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42军派肖剑飞先遣指挥所入朝侦察东线地形

10月9日，沈阳高级干部会议后，42军附炮8师担任东线五老里、黄草岭方向的作战任务。

吴瑞林、周彪领受任务后，一是感到“彭邓”的信任，二是压力很大。

会后，两位军首长考虑42军单独负责一个方向，非同小可，必须要派人先期入朝，勘察地形，准备野战军的作战方案。他们研究决定这个任务还是交给本军的“诸葛先生”、124师副师长兼参谋长肖剑飞组成先遣指挥所去完成。肖剑飞苏北人，身材颀长，精明强干，1938年投奔延安，为“抗大”训练部秘书，后被派到山东战区，为山东军区司令部作战处长，东满军区司令部参谋处处长（解放后为南京高级陆军学校校长）。在解放战争时期，42军在辽南战斗，他对辽南和朝北地形很熟悉。肖剑飞也参加了会议，吴瑞林把肖剑飞叫过来，指着他说：“给你一个任务，必须按期完成，还要完成好。”肖剑飞答：“军长你就说吧。”吴军长说：“我与周政委研究，我军必须要派得力同志先期入朝，侦察地形，决定我军作战方案，否则难以完成作战任务，这个任务交给你。”肖剑飞说：“军长，你算找对人了，我保证完成任务！”军长说：“全军各团副团长、各师作战科长、参谋组成先遣指挥所，由你带队，三五天内出发！”

肖剑飞潇洒地一个立正敬礼，说：“是！”

10月16日晚间，夜色笼罩着鸭绿江，江面上雾气蒙蒙。肖剑飞率领的人马乘车由辑安迅速驶入江南，从满浦到咸兴有一条“沉沉一线穿南北”的弯弯曲曲的山区公路，两侧崇山峻岭，层峦叠嶂，隘口迭现，植被茂密。树叶或黄或红，沿途一片斑斓。好一派秋天景色！

先遣指挥所顺着满浦、江界、咸兴公路，急速南进。这条路线正是麦克阿瑟在东京为阿尔蒙德第10军进军鸭绿江预定的路线。

11日，南韩部队3师已经占领了海滨城市元山，正沿着东海岸向北推进。

金日成与朝鲜党政军领导机关已经从德川向北撤至江界一带山区，离中朝边界鸭绿江只有30公里了。

18日，肖剑飞他们进入长津湖、下碣隅里地区。这里是东部山区的一个高原。他们不能再继续南进，再进就可能与北进的南韩部队遭遇。这一带，在我国解放战争时期，南满军区（含3纵队）有不少人进来过，还算熟悉，他立即与当地郡（相当于我国的县）、里（相当于乡）政府的干部取得了联系。朝鲜基层政府的同志见到志愿军先头部队师团干部，喜极而泣，中国志愿军要来了，盼呀！终于见到你们了！见到救命恩人了！握手拥抱，热泪盈眶，说不出话来。什么也别说了，派向导帮助他们吧。

19日，先遣队换上了便衣，在朝鲜向导的带领下，进入五老里以南，隐蔽在山林里，然后由南向北一段一段勘察地形。这里有一条由咸兴至江界的公路，是朝鲜东部山区的交通干线，还有一条经过五老里到赴战岭的乡间小公路，可以延伸至鸭绿江边的惠山，都是具有战略意义的要道。公路两侧，悬崖峭壁，山峰如剑，路似羊肠，地形险要，一个山隘接着一个山隘。

肖剑飞与副团长、作战科长们都觉得这地形太好了，打起来太叫他们浮想联翩了，不由得击掌称叹！敌人都是机械化部队，虽然掌握着制空权，但坦克和汽车上不了山，部队机动和后勤补给都要靠公路。他们现场办公，决定部队进入东线后，从黄草岭开始设防，用炮火控制公路两侧的要隘，利用山口隘路，卡死敌人必经之地。从此处到鸭绿江山高沟深，许多地方十步一弯，八步一拐，盘绕上山，两侧不是峭壁即是深涧，行人不敢下望。

肖剑飞拿着地图，对作战参谋说：“一个口子，一个口子，都给我标下来，回去给吴军长看。”

然后他对副团长们说：“我们要很好地利用这条山沟，作为军人，我看见这样的山沟就兴奋。”

副团长们都说：“是呀，是呀。光你兴奋哩，我们也兴奋哩。”

肖剑飞说：“我军在太行山，在山东，在东北，我们就是很好地利用了这种地形。这样，部队纵深梯次配置，层层阻击敌人。兵力部署上不能平均分配，根据地形、任务、敌人火力情况，确定兵力多少。我的意见在阵地上兵力要少，各团掌握的机动兵力要多。”

有人说：“对头。”

肖剑飞说：“在炮8师部队的支援下，部队一个连一个排或者一个班，要坚守要隘，打得剩下一个人也不能放弃。坚决扼住山口，死死地卡住公路。团长营长要调动机动兵力适时加强要点。”

有东北籍副团长问：“敌人有潘兴坦克，火炮厉害，我们没有反坦克兵器整不了怎么办？”

肖剑飞反问：“整不了？”

“是呀，整不住呀！”

“整不住也得整呀？还怎的？”肖副师长不相信整不住坦克，他说：“反坦克武器我们没有。我们有炸药包呀，准备两三公斤的炸药，炸狗儿子。这种地形，我们整不住他们，那我们不是熊包了？抗战时我们在山东，陈师长、罗政委指挥我们打日寇；解放战争时肖司令和肖政委指挥我们在东满在南满作战，怎么胜利的？嗨，不信这个邪！”

大家说，还可以用集束手榴弹、爆破筒、摆地雷阵，甩手雷，深沟高垒，还有炮兵老大哥，坚决与敌人的坦克做斗争！坚决阻止敌人的坦克前进！部队进入阵地后，没有对空射击武器，主要靠夜战，要注意疏散和隐蔽。

20日，他们正在黄草岭继续考察地形，霜下得正浓，山林都挂上了一层白霜。突然一位英姿潇洒的少将找到肖剑飞，自我介绍说，他叫金永焕，是长津地区守军司令，原来在第四野战军工作，平津战役后，南下完成作战任务，回到人民军工作。看到志愿军先遣部队同志非常高兴。

肖剑飞上去紧紧握住金司令的手说，啊呀，我们都是战友。

金永焕说，我们人民军部队感谢人民解放军出兵支援。

肖剑飞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金司令说，人民军有一位高级首长听说志愿军来了，非常高兴，想见见志愿军，不知是否同意？

肖剑飞与副团长们商量，认为战争在即，42军任务很重，正好可以了解一下人民军在南方冲散的部队回来多少，两军在战争中如何配合等情况。他说，我们应该向人民领导同志汇报的，请他指示。

金少将说，去的人不要太多，到时候他来带路。

然后将军就回去了。

夜幕降临后，他又来了，带领肖剑飞与翻译在山中转了几个山头，进入一条大沟，在大沟的一侧有一间小屋。肖剑飞与翻译进屋，见炕上坐着许多人，金司令介绍说，这是崔镛健总司令，其他同志是顾问。其中有苏联军事顾问。

崔总司令跳下炕来，与肖副师长握手，说：“欢迎志愿军同志。我们国家遭到外来侵略，处于十分困难的时候，中国共产党和毛泽东主席派志愿军援助我们反抗侵略，我们表示感谢。你们来得太及时了，你们很辛苦，你们是我见到的第一批志愿军。”

崔总司令询问：“志愿军何时过江？西线和东线兵力如何部署？”

肖副师长说：“我第13兵团志愿军从昨天开始正在过江。目前西线部署3个军，我们42军部署在东线。我们奉吴军长命令，先期过来，研究兵力部署和作战方案，还未给军部汇报。军部同意后，还得报志愿军总部批准。”

崔总司令连连点头说，“很好。我们朝北山区，山多路少，很有利于志愿军作战。”

一个苏联顾问从炕上下来，问肖副师长，“你们一个军一个师各有多少大炮？多少坦克？多少飞机支援部队作战？兵力兵器对比情况如何？”

肖剑飞告诉他，“我们42军有两个炮兵团，每师有一个炮兵营，但弹药比较少，作战没有坦克配合，更没有飞机支援战斗。我们的技术装备差，会设法避开这个弱点。我们的陆军强大，就要充分发挥陆军的优势。我们的策略是集中打击敌军的弱点，避免我军的弱点为敌军所乘。战争是人的因素与武器因素的结合。人是起决定作用的。”

翻译把肖副师长的一席话翻给苏联顾问后，顾问听后不断摇头，说：“那能完成防御任务吗？能守住阵地吗？”

肖副师长说：“顾问同志，把抗美援朝理解为完成防御任务是片面的。我们作战执行的是毛泽东主席的积极防御方针。在战略防御中，以战役战斗的进攻歼灭敌人的有生力量，达到战略上不断消耗敌军的目的。以这种手段逐渐改变敌优我劣的形势。战略上的防御，并不是在战役战斗上只防守不进攻。我军从红军时期开始到解放战争，历来是把战略防御与战役战术进攻结合起来，所以是积极防御。在每次战役战斗中消耗敌人，逐渐促成质的变化，有效地迅速地减少敌人强大的因素。我们有信心战胜美军。”

翻译又把这一段话翻给顾问后，顾问摆手，不相信这一套战争指导理论会战胜美军，说：“不行，没有飞机、坦克是不行的。”

肖副师长问：“那么苏联红军是可以的。”

顾问回答：“我们红军是可以完成防御任务的。”

肖副师长问：“那么你们红军可以出兵援助朝鲜人民民主共和国吗？”

顾问说：“不行，我们已经全部撤军。”

“既然撤军，那么你怎么还留在这里呢？”

“有协议，有协议。”

肖副师长笑一笑，说：“顾问同志不必担心。我志愿军在彭德怀司令员的指挥下，完全可以完成作战任务。我军是按照毛泽东主席的作战指导思想进行战斗的。恐怕与你们的作战指导思想有所不同。”

翻译把副师长的话译过去后，顾问面露惊讶，耸耸肩，做了一个无可奈何的手势。肖副师长继续说：“我军入朝作战，执行的是毛主席的军事战略思想，是运动战、游击战和防御战的结合，不是单纯的防御。防御对决不是我军的特长。我们在国内作战中，没有飞机、坦克的支援，消灭了国民党800万军队，完成了解放大陆的任务。我们42军在东北解放战争中，同美械装备的新6军、新1军作战，他们是有飞机、坦克、大炮的。但我们运用毛泽东的作战指导思想，运用巧妙的战术和熟练的技术，把他们歼灭了。我军此次入朝，会遇到新的困难，但有朝鲜人民军配合作战，有朝鲜人民的支持，我们有信心战胜敌人！”

崔总司令说：“中国军队作战经验丰富，政治条件好，勇敢善战，能打仗，可以完成作战任务。”

肖剑飞说：“我们还要向人民军学习，希望两军配合作战。”

崔总司令说：“我是刚刚从东线撤回来的，手里没有多少部队了。在黄草岭只有一个坦克营，一个炮兵营，现在我全部交给肖师长指挥，我们两军共同作战。”

肖副师长说：“谢谢总司令的信任。我军主力刚刚过江。先头370团16日可到达满浦。”

总司令说：“咸兴的伪军正在北进。前面情况紧急，你们部队要想办法快一点调上来，否则伪军就上来了。”

肖剑飞说：“我们只有两台车，请人民军帮助解决几台车，一起北上去接我们的部队快点上来。”

总司令马上说：“这件事，由金永焕同志帮助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