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那芍药花开

我最喜欢一种花，叫做芍药。

芍药别名，将离，也叫别离草。当然我在这不是为了给你讲这个花的。有很多人不喜欢芍药，觉得它学牡丹，却没有牡丹那么大气，反而更多的是艳俗。

儿时，只有芍药是我见过的最美的花朵，家乡这多的是小野花，像野菊，还有很多桃花，樱花，它们都是小花朵，而只有芍药是大的。

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哦，我其实没那么喜欢芍药的。

屋后面的小山坡上，总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在那儿忙忙碌碌。走近看，你就会发现她在那倒腾着花苗。她总是小心翼翼的把那些新生的小花苗从土里拿出来，又在另一边把它们栽种下。就这样年复一年，又一年……

我总不解的问她，为什么这么小心的呵护着？她看向远方，陷入了回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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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她家里，经济很紧张，家里孩子多，没办法各各顾及，饿肚子成了常态。计划生育下，新生的孩子，让她家显得更加困难。为了补交罚款，她家不得不把仅剩的钱给上交，可这远远不够。她想起了自己后山种的小芍药。

她十分喜欢花朵，家里边的很多花儿，都是她种的。那是她在困难的日子里，唯一的美好的回忆，那些花不仅长的好，还十分有生命力，她就喜欢这种生命的象征。

那天晚上她借着灯光来到了小山坡，铲开泥土，将那埋藏在土里的根部拿出来，就这样，反反复复，直到天微亮，她也终于完成了。这一大早，她连早饭都没吃，就开始往镇上跑去。

她气喘吁吁的跑到了一家中药材铺，将那一晚的收获卖了出去。攥紧着那一小打纸币，她哭了……

后来那小山坡上再也没看见芍药的身影了，她偶尔也会整晚坐在那，一坐就是很长时间。

来年的五六月，那天下了场大雨，没有什么农活要干，她又来到了那儿，一株绿色吸引了她，她满脸笑容的哭了，将那唯一的绿色，栽进了一个破旧的盆里，她细心地照顾着，终于那株绿色，开始开花结果了，她又将那里的种子，重新种回了小山坡。

刚开始几年里，那儿就稀稀朗朗的几株芍药花，后来的十几年里，那儿又布满了芍药花，那个小山坡又回到了昔日的繁盛。而与此同时，家里的光景也改变了，不再似以前的衣不果腹了，至少每一顿都能够吃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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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总像哄小孩样骗我说:“这芍药可不单单只是花哦，它这里面都住着小仙子呢！”每次我都质疑的不相信，埋怨道:“骗人鬼”她就笑笑也不回答我。

又是一年，芍药花开。

那小山坡却没有看见她的身影。她生病了，是支气管肺炎。整天的咳嗽，让她连几句话都不能够说清楚。每次剧烈的头疼，她总是用一条毛巾在额头处缠绕绑住，这样可以减免疼痛。这个病其实已经伴随了她很多年，以前只是在冬天的时候会发作，可今年似乎是提前了。

家里人请来了一位老中医，老中医摇了摇头说:“太多年了，没有根治，变得严重了，这些中药也只能是微调！”我红着眼看向她，她却微笑着。

之前看电视里经常说，叠千纸鹤能让愿望实现。于是我也找来了一个盒子，可是我只会折小船，这还是她教会我的，她总说凡事心诚则灵，我相信只要是真心的许愿，也许小船也可以。那天，我和妹妹叠了好多只小船，然后送给了她，她躺在床上，告诉我说:“没事，会好的。”我也坚信会好的。

就这样过了几个月，她似乎真的没事了，我也开始放心了。

十一月的某天，我还在学校，刚下完课，和同学们课间嬉戏。突然一个熟悉的人，说接我回家。我有些懵……他告诉我说，她走了。

这一刻，天塌了，马路前，一辆大卡车驶过，轰隆隆的声音，我得眼泪已经止不住了，这一定不是事实，她怎么会离开了，肯定是骗我的，她以前最喜欢和我开玩笑了，她肯定在开玩笑，肯定的，肯定，肯……定……

我不记得怎么回到的家，我只看见了床上静静地躺着的她，没有睁眼，也没有动，我去叫她，她没有理我，这一刻真的是，我，为什么，你，说过，要，要等我长大的，为什么，明明前几天我们，还在一起吃饭的，，你还说，要给我做好吃的了，，你说话，不算话，，不算话……你还没有和我道别了，我还没有长大了，我还没有带你去吃你最爱的红烧狮子头了……

她走了，真的离开了我。好像就是一场梦，梦醒结束。

又是一年六月，屋后小山坡上的芍药花开的依旧，不禁让我想起了，物是人非，桃花依旧，就是故人不再，也不知道，这花中有没有小仙子，看见了原本的故人不再，是否会想念她？

后来芍药花成了我对她思念的记载。有时候想想也许离开是一种解脱，她被病缠绕了这么多年，现在在那一个世界里，应该不会再有病痛折磨了吧！

故事中的她，是我奶奶，也是我最亲的人。我知道她喜欢花，尤其是芍药，当年为了交上那罚款，她把所有的芍药根都挖走了，可是芍药失去根后，很难存活，幸好有那仅剩的一株，让现在遍地是芍药。奶奶在我小时候总会说起她的故事，时间长了了，也就只记得些。她总会说一些稀奇古怪的故事，常常吓得我半夜醒来，然后她又得安慰我说，故事都是骗人的。她就像一个老小孩，总是跟我们抢吃的，比起爬树，她永远比我先到书上，那些年的记忆，在时间的敲打下，只剩下点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