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 肚兜和针插
祖母去世已经20年了，但她仍然活在我们的心中，她还活着，我很想念祖母。祖母生于民国十年，那是一个特殊的年代，民国十八年中国遭遇了严重的自然灾害，干旱严重，粮食减产，老百姓的生活极度的艰辛。祖母的童年是在一个充满苦难的年代度过的。祖母虽然生活在那个灾荒年月，但是祖母生活于一个大地主家庭，那时候大地主占有的土地多、资源多、凭借着优势，生活的比贫农、贫下中农好，祖母可以吃饱，衣食无忧。地主家的女儿，成分好，那是社会地位的象征。祖母小时候，上有父母疼爱，吃、穿、住、行样样有保障，应该说条件是相当的优越，算千金小姐呢！祖母父亲由于条件好，游手好闲，而且逐渐养成了一个坏毛病，有个最大的嗜好—赌博，赌资有小及大，慢慢发展到一次输掉一头牛，甚至几十亩田地的产权，越赌越输的家产多。这种败家子，被父亲和哥哥赶出了家门，去当兵了，从此再也没有回家，没有任何信息了，很可能克死于他乡。祖母在离开父亲没有几年，也就长成为黄花大闺女了。
我的曾祖父是当地赫赫有名的大木匠，盖房子，打家具样样精通。由静宁南边搬迁到如今西吉平峰高照孟湾，起步晚、发展迟，条件差。虽然凭借木匠的手艺，在那个生产队，王家自愿把女儿嫁给他，并且得到岳父陪嫁的几十亩薄田，逐渐安家立户。祖父慢慢有了几个女儿，儿子出生，住在岳父家门口，常常有种寄人篱下的感觉，而且妻哥、妻弟一直认为占了他们家的家产——几十亩田地，常常借助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吵架，要赶走曾祖父一家人。这样一来而去，在煎熬中祖父姊妹逐渐长大，女儿到了出嫁，儿子到了娶媳妇的年龄了。
有一天曾祖父在我们家附近的地主吴家干活，闲暇时间把自己的遭遇和苦楚说给了祖母的祖父听，并且说要搬迁回静宁去。祖母的祖父且主动愿意把自己的孙女给曾祖父的儿子做媳妇。这样祖母没有费多大劲，就嫁进了我家，成了祖父的媳妇。祖母就这样嫁到了刘家，而且是长子祖父的媳妇。条件本来差，加之家乡十年九旱，灾害频发，日子过得真是雪上加霜。一晃几年过去了，祖母由一个地主家的黄花大闺女变成了许多孩子的母亲，几年时间生下了三个姑姑，三个儿子，变成了一大家子人曾祖父也分了家，祖父、祖母和自己的子女一起过，虽然不富裕，但是生活过得还算有滋有味。1958年到1961年，中国的自然灾害空前的严重，加之中苏关系恶化，中国给苏联还债、中国老百姓遭遇了前所未有的苦难。1960年祖父出去修水库，由于饥饿，在出工的工地晕倒了，再也没有醒来，永远离开这片苦难的土地，离开了自己的妻子、儿女。从此，祖母只能孤儿寡母相依为命，过日子了。那时候，几个姑姑也十几岁了，长子父亲只有10岁，小叔叔只有1岁多。祖母在祖父去世后，并没有改嫁，而是安心的抓养自己的几个孩子。在农村没有男人，日子过得实在太艰辛了，不容易，常常受人欺负，看人白眼，祖母尝着人间的辛酸和苦楚。祖母和姑姑在外面挣工分，随着祖父的去世父亲上完了高小（现在四年级）就辍学了，也随着他们给农业合作社生产队里干活，在基建队修梯田挣工分。一家人，在祖母的支撑下，姑姑长大成人，父亲和叔叔也逐渐在长高、长大。祖母身上穿着一个能护着肚子，两边用两个绷带系着在两个臂膀上挂着衣服，这个衣服在下面有一个半圆状的兜，俗名叫“肚兜”，祖母的这个肚兜作用可不小。祖母在抓养姑姑，父亲，叔叔的艰苦岁月中，利用在生产队赶活期间，把几颗粮食，一个土豆、一个玉米棒，一个胡萝卜，偷偷地装在肚兜中，拿回家里，补贴家用，在那种日子中养活了自己的子女。也有那些好事之徒，强迫翻了祖母的肚肚，掏出里面的东西，让祖母当着众人的面丢人，甚至辱骂祖母，祖母只能忍气吞声，一切的希望是为了自己的孩子长大成人，受多大的罪，吃多大的苦，她心甘情愿、无怨无悔。后来，我小时候也能记起祖母的肚兜，对她的肚肚很好奇，都想找机会打开看看，看看里面的世界。肚肚外面看起来像一个弧形的一面水壶，口小，下面大，中间突起，而且里面有一个胎。在肚肚外面绣上好看的花纹、很精致，是一种艺术品。祖母肚肚中装有水果，糖，我们就想办法让祖母给我们吃。肚兜祖母有一种特殊的情怀，她是用肚肚养活父亲、姑姑、叔叔长大成人，而且我小时候她用肚肚哄孙子开心。
祖母身上时常带着一个针插，从我儿时的记忆起，就一直记者带在祖母身体的胸前的针插。针插是一个用棉花做成一个像公鸡形状的东西，上面可以带小型鸡冠状的东西为帽，把大针，小针都别在针插上。农村的女人，必须会做针线活，针、针插成了女人的必须品。农村女人需要用针来做针线活，缝缝补补，并且用来做布鞋，纳鞋底，还用针来绣花，缝衣服。祖母心灵手巧，她自己常常带着一个针插，利用针插的给子女缝衣服，补衣服，纳鞋底，做鞋帮，而且为家里绣花做枕头。祖母做针插更是高手，我们队的很多姑娘出嫁，都让祖母做个针插做陪嫁品，在过去针插是女人的必须品，也为女人做事方便。记得祖母快去世的时候，一直带在身上，虽然几乎不用针，祖母还是舍不得放下，一直带在身上。祖母也没有享福，就离开了我们。
祖母您在异国他乡好吗？我们爱你！