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房谋杜断无双士
全长安的民众都已知晓莱国公杜如晦逝世的讣告，家家可能都祈祷着杜尚书的魂灵能保佑大唐的国运。
最伤心的可能就是李世民，杜如晦是追随其十几年，无疑是开朝定策元勋功臣。这一天，是杜如晦身死后的第二天，太宗依然哭丧不已，所有的政事也来不及处理。御前只有虞世南与萧瑀在侧，太宗说：“如晦已逝，莫不哀恸。世南你文采高，命你制莱国公碑文，三日后，可不可以献上？”
虞世南说：“此为臣之职，臣领命。”说完，虞世南退下了，此时就只有萧瑀了。萧瑀在旁侧说：“陛下召臣前来，必定是有什么事吧！”
李世民看着萧瑀，说：“我召你前来确实是有事，如晦逝世，这丧礼规格已经定好。现在需要你去帮朕做一件事。”
萧瑀说：“陛下请吩咐，臣定当死节报恩。”
李世民说：“去察阅书典，给杜如晦定个什么谥号。”
萧瑀原以为是什么大事，原来是这样一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一桩事。
萧瑀想到，自古定谥号是要盖棺定论的，客观反映其一生的功绩成败。
李世民说：“萧爱卿，这就交给你了，也是三日后，给朕答复。”
萧瑀叩拜后出来，径直回到家。萧瑀坐在案前，思索着杜如晦一生功绩。萧瑀忽然间眼光凝滞在一处，他想到自古建功立业方为成，而杜如晦恰恰是建功颇多，不如就谥号定为成。
而此时的虞世南还在家中提笔凝神，且看他开头几句：
感秋日之气，恸若泣涕；绝东海之波，其情难释。今大唐莱国公杜如晦负一生之成就，念我朝之兴衰，是为功勋之大，满朝仅数人可比。为其撰之诔文，抒其一生事迹。
虞世南文不加点地就写到这里，可是总觉得有所欠缺。便停下笔来，细细考量。
萧瑀想到“成”字后，又反复斟酌。觉得没有什么能超过“成”字，于是还趁天未亮时，着衣戴帽地进了宫。
李世民此时与整个朝局尚在哀恸中，萧瑀进了两仪殿，看见李世民正在休息，也未敢打扰，就在一旁站着。俄而下起了小雪，雪落无音，寒风吹过，池上秋树。萧瑀望着殿外，不由自主地说：“真似无双雪景。”
李世民此时正好醒来，对萧瑀说：“萧爱卿何时有此诗情了？”
萧瑀也不作声，又说道：“莱国公杜如晦的谥号，臣已大致拟好，还请陛下定夺。”
“莱国公一生功绩卓然，只有成字可以概括。”
“成字……”，李世民思虑一会儿，说：“可行，那就定了吧。”
萧瑀说：“其实老臣还有一事相奏。”
李世民说：“大胆奏来，不必拘束。”
“陛下有没有听过杜如晦之弟杜楚客。”萧瑀说道。
“这个杜楚客听闻人正直威严，有干吏之才。现如今莱国公新薨，不如提拔他弟弟杜楚客，以示皇恩。”
李世民说：“这样甚好，可以批准，你去办吧。”
萧瑀领旨后，退出两仪殿。
虞世南次此时已经写好诔文初稿，正准备奏上。他写的最后一句是点明了杜如晦的一生功绩，他写到：房谋杜断天下事，半世所成，一生回首，是为功绩无双。
虞世南很久没写这样的话了，写完后，内心波澜起伏。他想到自己也已经年过七十，就想再干一段时间后，就递交辞呈。古来上七十的人尚在宫闱效力，已经是少见，更何况自己身为著作郎，翻阅文献无数，用笔撰写无数。
他很想归卧田园，享天伦之乐，因此他的辞呈也开始撰写，每写几字就咳喘不止，他下笔用情之深体现在字里行间，他一段中写道：
古今忠孝会有时尽，报帝王之恩也有始终。况且老臣已过七十，已不能担以要职，惟请陛下再择贤良，以充三省，创吏治清明之来日。至于老臣无需金帛致仕，只求一驾车，归去故里之间，以安天年，望陛下应允。
虞世南写时已经气力不济，故字已不如从前，甚至用笔毫无力道，愧其书法之魂魄。
李世民看到此书，有哀痛之情，对旁人说：“想不到虞世南也已经老弱如此，朕是于心不忍，但此贤良之才，归去可惜。”
李世民又说：“虞世南可有后人？”
旁人答道：“虞世南之子名为虞昶。”
“那就诏虞昶进宫觐见。”
虞世南的辞呈刚递上去不久，宫中的旨意就下来了，诏书不仅没同意虞世南的请求，而且征召虞昶入朝为官。
虞世南久跪不起，好久才被其子扶起。虞昶说：“父亲之意我明白，我尽一生所学，替代父亲之官，让父亲安度晚年。”
虞世南说道：“昶儿，为父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说过此话，但是这些事由天不由己。”
“因为你居于处境，是大势所趋；你有所想，往往却只能是梦中之念。像浪潮，被风卷起落，毫无定所。”
虞昶说：“父亲，难道就不能实现自己的报负，继你之后，再治学编纂？”
虞世南笑着说：“一生抱负何其大，却只是盛年之事，等你老了，才会明白廉颇老矣不能出征，齐桓公老了却被奸佞所害的道理。”
虞世南表情上有哀怨，不出几日虞昶被召宫廷，委以职务。
自杜如晦病逝后，杜楚客也被召至宫廷，授予官职，沐泽皇恩。李世民经常对房玄龄说：“如晦逝世，天下所称颂的房谋杜断就不完整了，现在只见你，却不见如晦了。”
“陛下思贤心切，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偌大的江山中，代代会出人才，所以陛下不必太过哀伤，如晦在世的时候，择了一大批贤良，陛下可以量才选用。”
李世民说：“这我知道，你看着办吧，如晦薨后，有些事就交给你了。你莫要推辞，放开手脚去做。”
“那萧瑀推荐的杜楚客，皇上要不要亲自接见？”
李世民说道：“暂时还不行，我以后会见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