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如同关灯后熄掉的影子
对一个地方的所有心思,大约都是一种“有的放矢”,我循着过往诸多印象,白痴一般走过了所有地方,穿过长街,在河堤驻足不前,想着很久以前走在这条路上的她,与我提过的很多事。各自城市的风景,即使欢喜或是忧心,最终都流于言语的苍白,拙劣而且显得无力至极。
她独自经受过的许许多多,并非是一句“此去山河漫长”就能够平复掉的。因而回到最初,我甚至没有任何资格以“当时年少,甚至不知该如何喜欢她”为由,给予自己任何心安理得的借口。
我至今仍旧不知该如何喜欢她。
于是,我喜欢她,我丢了她。
我曾握着她的手,走过的每个角落,眼下都只是一团团难解的混沌。而我一度过于高看了自己存在的意义,为此忧心她做出什么损害自己的事情来。
当记忆以一种莫名的方式在脑子里轮转千百遍,所有好的坏的都出现在眼前,期许着未来日子里她与自己的释然,能够迈开最开心的步子,一路前行,永不回头。
而我或许会拙劣的以此作为某个搪塞理由,掰扯出一段痛入心扉的过往来。
生命的疗愈,有时应该是从认知痛苦开始的。
风打在脸上,看见逗趣的青涩情侣,负手缓行的老人。
行至某处,有人请求帮忙,大约是希望我能帮他将女朋友送回酒店。我甚至不能确定他们的情侣关系,只有女孩拼命的逃开与拒绝。
我回绝了对方的请求,走出去很长一段距离都不敢回头。一如第一次握住佟周周的手,并是当下这番场景,当时伸过手去,她也自然的把手搭了过来,然后我靠了过去,将她拦在身后,绕过了那对不知真假的情侣。
我不确定我是否应该愧疚。诸如此类的事情见过不少,学生时代,甚至因为陆宇的出头,在医院呆了半个多月。
于是关于正义,更多时候似乎是有心无力的一件事情。
甩掉乱七八糟的想法,继续前行,再长的路终究也有尽头。天色渐渐晚,联系了尚在这座城市的朋友,约了一场酒局。
关于告别,向来是很难有什么准备的,真要准备,反而不知道应该怎么告别了。于是只能在一次次的告别里,或麻木,或直接拒绝了最初的遇见。
眼下说是与佟周周的告别,倒更像是与过去自己的告别。
朋友到了,没有说什么,临了才问我为何不问问佟周周的境况,他是知道的。
我说:“都没必要了。”
朋友看我,大抵是想劝慰几句,只是依旧欲言又止。我扯开话题,问了他的境况。
突然有一天,所有遇见后的回答都只是“都挺好”了。
关于佟周周,我勉强自己记下的很多东西,也许也只是我在失去后无限放大的某些小美好。
与自己说不清,与谁都说不清了。
真就是自此流年,再不相见了罢。
自以为是的过往,最后哪怕一张合照都未留下。
她仿若从未来过,又好像来了好久。
走的时候,其实应该好好打个招呼的。
生命来来去去,兜兜转转,不过是一边丢掉自己,一边寻找自己。
所以佟周周,若再有相见之时,我当然还是我,但我想你应该是更好的你了。
当然,我始终在这,不走,却也不等。
记忆开始被封存,往前的路上,该是轻装简行的身影了。
第二天朋友抽空送了我,临行告诫我应该戒烟,我应了下来,他当然是不愿意相信的。
——
周末前我赶了回去,开机之后有不少留言。宋青应该是忙着学校晚会的事,倒没怎么打扰我,陈沛菡就不同了,生怕我已经死掉一般,最后几条留言都到了要去报案的地步。我想趁着这个机会应该跟她好好谈谈。
去了店里,陈沛菡正在逗弄那只名为“厨子”的懒猫,后者很享受的眯着眼睛,在余晖里越发显得安详。
我在旁边坐了下来,久违的露出一个笑脸,跟陈沛菡打了招呼。
她盯着我看了一会,一脸难以置信,甚至怀疑起我的身份。
“我想我其实是个正常人的。”我说,“所以你不用那么费心的看着我。好好做你的事,这个年纪稍微还能赶上谈恋爱的好时候,与苏湛认真的感受一会吧。”
“有些事当然急不来,但只要是你的心意,我都会支持你的,就像小时候,当然你得给我买糖吃。”
陈沛菡呆了一会,泫然欲泣,忧心说:“苏溪,你怎么了?”
“我很好啊。你说的对,我至少也该试试往前走走看了。”
“……”
“你不信我?”
陈沛菡摇头,“一个不正常的人突然正常,怎么看都不正常。”
抬手给了她一个板栗,“找打啊。”
“要我信你也行,明天我就给你安排相亲,你去了我就信。”
“你觉得我会接受你的威胁?”
“那我就不信你。”
“哎,陈沛菡,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子很讨厌的。”
陈沛菡白了我一眼,抱着“厨子”走开了。
我倚在沙发上,玻璃窗上透进来的些许余晖已经拦在了高楼那头,夜色拉下来,外面的路灯慢慢晕了开。
陈沛菡在柜台后,低声与厨子咕哝着什么。
用膝盖想都知道她一定是在搞什么封建迷信了。
这孩子,应该是我们这一小撮人里走的最快的,却又是走的最稳的。
都挺好,不是吗?
我看着渐渐在玻璃窗上映出的轮廓,陌生而又熟悉。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像这样面对过自己了。
不久后,苏湛过来接人,陈沛菡扔下钥匙和猫,开心的走了。
按着往常的时间,这个点应该是关门了。今儿我倒想着要不就在等一阵吧。
以前有过一次经历,大抵是差不多的时间点,寻了整个城市都没有一家花店营业,一直是心头的一个结。如今自己有机会做花店,理应弥补一些什么吧。
厨子站在桌上,与我对了一会眼,试探着跳了上来,窝在腿上,眯眼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