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 江 红 杜 鹃

康与之

恼杀行人[1]，东风里、为谁啼血。正青春未老，流莺方歇[2]。蝴蝶枕前颠倒梦，杏花枝上朦胧月。问天涯、何事苦关情，思离别。        声一唤，肠千里，闽岭外，江南陌。正长堤杨柳，翠条堪折。镇日叮咛千百遍，只将一句频频说。道不如归去不如归[3]，伤情切。

【注释】

[1]恼杀：使……非常烦恼。[2]流莺：莺叫声流利圆转，故称流莺。[3]不如归去不如归：杜鹃鸟叫声的拟音。

【品读】

这也是一篇游子的相思曲。题目是“杜鹃”，但所写的目的并不是这只鸟，而是借杜鹃啼血的典故，来抒发游子望乡，思念情人的离愁别绪。古代传说杜鹃鸟是蜀帝精魂所化。它叫声凄清哀切，嘴角有红色印迹，叫声似“不如归、不如归”，因此人们往往将杜鹃鸟与乡愁联系起来。这首《满江红》词，句句都是描述杜鹃，但句句也是描写游子思乡怀人。词的开头，写杜鹃的凄惨叫声，使游子分外烦恼。接着写叫声的环境与时令：游人正当青春， 而鸟类也正是莺啼燕鸣的季节。莺鸣的流利婉转，与杜鹃的凄切啼叫，形成了强烈对比，突出了杜鹃鸟的“情切”。“蝴蝶枕”与“杏花枝”二句，可理解为写杜鹃鸟绣在枕上，站在枝上，也可理解为行人睡在枕上，看着杏花枝。其意思都一样，都是为了表达一种离情别绪。词的下片，写杜鹃鸟一声声啼唤，引起行人的愁肠百结。它飞遍闽岭内外，飞过江南的条条大小道路，穿过转青的杨树，它千百遍地叫着叫着，反反复复都好似在说着同一句话；不如归，不如归。这首词用了“朦胧”与“双关”的表达方法，别致有味。“闽岭外，江南陌”、“镇日叮咛千百遍”等描述，既好像是在说杜鹃，又好像是在说游人或游人的情人，然而又都不完全是在说鸟或说人。在词中，鸟与人作为描写对象，已经模糊地失去了界限。正是这一点，使这首区别于一般的咏物词，也区别于一般的咏情词，在两宋词中别具一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