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少爷系列之江湖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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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又见崔老夫人

翌日,仍然是骄阳似火,但四十天的伏天即将过去,人们心里隐隐都有了盼头。

一大早,善少爷就跑到城门前,暗中观察着正丰镖局的人化装出了城,这才放下心往崔府去。盘算了一下时辰,在崔府周围观察了一会儿,果见崔府大门洞开,三顶大轿出门,带着丫鬟仆人,还有个青年,小厮牵来马伺候他,上马随轿子而去。

善少爷早就料到尽管崔敬堂是四房的人,但崔老夫人一向以族长自居,这种场合一定会出面,只是跟在她身边的那个青年男人是谁?看起来非常年轻,应该也是主子辈的,这种场合,崔老夫人会带谁?莫不是。。。崔敬衍。

善少爷想到此处,转身往小巷里跑去,崔敬衍应该被假左灵监控才对,自他入晋城来,从未在大小场合见过崔敬衍,怎么今日这么个情况,崔敬衍却要出面了?善少爷一边跑,一边琢磨,如果崔敬衍真的出面了,会不会是假左灵感觉到危险,放弃崔家逃了?

绕过小巷,这里是崔府的后围墙,善少爷毫不迟疑地翻墙进去,打算摸到崔敬衍的院子里去把假左灵揪出来。

同一时刻,汇泉楼里,南宫锦已经到了,跟她同来的还有易武阁掌史大师陶盎然,和徽州商会的两大长老。崔家四房的崔敬石已经到了,其父已经去世,其母据说终日在静室给其父诵经积福,早已不管家事,此番也未曾前来。倒是同族一个叔叔带着几个子侄来撑场面。

南宫锦看了一圈:“难道就连今日,崔敬堂也不愿出面?”

崔敬石面色红了一下,“庄主勿怪,倒不是我弟弟拿大,而是他前去请我们三房主母,崔老夫人了,不时便到。”

南宫锦早已听说过这位崔老夫人的傲慢,当下只是扯嘴角笑笑,招呼陶大师和两位长老入座上茶:“多谢诸位给我阿锦面子,跑这一趟,今日之事,确实牵扯我南宫家子嗣,不得不慎重,请诸位来做个见证。若有地方照顾不周,还望勿怪。”

陶大师乃淡然之人,笑笑不置可否,另两位长老本就与南宫锦同属徽州商会,自然不会介意,于是一行人自行落座喝茶,倒把崔家人晾在一旁。崔敬石想上前客套几句,见人家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崔老夫人又还没到,若是自己族人先入座,又恐崔老夫人来了怪罪,一时急的不知如何是好。

正打算着小厮去问问二少爷走到了哪里,就听楼梯口传来了一声清嗓子的咳嗽,知道是崔老夫人到了,顿时一喜。崔家一众人呼啦啦地迎出去。这边南宫锦给自己各位客人添了茶,心中冷笑:这崔老夫人也真是会摆谱,当自己是她的小辈儿呢。

雅间的门再度打开的时候,南宫锦连眼皮都没抬,不光她,陶大师和两位长老也没朝门口看一眼,各人都是默默品着各人的茶。

崔老夫人一脚跨进门来,却见屋里众人没有起身相迎的意思,心中顿时不悦,拐杖落地的声音也重了些,故意停顿了一下才开口,“敬石,你是越发不会办事了,怎么也不知介绍一下客人?”

崔敬石急忙道:“南宫庄主,这位是我们崔氏三房当家主母,崔老夫人。她老人家在我们族中辈分最大,地位最尊,是合家的老祖宗,今日之事,请她老人家出面最为合适。”

南宫锦仍然连眼皮都没抬,专心沏着自己的茶,又敬客人,空气尴尬地静默下来。待三遍茶过,南宫锦这才抬起头,笑看向崔敬石:“我只是想见见你弟弟,你弄好大的阵仗。”

崔老夫人脸上已有怒色,当着合族子侄的面儿,让人这样无视:“南宫庄主想来不懂我崔家的规矩,莫不是觉得我当不得主?”本来后面还有一句:崔氏的事只有我能做主,还没等说出来,就被南宫锦抢白:“我确实觉得,此事你当不得主。”

崔老夫人一口气被噎住,竟然没有接话。南宫锦起身踱到崔敬石身边一个面色苍白的青年面前:“你就是崔敬堂吧?”

崔敬堂中等个子,身体羸弱,打眼望去便知有弱疾。南宫锦心里狐疑一下,她依稀记得,三哥的几个儿子,身体都很好的。

崔敬堂不卑不亢地拱手行礼:“晚辈崔敬堂,见过南宫庄主。”

南宫锦点点头:“你哥哥说你生了病,可好些了。”

“谢庄主挂念,好些了。”

南宫锦又道:“我只是想私下里见见你,结果你哥哥弄得跟我现在就要认了你似的,请这么些人来。”崔敬石刚想辩白几句,被南宫锦抬手阻止,话还是对崔敬堂说的,“你既是随了崔姓,那么无论你的真实身份如何,想再入我南宫家的门,便不是容易事,子嗣乃大事,任何人家都得慎重,不光我南宫家要慎重,你崔家也要慎重。这绝不是什么人说了就算的事,你可明白?”

崔敬堂低下头去,低声道:“晚辈明白。晚辈也只是想见见庄主,并无其他非分之想。”

不得不说,当年叱咤江湖的南宫锦,即便转身经了商,身上仍然带着睥睨群雄的气质,一番话便镇住了场子。崔老夫人刚想开口,却又慢了半拍,被南宫锦抢了先:“既如此,那我们就随便聊聊,你们崔家这些辈分高贵的老人家,可以先回去了。”

这话就是直对崔老夫人说的,于是崔老夫人十分不悦地哼了一声:“南宫庄主说的好轻巧,你如今态度这样轻慢,让我们如何相信你能好好对待我们崔家子嗣。”

南宫锦正拉了崔敬堂要往桌前坐,听了此话回过头来,“崔老夫人,我从来都不轻慢我的客人,倒是你,崔家四房的事关你什么事?你非要掺和,掺和就掺和吧,来得晚,还要摆谱,让一屋子人等你入座,进门就强调自己辈分最高,你在崔家辈分高,关我南宫家什么事?出了崔家的门,谁认识你是谁?”

这话说的严重,半分情面不讲,崔老夫人被气得不轻,哆嗦了半日才开口喝道:“你,你放肆。”

南宫锦放开崔敬堂的手,慢慢踱到崔老夫人面前,“你说谁放肆?呵呵,放眼整个江湖,还没哪个人敢说我放肆的。崔老夫人,你果然被子侄们供奉地太好,不知天高地厚。”

徽州商会的云长老此时开口:“阿锦,崔老夫人毕竟常在高墙大院,不晓得江湖上的事,你莫要难为她。”听起来像是替崔老夫人说话,实际是给南宫锦帮腔。于是,南宫锦也缓了缓脸色,轻笑道:“我可不敢难为崔老夫人,毕竟人家在崔家可尊贵着呢,但是如果崔老夫人继续在我面前摆谱,那我可能会好好考虑崔家在晋城的买卖,我能不能吃下一两个呢。”

此言一出,崔家众子侄脸色都变了,南宫家虽然在晋城只开了个绸缎庄,但是资金实力相当雄厚,晋城一半的钱庄都与南宫家有关联,人脉又广泛,不可低估。更何况,崔家四房,五房很多人历来都与南宫家打过交道,皆知南宫当家庄主不好惹,急了说不定真的会有手段强并崔家生意。崔老夫人的儿子此时也顾不上母亲的脸色,急忙上前打圆场:“是我们来迟了,怠慢庄主,还望庄主勿怪。您要见敬堂,问他什么,就尽管问,我们绝不多嘴半句。”

南宫锦撇他一眼,这才转身落座,亲切地将崔敬堂叫到自己身边。崔氏这边,崔老夫人的儿子暗暗拉了拉母亲的衣袖,崔老夫人忍着气坐了,余下众人这才按辈分落座。

南宫锦徐徐问了崔敬堂些问题,父母名字,几岁到的晋城,徽州的事还记得多少,崔敬堂一一答了。南宫锦态度十分亲切,望着崔敬堂的眼睛藏着十分笑意,细看之下,崔敬堂的眉眼之间,隐隐有几分三哥的影子,南宫锦心里,浮起酸涩的感觉。

聊着聊着,话题不可避免地到了那惨烈的一夜,崔敬堂到底如何获救的。这也是南宫锦心中最大的疑问,那夜的情形她最清楚,三哥是在前面被人刺死的,三嫂慌乱中没有找到自己的大儿子,抱着小儿子从房里逃出来,她在连廊碰上,嘱咐三嫂走后门,后面的事她就不知道了。后来收尸的时候,三嫂是在后院柴房附近发现的,身边确实有个小孩子的尸体,只是面目模糊分不清,当时也是估计是她的小儿子,随身木牌也确实没有找到。

想到这些,南宫锦的心撕裂般疼起来,那一夜的情形,她已多年不想回忆,如今却强迫自己必须回忆清楚,这样才能对得起三哥三嫂的在天之灵。崔敬堂此时已泛起泪花,嘴角紧绷,像是压抑自己内心痛苦:“当时我太小,记不起太多细节,只知道醒来时天已亮了,伏在一个人后背,正好路过一座长得像老龟的怪石。”

南宫锦抬手拿起茶水抿了抿,徽州商会的两位长老也不动声色地对看了一眼,当年的南宫府挨着山脚,南宫锦立山庄的时候,买下了背后的那一座山,重建了南宫家,半山腰上,就有一块长得像老龟的怪石。南宫锦在心里盘算着,按当年的情况,救了他,从后门走,如果要翻过山,确实是会路过那个老龟石。

见南宫锦没有回应,崔敬堂垂下眼睛:“南宫庄主,当年一事,对你我来说,回想太过惨烈。如非必须,我们还是不要想了。”

南宫锦面上的神色如常,看着崔敬堂道:“你这个木牌,醒来就在你身上吗?”

崔敬堂点点头,“一直都有,师傅没动过,只是嘱咐我好好保存。”

“那你师傅有没有说过,他是怎么救下你的?据我亲历,那夜的对手都很强,七星剑法如此之快,都讨不得便宜,你师傅是何人,如何救得你?”南宫锦开口的时候,声音有了一丝颤抖,多少年后,她终于又直面了这个问题。问出口的瞬间,南宫锦几乎是带着破釜沉舟的勇气,她心里有了期待,很怕没有回应。三哥三嫂,你们在天之灵保佑,若这真是你们的儿子,就让他记得,让他给我个能说服我的理由。

崔敬堂道:“我师傅去的时候,那里其实已经没有人了,师傅说那天他赶路甚晚,路过南宫府,想借宿一晚,结果进去才知道发生了惨案,他说他是在靠近后门的回廊下捡到我,当时我已昏迷,被一个老妇人压在身下,老妇人当时还有一口气在,师傅本来想救她,可她挪开身子,师傅才发现了我。老妇人最后也没救下,师傅就把我背走了。”

南宫锦看着崔敬堂,定定地看着他,脑子里浮现出当年的情景。三嫂有个陪嫁奶娘,论年纪,当年就是老妇人级别了。如果崔敬堂是在后门回廊处被发现,那么三嫂很有可能是将小儿子托付给奶娘带走,自己折返回去找大儿子了。其实后门当时是被封锁的,仇人目的就是灭门,当夜很多女眷在后门处被杀。奶娘慌乱中把崔敬堂护在身下也是有可能的。只是后来收尸的时候,三嫂的大儿子是在前院,三嫂在后院柴房,说明三嫂并没有找到大儿子,那么当时在三嫂身边的小孩子尸体又是谁?

崔敬堂眸中已含泪,起身深深地冲南宫锦拜过:“南宫庄主,此生还能再见到你,我已无他求。只是无论你信不信我,他日你回庄,请代我到我爹娘灵前祷告,我虽然已入崔氏,但未有一日忘记过生身之恩,未有一日忘记爹娘曾赐我绍堂一名。此番恩情,来世再报。”言情恳切,情意凿凿,闻者落泪。

然而,南宫锦的手却一抖,杯中茶水撒了出来。徽州商会的两位长老,同时惊了一下,对视一眼,略有惊疑,就连一直眼观鼻,鼻观心的陶大师,也抬眼看了崔敬堂一眼。崔氏众人此时都已感觉不对,一时无人说话,就连崔敬堂也止了煽情,眸中阴晴不定。

此时,南宫锦却幽幽开口:“你刚才说,你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