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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诚(五)
在邀请黄瑜一同回家被拒后,二人约定明日一同在城里的酒馆会面便分开了。
回到家的谭诚先是好好洗了个澡,就去院子里找建安夫人,他得真正确定黄瑜不是母亲派来的。
“母亲!儿子顺利通过考核了!”谭诚从进入房门时,就放慢脚步,表现得很是稳重。
建安夫人了然地招招手,示意儿子坐下,“这次你可吃了不少苦,听说你跑完六十圈后就晕了?”
建安夫人看着谭诚,脸上很是担忧,但是眼底却藏着些许逗弄的意味,“这次就在家好好休息,别再累着了,不然怕落下什么病根!”
谭诚坐在对面,端起一杯茶水缓慢地喝着,鬼知道他现在是有多渴!紧赶慢赶地回了家,洗完澡就立马跑到母亲这边来。
谭诚将杯中的水饮尽后,感觉到自己的嗓子稍稍好些,这才答话,“母亲不必担心,这次有个朋友和我一道,帮了我不少忙!”
然后看着母亲的反应,继续道:“母亲,这人不会是您专门派来护着儿子的吧?”
“想什么呢!”建安夫人抬起手就是一个爆栗,打得谭诚立马缩着脖子乖乖坐好,“你母亲可没那闲工夫!还护着你,没把你坑死就是好事!”
建安夫人哼了一声,“既然你都说了别人帮过你,明日你带他来府上,让我看看!”
谭诚瞥了眼自家母亲,似乎这人真不是她派的,便松了口气,立马答道:“好!明日我便带来!”然后站起身,直接告退。
走到门边时,建安夫人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有意无意地让谭诚听了个清楚,“小绿啊,你说我们家二公子可算交了个朋友,可惜了了,是个男孩子!”说完最后还重重地叹了口气。
!!!谭诚脑中抓狂,就知道自家母亲闲的没事干只知道玩自家孩子!男孩子怎么了,多好!又能一起玩,一起进禁军,还能保护我!谭诚飞奔出母亲的院子,赶紧回房,喝了两大壶温水才算解渴。
第二日,谭诚早早地在约定好的酒馆等着黄瑜,自己包了个包间,坐在窗边看着底下街道人来人往。
“嗯?”谭诚捏住杯子,看着远处身穿深蓝色长衫的男子,真好看!谭诚感慨,不像自己,怎么晒都晒不黑,自己想和大哥一样,一眼就是习武的人。那人身材高大,健康的小麦色皮肤,面容看着也很是俊朗,眉目似箭,眼睛极其有神,在街道上走得不缓不慢,身边虽有拥挤的人流,但看步法,竟无人能近其身。
盯着那人看了这么久,底下的人也望了过来,谭诚发现,这人竟还对自己笑了。
立马转过身,安安分分地坐在凳子上。
“客官,你的朋友来了!”小儿敲门,等待谭诚应声后,推开门走了进去,身后紧跟一人。
谭诚抬眼看去,竟是楼下那位,不由得愣住,随即挥手示意小二出去。
包厢内,两人一坐一站。
“你是?”谭诚不由得问道,自己似乎就刚刚看了眼别人,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吧?咋就还找上门来了?
那人扯开嘴笑了起来,“谭诚,这还没到一天,你就不认识我了?”
谭诚震惊,“你是黄瑜?”
见他点头,心中更是大惊,“这...这变化,也太大了吧!”
昨儿个的黄瑜大汉模样,蓄着满脸的胡须,穿着短衣打扮,尤其是那一糟头发,简直没眼看。但今日,这人将自己整的利利索索,人模人样的,自己还真一下没认出来。
“快坐快坐!”谭诚站了起来,“你昨天那什么,这变化也太大了!”
黄瑜紧挨着谭诚坐下,闻言解释:“这不是被我家父亲拉去山里集训嘛,一直没出来过,昨天考核才紧赶慢赶地下山!”
“集训?”谭诚疑惑。
“就是学武什么的,不提也罢!”黄瑜摆摆手,“先点菜吧!咱们先吃点东西,我一早起来还没进食呢!”
谭诚的注意力立马被转移,赶忙唤来了小二,点了一桌菜。
“黄大哥,我给我母亲说了你帮我一事,她想请你去我家做客!你看成吗?”谭诚在黄瑜吃好后,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道。
黄瑜将手抚上茶杯,喉结动了动,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谭诚看这动作,以为他口渴,立马端起水壶又续上一杯。
黄瑜端着满满的一杯水,靠近嘴边,稍稍抿了一口,“当然可以!就是怕打扰到你们!”
“没事没事!哪里会打扰!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谭诚连忙道。
定北王府
“谭诚,你可没告诉我你是定北王的二公子啊!”黄瑜进入王府后,低着头对身旁的道。
温热的气息弄的谭诚耳朵有些发烫,他稍稍移开了点距离,“你也没问过我啊!这可不能怪我!”
身后的老管家看着这一幕,不由得皱起褶子无声地笑了起来,感慨,二公子可算是找到个能让自己回到小孩子的人了!
“母亲,这位就是黄瑜!”谭诚领着人来到前厅,对着坐在前方的建安夫人介绍。
“见过夫人!”黄瑜拱手行礼。
建安夫人连忙起身,将黄瑜扶了起来,“不必多礼!”然后围着他看了一圈,“好孩子,不错不错!”
“听诚儿说,你在考核中多次帮他,还救过他命,这也算是我们定北王府的恩人了,以后有什么困难直说,我们尽力而为!”
建安夫人看着望着自己儿子,继续道:“诚儿以后就靠你照顾了,禁军虽一般都在京城,但免不了有什么危险!你是他交到的第一位朋友,两个人要多加照应啊!”
谭诚正想反驳,被黄瑜抢话,“夫人放心,我定会好好照顾谭诚!”
因着谭诚本身是定北王二公子,所以在进入禁军后,依旧被有心人安排进入了殿前司,每日轮班跟随在当今帝王身旁。
而黄瑜则是在步军司进行值守,两人只有在休假或是轮班空挡才有机会见上一面,叙叙旧。
日子就这样过去,一日,上面传来消息,说是邑族派使者前来商谈和亲事宜。
谭诚虽身居京城,但也听闻邑族内部如今权力纷争很是激烈,此时派人来和亲,必定没什么好事。
接待使者当天,统领就训诫,一定要提高警惕,不得有半点松懈。
谭诚作为殿前司的一员,分配到大殿内值守。
当日,邑族使团十三人来到大殿,参拜帝王。
两方的言语交锋甚是激烈,但这一切与谭诚无关,他的职责是护卫帝王安全。
“乾皇,不知我们可否有幸观赏一下宜妃娘娘的舞技?”使者团上,一位身着白色邑族服装,蓄着浓密胡须的男子微微躬身,大声对着台上的帝王道。
底下的群臣顿时有些骚乱,这宜妃是当今上面那位最为宠爱的女子,听闻就是因为舞技出众,才被帝王临幸。
“爱妃可愿?”台上那位男人闻言并无任何不快,而是扭头询问底下身着华丽富贵的女子。
女子微微福身,微微隆起的肚子被在场的人看到,谭诚也不例外,顿时有些不忍。
“妾身愿为皇上分忧!”清亮的女声并不尖锐,但还是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清清楚楚地听见。
上面那人的面容隐在流珠之后,并未出声,而是抬起手,扫了扫。
女子随即由着身后的侍女扶着从人群后走了出去,想来是去换装了。
谭诚站在大殿旁的柱子后,执着手中的剑鞘,看着这一切。
宜妃换装的速度还挺快,不一会儿就从侧门进来。
身着浅绿色纱裙,外面罩着一层薄薄的的白纱,遮挡住裸露的部分,尤其是显眼的凸起的肚子。
走到舞台中央,朝着前方高位上的人微微福身,台下的音乐随着乐师的弹奏缓缓响起,女子的身姿曼妙,轻盈舞动,长袖甩动,不愧因舞技而被帝王看中的人。
一舞完毕,女子额头隐隐有汗珠滑落,气息微喘,凸起的肚子更显刺眼。
“下去吧!”上面的人开口。
女子正想离开,不想之前那位邑族人竟直奔台上,将女子拦住。
围着女子转了一圈,眼神很是猥琐,“乾皇,不如就让这位宜妃来和我们结亲吧!”语调充满挑衅。
有不少老臣直接站了起来,愤然大骂:“你是什么东西!竟敢侵扰我乾国妃子!”
台下的混乱并没有影响到邑族,毕竟那群老臣也只是在座位上动动嘴皮子,并不敢上前制止。
高台静坐的男人冷眼看着,并未答话。
邑族更为肆无忌惮,抬起手就要抚上宜妃的脸。
“噌!”利剑出鞘,明晃晃的长剑挡在两人之间,谭诚闪身,瞬间就来到台上。
“还请侍者自重!”谭诚将长剑收回鞘中,女子趁此离开,台下的侍女赶紧上前扶住,离开大殿。
邑族侍者嗤笑一声,斜着眼觑了下来人,便对着高位上的人道:“乾皇,这人是?”
“一个侍卫罢了!”
“哦?一个侍卫?”邑族轻笑,“既然他这么赶着上台,不如乾皇准许他和我们族人比试一番,如何?”
“可!”
谭诚料想到自己上来,邑族就不会轻易放过。
“签上这生死状吧!不然待会儿出了人命可就不好说了!”那人扔给谭诚一张纸,上面写着“生死状”三个大字,下面写着不论生死,一经上台概不负责的内容。
谭诚沉默地写下自己的名字,交由侍者。
台上,邑族护卫身着同款邑族服装,手持大刀,身材狂武有力,紧盯着眼前的人。
谭诚将剑拔出,静立一旁,并不急着出手。
两人武器碰撞,闪现出明亮的火花,在抵住后又双双后退,再次发起进攻。
谭诚试探了一会儿,便将王明教授自己的招式直接展开,出剑缓慢,但剑影纷杂,破空朝着邑族人飞去,将其衣衫直接破碎成片状。
原本谭诚并不想伤人,但这邑族人似乎铁了心要杀自己,将衣服弄破后,攻击的招式越来越凌厉。
谭诚运气身法躲闪,一剑刺出,正好落于胸前。
将剑拔出后,一股鲜血从面前的人体内流出,人也跪倒在地,瞬间没了呼吸。
这一场景是在场的邑族人所没有料到的,纷纷站了起来,怒目而视。
麻烦的一天终于过去,夜晚,谭诚换班回到王府,看到等待在门口的黄瑜,不由得笑了起来,心中的那股郁气也散了不少。
“你怎么不进去?站这儿多久了?”谭诚跑到他身边。
“刚到!你今天在大殿上还好吧!那位没为难你?”黄瑜看着略显疲惫的人,看着他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己,就解释道:“你和邑族比试的事咱们禁军里都传遍了,你没受伤吧?”
谭诚摇摇头,“我没受伤!没什么事,就是今天有些累了!”
然后进到大门内,“你要不要来我家睡?反正明日咱俩都休假!”
黄瑜摆摆手拒绝,转身便告辞离开了。
回到家,谭诚同家人一同吃饭,突然管家走了进来,递给建安夫人一封加急信封。
谭诚眼睁睁地开着母亲的脸色从欣喜到悲痛,接过信纸后,发现这是自家大哥的侍卫楚行写的,先是问安,在信的末尾写了一句,“城主重伤昏迷,希望定国公府派人前来!”
谭诚手一抖,一页薄薄的信纸掉落在地,被谭廉捡起,和谭洁凑着脑袋看了起来。
“母亲!我去看看大哥吧!”谭诚抬起头,强忍住心中的酸涩。
建安夫人抹过脸上的泪痕,“收拾收拾,明日一早我和你一同去!”然后转身对着老管家道:“家里就靠你打理了,廉儿和洁儿待在王府,除了学堂少出去!”建安夫人盯着两个小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俩跑出去是干什么!”
不管龙凤胎的反应,直接起身回房,收拾东西去了。
谭诚起身安慰弟弟妹妹,“放心,大哥肯定没事!你们在家要乖乖的!”
第二日
定北王府门前十二匹骏马,谭诚和建安夫人每人一骑,带着十名侍卫迎着朝阳朝远方奔去。
谭诚也是这个时候才想起来,自家母亲也不是养在深闺之中的柔弱女子,她曾带领过上百人的队伍在南方剿匪,也是那个时候和父亲相遇,之后再也未曾看见母亲驰骋在马匹上的英姿。谭诚这也是第一次看见自家母亲一身戎装,褪下了雍容华贵的装饰品,发髻只用一根玉簪固定,面容干净,在前方握着缰绳的手经过岁月的洗礼并未见任何痕迹,脊背坚挺,谭诚眼中不知为何又涌起一股热流,撇开眼,正视前方。
“母亲,昨日我从禁军革职了!”谭诚出声。
“我知道!我还是以你为荣,诚儿!”建安夫人速度不减,“咱们还是赶紧赶到你大哥那边吧!”
谭诚便不再多话,突然想起,自己还没有和黄瑜告别,随即一笑,算了!等自己回来再好好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