说一不二的人，你没发现这次我的工厂并没有事情吗？”

这到底是自恋呢？

还是自信呢？

Thomas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似乎有点道理，又似乎没什么关系。“对了，我还想问，之前我借教室给工人们上课，为什么你不让我把教室借给他们呢？给工人们上课，让他们了解知识不好吗？这样就不会闹出刚刚饭桌上所说的‘少吸棉花会饿’的笑话了。”

Thomas问出来一开始就埋藏在心里的疑惑。他不知道为什么给工人上课这样的好事情会被拒绝。他瞪着小鹿一样清澈的双瞳看着Newt，希望对方能给个回答。

Newt看着Thomas，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能不打碎这双眼睛里包涵的希望。许久之后，他才叹口气，“你想教，便去教吧。”

得到支持的Thomas开心的像个孩子。他激动的去准备给工人们上课的材料。

然而，现实总是会给人当头一棒。

周日下午，工人们陆续的来到工人学校。学校对面的阁楼上，工厂主们济济一堂，密切关注着今天的工人集会。阿克莱家族和Newt同时登场，双方还一反常态的主动握手，嘘寒问暖。其他的工厂主们吃惊的看着表现出亲密样子的两家，这倒是头一次。他们惊讶极了，难道这次的工人罢工是这么严重的事情吗？

詹森穿的很考究，在一众新贵族中异常显眼。那双蛇一般冰冷的眼睛，让很多人畏惧。工厂主们都不敢上前询问他为什么在这里。

只有Newt站出来，“詹森，你是来询问关于涨工资的事情吗？”

“是的，”詹森颔首，指着窗外，“他们又在集会了，你不担心？”

Newt朝着窗外瞥了一眼，风轻云淡的说：“如果这是他们打发无聊时间的唯一途径，那就让他们做好了。”

詹森转过身，一起看着窗外，“也行。关于涨工资的事情，阿克莱不会涨，你们呢？”

“也不会。我们会统一战线的。”

其他的工厂主们，自从詹森踏进这这间屋子的时候，就大气都不敢出。现在看着这两个传闻中的“死对头”竟然在一起聊天，还把话讲的和喝下午茶没区别。难道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最近又会有什么大事发生？工厂主们纷纷开始脑补这几句话背后的深意。但当事人，并不知道。

Newt目不转睛的盯着对面，“你今天来就为了这件事？”

詹森点点头，“顺便来看看大家怎么样了。最近的市场越来越难了。”

詹森走到窗户前，拄着旧拐杖，穿着老式的燕尾服一步一步走的沉稳又缓慢。他静静的在窗户前眺望。毫不在意身后那些人无聊的议论。

大部分工厂主都在小声讨论他这次来的目的，大多数的人是在说他已经老了，注定会被时代淘汰。但詹森离开的步伐在Newt看来依然稳健。不过现在，他的心思更多是放在对面的工人集会上。

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的Thomas很开心。他看到鱼贯而入的一个又一个工人，异常兴奋。

工人们济济一堂，这场景仿佛让他又回到了南方。在南方教堂里教那些正式的学生阅读，给他们讲解柏拉图、苏格拉底这些伟大的人物，这让他兴奋不已。来到北方后，每天就只教教孩子们阅读识字，实在是大材小用，让他憋屈不已。前两天他就开始努力的备课，画了几十张的讲解图示。

然而，这些纸就像来到北方的Thomas一样没有派上用场。

开讲前，Sept几个工会头领告诉他需要临时将这次课堂变成他们的工人集会。他们态度强势，Thomas不得不退让。

他孤零零的坐在教室外的长椅上，茫然无助的看着本该自己站的讲台。公会的那些人站在上面，慷慨义愤的讲着一些东西。这在Thomas看来就好像一群野蛮人占领了希腊一样。他终于知道Newt为什么会那样看待自己。心疼的收起自己的讲义，他凑上前，想要看看是什么样的东西，竟然能比学习知识更吸引人。

Spitze站在讲台上，激情的介绍着他们所谓的的英雄——Sept。他每句话每个字都带着一种激动的情绪，声泪俱下的向每一个控诉着工厂主的恶性，并高呼“工厂主都是可以被打败的垃圾人”的宣言。

忽然，有个工人问了一个现实的问题：“我们本来的日子就不好过，如果罢工，直接没有收入，我的孩子，甚至是我们自己又要怎么填饱肚子呢？”

他这话一出，立刻就有人附和。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大厅又变得闹哄哄。每个人都努力的说出自己意见。当乱七八糟的声音混在一起，却什么表达都听不见了。

Spitze不得不示意大家再次安静。“听着，听着，大家听着，现在詹森已经宣布不涨工资了。不罢工就要继续被他们压榨，只有罢工才能够为自己换取更多的福利。请你们不要低估自己的力量，工厂离不开我们。我们可以离开工厂去找别的工作，去种地，但是工厂离不开我们，我们都走了，就没人帮那群吸血虫工作了。工厂就会倒闭了。”

听上去是竟然是那样的振奋人心。台下有几个工人立刻被这番说辞打动了，纷纷喊起口号“工人万岁！”。几百号工人的声音潮水一般冲击着Thomas的耳膜，振聋发聩。

Thomas看着他们的集会，惊讶的不知道要说什么。这还是他第一见到工人罢工前的集会。虽然他觉得Spitze讲的内容太偏激，但他并不认为工人罢工，工人开集会就是不好的。他惊讶的看自己双手，在面对如此的情景时，居然没有害怕的发抖。反而，他的内心还有一种隐隐约约的期待，想要主动加入其中。

文森特坐在他身边，嘈杂的喧闹声盖住了他声音，“兴奋么？”

“什么？”Thomas并没有听的太清楚。

文森特不得不提高自己的声音，“你，兴奋吗？”

Thomas这下听清楚了，“是的，我还挺兴奋的。我从来没见过这样让人激动的场面。从来都不知道普通的工人们也能够有自由的意志和伟大的力量。”

文森特笑了，“工人是人，工厂主也是人。只要是人，都能够拥有自由的意志和伟大的力量。其实，本质上也没有那么大的区别，只是身份不一样，所追寻的也不一样。”

“哇，”Thomas惊叹，“我从来不知道你居然可以是一个伟大的哲学家。”

文森特自信一笑，“那肯定是你没有好好的认识我。”

Thomas四下看了看，“我有个问题，今天怎么没看见你带着你的学徒过来呢？就是那个高瘦机灵的小子。”

“马洛，他叫马洛。”文森特毫不避讳的回答他的问题，“我让他今天在工厂值班修机器。并且故意叮嘱他不要过来。”

故意不过来，这引起了Thomas的兴趣。文森特作为工人公会的领导之一，居然不让自己的徒弟参加工人集会。

Thomas直白的问出声：“为什么？”

“因为人。”文森特直勾勾的盯着讲台中央的人Spitze，他很清楚对方是什么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