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明教兴

蔡京哭而捶胸撞墙，被家仆团团拖住。原来是歙州起了义军，不出半月攻破杭州，不但杀了朝廷命官，还把国相大人家的祖坟给刨了，任蔡家先父先祖的尸骨，就这么晒在大毒日头底下。这才多少时日，下失爱子，上逆先祖，颜面尽失，将来在朝堂之上如何服得众人！国相大人其实哭的，是他自己。

就在朝堂之上，蔡京弹劾了朱勔，称其诛贼不力，以致如今大祸患，官家听了其言，罢了朱勔威远节度使的官职，又遣了童贯去平息南方的起义。前日梁山之祸都能平复得如破竹之势，江南这点乱子，官家现根本就不以为意了。

碧霞道得了紫衣，道长庞归蒙甚是欢喜，她不清楚王重阳的来历，只想着是林灵素派来的，不敢得罪。王重阳倒是受用，紫芝、赤鳞鱼、四叶参吃了个遍；他见庞归蒙一心想要巴结朝廷，便故技重施，言语中时不时显露林灵素甚至官家待他有多亲厚。

虽然庞归蒙修道已满过九年，但论起心机可是被王重阳甩了不知道几重山水，再加上他那眉来眼去的功力，没过三天，连人带碧霞道家底全交了出来。

王重阳很是失望，他以为碧霞道宗师张炼师定然传下不少奇功异丹，哪知连一本像样的经文仙术都没有。他不知碧霞道鲜有著书，张炼师当年从来耳传身授，至庞归蒙为道长，一心功名，哪里还炼得出什么神丹来。看来这泰山果如传言，天下隐士不只在终南山，泰山之道，也都藏在泰山隐士之手。

歙州起义远比预料的浩大，江南各地百姓纷纷附和，已过了月余，两浙路（宋代行政区划，包括苏锡常以及浙江全境）起义不断，义军自称明教，为太湖中跑出来的冤魂，替天行道，入教者过十万众。加之齐云山仙道龚栖霞施法助义，拦住了朝廷官兵的去路，一时间童贯也没了法子，只得向官家求援。

林灵素得知此事，即说与官家，撺掇茅山道刘混康出山，以道治道。这有何不可，官家只应允了便是。

刘真人知道林灵素耍的下作伎俩，可也只能空羡师叔祖的逍遥自在，接到圣旨后，不得不开坛祈福，国运如此，他既不能抗圣旨，也不愿挟制他所敬重之道仙龚真人，更不可咒乡民。刘真人端坐坛顶，嘴念振振有词，不过颂那《道德真经》罢了。

不败将军出征，终究还是得了些力道，明教未能灭，但抓住了那日行刺的落跑和尚，赶急赶忙地押会汴京邀功。

这四个和尚，果然都是狠角色，先番意图弑君，现在跑出去的又意图谋反，罪上加罪！

“陛下，你只看到这四个和尚，岂不知那些庙里，还藏着多少个‘和尚’！这佛是胡人的东西，终究是靠不住的。”林灵素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给僧人带来灭顶之灾。

不久官家下了圣旨，大举兴道伐佛，令全国寺庙改称宫观，佛祖改称‘大觉金仙’所有菩萨改名为‘仙人’、‘大士’，而僧尼也改称‘德士’、尼姑为‘女德’，所有僧寺资产均交由道观管理。林灵素借着圣怒，令人推倒神像，烧毁佛经，闹得个天翻地覆。

官家不过是昏庸意气罢了，真正恨僧厌佛的，是林灵素。

他曾经流浪乞讨，僧人苦其幼小，收养了他，伴着青灯在古寺中长大，在木鱼声中研读佛家经律。或许是无缘，又或许是太过年幼，他偷了师父的香油钱去打酒吃，喝得醉了，遇上一个算命先生，说他当下就能发笔横财，他信了，去赌钱，输了之后跑回庙里以为可以躲掉。

师父本就严厉，这下更是愤怒，鞭挞他以期他能醒悟，过不久与他竟然敌不过这手痒的隐儿，他又偷了寺中物件去长生库（宋代指当铺）变卖了，得些银钱皆输在柜坊（宋代指赌场）不说，还欠下了不少！后来柜坊的人来到寺院寻他讨债，林灵素又惊又慌，也不知从哪里借来的熊胆儿，端了热滚滚的灯油就往自己脸上浇，引火烧了自己。

火是扑灭了，他的脸却毁了一半，他以为这样做了，师父至少会发发慈悲或许能再次宽容他，但终究他所最害怕的事还是没能躲过去，师父将他赶出了寺门。

如今舒服地躺在官家为他建造的玉清合阳宫，已经是大仙的他早就不满足于林大仙这个尊号。师父现在怎样了，他不在乎，反正和尚秃驴的日子是好不了的了，此时此刻对林大仙来说，最适合的，是再做一个神仙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