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退出舞蹈队
卓妍一直是学校舞蹈队的主力。她从小习舞，所以身体柔韧性好，再加上出色的外表，音乐老师对她是另眼相看的。每一次学校有演出，她必然是主角。在舞台上，她就像是精灵一样，活泼矫健，收放自如。
我还记得上次在市教育系统文艺演出的时候，她担纲主演《凌云》，化身一只雏燕，身穿蓝白相间的舞蹈服，背后一双雪白的翅膀，英姿飒爽。眉眼间的俊逸之气，让人过目难忘。那一刻，我曾感叹，她就是天生的舞者。
可是卓妍却决定退出舞蹈队了。
因为备战文艺演出，音乐老师要求舞蹈队员加班加点的训练。每天早上不上早自习跳舞一小时，傍晚再练一小时，周三下午两节课，甚至于双休日也要挤出半天来加强训练。
密集的训练虽然能让舞蹈队员迅速成长，但是也让队员们苦不堪言。尤其是卓妍，本来也是个吃得起苦的娇小姐，可这次，拉筋过度，脚持续疼了好几周。每次练习，就疼得龇牙咧嘴的。去看医生，医生建议不要运动过度，不然对身体发育有影响。说起发育，几年里不怎么长个成了卓妍父母心中隐隐的痛。
除此之外，卓妍的成绩在班级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她总是埋头训练，虽说成绩受影响不大，但是要想有所突破，就没那么容易了。五年级了，就面临升学压力了，父母就不得不面对现实，做出选择了。
“谢老师，我想退出舞蹈队。”卓妍站在我面前，垂着头，一双大眼睛被浓密的长睫毛掩盖了。
“你真的考虑好了？”虽然个中原因我大略知晓，但始终替她惋惜，替音乐老师惋惜，替学校舞蹈队惋惜。
“嗯。”卓妍坚定地点点头。
我叹了口气：“可是我觉得你在舞台上真的是光芒万丈，不跳舞可惜了。”
卓妍抬起头来，纠正我的说法：“谢老师，我不是不跳舞了，我只是退出舞蹈队了。校舞蹈队的集训时间长，强度大，不太适合我。”
“那你打算继续学习舞蹈？”我想起一年级过年的时候班级里的跨年晚会，她表演的小老鼠，精灵活泼，憨态可掬。合唱比赛的时候，她扮成瑶族姑娘，背个小箩筐，娇俏可爱，灵气逼人。学校舞蹈大赛上，她又成功地塑造了一个策马驰骋在无边草原的蒙古少女……
卓妍忽闪着大眼睛点头：“是的，我妈妈帮我请了私教，我以后会继续学习跳舞。”
果然是贵族养法。我心里不由得暗暗感叹，对于卓妍来说，钱不是问题，时间才是最重要的。如何合理地安排时间，进行高效地学习，才是卓妍父母所追求的。
“那好吧？”我算是同意了，一般情况，我是不允许有些孩子半途而废的。因为学习任何本领，坚持是基础。心思灵活，朝三暮四，只会一事无成。但鉴于卓妍情况特殊，我也就答应了。
“就是……就是还得请你帮个忙，帮我跟音乐老师说一声。”卓妍还不肯离去，吞吞吐吐，面露犹疑之色。
“这……你妈妈没跟音乐老师沟通过吗？”我以为卓妍退出舞蹈队只是跟我通个气而已，却不曾想，音乐老师那一关还没过呢！
卓妍有些沮丧地回答：“沟通过，可音乐老师没答应。”
我能理解音乐老师不答应的心态，毕竟是培养好的主力，走一个就少一个，会严重影响作品的质量。
“那我去跟音乐老师说说吧，希望她能理解你的苦衷。”做班主任的，只能做这中间人。
“谢谢老师。”卓妍欢天喜地地跑出办公室。
中饭时间，我就刻意坐到音乐老师的对面。
“李老师，跟你说个事儿。”
“谢老师，什么事儿？”李老师严肃地问我。
我陪着笑：“是关于卓妍的。”
李老师脸色一变：“那卓妍要退出舞蹈队，我是不答应的。她可是我培养了三年的主力，说退就退了？”李老师情绪有些激动，声音也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几个分贝。
我连忙安抚她：“李老师，我知道您在卓妍身上也花费了不少精力和心血，可是，这卓妍，你也知道，三年里个子一直不长。医生也说了要让她不要运动过度，不然影响生长发育……”
“跳舞是不会影响孩子身体发育的。”李老师明显不认同我的说法。
我只好继续说我的理由：“李老师，卓妍不光是个舞蹈好苗子，她还是我们班的班长，学习成绩也是数一数二的。所以，作为父母，在舞蹈和学习之间做出选择，也是无可厚非的。”
李老师欲言又止。我知道我的这番话她一定是有共鸣的，因为两年前，她的女儿也曾是舞蹈队的队员，但为了备战升学考，最后一年也退出了。
李老师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说：“我知道，强扭的瓜也是不甜的。卓妍没错，她的爸爸妈妈也没错，只是我，心里太难受了。一番心血，全都白费了。”
“是的，李老师，我很理解你的心情。”我也黯然。
李老师深吸了一口气：“算了，她要是实在不愿意参加舞蹈队了，那就退出吧！希望她今天的退出，能换来将来的成功。”
“谢谢李老师。我替卓妍谢谢你！”我是发自肺腑地向宽宏大量的音乐老师致谢的。在学校里，这些专科老师要想搞出点成绩出来，必须找那些才华出众的。如果每一个有才能的孩子为了学习，放弃了唱歌跳舞，放弃了画画书法，放弃了跑步跳高，那么这些专科老师就会觉得自己的努力都白费了，自己的抱负都打了水漂。
李老师笑了笑，那笑里装满了苦涩。
校庆十周年的演出中，曾许诺代替了卓妍成为了主角。曾许诺也是个极有天分的孩子，而且对于舞蹈有着深沉的热爱和独特的感悟。曾许诺在舞台中央熠熠生辉的刹那，我在卓妍的眼中却看到了深深的失落。
是的，曾经那个众星捧月的位置，本该属于她。如今换成了别人，那种滋味只有自己才能体会。可是人的成长必须要做出选择，有得必有失，这是长大的其中一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