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祭山神（三）
“弛子，好好考虑。”
父亲拍拍张弛肩膀，示意欲言又止的母亲一块出去。
张弛盘坐炕头，托着下巴，目光呆滞，耳边萦绕着父母的话。
“按唐册族谱记载，你是张家第五十一代子孙，我和你妈这一辈子都窝在这大山，没能给你攒下多少家底...”
张弛母亲拍了他父亲一巴掌，嫌他啰嗦。
“村委会想扶持你们年轻人，有两个选择，一是给你们每人拨一笔钱，二是加入星叶盟。”
据母亲说，1917年俄国十月革命爆发，新文化运动兴起，激化了张氏宗族内部矛盾，当时五千户村民大致分为三个势力，时代派，权欲派，守墓派。
时代派多是年轻人，不甘心一辈子守在穷山沟，主张顺应时代变化。
权欲派认为张氏在历史长河中，越来越没话语权，认为该投身乱世，重建权力王座。
守墓派则没有多大志向，就图个安稳度日，主张恪守祖训，守完最后百年。
平日三个派系明争暗斗，也没出多大事，但那一年外界风云巨变，使得头脑发热的时代派，在权欲派的怂恿下，拿炸药炸了柳槐山。
终于，一百多年来没神迹显现的柳槐山发了怒。
事发第三天早上，炸山的实施者死在家中，被剥皮分尸，现场血腥残忍。
就在大家剑拔弩张，互相猜疑时，有人提出意见，说大家都是为了张氏兴盛，没必要自伤和气。
主张建立一个联盟，分别参与权利斗争，与外界接轨生活和守训守墓，并建立两个审判团，相互制约，共同管理联盟违背盟约之事。
那男人给出的方案可行性和细节令人咋舌，而且正好满足了三个派系的需求。
张氏族人在柳槐山内结盟，立下誓言，从1917年起，张氏走出荒芜，在全国甚至世界开枝散叶，逐步壮大。
只是之后，愿意守墓的越来越少，多数人加入了星叶，也有从此脱离张氏宗族离群生活，柳槐村逐渐凋零。
从19世纪到今天，星叶盟已经发展成庞大的暗组织，成员分布世界各地。
“拨钱的话给多少？”
“一千万”
“啥？一千万！”
张弛喝水呛着了自己。
“是有点少，不过自己努努力，还是能过上好点的生活的。”
张弛母亲讪讪说道。
“.......”
张弛几乎窒息，感觉被扼住了命运的喉咙。
“别嫌弃钱少，男人总得靠自己，吃老本算什么本事。”
张弛头晕目眩，胸口巨痛。
“爸，如果我参加星叶盟呢？”
张弛心跳加速，心绪激荡。
“星叶盟...，加入是终身制的，不得退出。”
张弛父亲神色凝重，
“能享受组织的人脉和资源，但同时有任务指派的话，必须完成。”
张弛眼中逐渐亮起光芒，
“不过我不建议你加入星叶盟，现在盟内权争很严重，已不是当年那个组织了。”
父亲神色复杂的看着张弛，明白张弛心中的幻想。
“儿子，你知道村北的哑巴曹大娘吗？”
张弛母亲缓缓开口，
“知道啊，小时候常给我们冰糖吃。”
时至今日，张弛还能想起那老奶奶的笑脸，只可惜，前年就去世了，走的时候才68岁。
“你知道她是怎么变哑巴的吗？”
“不知道。”
“她是被人毒哑的。”
“什么？妈你的意思是...”
“嗯，星叶盟里的人干的。”
那是1992年，村里负责采购的人在火车站搬运货物，认出了在火车站乞讨的曹大娘。那时她已经哑巴，眼神迷茫，浑身脏兮兮的。”
张弛母亲神色黯然，
“接回村后，村长和星叶盟里的人打听才知，曹大妈儿子所在的势力被打压。
假借儿子接母亲到大城市为由，用曹大娘威胁她儿子说出情报。
事后儿子被处理掉，为防止曹大娘向外人泄露，又不敢明着违背盟约，便毒哑弄疯扔在荒郊等死。”
“曹大妈凭借记忆，沿着铁路一路乞讨，到了BC市火车站，徘徊了一个多月才被发现接回，这样的事情盟里已经发生太多了。”
张弛父亲接话，语气沉重。
张弛的喝了口水，头脑冷静了些，暗叹这组织有点像黑社会啊。
...
“哈哈哈”
张弛忍不住笑出声，尽管被子蒙头，声音还是传到了屋外。
“这孩子不会傻了吧....”
“心里承受能力差了些。”
张弛父母叹气，
“都怪咱们，没有从小就告诉他，一时间接受不了也正常，阿嚏，阿嚏。”
“真真，你感冒啦？一会儿得多穿件衣服，阿嚏。”
张弛父亲缩了缩脖子。
“熬点姜汤喝吧，一会儿巡灵也怪冷的。”
张弛母亲将手中的纸人立起，
呢喃中在纸人背后画了数个晦涩符号，随手将纸人扔一边，纸人迎面向上，露出瘆人笑意。
“混蛋老爸老妈，你们骗得我好苦。”
张弛涕泪横流。
十岁时，母亲说家里没有钱，要自己不乱花钱，艰苦奋斗。
那时候自己才十岁啊！
承受了那个年龄不该承受的穷苦。
此后一年就只从家里灌凉白开喝，一分钱的鸡米花都舍不得买，只能眼巴巴看别人吃。
2008年那场大雪印象格外深刻，为了固定塑料大棚，铲除积雪，双手冻伤肿得跟个馒头似的，针扎般的冰冷，此生难忘。
发誓从此长大后一定要过上灯红酒绿的生活。
自己见过摸过的最大面值的钱币也只有三万多好不好，以后自己工作不知道多少年才能挣上千万，
而如今父母竟然和自己说一千万是小钱...
心疼抱住自己的张弛，悲喜交加，此刻已经疯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